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达被浮里奥派来接罗密费尔。他远远地看见了聚在选手村正门的各国队伍和人群后拖着行李箱的队友。塞达不想过去, 于是停在原地,等对方过来。罗密费尔也看到了远处的塞达。“有人来接我了。”他的目光掠过眼前一众人,落在最在意的日本队选手身上, 微微笑了笑。“那么,决赛见。”悠斗注意到罗密费尔的视线, 朝他点了点头。等罗密费尔走远后,柳开口:“罗密欧·费尔南德斯, ‘高级心理术者’, 是今年欧洲少年赛16岁以下青少年组的冠军。数百名参赛选手,没有人能从他手中拿下一分。”“小组赛-西班牙对战加拿大时,他的对手是加拿大队队长。比赛开始后不到30分钟,对方选择弃赛。据说— —”柳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加拿大队队长在赛后称,‘这辈子再也不想和这个男人交手’。”令大赛不少选手闻风丧胆的罗密费尔此时正在和队友搭话。他在西班牙听说了阿拉梅侬玛忽然全员回国的事。回国原因不明,像受到了某种来自外界的控制。“塞达,我离开前借你的那本书, 你有看吗?”“嗯。”看来十有八九是这位队友的手笔。罗密费尔看着路旁的景色, 换了个话题:“我记得回酒店不是走这条路。”这是去网球场的路。塞达停下脚步。他看向罗密费尔,言简意赅:“你和我打一场。”“赢的人决赛打单打三。”——————————U-17 World Cup决赛在KCC网球场竞技场举办。日本队和德国队曾在这里进行过表演赛, 同时,这里也是墨尔本公园内最大的网球场。“听说看台可以容纳将近2万人。”浮里奥看着观众席上飘扬的西班牙国旗, 朝西班牙观众们挥了挥手。“能在这里比赛,真让人激动不已啊。对吧,塞达?”塞达没有理他。浮里奥的情感认知能力向来很强。他能通过细微的表情掌握对方的想法,比如现在,他一看就知道塞达心情很差。联系对方最近学习日语的行为, 以及前天晚上他让对方去接罗密费尔,结果两人都很晚才回酒店,还是罗密费尔一个人先回来的— —浮里奥能肯定,这两个人私底下为出赛顺序打了一场。结果也显而易见。现在站在球场上的人是罗密费尔。“好啦,塞达,梅达诺雷不是说过吗,要好好微笑。”浮里奥戳了戳塞达的面具,“再说大家都是同伴,谁打单打三都一样,要记得Love ;amp; Peace~”塞达微微后仰,避开副队长的手。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让他顿住了。“而且你不想看看那位和你同龄、击败博格的伏黑悠斗选手,内心深处最害怕的是什么吗?”罗密费尔精通心理学。他能巧妙地操纵对手的心理,将潜藏在对手内心深处的恐惧具象化。前天晚上,塞达在罗密费尔那里看到了梅达诺雷和伏黑悠斗。他被“这两人”打败。如果是伏黑悠斗,他会在罗密费尔那里看到什么?悠斗想过同样的问题。他在数据组几位前辈整理的西班牙队选手资料里看到了罗密费尔的招式。[将瑜伽中恢复体力的方法— —前屈式发挥到极致,无限恢复体力。][将对手心中的恐惧具象化,从而削弱对手的精神力和思考能力。][对上罗密欧·费尔南德斯,相当于要和潜意识中恐惧的劲敌对战。而且要面对的“劲敌”将不止一个……]潜意识中恐惧的劲敌……悠斗想不出符合描述的人选。就算球网对面的人是楠雄哥、是五条老师、是爸爸,他也不会感到惧怕。可“潜意识”本来就是未被察觉到的意识。或许他的内心深处存在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劲敌?悠斗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想,罗密费尔会告诉他答案。所以他很期待今天的比赛。随着会场内灯光一变,裁判的声音响起:“女士们,先生们。”“即将要进行的是U-17 World Cup决赛单打三— —”“西班牙队:罗密欧·费尔南德斯VS日本队伏黑悠斗。”在裁判的声音中,悠斗向球网对面的罗密费尔微微鞠躬:“请多指教。”“请多指教。”罗密费尔对眼前的初一生做了很多调查。12岁、身高152cm、双利手、就读于日本神奈川县立海大附属中学。在校多次获得警视厅感谢信,于表演赛中击败博格;amp;米卡组合,半决赛前因以暴制暴被组委会禁赛1场。网球缺少攻击性,但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很难找到突破口,是一个不太好对付的对手。就算他能无限恢复体力,和对方打持久战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意大利队的奥多已经证明了这点。想要拿下这场比赛,就只有— —罗密费尔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啪”。对面的初中生神情一怔。——————————看到罗密费尔打响指,悠斗的第一反应是迹部前辈。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开始发生变化的球场吸引。对面的网球场如同被微风吹皱的水面,以罗密费尔为中心,波纹一圈圈地向外扩散,整个画面开始扭曲。“具象化”开始了吗?观众席。第一次在现场看网球比赛的乙骨:“……那是什么?”“咳咳。”钉崎清了清嗓子,以过来人的身份介绍,“是‘精神力’,和表象有关,可以理解为‘集体幻觉’。”“精神力……”乙骨没有听懂。钉崎也没办法解释得更详细了。她简单粗暴道:“总之,习惯就好。”像她就已经习惯了,无论悠斗的对手打出什么样的网球,她都能……钉崎思绪一滞,看着成为废墟的半面球场,脱口而出:“那是什么?”——————————罗密费尔在脚下的场地出现波纹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迄今为止,他遇到的所有对手内心恐惧具象化后的结果都是人,是他们潜意识里不愿面对的网球选手。没有哪次是连着球场一起发生变化的,还是这种变得满目疮痍的变化。如果不是悠斗怔怔地站在那里,罗密费尔都要以为自己中了对方的招式。随着“具象化”的推进,已经破烂不堪的球场上出现了一团黑影,依稀能看出人形的轮廓。— —有个手持球拍的人倒在废墟上。难道说,对方曾经在球场上打伤过重要的同伴,而那次经历成为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回忆?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影,罗密费尔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因为伤害了对方,所以不敢面对。这种事情在网球的世界并不罕见。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揭开对手内心深处的伤疤,但事已至此,只能说一声抱歉了。罗密费尔面带微笑地垂了垂眸,想看看倒在地上的人是不是日本队中的某个选手,却在“具象化”的结果变得愈加清晰后,看到了一身熟悉的队服和一张熟悉的脸。那个倒在地上、破破烂烂、浑身是血、看起来生死未卜的人— —……是他自己。罗密费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