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江老师我们先走了啊！”看起来有话要跟江老师说，学生们很懂地先跟他告了个别，不打扰他们说话。江意淮朝他们点了下头，再把目光转回这个人身上，他没打算先开口。两人无声地站在店前，沈觅在江意淮的眼里看到了平静，没有太大的波澜和意外。店门前不适合说话，时不时有人经过，都会朝他俩看一眼。但沈觅只是抿了抿唇，始终没想好怎么开口，江意淮等了等，最后妥协说：“换个地方说话吧。”沿路找了家小规模的咖啡厅，胜在人少安静，点完之后没等多久咖啡就被端上来。服务员离开后，江意淮没有喝，先问：“想说什么？”沈觅看着小，清瘦白嫩，模样跟刚毕业似的，比乔岩要矮一头。他不是那种有脾气且气势汹汹的人，没什么攻击性，不说话的时候乖乖愣愣，其实性格应该挺软的。江意淮记得清楚，沈觅当时被乔岩一把推开的时候也是一愣，看到自己，先是错愕，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乔岩身上，羞愧地咬了咬唇，开口语气委屈地喊了声“岩哥”。他喊乔岩“哥”，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被乔岩很生气地轰走了。“意淮哥...”沈觅动了动唇，手心捧着咖啡杯，欲言又止。“别，你别叫我哥了，”江意淮有点受不住，“喊我名字就行，你直说吧。”“你很岩哥...分开了？”“嗯，不然呢。”江意淮轻声反问。沈觅拇指不安地摩挲一下杯身，垂着眸子道歉：“对不起。”江意淮不明白他这是突然要做什么，他也不是那种听到别人道歉就马上心生同情立刻说没事的人，所以他只是听着，没有接话。他觉得自己的确是需要一声道歉，不管是来自乔岩还是沈觅，曾经都对他产生过一些冲击。“岩哥...”沈觅顿了顿，又改了称呼，“乔岩，他是真心想跟你复合的。”江意淮不禁挑了下眉头，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很怪异。“是我的错，”沈觅认错道，“一开始就是我单纯喜欢他，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一直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话。“乔岩他很喜欢你，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破坏你们的感情...我本来只想默默喜欢他就好了，但是...”沈觅想，面对喜欢的人他实在是太贪心了。“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全怪我，是我勾引他，不怪乔岩，他很爱你，你不要跟他分手了。我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不会再打扰你们的...”沈觅说话声很小，但江意淮听得很清楚。他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把这件事告诉面前的人，甚至语气也很难过。乔岩分手后状态一直不好，沈觅不想看到他那样，他很心疼。要是江意淮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就好了。他天真地这样想。“你叫什么？”江意淮忽然问。沈觅抬眸，眼睛有点红，回答：“...沈觅。”“好，沈觅，”江意淮念了他的名字，显得很正式，“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劝我复合的呢？”一个破坏他恋情的第三者，还是苦恋不成功最终选择成全对方的暗恋者？“我...”沈觅怔了下，无辜道，“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像以前那样好，没有别的意思。”“乔岩他不一样的，他很好。”江意淮一瞬间表示不理解，“你不要被蒙蔽了，他是在和我谈谈的时候就跟你暧昧，哪里好？”“不是的，他没有跟我暧昧，是我一直...”沈觅有些着急地解释，“都是我主动的，他有在跟我保持距离，但是，我趁他喝醉了...”他没有说完，这话题不必说得太露骨，江意淮也了然。他们的确睡过一次，但乔岩说那是意外。人在醉得不省人事的状态下根本不可能做那种事，就算沈觅有意勾引，乔岩肯定也没拒绝，半推半就地厮混到一起，只能说他那时候并不算醉得一塌糊涂。而沈觅还傻兮兮地把这一切都怪罪于自己。他的确有错，但一个巴掌拍不响，乔岩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江意淮想，如果不是沈觅，也有可能是别人，如果他再晚一年晚两年回来，说不定乔岩瞒着他的事情更多，不过他也不能这样无端猜测别人。“沈觅，我跟你想得不一样，说这些并不让我想要复合的，我只会庆幸自己早点发现。”江意淮眼底温温和和，似乎已经把这件事完完全全放下了。就算当天他撞见沈觅和乔岩接吻的时候，也只是一瞬间的错愕，随后安静地往后退了退拒绝乔岩的触碰，站在原地等沈觅离开，没有出现任何不体面的行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沈觅当时甚至怀疑过他们是否有感情，怎么能做到那么冷静的。如果换作自己，他一定会把手里的水果砸过去。同时他也明白了江意淮是个做决定很果断的人，很坚持自己的想法。江意淮和乔岩好像真的没什么可能了。“对不起。”沈觅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又道歉。“你已经道过歉了。”“嗯，我...我不知道怎么办。”看起来沈觅也很无助。江意淮不会说太重的话，他也没有完全把沈觅当作对立的人，只说：“以后不能这样了。”有点像口头警告犯错的学生，但江意淮也没什么好说的。喜欢一个人很正常，但喜欢要有边界感，对方还没有结束一段感情的时候插足就是第三者，那不道德。这种事情不需要人教，应该人人都懂的。沈觅咬了咬唇，闷声“嗯”了下，“你们，真的没可能了吗？”江意淮坦然地点了头。想要真的结束一段感情，其实很容易。当他的心里不再有期待，心痛的感觉渐渐淡下去，想到对方的频率越来越少，那他就可以慢慢告别了。得到肯定的回答，沈觅稍稍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不好了，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幻想自己在乔岩的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可能。也许乔岩能看到自己。“没关系，我懂，”江意淮淡淡笑了下，语气却是挺冷的，“你真的那么喜欢他的话，可以去追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他还是喜欢你的。”沈觅没什么信心。江意淮也提不出新的建议了，这也是他有点头疼的地方。“我会向前看的。”江意淮带有希望地开口道。意思是他不会回头，就算乔岩放不下，他也要开始新生活了。说完他站起身，道别：“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他去前台把账结了，出来时在手机上打了个网约车，准备回他父母家一趟。顺便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根雪糕，虽然天气很冷，但是他突然想吃了。江意淮站在马路边，左手查看手机盯着车过来的距离，右手拿着雪糕，偶尔咬一口。还要两分钟，晚风吹多了有些刺骨的凉，手指僵硬。正打算将手机揣回兜里，几口把雪糕快速解决的时候，页面上方弹出一条新消息。7：[图片]他点进去，跳转回微信，点开大图。是一张灯下飘雪的照片。暖黄的街道灯光，和看起来有点像雨的小雪。7：下雪了。戚泊呈所在的北方城市要比这里冷上许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虽然很小，也还没有完全形成积雪。江意淮把刚咬下的一口融化的雪糕咽下去，冰冰凉凉滑过喉咙。好像胃里也下了一场小雪。江：初雪吗？江：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