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小球恰如其分地撞在球网上边缘, 像马戏团的杂技般沿着白色网带滚动了一段距离。看台上的各国观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直到小球向前倾斜,自由落体般掉进对面场地。裁判:“3:0, 日本队领先。”“交换场地。”在一片喝彩声中, 红发少年摆出招牌剪刀手,脸上扬着一抹自信的笑容:“秘技——走钢丝。”“怎么样?很天才吧。”丸井说完这句话,才想起自己的对手大概听不懂日语, 于是换成了英语。“Acrobatics:Wire-Walking. ”“That's coht?”慈郎每次看到“走钢丝”都会兴奋地说“出现了!秘技——走钢丝!”“你们看到了吗”“好厉害C!丸井君果然厉害”。悠斗十分能理解慈郎前辈的心情。无论看过多少遍“走钢丝”,每当再次看到时, 脑海中都会出现“好厉害”。究竟是怎么想到如此天才的妙计,又是怎么把它从一个想法变成现实的?——关于这两个问题,悠斗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走钢丝”是丸井前辈在马戏团进行校外学习时获得的灵感。其中的技巧是:站在球网前, 右脚用力地踩下去,在球接触到球拍的那一瞬间轻轻击球, 把球“噗的一下”而不是“嘣的一下”打到球网上。对于尚且不能“指哪儿打哪儿”的悠斗而言,光是“把球精准地打到网带上”就已经很有难度了。“说起来,这对斯……”切原看着记分牌上的超长姓氏,停顿了一下, 聪明地换了称呼。“这对希腊兄弟的网球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嘛。他们两个真的是死刑执行人家族的后裔吗?”该不会是……切原:!其他人还没有开口,切原就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这对兄弟背叛了家族。斯特凡诺普洛斯兄弟从小居住在欧洲古堡里,被古板又不苟言笑的管家带大。他们的父母沉迷于研究处刑法, 终日待在地下的书房和处刑室里。兄弟俩无法忍受家族里的氛围,终于在某年某月某天离家出走,隐姓埋名(划掉)隐藏名字、逃到希腊, 成为希腊代表队里的两位初中生成员。切原又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点。宙斯、阿波罗、俄里翁……希腊队成员的名字听起来都很像代号。他们说不定表面是网球队,背后是一个神秘组织。当斯特凡诺普洛斯家族派人来抓兄弟俩时,是组织赶跑了家族派来的人。在这之后, 兄弟俩为组织效力,并跟随组织来参加U-17世界赛……切原赤也,14岁。再次发现惊天大秘密。有人打断切原的幻想。是迹部。“你仔细看,切原。”灰紫发的大少爷正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球场内。他点着泪痣评价:“这对兄弟明显还没有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希腊队再怎么说也是排名前10的队伍。如果这种实力就能进国家队,那世界排名就有水分了。真田点头,赞同迹部的话:“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赤也,你太松懈了!”“呃。”切原不想在看比赛时听真田副部长说教,匆忙转移话题,“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希腊队选手的名字……”切原紧急刹车。如果希腊代表队背地里真的是某个神秘组织,那要是让他们知道他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岂不是很不妙?切原飞快改口:“没什么。”然而众人已经听到他刚才说的话。“除了埃万,希腊队选手的姓氏或名字是奥林匹斯诸神的名字。”不一问,“切原君是想说这个吧?”“奥林匹斯诸神……怪不得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些名字。”金太郎恍然大悟,“原来它们在古希腊的神话中出现过。”仁王“puri”了一声,调侃道:“没想到赤也竟然知道这些,我还以为你记不住外国人的名字呢。”“仁王前辈,你也太小看我了。”虽然他确实记不住那些外国人的名字,而且也是在不一前辈的提醒下才想起宙斯和阿波罗是奥林匹斯的神明,但他是知道宙斯和阿波罗的。切原玩过以各国神话故事为背景的游戏,里面就有角色叫宙斯和阿波罗。“大概是在游戏里见过。”幸村的话像一个箭头直击切原。切原抓了抓头发,承认道:“不愧是幸村部长……”完全说中了。“早知道世界赛上可以不用真实姓名,我就把名字登记成‘岸本宫’了。”这是正在遗憾的岸本。“希腊队里,或许只有实力靠前的选手才能用奥林匹斯诸神名字登记。”这是正在推理的白石。“主将宙斯是‘十一主神之首’,双打一的赫拉克勒斯是‘大力士’,双打一的阿波罗是‘驱除邪恶之神’,俄里翁……”切原听到了“驱除邪恶之神”。这简直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想:死刑执行人家族的两个末裔叛逃了家族。他刚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在听白石前辈说话的悠斗,交换场地的90秒休息时间结束。第四局开始。看着把视线投向球场内、专心看比赛的悠斗,切原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先看比赛。等第五局结束、双方再次交换场地时,他再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悠斗吧。此时的切原还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如果说前三局是丸井的妙计Show,那第四局就是远野的主场。