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晚霞如烧

和秦霜星想的一样，他带着心情贴纸去上课，周围同学并没有注意到他今天和以往不同。毕竟贴纸很小嘛！而且他选的是无香型的，也不会散发出味道让别人闻到。就很低调！今天是星期一，课很多。上午从八点上到十二点，下午又要从一点半上到五点。是每周里最辛苦的一天。秦霜星却并不觉得累。因为他发现，其实好多人都会在口罩上面贴贴纸。而且不光是女生，很多男生也会贴。秦霜星偷偷打量着同学们，心想难怪大家不会注意到他。口罩待久了容易闷热，甚至发出不太好的味道。在口罩外面贴一个香味贴纸，能大幅度改善使用体验。而且，连续上课容易犯困。用一些带有薄荷或者其他香气的贴纸，也能起到提神的效果。在学生中非常流行。秦霜星突然发现，自己以前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明明都是天天见面的同学，明明大家都天天带着口罩、贴着贴纸。原来他一直都不敢抬起头，正眼去看他的同学。所以才会连口罩贴纸早就在同学间盛行了都不知道。“……”秦霜星忍不住，躲在口罩里，悄悄叹了口气。他真的，太怂了。在别人眼里他很阴郁吧。很难相处吧。所以他没朋友，也是合情合理。……话说回来，他的同学们，也会根据自己的心情更换贴纸吗？还是只贴自己喜欢的图案？秦霜星忍不住地好奇。一边听课，一边悄悄观察周围。像一直蜷缩在淤泥里的小河蚌，终于把蚌壳张开一条缝。透过那小小的缝隙，悄咪咪的，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围。……消防员的一天，基本上是由训练和出勤两件事构成。出勤不光是救火，也会有一些拯救跳楼轻生者啊，拯救爬上大树下不来的小猫咪啊之类的任务。而训练，则是从清晨开始，以适当的训练量维持一天。消防员的日常训练，一方面是为了强壮体魄，另一方面是为了保证身体时刻保持活力，随时出勤，随时都能拿出最好的状态。因此训练量其实不会太大。当然，这个“太大”，也是以经验丰富的老消防员而言的。如果是刚刚入队的新人……“我……我不行了……申请、申请休息……”楼梯口，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年轻小伙子，身上佩戴着10kg的负重装备。正大口喘气，剧烈呼吸。狼狈不堪地抓着楼梯扶手走下来。这是他们日常训练中很重要的一项：负重上下楼。消防员出入火场，需要穿防火装备。有时候还需要佩戴氧气瓶、背负受困群众逃离。负重上下楼就是在模拟这种场景。10kg，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很重了。对消防员来说却还远远不达标。“……去吧。”中队长皱着眉头，挥手让新人去休息。然后扭头招呼下一组，“荣锋！你上！”新人扶着腰，满脸羞愧地走到荣锋面前，放下手里的水带。“辛苦。”荣锋简单地朝对方点头致意，俯身抓起两盘水带。除了这两盘水带，荣锋身上还穿着一套沉重的攻坚服，身后背着空气净化装置。和新人身上穿的战斗服不同。普通战斗服以轻便灵活为主，适用于日常里相对来说不那么危险的场景。消防员执行灭火作战时，一身最基础的装备包括：灭火头盔、阻燃头套、灭火战斗服、呼救器、照明灯、消防手套、安全绳包、空气呼吸器、消防斧、安全腰带、灭火战斗靴，以及两盘消防水带。由于消防员的服装都需要用特殊的防火材料制成，因此即便是一双战斗靴，都要有1.8kg重。根据灭火场景、任务分工的不同，有时候还需要携带更多其他器材。比如分水器、无齿锯等等。而如果遭遇严重大火，或者危险化学品爆炸，这时候就需要穿厚重的防化服。又被称作攻坚服。攻坚服不光能隔热扛火，坚韧厚实的质地还能为消防员阻挡锐气切割、化学物质腐蚀，以及一定程度上的爆炸冲击。消防员毕竟也是血肉之躯。会痛，会受伤，会死。攻坚服能够为消防员提供最大程度的近身防护。但与此同时，它也重得够呛。普通战斗服大概5斤左右，攻坚服则足足有3倍。重达15斤。此时此刻，荣锋身上这一套装备，加起来就足有80斤——也就是40kg。