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悠斗有三支常用球拍。型号相同、参数相同、穿线方式相同, 手感趋近一致。平时会交替使用，比赛中途换拍不需要适应时间。面对须藤前辈的问题，悠斗点点头。“我去换一下球拍。”他的网球包在山洞里。须藤用球拍敲了敲肩膀, 像是在思考什么，并得出了答案。他对悠斗说：“我和你一起。”为什么要一起？前辈的球拍又没有坏。这个问题在悠斗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不出答案，便先把它放到一边。一进山洞，悠斗打开网球包更换球拍。在他旁边，须藤同样拉开网球包拉链, 从内侧夹层里拿出一把剪线钳。悠斗在运动用品专卖店看到过这种剪线钳。每次换线前, 穿线师都会先用这种特殊的剪刀把原先的拍线剪断。难道说……须藤前辈可以不借助穿线机，给球拍穿线？悠斗把断线的网球拍交给须藤。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须藤的网球包上, 觉得里面装了各种材质和规格的网球线, 就像移动的网球用品专卖店。这么想着, 悠斗看向须藤网球包的目光里带上了虔诚。“好，全部剪好啦。”听到须藤前辈的声音, 悠斗转动脑袋，看向自己的球拍。拍线已经被全部拆除，变得光秃秃的。须藤把光秃秃的球拍递给悠斗：“拿着。”悠斗接过球拍，听须藤继续道：“断线后要及时剪断所有拍线，不然球拍会因为拉力不均而变形。等下山后再去穿线。”原来是这样。悠斗的球拍通常是因为自身缘故变形, 遇到断线的情况会直接送去店里换线, 没有经历过须藤口中的情况。“谢谢前辈。”“顺手而已。”须藤跟过来的目的不是帮悠斗拆拍线。他是来确认悠斗更换的球拍的。和他预想的一样, 悠斗备用拍的穿线方式和刚才的球拍一样，是混合式。一半选用天然羊肠线, 一半选用聚酯纤维线，前者提供手感和力量，后者提供控制和旋转, 全面均衡、优势互补，是很多人的选择。这种穿线方式的优点很明显，缺点同样明显：和全硬线相比，混合式不耐用，很容易断线。——————————大部分网球选手会根据自己的打法和喜好选择适合的球拍和穿线方式。须藤和他们相反，他的网球是根据球拍来的。五年前，北杜市举办过一场带有商业宣传性质的青少年网球比赛。只要报名，并且在比赛当天来现场报到，就能免费领取一瓶赞助商提供的运动型饮料。路过的须藤顺手报了名。一开始只是想免费领瓶饮料，看到前三名的奖品后，须藤心动了。哪怕是第三名，都有1万円奖金。这对当时还不能打工兼职的须藤而言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用两次免费值日从同学那儿借到一支闲置的球拍，从学校图书馆里借阅了和网球有关的书籍，体验了几家网球俱乐部的免费课程，又对墙练习了一个月。最终拿到了1万円。——秘密就在于那支线床疏松、拍线磅数掉得差不多的笨重大拍面球拍上。相对疏松的线床和低磅的拍线使球在拍面上陷得更深，须藤利用这一特性，给球施加了更复杂的旋转，逼对手打出机会球或直接失误。须藤用奖金的十分之一从同学手中买来这支球拍。经过三年的练习与磨合，他练出了能最大限度发挥手中球拍特性的得意技。须藤弹了弹手中的网球。或许是因为在这里打网球，网球容易掉下悬崖找不到的缘故，仓库里的网球是全新的，每一个气都很足。相比旧球，绒毛多、气充足的新球更容易打出旋转。天时、地利、人和。这2万円他拿定了。面对须藤的旋转球，悠斗采取了另一条对策：不要急着去接。先看清球的旋转，在大脑中模拟消除旋转的回击，有把握了再去接。在比分5：0领先的情况下，须藤前辈至少还需要打出25个“旋转球”才会到赛末点。当带着强劲旋转的小球再一次落进自己半场时，悠斗没有去接。“40－0。”须藤用球拍挑起一枚网球，“你换策略了？”是想利用接下来的发球局直接得分吗？看到对面的悠斗竟然点了点头回应他的问题，须藤怔了下，随后忍住笑。既然这样，他也换一下策略好了。等待第四个“旋转球”的悠斗没有等到“旋转球”。悠斗眨了下眼睛。须藤前辈施加在网球上的旋转变弱了。如果是这种程度的旋转……可以化解。悠斗瞬间跑动到位，挥拍。回球没有出界、没有挂网、是有效回击。新的一球同样不是“旋转球”。前辈为什么不打“旋转球”了？是因为看出他不会去接了吗？如果是因为看出他不会去接，那不应该打出更多的“旋转球”得分吗？接二连三的问题让悠斗下意识放慢了球速。他有预感，如果不能读懂须藤前辈的反常行为，他会失分。