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戚泊呈的身形顿了顿, 听见海浪不断地打上来又退回去。像他此刻潮流涌动的心情。良久，戚泊呈从江意淮的肩头抬起头来，和江意淮对视。他没什么底气, 甚至怀疑江意淮已经醉了，才说出这样的话，这样来撩拨他的心脏。夜里彼此的脸都要模糊一些，而此刻戚泊呈的眼神深得如墨, 在夜色下浓重地化不开。江意淮将头靠回戚泊呈的肩膀，有些依恋的姿态，看起来和恋人差不多。戚泊呈只需要一伸手就能将他整个揽进怀里好好抱着。戚泊呈以为他是有点累了, 想休息。没过一会儿, 江意淮忽然伸手, 试探性地碰了碰戚泊呈的左手。只是碰到手背，戚泊呈就觉得心里过电似的有点麻。紧接着，江意淮的右手慢慢往他的手掌里伸。他动作很慢, 指尖挠过自己的手心，戚泊呈感受到一场煎熬的情绪，像打开碳酸饮料时二氧化碳气体迫不及待冒出来的前一秒，但他一直等不到易拉罐的拉坏被拉开。直到他们的十指轻轻扣在了一起。“戚泊呈。”“...嗯。”“我们在一起吧。”江意淮的声音很轻, 似乎在说一件很简单很平常的事情, 但戚泊呈呼吸没来由地一窒，心脏故障般的漏了一拍。胸腔里涌上一股热意，把他整个心都要填满。戚泊呈身体僵着，不太敢相信, 开口声音带着点低哑：“...什么？”江意淮再次抬头, 这一回看向了戚泊呈本人。他们隔着很近的距离对视着, 谁都没有松开手。江意淮眼眸清亮又温和, 没有任何的醉意，他很清醒。戚泊呈看着他，在他眼里又仿佛看到了自己，几乎没法思考，听见江意淮再次重复道：“我说，戚泊呈，我们在一起吧。”气氛安静了几秒，就在江意淮整颗心都悬起来，以为戚泊呈不会给出回应的时候，戚泊呈却揽过他的腰身，整个将他紧紧抱住，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江意淮，你再说一遍。”“说什么？”江意淮回抱住他，戚泊呈的后背宽阔，摸着也硬邦邦的。“说在一起，”戚泊呈低着身姿，脸贴上江意淮的耳畔，低声乞求，“我想听。”他呼出的气息温热地往江意淮耳边洒，弄得有点痒，江意淮想要躲，忍不住偏了下头，但很快戚泊呈亲了一下，耳畔落下一个浅浅的热乎乎的吻，酥酥麻麻的。“...求你了。”戚泊呈话音带着隐忍。“戚泊呈。”江意淮不让他继续贴着亲了，他正过脸，和戚泊呈对视，看到他眼里压抑的复杂的情绪，湖水翻涌般快要将自己吞没。他喜欢自己很久很久。江意淮知道的。看他直直的目光，里面掺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让自己的心也跟着酸溜溜的。江意淮回想自己这二十几年的时光，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喜欢过自己，不求回报、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他没有想过，也从来没奢望过能遇到。但现在这个人就在他面前。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时间，经历了很多个瞬间，也有很多个脸红耳赤莫名心动的时刻，只要想起来心就麻酥酥的。这些都是真实的，感情也是真实的。江意淮没办法再逃避自己的感情了。他不禁伸手碰了碰这个人耳畔的头发。戚泊呈注意到他的动作，很自觉地把脸凑过去，想要去贴江意淮的手心。江意淮的心又变得柔软起来，冒出酸酸胀胀的小情绪，连带着鼻头也有些发酸。手心贴着戚泊呈的面颊，回看他，江意淮压抑着内心的悸动，有些遗憾地轻声道：“戚泊呈，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他们就不会错过那么，那么久了。戚泊呈一瞬间喉头发涩，难以名状的感情又酸又胀地滋长着，让他喉间泛起几分苦楚。“戚泊呈。”“嗯。”他艰难地答应着。江意淮看着他，想要把这个人看进自己心里。“我们谈恋爱好不好？”“好。”