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白从第四食堂口出来, 打包了两份蒸饺打算当宵夜,和元欲雪依依惜别:“唉,今晚不能陪你了, 保重啊。”义务劳动一听就是苦差事, 何况这时间点也怪邪门的,要说一晚上能风平浪静的度过,也纯属自欺欺人。元欲雪答:“嗯……”曾白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试探地道:“呃, 要不蒸饺你带着当宵夜?”元欲雪看着他,细密而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那漂亮湿润的眼一下看的曾白心中父爱勃发,一阵怜爱,直接很讲义气地把蒸饺往元欲雪手上一送。还听到他舍友很有礼貌地给他说了声“谢谢”,不知怎么觉得心里还挺熨帖。脚下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刷NPC好感度的正确途径——不要说, 元欲雪看着很冷淡的,但是找对了路子好感度是真的好刷啊,他仿佛都能听到那种游戏音效一般的好感度升级提醒了。不过曾白飘了一会, 突然发现背后如芒刺在背, 他偏过头,才发现戒舟衍和唐远都在冷冷望着他。眼神十分复杂。好像有点愤怒、又有点嫉妒的模样, 但曾白这会解读不了这么复杂的情绪,只能隐约感觉到他们好像挺生气, 试探地提了一句:“你们也想吃蒸饺吗,我再去打包一份?”那目光似乎更加轻蔑了, 隐含愤怒。曾白:“……”唉, 男人心海底针。看来好感度还不是那么好刷的, 元欲雪真是特例了。义务劳动的时间定在晚八点到十二点。有校规条例在前,即便还没到八点钟,大部分学生都已经提前回寝室了。槐阴大学偌大校区,各色支线主道上,几乎见不到人影,除去树梢碰撞声外十分寂静。以至几名被罚去义务劳动的新生,在这种孤寂环境下,心中都生出错乱的时空感。仿佛被万物抛弃,只自己停留在停滞时间内。好在偶尔有穿着宝蓝色制服的年轻老师神色匆匆地经过,才打破了这种异样的孤寂感。他们重返酆都楼,元欲雪和其他人按照严老师发的消息提示,去杂物间领取了清扫工具。据说第二天会有老师检查他们的打扫情况,要求地面不能出现明显的纸屑,各类黑板屏幕要擦过一遍灰,标准虽然不严苛,但打碎了几名学生想着只要待够时间就能浑水摸鱼回寝室的期望。活是要干的,而且一共要打扫四层楼,每层教室足有三十多间,加上几道楼梯口和走廊,这么算下来每个人的任务还都挺重。领了扫帚、簸箕和抹布水盆,被挑中的倒霉蛋们简单分工了下。虽然从安全角度上,大家应该待在一块,减少出现危险事故的概率,但为了应付沉重的清扫任务,也只能两两分组,每个人负责清理一层楼。以免打扫任务没完成,说不定会惹来更多的麻烦。只是区域划分完后,在分组名单上又出了一点小问题——大家好像都比较希望能和元欲雪一组。每个人心底都更有偏向。所以最后决定的还是抽签,简单抓了几个纸团涂上颜色,抓到相同颜色的人组队。元欲雪挑选了其中一个纸团,打开是红色的,而和他同样抓到红色纸团的人是方斯文,两人正抬起眼,正好对上了。这结果一露出来,不少人都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色来。倒不是别的,大家都是新生,也没有特别熟悉认识人,但是就他们和元欲雪在图书馆的短暂相处经历,基本能确定元欲雪是个很值得信任的人了,在一起分组打扫都比较有安全感,可惜就是没能抽到。偏偏被抽到的“幸运儿”方斯文,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点不把结果放心上。他看上去更想和漂亮女孩子一组,所以很轻佻地瞥了元欲雪一眼,想了想露出了“勉强还可以吧”欠揍神情。看的其他人咬牙,很想和他换一换——当然只是想下,换是不可能的,要是提出来又都是闹着要换了,那可就没完了。至于其他人的分组:晓芸和邓姝姝一组,原东和纪振兴一组,许鹏和宁红一组。反正大家也都不太熟,不是和元欲雪一组和谁搭伙都没差,也就不那么挑剔了。再互相划分了打扫楼层,每个人相隔的距离不算远,约定好了如果出事就呼救的信号,便分散去了各个楼层。走廊内是亮着灯的,不算太明亮,大致也是不怎么使用的缘故,但设施都还算看得清楚,算是给这群学生带来了不多的安全感。