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景黎才发现自己刚才跑得太快,根本没带衣服进来,而且他不习惯用浴袍,此时只有一条浴巾。总不好围着浴巾出去。浴室门开了一条缝,景黎探出一颗脑袋,“纪老师,帮我个忙。”纪昀章闻声抬头看他,见他大半身体都藏在门后,已经猜到他忘记带衣服。“在衣柜吗?”“嗯嗯,白色那套。”纪昀章起身,从衣柜里取了景黎的睡衣,又拿了一条内°裤,放到他手上。内°裤被放在最上面,景黎面颊一热,连忙接过衣服,“我很快就好。”话音落下,门迅速合上。一分钟后,门再打开,景黎脸颊红红的。对上纪昀章看过来的目光,他嘴巴比大脑快了一步,立刻解释:“这是热气蒸的。”说完,他就意识到这么解释未免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顿时脸更加热了。他眼神飘了飘,沉默的走到纪昀章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推着他往浴室走,“好了纪老师,你快去洗吧,很晚了。”纪昀章顺势被他推着走到浴室外面,然后停住了,回头看他,眸里盈着笑,“我还没拿衣服,你要给我送吗?”景黎:“……”没脸了。他木着脸转身,大步走到床边,踢了鞋子爬上去,把自己裹进被窝,包得像个蚕蛹,“我要睡了,纪老师晚安。”再次被可爱到,纪昀章轻声笑了,他走回床边把景黎的脑袋挖出来,又仔细摸了摸他的发根,确定干透了,就关掉大灯,换成床头灯。“晚安。”温柔的目光投落,他的声线也很柔和,像夏日的风。景黎侧身躺着,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等纪昀章拿着衣服去洗澡,才抱着被子又坐起来,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跳,好快。比刚才还快。他闭了闭眼,又仰面躺回**,躺几秒,没忍住抱着被子来回滚了一圈。纪昀章太太太犯规了!呜,他真的要心动了!—景黎原本还在想,等一下纪昀章洗完澡,也躺到**,他会不会睡不着。毕竟他从来没跟谁睡过一张床。但可能是床太软、暖色的灯光太温馨、他信任并且相信纪昀章,而且他最近几天都在赶戏,睡眠有些不足,确实累了,他躺了会儿,眼皮就控制不住地往下坠,上下要粘合上。不知不觉,他睡着了。洗完澡出来,纪昀章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他垂眸,借着床头灯的光亮打量景黎的睡颜。景黎睡得很香,一只手捏着被子,呼吸浅浅的。他的眉眼舒展、放松,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很浅的一排剪影,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做了美梦的模样。安静注视了许久,纪昀章唇角的笑意蔓延到眼角,神色柔和不已,他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也躺上去。一夜无梦。景黎醒来时,纪昀章已经起床,他端着一杯咖啡靠在落地窗旁,望着窗外,听见声音,转过头,“醒了?”又问:“睡得好吗?”景黎的睡意还没完全过去,有点懵懵的,坐了几分钟,才清醒过来。他从**下来,声音是刚睡醒的轻哑,又自然带上些许南方口音的软和,“早,纪老师。”然后接着回答:“睡得很好。”“你呢?”他反问回去。“我也睡得很好。”纪昀章笑了,“你的睡姿很乖,一个晚上都没怎么动,没抢我被子,也没有踢我。”景黎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他,隔了几秒才记起来这是自己昨晚对纪昀章说的话。他呼出一口气,放了心。“要喝咖啡吗?”纪昀章问。景黎点点头,“要。”“麻烦纪老师了。”他抱着今天要穿的衣服,去洗手间洗漱。站在镜子前,景黎一边刷着牙一边想,昨晚很平静就过来了?好像同床共枕也没什么,他没睡不着,挺习惯的?纪昀章看起来挺精神,应该也挺习惯?洗漱完,换好衣服,景黎出来,纪昀章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咖啡,“糖和奶需要的话,自己加,我放在旁边了。”景黎没加。他皱着脸一口气喝完一杯黑咖啡,表情仿佛吃了最苦的药,然后又连忙给自己倒一杯水,咕噜灌下去。纪昀章好笑又无奈地看他,“不喜欢喝,怎么不加糖和奶?”“要消肿啊。”景黎苦恼说:“太晚睡,眼睛肿了,不喝咖啡消不了肿,要被丁导骂的。”纪昀章挑眉:“他骂你了?”景黎告状,“骂了。”纪昀章开玩笑,“我帮你骂回去?”景黎顺着他的玩笑点了下头,又笑起来,食指点着自己下巴,语气轻快,“原来告状的感觉真的挺好。”纪昀章莞尔。“不过昨天没骂,”他笑眯眯看着纪昀章,“是你的功劳。”昨天晚上跟纪昀章的几场对手戏,他几乎都是被纪昀章带进去的,不知不觉就演好了、演完了。纪昀章摇摇头,“是你进步了。”耳朵一动,景黎飞快跑到他面前,仰起脸看他,眼睛倒映进窗外的阳光,澄澈透亮,“真的呀?”垂眸跟他对视,纪昀章温声说:“真的。”景黎扬起大大的笑脸,“那我当真了。”“你昨天真的演得很好。”“纪老师,我会飘的。”景黎捧着脸,嘴巴说着谦虚的话,眼睛却亮晶晶的,分明写着“再夸再夸”。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大半落在纪昀章身上,金色的光晕将他的眉眼描绘地格外温柔,“不会飘的,我会拽着你。”“你真的很优秀。”