铺天盖地的网球攻向球网对面的斯特凡诺普洛斯兄弟,但最终只有一颗网球轻轻打在他们其中一人身上。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新·处刑法之五,哥伦比亚领带。”看台-日本应援团-不动峰区域。手拿丸井、远野应援团扇的不动峰网球部成员惊讶地在紫色长发高中生的招式里看到了自家部长绝招的影子。——在远野改良“处刑法”时,橘吉平提供了一些帮助。自从搞明白团队洗牌战后,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不愉快后,远野短期内就不想再用那招“绝望囚笼”了。远野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违背和悠斗的约定,他只能想办法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处刑法”进行改良,让它们在现实生活中脱离“暴力网球”的范畴。除了血祭对手外,十三道“处刑法”还分别对应着人体的十三个不同位置。只要能把网球精准打在这十三个位置上,对手就会立刻全身麻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远野称之为“介错”。“介错”必须融合在其他富有个性的追身招式里,才能不被对手轻易察觉。橘吉平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发现千岁视力低下的右眼在“茧”里能自由调节到正常人的水平后,橘和千岁又进行了一场比赛。没有再对飞向眼睛的球不避不让、没有再把球打向非死角的左侧,这是一场和全国大赛时一样、甚至更胜之的全力以赴、不留遗憾的比赛。比赛开始前,“茧”询问他们是否开放观众席。没有用过这项功能的千岁好奇地选择了[开放]。于是“茧·网球”的世界内,所有没有开启“免打扰”的选手都收到了一张[橘吉平VS千岁千里]的比赛门票。不少人观看了这场比赛。远野是其中之一。次日“茧·网球”训练开始后,远野向橘发去了挑战书。他在和橘吉平的比赛中习得“新·暴走狂狮”和“新·爆球乱舞”,并将它们和“介错”结合,形成“新·处刑法”十三道。橘吉平是第一个体验“新·处刑法,介错”的人。而斯特凡诺普洛斯兄弟会分别是第一个和第三个。远野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裁判:“4:0,日本队领先。”即使落后了4局,斯特凡诺普洛斯兄弟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他们看着球网对面的冒牌处刑人,眼底一片冰冷。阿波罗突然用英语问:“弟弟,摩西的法律里是怎么记载的?”俄里翁回答:“法院要使刀剑临到无视法律的人,报复他们背约的仇。”“可以勒死、可以用火烧死、可以使用刀刑、可以用乱石砸死……那些被处死的罪犯死后应该悬挂在木头上。”同声传译无线耳机将斯特凡诺普洛斯兄弟口中的英语转化成了日语,但悠斗还是没有听懂他们两人在说什么。他知道远野前辈的“新·处刑法”。虽然网球会打到对手身上,但轻飘飘的,像用手捶了一下,一点也不疼。也不会让对手受到实质性伤害。“新·处刑法”没有无视道德和法律。悠斗正这么想,听到斯特凡诺普洛斯兄弟异口同声道:“冒牌处刑人,你犯了‘冒充他人’之罪。我们会对你施以惩罚。”——————————“希腊式处刑法913——如愿的膝碎。”“希腊式处刑法427——星期一风筝。”“希腊式处刑法564——无数次黑豹。”随着斯特凡诺普洛斯兄弟一次次用出“希腊式处刑法”,悠斗眼里的情绪从一开始的担心转为茫然。一旁的种岛适时开口:“远野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左膝随时有被当成‘弱点’攻击的可能性。”“所以他在‘茧’里将左膝设定为‘靶子’,进行了针对‘弱点’的专项训练。”训练的目的有一。一,不管来球的速度有多快、球路有多难以捕捉,他都要拥有能够保护左膝的能力。一,他要习惯膝碎的疼痛。哪怕在比赛中膝盖碎了,他也要赢下比赛。“茧·网球”的训练长达14天,每天5小时。种岛不知道远野在这漫长的60小时里经历了多少次膝碎,他由衷地敬佩。丸井也是一样。作为立海大附中网球部的正选,丸井自信明朗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不输其他任何人的好胜心。体力落后,那就戴上负重加训;视觉被剥夺后表现出明显的不适应,那就拉上胡狼私下练习;胡狼不在时,后方没人防守,那就自己构造“奇幻城堡”;“奇幻城堡”不够完美,那就在“茧”里训练出铜墙铁壁……悠斗看着球场内的远野前辈和丸井前辈,心中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们一样。他知道前辈们的网球很强,但他不知道前辈们应对危险的能力也很强。或者说,变得很强。太好了。球场上,斯特凡诺普洛斯兄弟的网球越来越凌厉,丸井和远野在防守中也丢了几分。但远野的十三道“新·处刑法”已经在兄弟俩身上完成了。只剩下最后一步。丸井打开手肘,收回手腕,他的动作被阿波罗·斯特凡诺普洛斯尽收眼底。阿波罗对这一招太熟悉了。是会撞上网柱再落地的招式。他冲向网柱。网球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干脆落地,而是被网柱斜着弹起,越过他的头顶,又轻轻落下,碰了一下他的后颈。麻痹感一瞬间从脖颈蔓延到四肢。阿波罗听见球网对面的红发少年报出这一招的名字:“铁柱——”“介错。”远野补全招式名,看向还能自由活动的俄里翁。俄里翁,古希腊神话中喜欢打猎的波塞冬之子,死后化作了猎户座。可现在,谁才是猎人呢?远野看着俄里翁眼底的惊慌,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哥哥的首级被我们斩下来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