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波晚上请人吃饭的阵仗摆得也挺大谱, 专门选择天城一处较为隐蔽,但声名鹊起的民族风情酒庄,天南海北的特色佳肴在这里基本都能烹调出原汁原味, 据说做菜的材料很多都是从原产地直接运输过来的。宋恬希哪里来过如此高档的酒庄, 进出的客人皆是西装笔挺的生意人,或者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其中几个外国人还用莫名其妙的惊艳目光, 扫量过他和玉波。反观宋恬希和玉波穿得则相对颇具民族特色一些, 确实在一众精英装扮的红男绿女中,彰显出不一样的特色。宋恬希落座后, 一瞧桌面的凉菜蔬果已经备齐,单凭摆盘就能看出菜色的贵重在于精致, 而不在于分量。更是替唔苏可怜的余额宝捏一把冷汗。悄咪咪问一句, “咩苏啊,你是不是发现唔苏的小.金.库了啊?”你们是恩爱如蜜的夫妻,你这样花钱,唔苏他知道吗?玉波身上绣工精妙的艳黄色筒裙, 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 彰显出一股很难亵.渎的圣洁与端庄,轻笑说,“放心吧, 我没有把咱们家的竹楼卖掉,那房子可算是传了好几代的古迹。”玉波邀请的贵客们很快便到, 男男女女来了十几个人,周身气场都很足, 看起来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玉波也不作多余的话, 而是先将宋恬希介绍给众人认识,她讲得很中肯, 寥寥数语便将宋恬希在哪里上大学,古典舞专业的成绩表述得清清楚楚。来者们纷纷表示,玉波老师的孩子果然不同凡响。傣寨里,玉波即使再出名,在族人们眼中,她永远只是玉波而已。可是坐在饭桌上的人都很尊敬玉波似的,口口声声称呼咩苏为老师,这样的反常倒是叫宋恬希的好奇心被羽毛挠了个透彻,痒死了。玉波给儿子递了酒杯,示意他今天可以拿出些酒量,跟在座的伯伯阿姨们敬个酒。宋恬希那点小酒量,根本见不得人的。玉波说,“先给你的赵民传伯伯敬个酒,他可是民族艺术团的团长,也是华国舞蹈家协会理事。”仿若一枚重量级□□,将宋恬希那点浅薄的理智,在瞬间炸成漫天分散的乱尘。这位赵团长是何等人物啊啊啊!为什么他咩苏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啊啊啊!赵团长一瞧玉波将他的身份和盘托出,应笑说,“玉波老师......不,玉波妹子,咱们也算老相识了,想当初我们团组织人到南边采风,深入学习一些当地传统音乐与民族舞编纂,我们住的就是你家的竹楼。”“时间已经过去好些年了,我还清楚记得当时你的师傅隐退,已经彻底闭门不再见客,是你偷偷站在河畔对岸,在我们面前跳了那一支几乎要失传的佛舞地涌金莲,让我们领略到非同一般的艺术形式。”“你的师傅早已经归土了,唯独将地涌金莲的技艺传给了你一人,玉波妹子,可以这样毫不夸张得说,地涌金莲从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掌握了佛舞的全部技艺与传承。”宋恬希简直要被赵团长的几句话震惊无语。赵民传又说,“后来我也派人特别去邀请你来民族艺术团里做客座教授,或者以艺术演出的形式展演一次,为得也是将这门即将灭绝的舞蹈艺术搬到大屏幕中,通过现代的多媒体手段,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支充满傣传佛教色彩风格舞蹈的存在与辉煌。”赵民传讲得越来越神奇,也越来越真诚,仿佛玉波所掌握的地涌金莲,是应该完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舞蹈艺术品,而不应该被轻易埋没的。