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螳螂复眼

“螳螂是指节肢动物门-六足亚门-昆虫纲-螳螂目下的生物。品种也很多, 大概有三千多种。”熟悉的界门纲目科属种开场白。秦霜星昆虫科普小课堂又开始啦！“我们平常见到的那种绿色螳螂……”由于是在游戏里，秦霜星很方便地直接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绿色大螳螂，“展示”在荣锋面前。荣锋注意到, 这次他站的距离没有上次那么近，因此“掏虫子”这个动作，没有引发虫子糊脸的可怕效果。荣锋笑笑, 没说什么。认真观察他手里的虫子。那确实是平日里常见到的螳螂。——其实也不能算常见了。至少荣锋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也不知是因为长大以后不怎么钻草丛了，还是这些年城市里确实虫子少。荣锋印象中上一次见到螳螂, 还是很多年以前。可能要中学的时候了。这个绿色的螳螂，完全就是大众认知里的样子。细长的身体，两把绿色大刀拎在胸前。倒三角形的脑袋，头上两根又长又细、呈V字型向两边延伸的触须。绿色大螳螂在秦霜星的小人手中很乖巧，不像大蜘蛛那样挣扎扭动。它只是微微晃动着触须，两颗水滴型的绿色眼睛，中间一个小小的黑点。——豆豆眼？荣锋忽然觉得还挺萌的。“这个品种叫【中华大刀螳】, 也是我国最常见的螳螂品种……”秦霜星说着。荣锋礼貌打断：“可以提问么？”秦霜星：“可以啊。”荣锋：“我记得小时候抓螳螂玩儿,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螳螂的眼睛好像始终盯着我……”螳螂的眼睛，也是他当年的心理阴影之一。螳螂的动作非常敏捷, 头部转动的角度大概有180度。无论从哪个方向望去, 螳螂眼睛里的那个小黑点, 好像始终盯着观察者的位置。哪怕把螳螂的脑袋摁住，不让它转，也是一样。感觉时时刻刻都被盯着。挥之不去的诡异感。“啊, 这是因为, 螳螂的眼睛是【复眼】……嗯……”秦霜星想了想, 说, “你等我一下哦，我做个模型给你看。”由于今天是即兴讲课，所以秦霜星没有提前准备课件。荣锋的嘴角，忽地又是一弯。——他果然知道。总有一种，无论问他什么，他都知道的感觉。甚至，不光是昆虫，就连河蚌……嗯，就连“河蚌壳里伸出来的那个东西叫什么”，他都知道。好博学。……相比之下我简直是个文盲。脑子里装满了肌肉就没地方装学问了！一念至此，荣锋又有些郁闷。他不由得咳了一声。“做好了！”秦霜星动作很快，说话的同时，荣锋感觉到手机一震。微信来消息了。荣锋唇线一挑，点开微信。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一大把吸管，密密麻麻地插在一个黑色物体上。那个黑色物体，似乎是一块半圆形的塑料泡沫。吸管是白色的，呈放射状插着。吸管插得很密集，乍一看去，就像个小学生手工课上做的刺猬。荣锋看着那个小刺猬，好奇心一下子起来了。十分期待秦霜星接下来要讲的东西。“螳螂的复眼，是由几千个小眼组成的视觉结构。它的小眼都是管状的，就像这些吸管一样。”“嗯。”荣锋认真听着。“因为是管状，所以……”秦霜星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呃，我直接拍个视频给你看吧？”视频？荣锋心里一跳，弯唇道：“好。”视频很快发过来了。只有几秒钟。是秦霜星握着那个“刺猬”，在手里缓缓晃动的场景。“……！”荣锋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因为，视频里那个“刺猬”，明明上面密密麻麻的“刺”都是白色的，然而在秦霜星翻转手腕、晃动“刺猬”的时候，白色吸管中间，竟然真的出现了一块黑色区域！