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酥白现在愁得肠子都拧成了麻绳,对手戏演员早早就准备到位去现场对台词了,休息室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妆造老师干净利落地梳好发型,在包里翻找一阵发现落了东西,又匆匆往工作室跑。董酥白视线停在桌上的粉底液那,又转到在一旁对着教程穿珠子的曲清北身上,也顾不得什么好不好意思了,赶紧喊了一声让人过来。丢一个人总比丢一群人好。曲清北稀里糊涂地接过他递来的粉底液,眨巴着眼睛一脸不解:“怎么了董哥?”董酥白没时间跟他解释太多,关上门脱了衣服就坐在他面前:“……帮我盖一下。”“啊?盖什么?”曲清北先是觉得莫名,下一秒看见他前胸后背那一连串情|色的痕迹时嘴巴张得老大,脸颊刷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出话。董酥白扶着额心叹了口气,催促道:“先别发呆了,晚点再说,一会儿人就回来了。”曲清北这才反应过来,连着“哦”了好几声,拿过粉底液跟他前后一人一块开始紧急施工。化妆室的门被推开时两人刚好结束,各个跟干了坏事的小偷一样心虚地转开目光,看哪里都觉得奇怪。妆造老师以为是他担心自己延误进度,忙安慰道:“董老师放心,导演那边还在给几位新人演员讲戏,我们这里化完妆都还得再等一段时间呢,不着急的。”董酥白干笑了两声,顺坡下地点了点头。温泉的剧情是疗伤,在身上画伤口是个技术活儿。妆造老师拿着倒好膜的肤蜡往董酥白身上粘,但许是因为位置在前胸不平整,粘了半天总感觉不是很牢,她就随手拿刚才泡过卸妆水的棉柔巾在上面到处擦了一遍。两人刚刚赶时间本来就弄得草率,这么一来更是直接打回原形。董酥白眉心一跳,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命运多舛。明明他活到现在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就连小时候地上捡颗糖都是先喂给姜烯……曲清北嘴唇上下动了动,打了个哈哈:“啊,这边夏天蚊子好多啊,董哥你被咬了没?”董酥白好像刚从五味缸里爬出来,沉默了很久,腹诽他这话说了不如不说。“……还好。”妆造老师顿了一下,稍微瞟了他一眼,就见他一直低头看手机,好像很忙的样子。把里面各种软件能点的都点了一遍,但就是没找到一条未读消息。他有男朋友的事周围基本都知道,妆造老师表情轻微一变,继续手上没做完的事。像是怕他尴尬,半天后又道:“没关系的董老师,我有老公,孩子都俩了。他那什么的时候玩得也很花,男人嘛,有点需求多正常啊,大家都差不多,差不多。”她说完也没看董酥白什么反应,三下五除二把分内工作做完,拎着化妆包就溜了出去,还顺手帮他把门给带上。董酥白直到听见关门声才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只是没等他这口气出完,曲清北就皱着张脸若有所思地凑了上来。“董哥,我想问你点事。”“什么?”董酥白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问问,你们这样是什么感觉啊?要提前准备什么吗?有没有什么教程之类的啊?”曲清北把用来记行程的小本子翻了个面,拿了支笔眼神清澈地看着他:“我觉得我什么都不会,董哥你教教我吧,我早晚也要经历的,我不想让学长难受。”董酥白从他一大段话里只揪出了一个重点:“你跟居南……你确定是你来问我这些吗?”“当然!”曲清北正颜厉色地抬起头,“是我追求的学长,我怎么能让他来出这个力!”董酥白一时还没法反驳他的逻辑,自己好歹是从理论到实践都尝试过的人,正准备跟他简单掰扯几句,导演那边就派人敲门叫他过去。曲清北满是哀怨地看了眼跟在工作人员后面离开的董酥白,十分遗憾地长叹一声。他之前从没考虑过这件事,但现在反省一下确实是自己没想周全。他总不能等居南躺在**看他的时候在临时告诉他自己不会吧,那太过分了。实在不行看个片吧。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会准时点开翻墙软件找几个尺度还算能接受的视频,一边看一边起鸡皮疙瘩,顺便一边抱着本子埋头做笔记。剧组这次意外停工欠下的债用了整整两个周末才补完,本以为会耽误不少进度,却不料后期进展一帆风顺,连杀青都比原先预算的早了好几天。董酥白没再像以前那样无缝衔接地工作,难得给自己放了段为期一个月的长假。在此期间他不接剧本,只是偶尔跑几个必要的行程。剩余的时间就在家休息喂狗喂人,或者跟姜烯把之前没去过的地方通通去一次。