—他们到片场,萧雅和男主的戏已经在拍了,丁一向昨晚熬到三点多,还在补眠,现场负责的是副导演。景黎礼貌地跟组里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就和纪昀章一起进到化妆间。做发型时,景黎翻着剧本,扫到下午那场和纪昀章的吻戏时,不自觉地舔了下唇,余光瞧见镜子里自己的动作,顿时有些心虚。怎么好像很期待亲一样。他摇摇头,想把脑子里的水去掉,却忘了自己在做造型,于是听见化妆师提醒他说:“别动。”“对不起。”他连忙道歉。化妆师是个年轻的女生,听到他认真道歉,反而有点怔愣。她笑了笑,“没事。”后面景黎不看剧本了,可思绪还是不停往吻戏上面飘。这场吻戏,其实是南星和楚淮安唯一一场亲密的戏。楚淮安喜欢南星,却始终没在欢场碰过他,相处时很克制,只是跟他下棋、弹琴、读书、讲故事。他不仅仅想要南星的身体,他想要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将南星娶回家。然而,楚淮安刚凑够赎南星的钱,跟南星说了喜欢和想迎娶他,一场大火,将他和整个楚府,烧成灰烬。——科举舞弊案,他查到了不该查的人身上。南星终究没等到楚淮安接他离开,带他去江南、去大漠、去海上。想到两人这一世的结局,景黎忽然有些难过,他叹息一声,思绪再也拐不到吻上了。做好造型,景黎跟化妆师道了谢。上午没他的戏,他抱着热水袋,搬了把小板凳,坐在最前面专注地看纪昀章和其他人演对手戏。他收集了纪昀章那么多的影视剧蓝光碟,也都看完了,唯独没看过现场呢。非常期待。说实在话,真实的片场其实乱糟糟的,到处是机器,人又非常多,真处在现场,挺出戏的。但好演员是有魔力的,他们的演技能让人忽视片场多么乱,人多么多,只专注在他们身上,被带入到戏中。纪昀章就是这样的演员。纪昀章很少演电视剧,他出道就是电影咖,十年来,电视剧的数量一只手能数得过来,基本集中在七八年前。大荧幕的演法和小荧幕不太一样,大荧幕更注重画面感、镜头感、氛围感,演技和情感也必须更加细腻。这是观看方式造成的。因此有一些人从大荧幕换到小荧幕时,会不习惯,掌握不好度,显得演技也不行了。可是纪昀章不会。他两种方式切换自如,此时在拍电视剧,他就用上小荧幕拍戏的节奏和方式,镜头前,他就是楚淮安,没有人会将他们混淆,出戏。现在在拍的,是楚淮安将案子挖的太深,查到了太子头上——太子借着科举,在安插自己的人。太子命人来找楚淮安,旁敲侧击,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再往下查,现有的证据,也交给他。楚淮安却很固执,不愿意妥协,坚持要往下查。两人争执起来。来当说客的大臣见他固执己见,当即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甩着袖子走人。饰演大臣的演员是个老戏骨,尽管也是临时收的飞页,却将戏份拿捏得很好,纪昀章带起的节奏,他完全能跟上。一遍就过了。景黎看得炯炯有神,目不转睛,满脑袋都是“哇塞,演得好好,不愧是他偶像!”,听到旁边有人也在夸纪昀章,忍不住挺了挺胸膛,与有荣焉的感觉。乐晓逍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神色,没忍住,吐槽他,“人家又不是夸你。”“但我现在是纪老师的伴侣呀。”乐晓逍:“……”哽住了。他们的对话不算大声,可因为旁边本来就站着人,距离又近,很自然被听了过去。Cp女孩们当即激动地跺了跺脚,啊啊两声,叫到好甜。不磕cp的人也在想:这是什么甜软的小宝贝,纪昀章好福气。纪昀章一过来,就收到了好几道羡慕嫉妒的视线,毫无疑问,跟景黎有关。他拉起景黎,把人带走,到专属的休息区,“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刚才挺理直气壮,这会儿面对本尊,景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眼神飘到旁边,小小声的,“秀恩爱。”“怎么秀的?”纪昀章的嗓音低沉好听,漫不经心地问。景黎耳尖红了。他觉得纪昀章有点坏。他虚张声势地瞪了纪昀章一眼,“不告诉你。”把纪昀章逗笑了。笑意挂在唇边,纪昀章不再逗他,给他倒了杯参茶,就让助理把剧本拿给自己,翻开背下一场戏的台词。下午丁一向补够眠回来,现场已经在准备拍摄南星和楚淮安的吻戏。丁一向溜达到景黎和纪昀章面前,有些欠揍地扬了扬眉,“都克制点,不要情不自禁的加戏啊,舌头不许伸,嘴巴也不许张,要唯美,要纯情!”景黎:“……”纪昀章直截了当:“滚。”丁一向没立刻滚,他笑着又问:“你们要口香糖吗?我这边有。”没等两人说话,他自问自答,“不对,你们不需要。”然后走了。就是故意来调侃他们一番的。看着景黎,纪昀章温和说:“不要管他,太闲了。”景黎弯了弯眼睛,“嗯。”他又扯了扯纪昀章的袖子,脚下挪了挪,靠近他,然后凑到他耳边,“纪老师,你有口香糖吗?”丁一向提醒到他了!纪昀章垂下眼,目光鱼沿.在他唇上凝了几秒,轻笑说:“没有口香糖,但有奶糖,要吗?”景黎眨了下眼睛,诧异极了。“纪老师,你爱吃奶糖吗?”居然这么反差萌?纪昀章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想到哪里去了,是小朋友给的。”他们剧组有几个七八岁的小演员,早上见到他,高兴地围着他要签名,谢礼就是糖果。“要吗?”他又问。奶糖就奶糖吧,有总比没有好,景黎点点头,“要!”一颗糖吃完,景黎悄悄用手捂住嘴巴,哈了口气,然后自己嗅了嗅,嗯,淡淡的奶香味。他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