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赵林修邀请,司游跑去跟他搓麻将。赵林修一边搓牌一边扫了眼坐在司游身后的姜庭序:“有本事别找场外人帮忙。”司游:“当然。”赵林修:“那你裤衩怕是都要输给我。”姜庭序挑眉,赵林修他们跟司游接触不深,印象还停留在曾经的声名狼藉跟现在口碑翻盘的中线上,所以他们不知道司游的“卷王”属性。姜庭序也是第一次见司游搓麻将,不过看他的熟练程度,想来也十分擅长。料想准确。对司游来说输是不可能输的,渐渐的,脸色惆怅的人成了赵林修。“胡了。”司游一推牌,兴致勃勃地看向赵林修:“赵总,您这输我几把了?有数吗?”赵林修看到姜庭序笑得春风得意。方锦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自身后照来,反而衬得他面部轮廓阴影深重,这人属于坐在光明处,都散发着阴气的那种。彭竹被另外几位好友叫走,所以方锦身边空无一人。赵林修扫了方锦一眼,低声:“何必呢?”牌桌上另一个人开口:“陆佳堂真的要回来吗?”“不然呢?”赵林修说:“陆家的生意在国外市场本来就不是大头,现在陆伯父的身体又不太好,佳堂必须回来。”司游安静听着。“方锦是个厉害角色,之前海岸线那片竞标,一堆人没干过他一个。”“废话!”赵林修有点儿被刺激到,“这个逼手段多着呢,当年只要跟陆佳堂关系近的人,谁没有被他搞过?”司游问道:“你看见了?”“我……”赵林修咬牙切齿:“我TM就是其中之一。”赵林修到现在都记得海水没过头顶,窒息到触及死亡的滋味,按理来说他水性好,下水游泳就跟喝汤一样简单,但那天不知为何腿抽筋了,赵林修着急上岸,身体却怎么都浮不起来,他喝了好几口海水,视线模糊的时候看到不远处飘**着一个人,赵林修立刻向对方求救,跟着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方锦。赵林修有点儿怵方锦,但这种怵不是来自于实力上的差距,而是方锦永远麻木的、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像能把一切富有生机的东西全部卷走,说白了,负能量太高,跟他呆得久了会不自觉难受。赵林修当时顾不得那么多,呼喊方锦希望对方能拉自己一把,但方锦安静看着,嘴角噙着一抹笑,似乎在期待他一点点沉入海底。那一刻赵林修的血液凉如寒冰,他想起来上一个被陆佳堂夸赞过的酒吧侍者,当晚就被赶走了。方锦分明是介意他跟陆佳堂关系好,想让他死!海水再度模糊视线,灌呛喉咙的时候,赵林修似乎看到方锦游了过来,但最后一把抓住他的人是陆佳堂。赵林修捡回一条命,趴在沙滩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方锦跟着上岸,却被陆佳堂一拳打翻。“你在做什么?”陆佳堂冷声问道,这人亲眼看着赵林修溺水却无动于衷,甚至于面带笑意,方锦对于生命的漠视让陆佳堂根本没办法接受。赵林修也烦死方锦了,就想告诉陆佳堂,兄弟,这人不行,真不行,他是直男,又跟陆佳堂是朋友,方锦连这点都容忍不了,怎么,就要陆佳堂身边只有他一个吗?方锦的喜欢是扼住喉咙的蛇身,令人窒息。当时的厌恶情绪太重,但赵林修仍旧记得方锦愕然且慌张的情绪,赵林修只当他被陆佳堂抓了个正着,后悔了。“我腿抽筋是我的问题,不是他害的。”赵林修轻声,“但是换成随便一个正常人,谁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又不是多么危险的境况,他伸手拉我一把就行,反正想想就恐怖。”“你也说了,正常人。”司游接道:“你看方锦正常吗?”这话把赵林修问得一愣。在理。“那更不能跟我兄弟在一起了。”赵林修说:“我担心他哪天一个不高兴,给佳堂活吞了。”司游又胡了一把,将位置让给姜庭序。姜庭序心不在焉,他琢磨了好半天,搞明白了一点:司游在方锦身上找到了一种共性。而这种共性,是司游从来没有在姜庭序面前展露过的。好像那些梦魇的更深处,掩藏了另一种骇人听闻的真相。司游灌了口冷水,因为背对着姜庭序,所以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青年眉眼间覆上阴翳,那是种极其细微的、颓败的,又锋利到伤人伤己的情绪,托方锦的福,一些尘封的画面的确越来越清晰,司游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原本打算永远忘记的。