而且那黑色区域也会随着秦霜星的动作一起转动。完全跟随镜头！“这是什么原理？！”荣锋震惊。“简单来说就是，螳螂的复眼，就是这些密密麻麻的吸管，其实都是朝向了不同的方向。当你从某个角度正视它时，实际上也是在和它其中一个小眼对视。”荣锋忍不住道：“然后我就通过习惯看到了里面的黑色……呃，眼底？”莫名觉得后背发凉。“唔，不完全是这样。”秦霜星笑笑，“这个‘刺猬’只是方便你理解啦，实际上并不是真的看到了螳螂的眼底。是因为那个小眼里接收了入射光线，它的视杆细胞吸收了这部分光。导致我们观察者的视轴接收不到这部分光，所以呈现黑色……你可以理解为，这部分光被它的小眼吃掉了，所以在我们看来，这个小眼就是黑色的。和黑洞一样。”荣锋：“……”好吧。这个解释，虽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但这可比“当你凝视螳螂，螳螂也在凝视着你”要好多了！童年阴影-1！荣锋忽然觉得自己对于昆虫复眼的恐惧少了一些。秦霜星继续给他讲解着。原来这个黑点还有个专门的术语，叫做【伪瞳】。而螳螂复眼构造的神奇之处还不止于此。众所周知，螳螂动作敏捷，捕猎时出手如电。平时看着不爱动，可当有猎物出现在眼前时，它就会唰地一下伸出大刀，把猎物抓进怀里，开始啃咬。它能精准捕捉猎物，靠的也是视觉。这在昆虫里是很稀罕的——大部分昆虫，视力都不太好。而螳螂的视力，非但能让它“看到”、“看清”对象，甚至还能计算出对象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以及，对象的运动速度。这是因为螳螂看到的景象不是连续的。相当于一个个单镜头，组成的逐帧画面。当猎物在眼前运动时，猎物的影像也会在螳螂复眼里移动，从一个小眼，来到另一个小眼。有的小眼先看到，有的小眼后看到。螳螂的大脑借此计算出猎物的实际运动速度，借此帮助它更精准地捕捉猎物。人类科学家已经借此发明出了一种【复眼速度仪】，用来测量物体的运动速度。特别是在航空航天领域，比如导弹跟踪敌机提高命中率，飞机测定自身的飞行速度……都已经得到了实际应用。可以说是仿生学的大成功了。秦霜星说完这些，稍微停顿了一下。话语不似方才那么流畅，他仿佛又变得怯懦瑟缩。“呃，会不会很无聊？”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有哪里听不懂吗？”“不会。”荣锋笑笑，“你说得很好。”“那，我就继续啦？”秦霜星的声音又快乐起来。荣锋弯了弯嘴角：“嗯。”游戏里，秦霜星的小人把绿色大螳螂——【中华大刀螳】——收进背包。随后又掏出了曾经惊艳到荣锋的那个粉红小螳螂。“这个是兰花螳螂。”秦霜星笑了笑，“这个才是能在商店卖5000块的品种。”荣锋：“哦哦。这个好像比绿螳螂小一点。”“对。”秦霜星道，“现实生活里，兰花螳螂的尺寸也是比中华大刀螳小很多的。中华大刀螳成虫大概能长到7-9厘米，而兰花螳螂一般只有4-6厘米。”荣锋不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7-9厘米……大概也就比他掌心小一点。4-6厘米就更小了。可能半根手指都不到。……还挺小巧的。秦霜星：“兰花螳螂是螳螂目-花螳科-花螳属的品种。而中华大刀螳是螳螂科-大刀螳螂属……”荣锋听着有些晕，连忙打断道：“你等等，让我消化一下。小兰花是花螳螂科……大刀哥大刀螳螂科……”“不对。”秦霜星听到他给两种螳螂取小名，不由好笑，却还是很快纠正他，“是花螳科，和螳螂科。大刀螳螂不是一个【科】，它是一个【属】。”荣锋：“……”更晕了！秦霜星也听出他的晕头转向，笑道：“没事，弄不清楚没关系，这个东西太专业了。