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日,卿晏都跟着津哥去后山练剑,劈砍那些雪桩,完完全全就是个勤奋努力的好学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卿晏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身上这点筑基期的修为还是原主留给他的遗产,要想学剑,他除了勤能补拙,别无他法。津哥每日自己练完了剑,再带着卿晏去后山练剑,像个盯小孩念书的陪读。作为一个老师,他真的身体力行地诠释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句话,天天袖手在一边,悠闲地旁边看卿晏吭哧吭哧劈雪桩。他的教育模式还是十足十的鼓励教育,其实卿晏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过了筑基期的剑修,连劈个雪桩都这么费工夫,姿势如此笨拙,实在是学渣到极点了。放在现代,大概就是上了初中的人,还不会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的程度。但是津哥每次都夸他“做得很好”,给他极大的鼓励。几日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卿晏终于将那些雪桩全部解决掉了,他心里一丝雀跃,心想明天终于可以换点别的东西了吧。没想到,次日被津哥带去后山时,又看到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几只雪桩立在那里。卿晏:“……”以他的速度,每天能劈断一根雪桩,花费了好几日的时间,才把那些林立的白色桩子一个个消灭。前几日,他每劈断一个,那雪桩都是实实在在地消失了,肉眼可见地在减少,可是最后一个消失了,却恢复成了最初的数量。进度条进行到100%了,又被全部拉了回去,回到原点。他看向津哥,眼神有点幽怨。“怎么?”后者掀起薄薄的眼皮,语气平淡地问他。“……没什么。”卿晏败下阵来,摇了摇头。他哪敢质疑老师的教学安排啊,只能全盘接受。只是还是不免着急。午间,津哥给卿晏烤肉的时候,他抱着覆地剑,啃肉都不香了,他看着津哥眉目不惊的样子,忍不住问出口:“我什么时候才能不用砍这些雪桩了啊?”他每天看津哥练剑的样子,再对比一下自己,差距实在太大了。“厌烦了?”津哥平声道,“你基础不牢,连剑都拿不稳,即便将那些剑诀背得滚瓜烂熟,也使不出来的。”“等你能在一炷香之内将这些雪桩全部击碎,就可以开始练习剑诀了。”津哥又说,“你修为已过筑基,虽然剑使得生疏,但那些剑诀应该还记得吧。”很显然,他将卿晏当成了那种只懂理论、从未实践过的死读书类型。卿晏:“……”“剑诀?”他讪讪摸了摸鼻子,心虚且实在地说,“我没背过……”“没有背过?”津哥长眉微挑,侧过头看他,这下无波的墨色眼眸中终于浮出了一丝诧异。“那你是如何突破筑基期的?”卿晏抿了抿唇。津哥这问题问的,就像是他文凭作假了一般。他只能找了个借口:“我撞坏过脑袋,以前很多事情不记得了。”津哥凝眸看了他须臾,平静地移开眼,看上去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晚上,卿晏坐在炉火边抱着膝发呆的时候,突然砰地一声,一摞书卷被放在了他眼前的小几上。卿晏抬起头,和津哥垂下的眼眸对上。“这是?”他伸手翻了下最上面的一本。“关于剑诀的入门书。”津哥道,“你须将这些全部背下来。”卿晏:“……”他看了看书卷的高度,足够半个小童那么高,他问:“全部吗?”津哥语气平淡地布置任务:“全部。”这么多,简直是让人眼前一黑的程度。卿晏吸了口气,微笑着点头:“好的。”于是,他每天除了白天去后山练剑,晚上还要背这些长篇累牍、词句晦涩的剑诀,起早贪黑,格外辛苦。