玉波摁了一下宋恬希的肩膀,借助儿子的身体从座位上站起,语词妥帖地表达了一下对方的赞美实在羞愧难当。其实这些年,包括民族艺术团在内的很多单位与部门都曾相继派人去邀请过她的。有些人给出的条件相当丰厚,说会赠送海景别墅,甚至包了子女的就学就业问题。玉波全部一一礼貌回绝。其实理由很简单的。玉波师承都帕燕老人首创的佛舞地涌金莲,其实在过去的傣寨里有非常森严的规矩,那便是女人绝对不能站在佛殿正中的台阶上手舞足蹈。都帕燕老人是天生的民族舞蹈家、艺术家,她在蒙受佛祖的感化下自创了佛舞地涌金莲,通过此舞来表达佛祖觉悟出人对七苦八难的纠缠,出自于肉身才是苦难的源泉,烦恼会产生种种恶业,最终脚踩地涌金莲摆脱肉身束缚,立地成为金身佛的过程。后来将此舞独传给同样具有舞蹈天赋的玉波。不过都帕燕老人在授艺前叮嘱玉波跪地发誓的,一不会在佛寺内跳此舞,以示对佛祖恩赐的恭敬,二是不能在南边以外的地方跳此舞。若是此舞再遇不到合适的传承者,完全可以放任自流,令其泯然与世矣。不必将此舞当作苦恼、负担、累赘,一代代得传承下去。玉波举杯道,“承蒙各位的好意,我因在师傅面前发过誓言,不可以将地涌金莲当作谋财的工具盈利,更不好在傣寨以外的地方跳这支舞,害得大家这些年都遗憾万分。”玉波无形中的拒绝,又叫众人燃起的希望彻底泯灭。世事皆要随缘,不可强求。玉波在众人彻底灰心丧气前又说,“但是我也一直耐心在寻找能跳这支舞蹈的传人,发现找了许多人,都差一些火候与意思。”“我的儿子——宋恬希,其实是我意外发现的天赋者,他虽然身为男性,却一直擅长于跳女步,他的身段玲珑,舞姿可刚可柔,严慈并济,妖娆有度,完全符合跳这支佛舞的所有条件。”最主要的是,宋恬希可没有发过什么毒誓。赵民传一听来了希望,但又不敢随便挑唆玉波的决定,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你的意思是?”玉波道,“我愿意做他的师傅,亲自将这支即将失传的舞蹈教授与他。”但是。玉波很严肃道,“他可以在媒体前跳这支佛舞,也可以将我师傅的心血结晶,展现到每一个秉持着真善美的人眼前。”“唯独一辈子不可用这支舞,做任何具有所盈利的商业行为,否则这支舞便像我师傅都帕燕老人所希望的,永远在华国大地失传才好。”玉波与众人慎重地饮了彼此的杯中酒,心头的重负也算卸除了一半。宋恬希事后问过玉波,是不是因为想帮他进入民族舞艺术团的节目筹备组,才愿意教他地涌金莲的。玉波笑道,“其实假如我跟赵团长说,让他一定要录取你,而且必须是跳主舞,我相信凭借我们之间的情谊,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这样你不会开心,我也不会开心,万一被你顶掉的孩子,更不会开心。”玉波坐在柔和的月光之下,沉浸如一块没入冷泉的软玉,通体并非只有不可靠近的冷意,更多是一种浑厚积累的美学底蕴。“希希崽,妈妈从不会看错人的,当你三岁时光着脚丫在竹楼里,跟随开屏的孔雀翩翩起舞时,妈妈就知道你是个善于模仿,又极其富有舞蹈天赋的孩子。”“你从不会令人失望,因为你永远都在努力。”玉波已经跟丈夫谈论好未来三个月的全部规划,虽然宋一鸣因为家中的一幅佛像图尚在收尾中,不能及时赶来与她汇合。但她下定决心要培养儿子做传承者,已经不是一年半载的夙愿,她只是在等宋恬希稍微长大又成熟一点,能够依靠自己单薄的身量,承载起佛舞中的文化底蕴与神佛内涵。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时候了。玉波摸了摸儿子的短发,“以后你的师傅,可不再只有一个人了。”玉波与徐游贤那边打好招呼,平常的舞蹈课程肯定不会耽搁,还要对宋恬希的训练强度增加两倍以上。宋恬希照例住在宿舍里,不过每天回来得都很晚,宋添西每次想跟他讲两句话的时候,宋恬希总是坐在椅子上就能睡到昏天暗地。