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失忆。但是当戒舟衍想要这么回答的时候, 却忽然发现,他没有“失忆”,但也同时不具备有“记忆”。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是什么人,从意识开始时, 他就一直身处于避厄酒店。或许很长时间,也或许很短的时间——他不在意, 因为时间对他而言没有意义。他不需要进食,不需要休息,所以只是安静地栖息在顶层当中, 非常枯燥且无趣地存在着。没有考虑过离开这里。并非是因为他清楚, 自己是令人畏惧的不祥存在, 是最恐怖的厄运本体——他不可能为其他人的感受而体贴让步, 也远远没有那么的无私, 只是因为——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无趣。仅此而已。但是感受到来自窗外的气息时, 他好像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和心悸感。甚至当看见那个人将要从高空跌落的时候, 他又重新受到了格外不同的刺激。心脏似乎狠狠地、剧烈地砸下了,模糊的、大概可以称之为恐惧的情绪占据了整个身体。他也是会害怕的。想象到某个非常的、令人恐惧的画面时。这样非常难得的情绪波动,让他不由自主地上前, 握住了那一截有些过分清瘦的手腕,将少年从危险的高空中抱上来,并且泄火似的,将那只鬼怪绞杀成了无法复原的碎片。他好像有一些生气。这对于他而言,也是非常罕见的、让他不知所措的情绪。然后, 他和少年对视了一眼。在下一瞬间, 身体似乎比理智更先行动。但他并不后悔, 因为这种感觉非常的……不错。将少年一整个揽在怀里, 占据他所有的气息的感觉。虽然那奇异的燥热和始终饮鸩止渴般停不下来的汲取行为对于他而言更像是某种折磨了,但是这样的折磨,不得不说,他甘之如饴。要让他松开手才是真正的酷刑。这时候的戒舟衍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非常地诚实好骗,所以他将自己所有的认知都告诉了元欲雪——某种程度上而言非常离谱。他没有失忆,只是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是什么人,日复一日地待在这里而已。元欲雪:“……”元欲雪沉默了一下,才告诉眼前的人,“你就是失忆了。”元欲雪非常耐心地和眼前人解释,“你叫戒舟衍。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的副本和任务……”元欲雪不是话多的人,所以那些看起来非常联系密切的过往,只被他几段话解释完毕。他看着戒舟衍的眼眸,“虽然你忘记了,但是我叫元欲雪,是你的……”朋友。元欲雪还没说完,戒舟衍的脑海当中,突然蹦进了一个词。他几乎完全没有怀疑元欲雪的话,全心全意接受着这种记忆灌输——事实上就算是元欲雪有骗他也没关系,戒舟衍不在乎。他只是在那瞬间回忆到了什么,并且非常有悟性地、像一个优秀的学子那样抢答。男人的声音极具磁性,微微低沉,“……老婆?”被抢白的元欲雪:“……”“不是。”他认真地纠正,“是朋友。”于是戒舟衍也跟着点头,“是朋友。”原来“朋友”是这样亲密的关系。戒舟衍的认知被重新更新了。在和戒舟衍重逢后,元欲雪整理了一下思绪,又开始非常精确地将重点放在了任务上——“顶层只有你一个人吗?”元欲雪问他。“是。”戒舟衍从来没见过其他人……啊,其他人也不敢接近这里。好像只有元欲雪一个人上来过,然后被他逮在了怀里。那看来,戒舟衍就是顶层的那位唯一的客人了。虽然客人是戒舟衍,但是元欲雪在执行任务这方面,很少会进行一些灵活(缺斤少两)的变通——该如何完成任务,就应该如何完成。所以他抬起眼,相当认真地询问戒舟衍需要怎样的客房服务。最好在天黑前,他要完成任务回到第三层。徐莹还需要保护。因为他们两之间的距离实在非常之近,元欲雪抬起眼时,那细密而长的睫羽,似乎轻轻地扫到了戒舟衍的面容上。漆黑的眼也紧盯着他,和戒舟衍的眼睛对视着。戒舟衍不知道害羞,也并不懂回避,但那一瞬间,他的确是产生了非常明显的……目眩神晕感。淡红色从颈项处攀爬上来,戒舟衍觉得自己按着元欲雪的指尖,都泛起了一层热度。但他舍不得挪开眼。只定定地看着元欲雪,半晌后才说,“我不需要你为我清洁房间。”事实上,也的确不需要清扫——整个顶层都像从没有人住过那样的纯白无垢,连一点细微的灰尘都不存在。那么,又需要什么呢?戒舟衍的需求很简单,他只想一直抱着元欲雪,最好能一起躺在柔软的大**,被他抱着睡一觉(字面意思)。但是元欲雪又需要在天黑前赶回去——戒舟衍非常的为难。他是不愿意放元欲雪离开的。但是元欲雪本身的意愿,在戒舟衍心底,又超过了他自己的意愿。相比起一时的放纵和快乐,戒舟衍想要的还更多,尤为贪心的野兽,时时刻刻都在撕扯吞噬着属于戒舟衍的欲望。狠狠地犹豫了一下。只是戒舟衍的目光,在触碰到元欲雪身上的某一处时停滞,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连气息都变得无比冷冽起来。足以让所有人畏惧的、最邪恶而黑暗的存在似乎无形地翻腾起来。但元欲雪却仿佛没有意识到任何威胁,他依旧等待着戒舟衍的答复,睫羽轻轻垂搭着,看上去还挺乖的模样。而戒舟衍在短暂地迟滞后,俯身在元欲雪耳旁道,“我的需求是……”“?”元欲雪露出了很不解的神色。这算是他满足戒舟衍的需求吗?在元欲雪疑惑的目光下,男人很别扭地扭开了脸,又强调,“我只需要这个。”“……好。”元欲雪想着,微微卷起自己的袖口,露出一段很苍白如雪的皮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