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云哲确定昨天晚上基本没有人睡着。他也没有睡着，倒不是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太大和可能会出现的伤亡，而是有一股隐隐约约的味道传递过来。在同步‘医生’后，他的嗅觉变得非常灵敏，一些平常很难注意到的味道在他的嗅觉中会放大，他在房间里嗅到一股很细微的腥味，就像是雨后的铁块锈迹斑斑，带着一股子铁腥味。外面的声音一刻不停，偶尔还伴随着尖叫声，尖锐中带着狂喜。早上六点一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骤然停止，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房间里也慢慢亮起来，但那股奇怪的腥味一直没有消失。秦超睁开眼睛，他先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所有人都安稳的待在原来的位置才松了口气，明明染了一头红头发，一副社会青年的模样，却暗暗承担着这群人的负责人。人不可貌相。“大家醒醒，时间到了，今天一定要找到消息，已经第五天了，再找不到我们所有人都得死。”沈云哲站起来，“时间限制？”“哦，还没和你说，游戏场一般都会有任务时间限制，不会让你一直待在里面，七天时间。”秦超回答：“如果七天我们还完不成任务离不开这里，那么里面的所有鬼都会把目标转移到我们身上。”“谁都跑不了。”沈云哲点头，他顺手捂住鼻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物也带着血迹，可他没有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熏到？“你在做什么？”乐佳注意到沈云哲的动作。“有味道。”沈云哲回答。乐佳和秦超对视一眼，眼神里带着怪异，下一秒钟他们脸色一变，迅速转身一个个把旁边还坐着的人喊起来，一晚上的担惊受怕让他们精神紧张，几乎每个人都差点蹦起来，除了缩在角落里的那一个。“喂，醒醒，张文理！”沈云哲还记得这个人，他罕见的昨天晚上没有丝毫动静，不管是沈云哲来了还是那些人和他产生冲突，他好像是累的狠了，一直靠在角落闭着眼睛，所以沈云哲甚至没有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乐佳试着伸手拍了拍张文理的肩膀，他没有动静。暗暗咽了口口水，乐佳用手推了他一下，就这一下，吧嗒一声。就像是果冻掉落在地上，带着粘糯的声音，张文理整个身体被切割成无数个碎片直接塌落下来，鲜血迸溅，无数碎肉湿漉漉的贴在地板上，他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被分割，而现场没有一个人发现。“啊！！！”再也没有控制住惨叫声，所有人脸色惨白。血液爆开之后，房间里怪异的血腥味更浓了，沈云哲终于坚持不住捂住口鼻，眉头紧紧皱起。他想吐。这是一种很难控制的生理反应，甚至反应到了让沈云哲惊讶的地步，他很确定这种生理反应不是出在自己身上，那就是说：平行世界的作为医生的他非常讨厌这样的血腥味。沈云哲转头干呕一声，这个声音在其他人惊恐的尖叫声下不算明显。他攥着房门把手，因为过于用力手指尖都攥的发白发疼。【哪怕你们是一个人也会在一些方面有所不同，代号医生的特点之一：极其讨厌非自然的血腥味。】【别问怎么现在才说，我只是系统，熟悉并运用能力是你要做的事情。】沈云哲心想：去你妈的吧。如果有一天他死了，绝对就是这玩意儿把他坑死的。“是不是你！”还没等沈云哲控制住自己呕吐的欲望，一道尖锐的男声就压过了所有声音。王立扬死死的盯着沈云哲，“只有你闻到了味道，而且你闻到味道后还没说！”“这味道昨天我来的时候就有，我怎么知道是有人死了。”沈云哲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着他。“就是你，一定是你，在你没来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王立扬似乎非常确信自己的话，或者是根本不想相信真的有东西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杀了一个人，“你一定是假的，你根本不是新加入的玩家！”乐佳和秦超没有阻止这场闹剧，乐佳甚至冷漠的拿起手机开始看。过了一会儿后乐佳才开口。“都冷静一下。”乐佳拿着手机走过来，“别针对他了，他是人。”这句话是对王立扬说的。“乐姐？为什么？！”王立扬有些惊讶，“你怎么可以确定！”“自己看。”乐佳把手机塞给王立扬。王立扬茫然的拿起手机，这才发现那是直播界面，因为玩家聚集在一起，所以观众们都扎堆在一起，弹幕数量也极多。幸灾乐祸的言论刷满了屏幕。【就是他，赶紧把他赶出去！】【怀疑队友的戏码真是屡见不鲜，看的都有点疲倦。】【也就是新人场才会出现这样的怀疑流程，那些大佬局都知道利害关系，这太小儿科了没意思。】【我还是想看他被赶出去，上次运气这么好，就不信他现在的运气也这么好。】