戚泊呈眼眶微热，把人紧紧抱着，别扭地埋进江意淮的颈窝里，没让江意淮发现自己酸胀得要命的情绪。“江意淮，我这辈子都只喜欢你。”戚泊呈闷着声音说。江意淮揉揉戚泊呈微硬的头发，温柔地回应他：“好，那你说到做到。”两人抱在一起，几乎难舍难分。江意淮等戚泊呈抱够了，松开自己了，才问回之前那个被吻打断的话题，“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因为我说的话才不开心吗？”戚泊呈别过脸去，为下午无端的那点闷气有些不好意思承认，但他得回答江意淮的问题，所以又是别扭地“嗯”了一声。江意淮立刻就笑了，“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他以前那么会打直球，怎么在这件事上反而没了信心。江意淮拉着他的手，感受到海风吹到自己脸上的凉凉的气息，解释道：“我不跟你提他，是因为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我的心早落到你这儿来了，不然我怎么会让你又亲又抱的。”江意淮说这话自己也觉得羞耻，他们之前明明还没确定关系，却亲密得跟什么似的。“但是你不能再这样亲我了，”江意淮回想刚刚那个很凶的吻，自己当时都有点被吓到，但他没有生气，好脾气地跟他说着，“你把我的嘴都弄疼了。”“哪儿疼？”戚泊呈立刻想要看一下，江意淮赶紧躲了躲，脸跟着烧起来，说：“...现在不疼了。”这边两人刚确认关系，小情侣敞开心扉看海聊天，那边烧烤也接近尾声，郑风看了一圈没找到江意淮和戚泊呈，问：“他俩人呢？”“散步呢吧，”魏星波拉着孙小溪也刚从海边回来，“不知道往哪边走了，没注意。”“过二人世界去了。”罗方方说。“不是，他俩这没在一起就这样了，那在一起得啥样啊，不得腻歪死？”李赟正努力消灭着最后的食物。郑风看他一眼，觉得这话也对，“意淮之前就没跟那谁这样过吧。”“还真没这样。”“是吧，他俩真挺搭的，毕竟两人都有那意思，看对方一眼跟传情似的。”温瑶笑了，说李赟：“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也找一个呗。”“没酸，我不找，我是替他高兴，”李赟慢悠悠地说道，“他挺羡慕你俩的，觉得你们从高中就在一起从一而终特别好。这不，自己缘分也来了，戚泊呈不就一心一意喜欢他嘛。”“嗯，挺好。”“不错。”“啧啧。”他们几个人就搁这感叹呢。感叹完也不急着催他俩回来，让他们二人世界待个够，慢慢吞吞把摊子收干净，垃圾也扔了，最后的酒分完，一人解决一罐，正好。大家围在一堆闲聊，喝了酒之后身体发热，海风吹着也没感觉到太冷。等了又等，还不见人回来，郑风在群里@江意淮：你跟戚泊呈栽海里去了？江：要回去了吗？李赟：不回了，我们直接睡在海边，你俩就在那儿过夜吧。江：...江：马上来。江意淮和戚泊呈姗姗来迟，一行人就等着他们，看他俩那边回来。因为都沾了酒，不能开车，喊了代驾。江意淮手里还拿着那罐啤酒，戚泊呈看他一直没喝，就问：“喝不下了？”“嗯，不想喝了，肚子有点撑。”戚泊呈很自然地接过来，咕噜咕噜几口就把剩下的一半给解决掉。在车里的时候，江意淮看群消息里一直有人说话。温瑶：意淮你是不是磕着了？江：？温瑶：我看你下巴那儿有点红呢。罗方方：[瞪眼] 你俩打架了？郑风：@罗方方，别在这破坏气氛，你个直男罗方方：？？？魏星波：打情骂俏李赟：劲儿挺大哈江意淮看着这几条消息，脸一下就热了，先扭头看罪魁祸首戚泊呈，收到对方投来一个疑惑的无辜眼神，江意淮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戚泊呈用力掌锢过的下颚。戚泊呈不在群里，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问江意淮：“疼？”江意淮摇了摇头，“没有，不疼。”其实也不是很明显，就是他皮肤白，也是容易留痕迹的体质，显得有一点淡淡的印子，按理来说一般人也注意不到，但温瑶人细心，多看两眼就发现了。