剧组的医药箱东西还算齐全,董酥白看到手中的酒精,脑子里不自觉就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小时候的姜烯一直被他那个痴迷公主的老妈当成女儿来养,他自己事儿多又怕疼,生病了要去医院打屁股针,两个医生合力都压不住他,最后还是姜爸爸出面凶了他几句,他才老实就范。只是后来相比打针他更讨厌喝药,这才慢慢对打针没那么抵触。至于平时磕碰出来的那些小伤,每次上药他都得在旁边演一出哼哼唧唧的独角戏,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三分是真七分是假,但奈何这招屡试不爽,董酥白跟姜妈妈就吃这套。所以怎么跟姜烯斗智斗勇,董酥白早就有自己的一套坑蒙拐骗妙方。他拆了包新的棉签,手上动作还没做完,姜烯便用生理盐水顺着掌心的伤口一点点淋了上去。等董酥白看过去的时候,那条长口子上早就被他重新用碘伏浸覆了。他吸着气轻轻“嘶”了一声:“用碘伏就好了,酒精消毒愈合得更慢。”董酥白给他递了根棉签,调笑道:“今天怎么不跟以前一样鬼哭狼嚎喊疼了?”姜烯三下五除二地贴了张创口贴,语调理直气壮:“以前那是看你在我旁边,我故意喊疼让你心疼我的。”董酥白看着他熟练的操作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什么,嘴角的笑容寸寸褪去,拿了张白纸对折,在他伤口上缓缓扇着风。能准确知道该用什么不该用什么,清理的流程跟家常便饭一样娴熟,他身上那些疤,大概也都是他像今天这样自己处理的吧。董酥白没看他,接过棉签帮他打转涂着药:“我现在不是也在你身边吗?”姜烯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微一怔愣,直直望向他,好一会儿,才把手伸直在他面前。不远处还有别人,他只能放低声音小声道:“哥哥,开始痛了。”伤口不深但是很长,一张创可贴横过来刚好遮住一半,董酥白帮他贴上另外半张,避开伤口在他手腕上惩戒性地拍了一掌:“剧组有很多负责保护演员安全的工作人员,下次不许像这样跑过来了。”姜烯依顺地点了点头,董酥白对上他含笑的视线,从里面不难看出他就是当下敷衍几声而已。二十四岁的姜烯跟十岁的姜烯一样,永远积极认错,永远死不悔改。“兴言今天是最后一场戏,拍完这段就杀青了,你们什么时候的飞机?”董酥白问道。姜烯看了眼航班信息:“六点半的,四点从剧组出发,五点多就进去候机了。”四点吗。董酥白把医药箱整理盖好,算了算自己的时间,这个点他抽不出空:“没法去送你了,晚上到那边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知道了。”姜烯撑着脸幽怨地叹了一声,“又要一个多月见不到哥哥了。”“不是还有手机吗。”董酥白把姜烯的微信挪到置顶,“有空就给我打视频,我能接一定会接的。”姜烯轻笑地看着他,余光扫见导演在冲这边招手,便让董酥白先过去拍戏,自己收拾好东西后才跟上去。剧组档期本来就安排得紧,给唐兴言准备的杀青宴就显得有点草率,一束捧花一个三层蛋糕,几张合照跟一条微博宣传。董酥白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才收工,之前录制的综艺节目今晚开播,毕竟是他的综艺首秀,不知道会被剪辑成什么样,心里总归是有点忐忑。他自诩是个天生就没有综艺细胞的人,接不住梗也不知道怎么带动气氛,但好在没什么偶像包袱又豁得出去,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镜头下的模样看起来就特别呆傻。他看了一大半,愣是给自己看尴尬了,觉得只能用“无聊”来形容,但粉丝却意外地很买账,弹幕上跟自己有关的基本都是夸奖的话,看这个趋势两期播完也能圈不少路人粉。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弹幕,屏幕上却弹出一条视频消息。是姜烯发来的。董酥白当机立断舍弃综艺按了接通,对面看背景应该也刚到酒店,**的行礼摊开摆得乱七八糟。姜烯嫌屋子里面闷,走出阳台坐在地上跟他讲话,看到他还湿漉漉的头发,问道:“哥哥才收工吗?”“没有,回来有一会儿了。”董酥白调亮了台灯,让自己的脸在镜头里清楚些。浴袍随意开叉到下腹,发丝的水渍沿着肩颈线流进胸口,冥冥的光圈让他连弯腰擦头发的动作都彰显色气。姜烯盯着他看了许久,欲言又止,摊开双手长叹了一声。董酥白看得好笑:“怎么了,一脸丧气样?”“视频里见面跟现实里见面果然不一样。”姜烯揣着手愤愤不平,“视频里只能看,现实还能干点别的。”“你想干点什么别的?”董酥白眉头一挑。姜烯板着脸认真道:“哥哥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早安吻跟晚安吻。”“这个多容易。”董酥白让他把手机正对着脸,等人照做后,凑上去在屏幕上亲了一口,“这样行不行?”姜烯没回答,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董酥白配合地跟他四目相对,结果下一秒,他就看见姜烯闪出了屏幕外,只有一声闷闷的抱怨响了起来。“哥哥,你别招惹我。”董酥白勾唇笑了笑,起了点坏心思,仗着相隔两地有恃无恐,敲着桌子让他回到屏幕前,当面把自己浴袍扯得更开:“招惹你又怎么了,你还能现在飞过来不成?”姜烯自然不能,不仅现在不能,以后的一个多月都不能。他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把手机用支架立在旁边,自己在iPad上看着什么。“还有工作没弄完吗?”董酥白也不逗他了,冲了杯梨花膏慢慢润嗓子。他今天拍了一天撕心裂肺生离死别的戏,嗓子都现在都隐隐作痛。“不是工作,是在看门票。”姜烯回道。“门票?”董酥白疑惑,“什么门票?”姜烯把iPad横在手机前,上面赫然显示着几个月后一场天文展览的门票预售。由知名天文学教授带着专用仪器,一边讲解一边演示介绍。门票只有200张,抢起来费劲得很。“你不是一直喜欢这些吗,好不容易举办一次,我抢两张票跟你一起去。”姜烯笑道,“主办方说展览总共两场,一张票只能用一次,去哪场都可以。到时候看哥哥哪天有空,要是都没空我们再送给其他人也行。”董酥白对天文学的爱好还要追溯到他小时候,源头就是被他妈哄骗出来的。天天跟他讲故事都编造天上有这有那,一来二去的他就对天文产生了不小兴趣。没到痴迷的程度,但平常有个什么展览他都会去凑个热闹。他心下一动,刚想说些什么,姜烯那边就插来一通电话。看不到是谁打来的,但能看到姜烯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淡漠。“怎么了?谁的电话?”“没什么,一个不怎么联系的朋友。”姜烯收回神色跟他解释道,“这个点打过来可能有事,我接个电话,一会儿给你打回来。”“不用了。”董酥白看着时间摇了摇头,“有个角色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导演让我临时救个场,明早得早点去剧组商量剧本,马上准备睡觉了。你接完电话不管有事没事都回个消息给我,知道没?”“嗯,哥哥早点休息。”姜烯挂断视频,赶在最后一段铃声消失前按了接听。电话那边是一道偏向中性的男声,小心翼翼地试探。“喂……表哥,你在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