以至于宋添西都没有机会跟他表明心迹。苏宴那边更不用多讲,只要排球训练提上日程,基本上很难在京大出现。宋添西以为这是个极好的机会。趁虚而入虽说并非男人所为。可谈恋爱偏是要乱中求稳,谁还管你采用正义的,或者邪恶的掠夺方法?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聪明如宋添西,经过半个月的观察,发现宋恬希每天早晨都是七点钟就准时出宿舍门了,虽然有时候很给力,把他准备的早点吃个干干净净。但在外面遇见的时候,尽量是不跟自己说一句话的。宋添西以为自己被打入冷宫里了。后来发现,根本不是的。宋恬希下午四点之后会从舞蹈学院出来,往学校游泳馆走。而他的丈母娘......咳咳咳。玉波会在游泳馆里,对宋恬希进行长达两个小时的专业训练。宋添西猜到丈母娘在的情况下.......咳咳咳。宋恬希肯定是要跟一切男人保持距离的。发现这个秘密的宋添西终于松了口气,认定原来不是自己被讨厌了。嘿嘿嘿。宋添西立刻拿上游泳裤,佯装在游泳馆偶遇的模样,亲自去在未来丈母娘面前刷个存在感。哪知!!!苏宴也在。苏宴竟然也通过程冬冬这条得力眼线,很快知道玉波并没有走,而是在游泳馆里每天额外训练宋恬希。两个情敌居然都穿着游泳裤,佛不理睬神仙似的站在游泳池边,像一黑一白两尊性感的古希腊雕塑,严密打量着沉浸在水底的宋恬希。玉波点评儿子的身体确实很柔软,可是距离真正的女性能达到的极限,还是差点火候。水是一切形状。玉波叫宋恬希屏气沉入水底,在深水池内借助水的浮力,不停地跳着单一的舞步。这项挑战极其艰难,宋恬希的骨量小体重轻,能保持身体在水底正常运动,还需要在腿上捆点沙袋。宋恬希从小在水里泡大的,然而长期在水中舞蹈,对四肢百骸的负荷特别重,搞不好会有溺水的风险。两个帅哥越看心情越沉重,眉头紧锁。果不其然。宋恬希在水底沉的时间稍微有一点长,两个人的心肝立刻快被揪碎了,扯断了。苏宴直接跃入水中,流畅地潜游向宋恬希的方向,他可不能等,恬恬在水里多待一秒钟,他都担心得快疯掉。宋添西下一秒也跟着跳下去。两人左右揽住宋恬希的腰,直接将人从水中强行托出水面。宋恬希原本找到一点感觉的,被打断后太生气了,直接鼻腔进水,呛得快把肺给咳出来了。玉波蹲在游泳池边,这几天管理人员来警告过她几次,不要在深水池做危险动作。她拿着浴巾,将被两个男生推上来的宋恬希包住。当初她的师傅,都帕燕也是如此训练她的,还说生死有命,想要一辈子只跳一支舞,并且将它跳到出神入化的境界,过程跟死过一般才行的。若不然,她也不会说要等希希崽稍微长大一点再教他。宋恬希咳得面红如血,还不忘狠狠瞪着水里正准备上岸的两个男人。呵。谁要你们管我的,快走开,快走开,别让我咩苏怀疑呀!!苏宴竭力避开宋恬希的眼刀,淡淡向玉波解释说,“阿姨,其实我有个朋友,他在天城的别墅里有个私人游泳池。”这里的水多脏啊,多少不干净的男人在这里面泡过,恬恬怎么能在这里面好好修炼呢?宋恬希边咳边说,“你朋友的家还是别去了,太叨扰了。”谁说要再去你家的别墅,哼!宋添西立刻毛遂自荐,“阿姨,我爸爸有个认识的朋友,这些年在天城开了一家游泳馆,最近正忙着安全检修,完全不对外开放的,其实我可以帮忙介绍。”为了打动丈母娘,锦上添花道,“而且距离学校特别近,希希最近太辛苦了,晚上睡觉连声音都没有,我有好几次起夜,都害怕到以为他憋过气去了。”玉波也挺担心学校的游泳池里练习很不方便,总有人来警告确实麻烦。“那租金是多少?”宋添西本来想说不要钱的,他一个月几万块的包场费还掏不起吗?结果苏宴偷偷扯了一下他的手肘,轻声道,“不管你找的哪里,我给你掏另一半费用,咱们必须AA。”-----作者有话要说:实际上,世界上没有佛舞,亲亲们,这本书半架空的,所以很多内容我都是瞎编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