之前拍的电影《绝意》这两天也刚好上映,他生拉硬拽地把姜烯拖去了电影院。姜烯完全没脸看自己的“屏幕首秀”,短短几十秒尴尬的他连头都没抬起来过。张平的嘴是出了名的神,正如他所料,妆造老师打造的凌虐感跟姜烯的脸一搭,几十秒的热度一点都不比其他几位主演差。可惜所有话题都有讨论度,只有唐兴言从始至终都反响平平,跟着剧组参与路演也没收获到什么人气。自从上次他临时抢了角色又曝光了姜烯的个人信息,他的黑料就一个接一个的没停过。跟他好上的制片人见状也很干脆地一脚把他踹了,他能包养的人很多,根本不会只留情某一个。娱乐圈更新换代很快,有叶进同在背后示意也没人敢死保他。《绝意》算是他演艺生涯的一次登顶转折点,从那以后他的资源就一落千丈。粉丝在打抱不平,路人在唏嘘感慨,但没过多久也就都激不起半点风浪了。董酥白微博跟他互关之后也没有取消,偶尔看到他宣发自己新拍的网剧,也只是淡淡划过去轻叹一声。《绝意》票房一骑绝尘,意料之中地成功入围电影节颁奖的候选名单。董酥白也被提名了,但他对这些也没抱太大希望。典礼现场语笑喧哗,他则是一直埋头在手机上。宁从拎着一袋不知从哪搜刮来的五香瓜子走到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干嘛呢你,魂钻手机里了?”“第一入围紧张啊?”他一身西装还翘个二郎腿,俨然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唉,不像我,我已经好几次喽。”董酥白给他翻了个白眼:“你不在自己那待着来我这干什么?”“我才不是特意来找你呢,我就是经过。”宁从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我是去找我那个败家导演,人主办方找半天没找到人,脸都气白了。”董酥白听他当着那么多人面抨击导演,要不是大家都知道他跟导演关系好得不行,分分中得被人指着鼻子骂。“怎么样,第一获奖感觉如何?”宁从笑嘻嘻地问他。“别胡说八道。”董酥白剥了两颗瓜子放嘴里,“我实力怎么样我心里有数,还差了一截,轮不到我。”宁从耸耸肩不置可否,见他屏幕亮着的是订票软件,惊奇道:“你要出国啊?”“是啊,准备抽个时间订票。”董酥白知道他忙,故意气他,“我后面半个月都没工作,不出去玩玩多亏啊,是不是。”“半个月!离谱!”宁从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他几乎全年无休,气急败坏地“啊”了好几声,抢走瓜子死活不让他吃。场馆内的灯掐点黑了下来,主持人盛装出场开始走标志性的流程。整场颁奖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果也跟董酥白想的一样,奖杯得主是一位主演写实片的老前辈。他发自内心地举酒为他祝贺,自己毕竟只是新人,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那么几个,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个提名对他而言已经是相当大的肯定了。颁奖后众人待在场内叙旧骈谈,董酥白跟剧组的人打了招呼先一步离场。姜烯辞职去了叶进同公司后周末休假都多了不少,他不好大摇大摆地站在剧院门口等人,只好发了个定位跑去附近的公园,嫌无聊还找了几个河边的钓鱼佬聊天。董酥白下了出租车一眼就看到他,夜晚的公园光线不足,两人都不需要像白天那么小心谨慎。“结束了?”姜烯拉着他的手跟他沿河边散步。“是啊,林前辈实至名归。”董酥白把剧院的事跟他复数一遍。姜烯从路边小贩那买了串棉花糖给他,知道他不会因为这点事难受:“哥哥以后的路还长,不着急,等你得奖的那天我去给你送花。”“真的?”董酥白喂了他一口,“那可是有很多人举着相机拍的。”姜烯还真把这个忘了,沉吟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我去买个玩偶服,我穿它去给你送花。”董酥白想象了一下他说的画面,没忍住笑了两声。“砰——”身后炸开一朵烟花,两人同时转过头。估计是哪家有钱人在跟女朋友表白,无人机在天空排布出名字的首字母跟一颗爱心。人群的注意力顿时被眼前的壮观吸引走,董酥白看着姜烯趴在栏杆上的背影,掏出手机拍了张照。自从他的电影片段出圈后,眼尖的粉丝早就扒出他跟董酥白之间的关系了。谩骂声夹在般配里,好像也没那么伤人。他把照片放上去,想了想又翻出一张两人小时候的合照,只配了一句话——“爱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