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欲雪——”小A尖叫着说, “你疯了吗?”“他杀了小C!”小B的反应也非常强烈,在地面流淌的鲜血颜色倒映进他的瞳孔当中,连恐惧的反应都那样真实。他紧咬牙关, 脸部的肌肉像因为愤怒而轻微地翕动起来。这样的反馈状态,任由谁都会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觉得自己的确是做了某些相当残忍的事才对。他们的恐惧、抵触都是真实的。这样鲜明的情绪, 应该只有人类才会拥有才对, 又怎么可能是怪物?兔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手下意识地绷紧了, 手背上绽出青筋来, 像是陷入了某种强烈的迷茫和危机当中。他们的反应一切都那么符合逻辑, 自然又激烈,可——兔子闭上了眼睛。元欲雪不会欺骗她。除去小A和小B外,原本就在仓库内的以秦蒙为首的年轻人们似乎也陷入了混乱。秦蒙开始大声地咒骂元欲雪,说他果然是想害死他们……他们恐惧不已, 颤抖的手拉开了冰柜的门, 像是想重新躲回那一方狭窄的角落似的,却不知为何一直没动手,只是用那凶恶又排斥的眼神, 恶狠狠地瞪着元欲雪。诸人神态各异,好似一瞬间看过百态人生, 每个人的态度情绪都不同。但不管是何种情绪落进元欲雪眼底——他都仍然是原本平静神色。低垂的睫羽,像是一片无声雪花落进了雪地里,刹那间消融, 连一点影子都留不下, 当然也拂动不了元欲雪的心绪。他心有坚冰, 不因为任何干扰而动容, 更不会因这些“人”的反应,而对自己的判断生出半分的动摇。这一点简直理智到了接近冷漠的程度。动摇就会死。这是元欲雪在之前许多次执行任务中获取的经验。他目前还没有“死”——或者说被销毁回收,已经充分说明了正确性。银光乍显。小A和小B惊恐的神色还停留在面颊上,头颅却已经滚落了下来。流淌出的血液几乎已经多得弥漫到了一种不合常理的状态,血液快速地蜿蜒,落在元欲雪的鞋边。他微微垂眸,冷冽神色中显出了一点煞意。这幅杀戮画面其实异常恐怖,又因为站在其中元欲雪那漂亮得过分的身形,露出来的那双眼,而显出一种诡异的、违反常理的艷丽来。是极致的危险,却又因为站在血泊当中的人而具有着更加危险的吸引力。元欲雪一步步向前,他手中出现的银刀朝下,那些黏稠成团的**从刀锋滴落。很快,刀尖上不挂任何血液,它雪亮如新,几乎看不出一点鲜红,却仍然透露着强烈的杀意。元欲雪一步步向前,便有人一个个倒下。最后的秦蒙,站在了离元欲雪最远的位置——他紧紧地贴在了冰柜上,满脸的恐惧神色。手指紧抓住冰柜,几乎要将指甲盖都掀翻出来了。目光鲜红,他紧盯着元欲雪,因为过于紧张,声调都尖锐走形——“你在杀人!!”“不要杀我——”不管对方做出怎样的举动或反抗,都并不因此而动容的元欲雪,第一次停下了自己的步伐。他微垂着眉眼,雪亮的刀锋抵住了“秦蒙”的喉口。“你不是人类。”元欲雪说。他的声音很平静,手也很稳,从背影上看不出一分异样。但此时元欲雪微侧着头,对着“秦蒙”的时候,露出了像是有些困惑的神情。并非嘲讽或者否定,元欲雪只是在平静无波地陈述这件事。而他在好奇,为什么“秦蒙”像并不清楚这一点。“秦蒙”的眼睛猛地瞪大了。那神色一时变得非常惊骇可怕,眼珠像是要脱出眼眶般的炸裂开来。他望着元欲雪,目光中透露出来的,远远比之前要更加怨毒可怕许多——那绝不是恐惧,而是强烈的恨意。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随时可以夺走他生命的鸿蒙刀了,而是发疯般地开始尖叫,“我是人!我就是人类!你凭什么否定我?!这就是人类!!”音调尖锐走调,几乎辨别不出原本的声线颜色。他撕扯着头发,“我和他有什么差别?不行吗?不行吗?为什么不能让我离开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拥有他的人生?我也可以做的很好,和他一样好!”大把大把的头发被撕扯下来,上面甚至牵扯动了一点头皮,透出奇怪的腥味来。“秦蒙”像是冷静了下来,他跪在地上,将像是快要折断的喉咙颈部支撑起来,哀求地看着元欲雪,“你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了,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保证,只要能离开这里,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也可以吃普通的动物尸体,可以学习、工作,做一个正常的人类。”“只要离开这里,我就可以做一个正常人类。”他神经质地,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我知道,我们是同类……”银色的刀刃,贯穿了“秦蒙”的身躯。元欲雪无悲无喜,神色平静。“你不能成为他。”元欲雪说。多到不可思议、超出常识的血液流淌了出来。非常奇怪,对于元欲雪来说,他处理鬼怪的方式一向非常的果断,斩断对方的喉咙是最有效率的方式,不会多浪费一分能量。但这一次,却只是贯穿了“秦蒙”的胸膛,以至于它捂住了被贯穿的腹部,但仍然能发出声音来。“……怪物。”“你不会以为自己,也是人类了吧?”“……你和我们没什么不同。只是站在人类那边的、可悲的,怪物……”“秦蒙”的声音断断续续,极小,带着嘶声,以至于除去站在他旁边的元欲雪,哪怕是离得并不远的兔子也没有听到。那些血液蜿蜒出来,元欲雪没有动,第一次被鲜血弄脏了鞋底。“我知道的。”元欲雪说。兔子听到了元欲雪的声音,但并不清楚他在回应什么,有些迷惑地探头望了过来——正好看见了“秦蒙”的身体突然爆裂开来,化成血雾。那一幕太过惊骇,兔子猛地睁大眼,只觉得脑海当中警惕危机的那根弦一下子绷直了,好像看见了某种极为可怕的非常规存在。下一瞬间,那团爆裂的血雾根本没散开来,就迅速地被什么吞噬了——真正是吞噬的一干二净。空空****,空中连一丝气息都没留下。相当完全、彻底,毫不留情的抹除。似乎是某种更深一层次的消灭。兔子的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危机的来源和应对方法。她的掌心都不自知地渗出细汗,难以辨别到底什么时候,仓库中出现了这样危险的存在,元欲雪会不会因此出事……就听见了男人冷淡的声音。那是戒舟衍的声音。“对不起,元欲雪。”他说,“稍微有点生气,插手攻击了你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