似有所感,下一秒司游抬头,对上了方锦的目光。说来十分荒唐,但他们二人,的的确确像是在照镜子。那不是面容上的相似,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某种东西。过了许久,方锦打量司游的视线缓和下来,带着某种兴致,同类。司游很烦。对方锦来说,找一个跟司游独处的时间并不容易,晚上开始烧烤,他是趁着混乱,在另一头的厕所门口堵住了司游。这下方锦的目光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走廊光线充裕,但似乎照不亮他们这一片,司游靠在墙上,侧目看向方锦,“怎么,觉得我很帅?”“确实帅。”方锦点头。司游笑了笑,这么坦然让他不知道怎么接。但是紧跟着,司游就听到方锦说:“姜庭序知道吗?”这话不全,旁人听怕是要一头雾水,但司游明白,方锦问的是姜庭序知道自己也是个一旦情绪失控,会剑走偏锋的人吗?司游想了想,自己这一世一直是开朗的、不服输的,干劲满满,因为那些困住他灵魂的枷锁全都掉了,司游难得嗅到了新鲜空气,在极致的深渊跟痛苦面前,全网黑显得微不足道,司游没怕过,所以姜庭序可能一直以为,他是个朝气善良的人。没错,这是司游人性的底色,可他还有另一面。“你说姜庭序知道了,还会这么喜欢你吗?”方锦又问,而这个问题,就带着几分嘲弄跟恶意了。平时生意场上,不管谁见了方锦这样,心里都会毛毛的,但司游丝毫不怕。“只要我愿意,庭序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司游得得瑟瑟。因为这句话,方锦的神色有瞬间的狰狞,非要司游形容,那就是明晃晃的嫉妒。司游见状咧嘴笑了,“再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就算我以后变了,庭序也不会跟我分开。”方锦挑眉:“哦?”“因为姜庭序不是陆佳堂,我也不是你。”司游接道。方锦脸色隐隐发青,他刚刚兴致勃勃地嘲讽同类,此刻恍然明白,照镜子不仅仅是他看穿司游,司游也一样能看穿他。另一边,方锦又觉得在那口漆黑吞人的深渊里,司游似乎比他坠得更沉,因此方锦真是好奇死了,司游是怎么做到如今这笑容满面的样子。“你的方式就错了。”司游忽然说:“陆佳堂是个正常人,你本就心性不足,精神上又存在缺陷,还把自己最恐怖的一面展露出来,跟在大街上拉.屎有什么区别?”方锦:“……”“陆佳堂要回来了。”司游说完,看到方锦瞳孔骤缩。“别管他了。”司游又说,“你离自我毁灭也不远了,先学会做一个正常人,再去考虑其它的。”方锦皱眉,他没有将心中罕见的局促表现出来。他以为能看到司游紧张畏惧的神色,因为在方锦二十多年的生活中,他朝着一个跟正常人背道而驰的方向不断成长,所以他深知像他们这样人一旦被戳破伪装,就如同阴晦的东西被阳光暴晒,肯定伴随着尖叫跟痛苦。但司游不一样。他尚有那些枷锁刺骨后所留下的阴影,也显得风尘仆仆,可他将鲜血藏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有种经历过极致淬炼后的静谧从容。这触及到了方锦的盲区,他无法理解。司游刚从走廊出来,就撞上了姜庭序。“怎么这么久?”姜庭序朝里面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一截白色西装。“有吗?”司游笑了笑:“我们回去吧。”姜庭序“嗯 ”了一声,也不多问。等烧烤吃的差不多,赵林修已经喝得爹妈不认,非要展示一段舞蹈,知道他跳舞要命的姜庭序赶紧给人连拖带拽送回了房间。司游吃饱喝足,回到安排给他跟姜庭序的房间洗澡洗漱,出来后听到外面有汽车发动的声音,掀开窗帘一看,是那辆玛莎。方锦并没有留下来。姜庭序回来沾染了赵林修身上的酒气,也着急洗澡,等出来,司游已经在**摆好了“大”字。姜庭序叹气:“你别诱.惑我了。”“?”司游一骨碌翻身起来,“洗耳恭听。”姜庭序:“……你脚踝露在外面了。”可以说司游带有骨节的地方,总是格外分明漂亮。司游闻言一声嗤笑:“你直接说我呼吸就是犯.罪呗。”“差不多吧。”姜庭序俯身亲吻他,“放心,今晚不折腾你,明天还要录制《最强舞台》吧?”“对。”下午三点赶到就行,于是司游美美补了个觉,翌日清晨跟姜庭序离开时赵林修还睡着,差不多收拾收拾,就要赶往录制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