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今晚没那么顺利。翻了好多页,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对胃口的作品,高科技到一半儿还突然没电了。宋拂之保持着卧姿,躺了好几秒,轻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认命地还是回了微博。宋拂之的微博号用了很久,关注了很多人,写手画手coser唱见胶佬,什么圈的都有。他不管入了什么坑都这一个号,反正宋拂之自己不产出,就爱看别人,默默点赞的老透明一个,没人在乎。宋拂之的号跟个活化石似的,在他的关注列表里能看到很多圈子的回忆,有些大神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圈,再也没出现过,甚至有人销了号,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让人有点伤感,但网络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大家欢聚一场,又悄无声息地散了。宋拂之不知不觉就往下刷了挺久,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堆挺带劲儿的画。其间把手机倒着拿了好几次,跳转别的网页好几次,实在是麻烦,但也无可奈何。就这么翻翻转转好多次,再大的兴致都被磨没了。翻得快要睡着的时候,宋拂之才一顿,“章鱼”两个字让他瞬间清醒了。章鱼老师在三天前发了新的作品,这次有图也有视频,他cos了拳皇里的好几个角色,做了个剪辑拼盘。富有冲击力的画面配上节奏音乐,很酷很拽,每一个角色都很还原,各有特色。宋拂之一下子就被主角打拳击的那一段吸引住了。视频里的棕发男人动作暴烈地出拳,刘海遮住侧脸,却盖不住一身的霸气。宋拂之细细看了很久,终于舒心地叹了一声。章鱼老师太合心意了,这才是他的舒适区。不用别的,只靠章鱼老师的视频和一些自食其力,宋拂之就吃了顿挺好的夜宵。过了几天,时章跟宋拂之说他准备好了文件,问他想什么时候去办公证。公证处只有工作日上班,宋拂之看了看他的课表,也就周四下午可以串串时间,出趟学校。“周四下午可以吗?”时章问:“宋老师那天没课?”“嗯,抱歉我只有那天下午没课,也没别的事。”宋拂之说,“如果时教授时间不行的话,我可以和别的老师换课。高中换课不麻烦。”时章答:“我周四下午也没课,可以去。”宋拂之很爽快地说:“好,那到时候见。”结束通话之后,时章又打了另一通电话:“不好意思,下周四下午的录影,可以换一个时间吗?”“章鱼老师好呀,我们这边可以的,改到周六可以吗?”“可以。”时章顿了一下,垂着眼睛说,“添麻烦了。”那边的小姑娘立刻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您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和我说。”周四下午时章确实没有课,但他本来和漫展团队那边约了拍宣传片。负责对接的团队自然知道时章是他们老板钟子颜的挚友,所以事事都很恭敬,改时间也就是时章一句话的事儿。其实不论是做什么,时章都很少更改计划,只要是和合作方约定好的事,他都会按时去。但这次不太一样,如果不在周四去,宋拂之就得和别的老师换课请假,挺麻烦的。在时章这儿,宋拂之拥有最高的优先级。约好公证那天两人直接在公证处见的面。两人都很准时,宋拂之提前了五分钟到,没过两分钟,时章也到了。公证处人很少,不用排队,公证员是位和颜悦色的女士,让他们坐下,就直接开始了。她问了他们的身份姓名,收了各种证件的复印本,问:“二位结婚了吗?”“还没有。”宋拂之说,“准备结婚。”公证员把各种财产证件一字排开到他们面前,桌上铺满了冰冷的数字和红色公章,确认道:“这是二位现在各自名下的财产,均将被划分为你们的婚前财产,也就是说不会与对方共享,是吗?”还是宋拂之点点头:“嗯。”“这是拟定的材料,两位确认无误之后,请在每页签字。”公证员把白纸黑字推到他们面前。宋拂之和时章从进屋到现在一直没什么交流,也没聊天,公事公办得跟同事似的,这会儿也都在认真地翻看材料,像在审阅合同。一般来这儿公证的有两种情侣,一种是感情很好也很理智的,签协议不影响他们老公老婆的你侬我侬,那种亲密依恋的感情状态一看就能看出来。还有一种是纯粹的协议婚姻,要么就是被父母催命催出来的,完全没感情,陌生人一样,结婚对他们来说宛如企业的兼并重组,所以他们需要清晰地划定财产界限。后面这种夫妻一般不仅会签婚前财产,还会约定婚后财产归各自所有,泾渭分明地划开,自己赚的自己花。而眼前这对同性情侣是两个很帅的成熟男人,各自气质都很独立,即使是阅人无数的公证员,也说不清他们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所以公证员就提了一句:“你们考虑一下要不要签婚后财产分配协议,可以规定婚后财产分别归各自所有,或者部分财产归各自所有。”宋拂之停了一下笔。他之前倒是没考虑过这件事,因为他很自然地觉得,结婚之后,两个人的财产就会放到一起了,一起赚一起花。宋拂之看向时章,问:“时教授怎么想的?”