其实花螳科和螳螂科很好区分，简单来说就是……”荣锋忍不住抢答：“花螳科长得都像花？”“没错。”秦霜星夸夸道，“你真聪明。”“嗯。”荣锋矜持点头。秦霜星继续道：“比如兰花螳螂，它确实长得像兰花。而且是主动模仿兰花长的。”手机震动了几下。秦霜星又发来了一些图片。图片上，色彩艳丽的兰花螳螂，栖息在绿叶花丛间。旁边就是真正的兰花。兰花螳螂和兰花在一起，简直难分真假。荣锋瞪大眼睛。哪怕是人类如此发达的视觉系统，都要仔细看才能不看错。更何况大部分视力都不太好的昆虫？“说起来，兰花螳螂还有个很好玩的特性。它特别喜欢摇摆……”秦霜星语气里带着笑意，忽然又严肃道，“前方高能警告！我要给你发动图了！”荣锋确认道：“兰花螳螂的？”秦霜星：“嗯！”荣锋慨然：“这个我不怕，来吧！”于是手机又震了一下。荣锋放大动图，看到一只粉白色的小螳螂，正摇摇晃晃地在大绿叶子上走。也不知道是风吹得太厉害，还是兰花螳螂足尖过于纤细，抓地力不够。总之，那走一步颤三颤的模样，宛若一个裹了小脚的古代女子。让人恨不得冲进屏幕去扶它一把。荣锋看了两遍，忽然心里一动。——这样摇摇晃晃的，竟然更像兰花了？比起一动不动，摇晃着走路的兰花螳螂，更像一朵被风吹得歪来扭去的娇嫩兰花。兰花螳螂的足、胸部、头部，全都长成了兰花花瓣的样子。像穿着阔腿灯笼裤，当它弯着足行走在叶片上时，像极了一朵被风吹着缓缓在叶片上滑动的兰花。更有意思的是它的……“呃，那个是什么？”荣锋在图片上圈出了螳螂身体的后半段，“尾巴吗？”昆虫有尾巴吗？“啊，那是腹部。”秦霜星笑道，“是不是很像一片翘起来的花瓣？”“……确实。”荣锋惊叹着点头。那居然是腹部……是肚子？和绿色大螳螂不一样。绿色大螳螂的肚子，是斜斜垂在地面上的。这个生理结构还很好理解。但是兰花螳螂完全不同。它的腹部，是像蝎子尾巴一样，高高往上翘的。确实像一片翘起的花瓣。格外厚实。荣锋都能想象出各种小飞虫误以为眼前摇摇晃晃的真的是一朵小兰花，高高兴兴落下来，正准备吃花蜜吃个爽，却没想到反过来被“兰花”给吃了个爽……“啧。”荣锋忍不住后背发毛，“想想也挺恐怖的……”“拟态嘛。”秦霜星说着说着又兴奋起来，“对了，我养过兰花哦！你知道嘛，兰花螳螂的颜色是会随着周围环境而变化的！所以养兰花的时候要在它身边放一些红色的东西，真兰花假兰花都行。它会模仿着兰花上色！”荣锋：“哦！”秦霜星：“如果在野外，兰花螳螂还会随着真兰花的盛开和凋零而改变自己。成年兰花螳螂最后会变成枯黄色，就是在模仿兰花枯萎凋零的样子。通常这种时候兰花螳螂的寿命也即将结束。野生的兰花螳螂大概只有大半年的寿命，和兰花同生同死。”荣锋：“噢……”还挺浪漫。秦霜星：“还有还有，你知道嘛，小兰花刚出生的时候，既不是白色，也不是红色，而是像蚂蚁一样的棕色……噢，身体是红棕色，腿是黑色！其实可能更像蜘蛛……总之就是一副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但其实这时候它们的身体很软，外壳还很柔嫩。所以完全就是色厉内荏，假装自己很凶的样子，来吓唬捕食者……”荣锋：“哦！”——可爱起来了！荣锋听着秦霜星越来越兴奋的语气，嘴角忍不住上扬。温柔的情绪一点点填满胸腔。真可爱啊。叽叽喳喳，像小学生一样兴奋地聊虫子的他。真可爱。作者有话说：参考资料：1.中国数字科技馆-《聪明泉》-《螳螂和复眼速度仪》。2.小阳的昆虫世界发布的视频：《神奇！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螳螂，它的眼珠子始终在盯着你！》还有其他很多零零散散的知识，忘记是在哪里查的了……基本上就是各类百科词条以及科普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