渡灵灯没人陪伴,十分无聊,白天见不着卿晏的人影,晚上回来了,卿晏却埋头在书案里,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作为一个器灵,觉得要被主人抛弃了。“别看了。”渡灵灯飞过去,直接将卿晏面前的书合上,“陪我玩一会儿嘛。”卿晏正念念有词,想让自己形成肌肉记忆,书一下子被渡灵灯合上了,他皱起眉,倒也没生气,只是像对待一只调皮捣蛋的家猫,伸手将她拂开。“别添乱。”卿晏眼也不抬,“你自己玩去。”渡灵灯被一通敷衍,出离愤怒了。津哥此时不在屋内,她便出来了,可是卿晏又是这个态度,既然他让她自己玩去,渡灵灯就真的自己玩去了。她径直飞出了小屋外,气到离家出走了。卿晏并未在意,渡灵灯机灵得很,灵力也不是很低,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偶尔闹闹别扭,也很快就会好的。卿晏几乎是拿出了当年高考的劲在努力,几日之后,他便将那些书册背得大差不差了。-砰!——最后一个雪桩也应声倒下,雪地上恢复平坦一片,卿晏收了剑,跟这些雪桩打交道久了,有了些经验,赶紧闪身后退,以免又被雪埋进去。他虽然躲闪了,但是还是有几片细雪不慎落到他身上。卿晏拎着剑扭回头,兴致昂扬地问:“津哥,超过一炷香时间了么?”虽然如此问了,可津哥化出的一方案上搁着香炉,他自己就能看见香是否燃尽,燃尽了便是超时了。卿晏踩着雪往津哥的方向跑,跑到跟前的时候,最后一段香刚好折了下来,化为炉灰。“并未超过。”津哥道,“你做得很好。”这句夸奖语气平淡,但是卿晏还是一下子脸红起来,他甩了甩脑袋,将身上的一点碎雪甩掉,神情里有点藏不住的骄傲。对筑基期的修士来说,砍断这些坚硬的雪桩其实并非难事。但是以卿晏那个薄弱的基础,能在短短时间内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算是进步神速了。值得夸奖一下。“那我明天就不用再砍这些雪桩了吧?”卿晏迫不及待要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了,他想小升初,想得不得了。津哥抬眉:“剑诀都背熟了么?”“背熟了!”卿晏大声道,说话时鼻息间萦绕着一团浅浅的白雾,“我背给你听!”说着,他就真的从第一卷 开始,一字不差地背诵起来。津哥极浅地笑了一下:“不必背了。”那么多本书,一字一句得背到何时去?况且,听他吐字如珠,这流畅的速度也能看出来他已烂熟于心了。津哥淡声道:“你背书倒是背得很快很熟。”卿晏翘了翘唇角,有点小得意——那是当然,他虽然穿过来什么都不懂,但是脑袋还是同样灵光。“还好吧。”他嘴上谦虚了一下,乌黑的瞳孔亮亮的,期待地看着津哥。津哥又笑了一下,抬手在他发顶压了一下。“明日不必再用这些雪桩练习了。”津哥道,“明日另有安排。”卿晏被摸了头,愣了一下。这种摸头,完完全全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姿态。但是那洁白的广袖轻轻拂过他面颊的时候,卿晏闻到了熟悉的白檀香味,极浅,但他又不自觉地开始觉得热了。这种热意不动声色地漫上来,让他又想松一松领口了。“……哦。”卿晏点点头,默不作声把脸贴到覆地剑的剑柄上,试图用那冰冷的温度让他的脸降温,“好的!”-次日,津哥果然没有再带他往后山走,而是径直往山下去了。卿晏满心期待。可是到了山下,却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空空如也。津哥简单跟卿晏说了下使用剑诀的方法,像是给他发了一份再凝练不过的新手教程,便道:“照我方才说的练吧。”“我便对着一片空地练么?”卿晏问道,总觉得有点不靠谱。“不。”津哥道,“你今日的对手,是它。”卿晏顺着津哥抬袖处看去,只见面前空无一物的雪地上忽然凝出一物,雪花片片飞来,依次填充了它的脑袋、四肢和身体。这是一个身高体型都与真人无异的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