这事儿得要征求时章的意见,因为时章赚得比宋拂之多,如果收入都算共同财产,其实时章是“亏”的。所以如果时章要求各自分开算钱,宋拂之也完全理解。时章认真地注视了宋拂之一会儿,转头朝公证员礼貌地笑笑:“我们就不签这个了,谢谢。”公证员点点头。他们离开之前,公证员提醒他们说:“公证内容婚后才会生效。”做完公证,两人并肩往外走,时章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很柔地洒下来:“宋老师,结婚之后,谁管钱?”宋拂之不假思索地说:“你管吧,你赚得多。”“我没这方面的天赋。”时章继而建议,“那我们一起管,一起赚一起花。”宋拂之笑了笑:“行。”成年人结婚挺无趣的,张口闭口钱钱钱,但宋拂之倒觉得挺踏实,过日子嘛,就得先把经济基础给整好了,什么虚头巴脑的浪漫都靠边站。宋拂之想到刚才公证员的问题,有点想笑:“公证员姐姐好像觉得我们是形婚。”时章突然放缓了脚步,侧过头看着宋拂之。“我们是吗?”时章问。他的语气很轻,里面似乎有些宋拂之听不出的情绪。宋拂之怔了怔,他想说我们当然不是形婚,只是暂时还不太熟而已,但时章认真的神态让人觉得他似乎很需要一个确切的回答。“时教授,想什么时候一起去看戒指?”宋拂之只问他。时章没料到突然转变的话题,但还是答:“现在就可以。没想到公证这么快就办完了,我下午没别的安排。”“我也是,那我们现在去吧。”宋拂之说完便继续往前走,等时章跟上来,他轻轻说了句,“我不觉得形婚的两个人会一起去挑戒指,时教授觉得呢?”“嗯。”时章镜片后的眼神很柔和,“抱歉,我只是想确认我们想法一致。”工作日的下午商场里人不多,两位气质不俗的大帅哥停在玻璃展柜前看珠宝,营业员立刻笑着迎上来,亲切地问二位需要什么,可以帮忙介绍。“戒指。”时章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婚戒。”“哇,恭喜!”营业员看了看时章,又瞧了瞧宋拂之,由衷赞叹道:“二位很般配。”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和时章“般配”,宋拂之很轻地挑挑眉,听到身边的时章说:“谢谢。”“二位喜欢什么风格的婚戒呢?”营业员站在璀璨炫目的戒指展柜前介绍道,“这些是专为男性同性恋人设计的对戒,镶钻的更加精致,不镶钻的款则大方简约,这两款都人气很高,二位要不要试试?”宋拂之说可以,柜员就帮忙从黑丝绒盒子里取出了两对戒指,请他们试戴。两个人很自然地各拿了一只戒指,然后戴到了自己手指上。营业员睁大了眼,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又吞回去了。一般来试对戒的小情侣都会给对方戴戒指,有时候浓情蜜意得让店员都有点害羞,像这样直接给自己戴戒指的还真不多见。他们现在试的是镶钻款,宋拂之把自己的左手放到时章的左手旁边,两只钻戒闪闪发光。“有点太闪了。”宋拂之嘟哝了一句。“嗯。”时章点点头,“试试素环?”他们又换了干净简约的素环,银色的戒指掐在指根,很素净。“挺正常的样式。”宋拂之左右转了转手腕。“时教授觉得?”时章把手放过来了一点,让两人的手挨得更近。都是修长有力的骨形,时章的皮肤颜色深一点,银戒指戴在他们俩手上都很配,很典雅。“再多试几个?”时章问。宋拂之说好。时章点了点橱窗玻璃:“想不想试试金的?”宋拂之其实有些惊讶,他以为时章会更喜欢低调雅致的银色,毕竟很多人会觉得金色俗气。没想到这款金色素戒戴上手的效果挺好,是有些淡的金色,四点五毫米宽,不粗不细,压得住气场,也不张扬,适合成熟一点的人。“你皮肤白,戴金色的好看。”因为在看戒指,两人离得很近,时章低沉的嗓音正好扑在宋拂之耳边。宋拂之没料到他们距离这么近,手指忽地一蜷,耳朵生理性地发麻。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错了一步,笑笑:“金色确实不错,戴银色的人太多了。”“而且黄金保值。”时章笑着说。宋拂之也笑:“时教授真是实用主义。”他俩意见一致,很快选定,请店员帮他们装起来。两人很有效率,统共逛了四十五分钟,就订下了这对戒指。“我们提供免费的镌刻服务,二位可以在戒指背面刻下名字缩写,或者任何你们想要的句子,工期两周左右,两位需要这个服务吗?”店员问。时章下意识转头问宋拂之:“需要吗?”宋拂之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觉得今天能把戒指买了就是了却一桩事情,如果要在戒指背后刻字,他们过一段时间还要回来取,这事儿后面就还不能画上对勾。“我都可以。”宋拂之说。时章喉结滚了一下,目光在宋拂之身上很轻地落了几秒,然后转向店员,礼貌道:“谢谢,我们不用这个。”两枚戒指分别装在两个丝绒盒子里,宋拂之和时章一人拎着一个小礼品袋走出了商场。“现在是不是还不能戴?”宋拂之问。时章说:“领证那天戴吧。”宋拂之说行。两人走到停车场了,宋拂之突然想到一个小问题:“要不我们还是给戒指刻个字吧,刻不一样的,不然好像容易弄混。因为我们俩的戒指是一模一样的,大小也没差。”“弄混就混了吧。”时章淡道,“婚后财产共享,我的就是你的,你想戴哪一个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