而他的训练内容，是穿戴这40kg的负重，以最快速度一口气登上十楼。“开始！”中队长一声令下。荣锋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已经参加过这场训练的消防员们，全都在休息区仰头看着上面。用作训练的楼层，侧面是中空的。方便指导员在下方观察消防员的状态。于是，众人就看到荣锋步伐矫健，身姿敏捷。如同一只充满爆发力的猎豹。蹭地窜了上去。让人几乎忍不住怀疑他身上到底有没有戴那40kg额外负重。“40秒！”仿佛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十楼顶上就传来裁判员的大喊。“40？！”“卧槽！40！”“这破记录了吧卧槽！”训练楼底下爆发出惊呼。而在训练楼楼顶，第十层的终点位置。“……呼……”荣锋缓缓把消防水带换到手上。缓缓喘着气，调整呼吸。爆发式的冲刺，令他的身体机能一瞬间调动到最高水平。此时心跳呼吸都十分剧烈。几乎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的狂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40秒，好小伙子！”裁判员走过来，兴奋异常，用力拍他的肩膀。“谢谢！”荣锋的气息逐渐平稳。迅速从激烈的运动状态平复下来。——消防水带很重，一盘水带就要一只手去拎。但登楼训练争分夺秒，因此标准的操作是，一手拎一条水带，另一条则咬在口里。这样就可以腾出一只手，去抓楼梯拉杆。训练楼里都配有坚固的楼梯拉杆。有助于提升登楼速度。40秒。这个成绩哪怕放在全国，都是相当炸裂的水平了。荣锋脸上却宠辱不惊，仍旧沉着冷静，眸若晨星。他抓着两盘水带，快而稳健地顺着楼梯下去。一下楼又是迎来一阵欢呼。“下次省里消防员运动会你可得去啊！”中队长笑着走上来，用力拍他的肩膀，“给咱们队争光就靠你了！”荣锋笑笑，并未说话。他把水带放下。下一组训练的同事上前接过水带。荣锋则走到休息处喝水。……今天是星期一。荣锋喝了些水，仰头看到明媚灿烂的阳光。——他去上课了吧。贴纸到了么？为了避免给秦霜星造成心理压力，荣锋一直克制着，没怎么联系他。直到今天早上，才收到他发来的一张图片。是贴纸。贴在口罩一角的，小小的，浅色的贴纸。他给秦霜星布置的第一个任务，用贴纸来表达心情。……今天是浅蓝色。浅蓝色，是什么含义呢？荣锋仰起头，望着天空。万里无云，晴朗的天空。像一块蔚蓝幕布，温柔和缓地铺满苍穹。——颜色稍微深了。天空的颜色，比他今天选的贴纸，还稍微深了一点。荣锋喝够了水，休息片刻，又和战友们一起进行了其他训练。下午的时候，消防队警铃响起。市区一栋居民楼冒出黑烟，怀疑失火。消防队员们立刻放下手头的训练，拿上装备，冲上消防车。在三分钟内上车出发。幸好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现场只是锅子烧焦，并未起火，也无人员伤亡。……荣锋坐着消防车，和队友们一起回到中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艳丽晚霞铺满天空。白天还是万里无云，如今却镶满大片大片的红霞。云朵像是被点了火，大片大片地灿烂如烧。他朝天边瞥了一眼，心想：晚霞真美。回到中队里，打开更衣柜。荣锋拿出手机。看到置顶聊天框里也有一条信息。秦霜星：【晚霞真美。】下面是一张图片。一个新的口罩，换上了新的贴纸。和早上的不同。这次是浅绿。浅绿色的，纯色贴纸。浅绿色，大概是心情很好的意思吧。毕竟看到了美丽的晚霞。荣锋低头看着信息，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想了想，他打开手机备忘录，增加一个新笔记：【浅绿】：心情很好。（看到了晚霞）（他喜欢绿色吗？）作者有话说：写爬楼不为别的就为了论述一下消防员老公的体能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