只是他们也没注意到,相比其他教学楼或是功能楼的漆黑一片,这四层的灯光被衬的十分灼亮。放眼望去,漆黑一片的槐大校区里唯独酆都楼这几层显眼,就像灯光会吸引趋光的昆虫那般,尤为吸引来自暗处的目光。…方斯文哼着歌壮胆,和元欲雪商量了下,决定先去打扫洗手间,顺便装点水留着擦桌子。相比那些教室,洗手间似乎更具有恐怖色彩,多少鬼片的事发地都是在这来着。但也没办法,总归是避不开这片区域的。何况现在才刚过八点,不算深夜,这时候还不敢去的话,恐怕等到近十二点时更加不敢去了。只是方斯文虽然抱着这样的念头,走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怵,若无其事地停了下步伐,见元欲雪先走进去了,才紧跟在他身后踩进来。洗手间的灯光比走廊课室中似乎更显得黯淡一些。这是正常的。元欲雪抬头,看见了白炽灯的灯罩中映出来的无数蚊虫的尸体。他们被光吸引而来,又困死在灯罩当中,甚至在灯罩底部积蓄成了一层黄色的油脂,看上去颇为脏污,也当然影响了照明功能。唯一幸运的是,洗手间内部还挺干净的,也没什么异味。估计只用拿拖把随意拖一遍地,擦擦盥洗台,就算清扫干净了。方斯文将旁边的小水桶提起来,放在洗手台上接水。也不知道是不是管道问题,水龙头半天没出水,方斯文不信邪地又开大了一点,忽然猛地从水龙头里激射出一阵水花,剧烈地打在水桶壁上,迸溅出了一些水花落在方斯文脸上和面前的镜面上。方斯文的手臂胸膛湿了不提,还连着旁边的元欲雪都受了无妄之灾,袖口被微微打湿。方斯文连忙把水关上了,狼狈地说:“不好意思啊开大了——溅到你了没?”他又有点诧异的将手放到鼻子底下闻了下,狐疑地说,“怎么有点腥味?”元欲雪看着他将淡红色的血水弄到了袖口又擦到了鼻子底下:“……”方斯文那边的水虽然有问题,但元欲雪这边放出来的水倒是正常的。元欲雪先清洗了一下手,见方斯文似乎察觉不到异样的模样,将手上的毛巾——也可以说是抹布浸湿了,递给方斯文:“擦一下,鼻子底下有点脏。”方斯文估计也是正发毛,元欲雪的语气神态都太自然了,他顺口就接过去擦了一下脸。然后又反应过来,有点嫌弃这可是抹布,看上去还挺莫名元欲雪为什么拿这个给他擦脸。元欲雪接好水,说:“你那边水龙头不好用,可以用我这边的。”——算是各种意义上的不好用了。方斯文也没想那么多的模样,随口道了句好,接满水,看着两边洗手间的位置,扭捏地说:“我去右边的男洗手间,你去左边的吧?唉,主要是我长这么大没去过女洗手间,有点不大好意思。”长这么大连洗手间都没去过几次的元欲雪:“……好。”洗手间内部其实算是挺干净的,门都向内敞开着,基本都是蹲厕,第一间是无障碍洗手间。元欲雪提着水桶进去,开始拖地,就见到第一间无障碍洗手间的门突然动了动,从马桶中伸出了一只手来——青白色,无比湿淋淋的一只手,从马桶中越来越长地探了出来,似乎是一只比例过于怪异的手臂。元欲雪当然也注意到了,于是他动作十分迅速地拿拖把往那里一压,没让那只手彻底伸出来,也没让它将那些水花溅在马桶的边缘。他又微微侧身,看向了正趴在门框上,垂着舌头探向他的一只面容溃烂的异物,提醒道:“血不要滴下来。”话音未落,它长长的舌根便淌下来腥臭血液,噼里啪啦如雨点般地落到了面前地面上。元欲雪喃喃自语般地补充完:“……要不然真的很难清扫。”方斯文心惊胆颤地快速拖完了男洗手间的地面台阶,擦了一下门板,没碰到什么诡异的事,于是脚底很麻溜地溜出来,重新洗了一遍拖把,将水倒掉,才发现自己那名临时搭档还没出来。他在担忧“是不是出事了”和“我不能进女厕”的纠结中反复挣扎,最后还是决定先站外面问一句情况,就见元欲雪提着水桶出来了。因为灯光暗,方斯文也没注意到那水面泛着淡红的血色,松了一口气问他:“还顺利吗?”“还好。”元欲雪淡淡说,“…有点累。”方斯文看着元欲雪那瘦削清癯的体型,看着也像是肩不能挑的文弱模样,感慨道:“这就累了?你这不行啊,平时光读书不运动吧。我之前想学体育来着,身体素质比你好多了。”他也就是这么随口说一声,想到,看来保护队友的任务还得看我,又主动承担活计:“那等会我扫地擦桌子吧,你擦一擦黑板和电子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