江意淮就是想到戚泊呈当时掐着下巴吻自己的画面，脸臊得慌。他们今天在一起第一天，必然是舍不得这么早就分开，戚泊呈直接把江意淮领回自己家去了。在客厅，江意淮一眼就看到了戚泊呈的金鱼，也是两只，用小金鱼缸装起来，看得出来是特意去买的。金鱼被养得很好，肚子鼓鼓的，摆动着柔软漂亮的尾巴游来游去。“原来你也养了。”江意淮说。原来戚悦悦给他俩一人两只小鱼。江意淮伸手在玻璃缸上点了点，莫名想象了一下戚泊呈给它们喂食的场景，那张冷冰冰的脸也会觉得小金鱼可爱吗。“你给它们投喂的时候，在想什么？”戚泊呈和他一块儿，也在看金鱼，听了他的问题没挪开视线，只是淡声回应：“在想，你是不是也在喂金鱼。”江意淮不禁失笑，他还以为戚泊呈会讲“什么都没想”这样的话，没想到他是在想自己。这又让他觉得这有一点睹物思人的意味在里面，说不清的暧昧。戚泊呈在冰箱的冷冻区里找到几盒冰淇淋，是之前戚悦悦来住的时候买的。她买东西没什么分寸，总是买很多，自己又吃不完，陈若琳讲过她好多次不能浪费，但戚悦悦总改不过来。有好几个不同的味道，戚泊呈让江意淮自己来选。里面有草莓的，江意淮去生态园那天吃了够多的草莓，看着居然有点腻，他就选了个原味牛奶的，戚泊呈没拿，他便问：“你不吃？”“嗯，你吃。”戚泊呈关了冰箱。他们在沙发边坐着，电视里在放一部老电影，江意淮没坐一会儿就滑到了地毯上，背抵着沙发，这样舒服。电影讲的什么戚泊呈完全没在意，一门心思在看他喜欢的人。江意淮的外套脱了放在沙发上，身上就一件看着有些单薄的内搭，但屋里暖和，所以不冷。脖颈修长又白皙，肩形显示出刚好的轮廓，整个人清清瘦瘦的，怎么样都好看。江意淮没看过这电影，一边舀冰淇淋一边看剧情，等到一个关键节点的时候，他回过头来想跟戚泊呈讨论，就和戚泊呈目光撞上，发现这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正盯着自己。“你怎么不看电影？”江意淮问，这电影还是他特意找的呢，评分还不错。“想看你。”他回答得认真，江意淮不禁弯了下眉眼，又说：“我比电影还好看呐？”“嗯。”江意淮便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这人太认真了，尤其是每回还这么正经地夸自己。他脸皮薄，这话听了耳朵热。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会儿，毫不避讳地，都是带着喜欢的心情，坦****的。江意淮又将头转过去，勺子扒拉扒拉有些软化的冰淇淋。他吃了一口进去，甜而冰，带着凉意滑过食道，落入胃里，让他想到去年的冬天，戚泊呈给自己发下雪的照片。那时候他也在吃冰淇淋，还说下雪真好，殊不知那只是戚泊呈想给自己看初雪，因为江意淮是他想念的人。他那时候完全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在一起。“戚泊呈，我没想到你会喜欢我这么久，我又觉得，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可喜欢的，也不是多完美的人，还有很多缺点，但我头一次被这么喜欢着，就好像我在你眼里是无可替代独一无二的，”江意淮低着头，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冰淇淋，但他没再继续吃，只是有点自言自语地说着这些，“谢谢你喜欢我...”他没说完，不知道什么时候戚泊呈也坐到了他的身边，把他手里的冰淇淋拿到一边放好。戚泊呈单手扶着江意淮的下巴，没有说话就直接亲了上来。江意淮愣了愣，手轻轻搭上戚泊呈的肩膀，没有丝毫反抗地承受着这个吻。他们只是亲对方的嘴巴，还很纯的没有太深入，戚泊呈吃到江意淮嘴唇上甜甜的奶糕味道，好似他的嘴巴本来就有这么甜。