“这些观众在针对沈云哲，这恰好说明沈云哲并不是他们的同伴。”秦超也开了口，“现在我们的玩家数量是偶数，要是因为你再折一个变成奇数，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王立扬脸色一变。确实没有人想冒这个险。“你根本就没想过他如果是玩家的后果？”乐佳非常不悦，“王立扬，我警告过你很多次。”“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才……”王立扬脸色难看，唯唯诺诺的替自己解释。“行了，我们出去找线索，王立扬你留下来处理尸体。”乐佳道：“尸体不能放在安全屋，还有沈云哲你看上去状态不好，你不是医生吗？尸体而已，要尽快适应。”沈云哲啧了一声，“我是医生，但我是救人的。”王立扬没想到自己会被留下来处理尸体，他有些惊恐，“我自己一个人处理吗？我，我……”“处理尸体你还想留几个人？之前又不是没有处理过，动作快点。”秦超一句话决定了他的去留。所有人都离开房间，沈云哲看着打开的房门。“留他一个人可以？”沈云哲还是问了一句。他总归还是一个好人。“没事，白天这里几乎不会出事。”秦超道：“起码这三天都没出什么事。”看大家都没有管，沈云哲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房门，还是转身离开了。行吧，他也不是救世主，也不想去管一直针对自己的人。一直等到所有人离开王立扬才确定他真的一个人被留下，他脸色扭曲的看着周围，最后才看向房间角落里的那摊肉泥。“死也不死在合适的地方。”王立扬小声嘟囔。这层楼之前已经调查过，和命有关的事情没人会不认真，他还记得在门厅角落里有一块铁片，那东西可以把这些肉泥铲出去，这样想着他赶紧扫了一眼四周，接着捡起那块铁片。“嘶……”王立扬嘶了一声，他放开手就看到那块泛红生锈的铁片有个尖角划破了他的手，鲜血流到铁片上，他连忙放开手，确定伤口不严重后用另一只手拖着铁片回到房间。“真倒霉。”王立扬边走边骂：“连一块破铁片也要欺负我。”推开门，王立扬把铁片扔到了碎肉中央，他低下头准备清理，他把碎肉堆在铁片上，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块颜色偏深的肉块。不，与其说颜色偏深，不如说……这里有一个影子，有黑色的阴影伫立在碎肉上。王立扬终于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后仰坐倒在地，他惊恐的看向前方的墙壁。墙壁上立着一个熟悉的影子，影子像是贴在墙上一样，那是张文理死去时的姿势，那时候他就蹲靠在墙壁上假寐，是的，那就是张文理！可是，可是他已经死了，尸体都变成了一堆碎肉！“救，救命……”王立扬下意识求救。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影子颤抖了一下。王立扬立刻捂起嘴巴，但已经来不及了。影子站起来面向他，王立扬看到它顺着墙壁一点点移动，影子越来越小，就像是某个看不见的人在一点点靠近他。这种情况小孩也知道要跑，王立扬转身往外爬，他腿软的几乎站不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爬不动，他的脚被拉住了。有一双冰凉的手抓着他的裤脚摸过去，最后一把扼在他的脖子上。窒息下王立扬用力的抓挠着自己的脖子，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抓不到，就像是空气在扼着他掐着他，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看向旁边的墙壁，在白色的墙壁上，张文理的影子用力的掐着他的影子。……中午，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太多线索的玩家回来了。“下午再去其他地方看看。”秦超叹气，他看向安全屋，接着才开口，“门怎么虚掩着？王立扬？”他试着推开房门，还没等推开沈云哲就脸色一白退后一步，强烈的比之前还要浓烈的血腥味涌进他的鼻腔，让他差点直接呕出来，秦朝的手僵住，他看着沈云哲的反应想起了早上的事情。乐佳明显也感觉到了不对。“推开。”乐佳说。秦超点头，他小心翼翼单手推开门，下一刻，被房门遮掩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应该被王立群清理的肉泥还堆在原地，而他躺在地上，面容青紫，表情扭曲又惊恐，脖子上是一圈红色的掐痕，鲜血从他的鼻子和嘴角流出来，眼球鼓的似乎马上就要掉出来。他死了，死不瞑目。“别进去。”沈云哲捂着口鼻一把拉住秦超。“看墙壁。”在场的人愣了一下，他们下意识看向房间内的墙壁，这才发现不对。雪白的墙壁上有两个黑色的影子，一个缩在角落，一个站在中央，它们一动不动，像是人画上去的恶作剧。但是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两个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