前辈的目标是赢下比赛。想要达成目标有两种途径：得分、或像刚刚那样打穿他的球拍。排除得分后，就只剩下……悠斗动作一顿。黄色的小球从悠斗身边划过。悠斗没有管这一球，他举起球拍，查看自己的拍线。甜区的几根天然羊肠线已经在断裂的边缘。由于每次都在用同一个地方接球，磨损来得更快，也更严重，或许再接一两次球就会彻底断开。“发现了？”须藤的声音在对面响起，“这一招叫‘积少成多’。”——————————虽然没有彻底断开，但濒临断裂的拍线一样要剪掉。须藤帮悠斗剪好线，将球拍递给他时问：“还要继续打下去吗？”“不打了。”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继续用仅剩的网球拍比赛，而是针对旋转球进行更多的练习。减少化解球上旋转的时间，把旋转球对拍线的磨损降到最低。比起一身热血的网球笨蛋，须藤更欣赏会及时止损的人。“明智的选择。等回集训营后，你可以找我帮你穿线，我穿线的手艺很好的。”须藤在网球专卖店打过工，有丰富的穿线经验。离集训营最近的体育用品专卖店，穿一次线收取人工费1200円，须藤用集训营里的穿线机帮其他人穿线，人工费只收500円。“对了，等回集训营后，那2万円要立刻给我送来。”悠斗点点头。他看向须藤：“前辈，请你当一次网球陪练要多少钱？”须藤：更正，比起会及时止损的人，他更——欣赏有进步之心的人。“2000円/小时，市场价格。”须藤顿了顿，“你现在身边没有钱吧？也没有备用的球拍。”“可以用树枝代替球拍。”就像幸村部长用空地充当球场陪他练“鵺”，他也可以用树枝来充当球拍。唯一的问题是钱。悠斗身边仅有的零钱已经全部交给须藤了。“陪练费……可以像打比赛的2万円一样，先记账吗？”须藤没有立刻回答他。须藤思考的时候，悠斗也在想：如果不能记账就只能夜间潜入集训营，找到自己的行李箱，把钱包取出来。须藤：“不行。”悠斗开始计划潜入U-17集训营，拿回自己的钱包。听到须藤话锋一转，“不过你可以通过替我打工的方式挣钱。再用你挣到的钱找我当陪练。”离合法打工年龄还有一段距离的悠斗：“打工？”须藤严谨地纠正了自己的用词：“干活。”“我举个例子。再过两个小时，其他人就要回来了。我们可以用这两小时去河边抓鱼，做成烤鱼后卖给他们。”“你负责抓，我负责烤，卖出去后赚的钱你三我七。”抓鱼！悠斗眼睛亮亮：“好！”——————————这座山是天然的训练场。在瀑布下逆流而上相当于在水里跑步、利用浮在水面上的圆木头练习一组冲刺比在集训营里进行5组短距离冲刺还累、躲避毛栗没躲开就会被扎到……经历了一上午的训练，高中生们又累又饿。三船教练的一句“好了，上午的训练就到这里”宛如久旱后的甘霖。三船：“给你们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自行解决午饭。”高中生们各个饿得能吞下一头牛，然而这深山里哪儿有牛肉。“明明才离开一天，我好想念集训营的餐厅。”“早知道昨天中午就该多吃一块肉。”“组队去树林里找找食材吧？说不定能抓到螃蟹。”“你有这个精力你去，我现在只想躺下。”忽然间，一个高中生嗅了嗅空气：“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烤鱼的香味？”“你是不是饿出幻……等等，我也闻到了！”“真的有烤鱼的味道！”“好香！是不是从木屋那儿传来的！”莫非集训营会用无人机给他们空投午餐？就像空投网球那样？一群饿过头的高中生将三船的“午饭自行解决”抛到脑后，纷纷加快脚步朝木屋跑去。他们看到了此生难忘的壮观景象。木屋前的营地上燃烧着六个火堆。其中一个架着清晨煮粥的锅，咕嘟咕嘟的，应该是在焖饭。剩下五个火堆旁各插着一圈烤鱼。整整几十条！高中生不禁咽了咽口水。他们能想象出烤鱼外表香脆、鱼肉软嫩的滋味。除了数量庞大的烤鱼，还有几串烤平菇夹杂其间。身穿白色短袖的初中生正在用一片宽大的树叶给离得最近的一圈烤鱼扇风，阵阵烤鱼的香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米饭是免费的，烤鱼200円/条，烤平菇100円/串。附赠可以代替青柠的浆果。”悠斗向愣在原地的高中生们背出吆喝词，翡翠色的眼睛里隐隐流露出期待，“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请带上现金，排队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