他忍耐地咬了一下江意淮的唇瓣，分开时贴了贴他的嘴角，两人额头相互抵着，他沉着声线说：“我不想听谢谢，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呼吸搅在一起，江意淮缓了缓气息，才顺从地说道：“我喜欢你。”这是戚泊呈最想听的。戚泊呈又追着江意淮吻了好一阵，把这个吻逐渐加深，直到彼此的呼吸越来越沉。但戚泊呈记得江意淮说自己之前把他亲疼了这件事，所以这回亲得很温柔，又因为江意淮不时给出的回应而愈加深陷。格外缠绵。戚泊呈在接吻这件事上完全算得上是无师自通，试过几次之后就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学习能力很强，本人还很有天赋，没多久就把江意淮亲得有点迷糊，眼睛里湿润润雾蒙蒙的，漂亮又勾人。这次亲完，戚泊呈主动征求江意淮的意见：“这样呢江老师，这样亲可不可以？”江意淮脸颊烧起来，又搬出那套一贯的说辞：“你不要问这种问题了。”接着他又补充道：“不喜欢我会告诉你的。”但他没说，所以这是喜欢的意思。-当天晚上江意淮在戚泊呈家里过的夜。在一天就住在了一起，这发展好像有点太快了，但他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做，也不是只有一个卧室可以睡觉。两人各自一间房，睡觉之前还互相道一声晚安，纯得跟什么似的。江意淮洗了个澡，舒舒服服躺在**，大脑处在一个很兴奋的状态里，根本睡不着，而且他吃得有点太多了，海边就已经吃饱喝足，回来他还嘴馋吃了大半盒冰淇淋，到现在还没消化完。江意淮摸出手机给戚泊呈发消息。江：睡了吗？7：没有。江：你怎么不睡觉。7：开心。江意淮窝在被子里偷偷笑了笑，原来他也是跟自己一样的感受。想到戚泊呈打出这两个字就觉得和他形象不符，但很可爱。7：那你呢？7：你也没有睡觉。江：我也开心。只是单纯的开心，也没有多余的想法。确定关系就得是这样，两个人抱着同样的想法，开心到睡不着，这才是真正的开始。戚泊呈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接通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说话，连呼吸都很轻，电话里听不见，一小会儿时间的安静以后，江意淮藏着笑意轻声问：“做什么呀戚泊呈？”明明就在隔壁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打个电话。夜很静谧，江意淮的声音通过听筒传了过来，语调带着点上扬的感觉，没有困意，听起来有点粘糊，像撒娇，戚泊呈心头痒痒麻麻的，从来没觉得夜晚这么美好过。“想跟你说说话。”他回答。“说什么？”“不知道，就想听你的声音。”他在表达自己这件事情上从来都是想什么说什么，江意淮听了也很受用。戚泊呈声音低低沉沉的，有几分磁性，江意淮摸了两下自己发烫的耳朵尖儿，“白天我们说了那么多话。”“不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这么聊着，慢悠悠地，想到什么说什么。直到再晚些的时候，江意淮困了才结束话题。他困得没挂电话就先睡着了，戚泊呈在这头默默听了会儿他很轻很浅的呼吸，才不舍地挂了电话。他没有给江意淮打过备注，页面一直显示是“江”，之前是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为他备注，但现在戚泊呈看着江意淮的头像，忍不住添加了新的备注「男朋友」。戚泊呈盯着这三个字看了看，才满意地酝酿睡意。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5-06 09:03:24~2023-05-07 09:4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间蒸发啦！、裘零北 10瓶；江绱.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