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像被盖上后, 对于傅郁瑾来说,相当于骤然失去了第二个视野。那一刻,黑暗仿佛不止侵袭了他的视野, 还灌入他四肢当中般,使得他僵硬着魂体,立在了原地。可事实上,傅郁瑾只要随便动动指头,鬼气便能自动将被盖上的遗像掀开, 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沉沉地盯着平放在供桌上的遗像, 黑沉沉的鬼气自周身向整个卧室弥漫而去。过去朝着他甜笑, 会将两只小狗公仔放在遗像后,爱着他的可爱的小妻子。如今化为虚影。取而代之的,是花心而浪**的, 胆小而狡诈的, 如今恐惧着他的,将遗像盖在桌上的明昕。或者说, 他的小妻子本就是这幅模样,不过是他欺骗了自己,却又接受不了自己的幻想破灭罢了。忽然之间, 细微的、带着点恐惧的声音从浴室传出。“小、小苓, 你认识什么大师吗?”声音的主人似乎自以为鬼魂不会追到浴室里, 于是只是关上了门,压低了声音, 并不知道门外的鬼丈夫甚至能听到他动作时皮肤与布料的摩擦声。“就是那种, 能驱……能压制鬼魂的大师。”他小声道。明昕沉默了片刻, 接着说道:“……我……我老公好像变成鬼了, 我有点害怕,你快点过来!”说完,明昕屏息凝神,等待着另一头的回应。然而,电话那边却只剩下不详的电流声。不安悄然攥上明昕的内心。忽然,他手腕一软,手中的手机失去支持,径直掉在了地上。明昕被吓了一跳,可正当他要弯腰捡起手机时,双手却不听使唤地举了起来,就连腰部都被迫向前弓起。简直……简直像是被牵引绳控制着四肢的人偶般。明昕的心跳越跳越快,他颤着声小声道:“……是,是你吗?”“老公。”啪。屋内的灯全部熄灭了。仿佛惩罚他盖上自己的遗像般,也将相应的黑暗赋予他的感官。使他不得视物。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明昕什么也看不到,于是浑身上下的感官便得到了异常的加强。以至于,他竟能感知到,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一层层地裹上了自己的身体。他被托着上移,最后连脚尖都无法触及地面,甚至脚趾间隙都被贪婪地占有,连蜷缩也做不到。使他不得逃脱。“为什么盖上我的照片?”低沉阴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在浴室之中,仿佛无处不在。明昕张嘴刚想狡辩,却最终只发出了一声“唔”。浓重黑沉的雾气,趁着他张嘴之际竟挤入了他的唇瓣之中,几乎连舌根都发涨起来。使他不得言语。无形的牵引绳牵引着他的双手前伸,最后搭在了男人结实的臂膀之上,随后后脑勺传来一股力道,推着他向前探去。直至触及冰冷的唇瓣。雾气终于退开了,然而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加难缠的东西。明昕大脑发晕,他被迫搭在男人肩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动着,然而连指缝都被迫展开,雾气穿梭其中,最后也只有指尖是在他控制之下,于空中细细地颤着。生理泪水刚从眼角落下,就被黑气吞噬干净,眼角被贪婪地摩挲着,已然泛起了红晕。忽然之间,他听到了衣帛破裂声,随后凉意令他打了个颤。明昕心下一惊,猛地推开面前的男人,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双手都被放开了,于是他一手撑着身下的支撑面后退,此时他便意识到,自己竟已不知何时起已坐在了冰凉的木桌之上。退后间,身后碰到了什么东西,“哐啷”一声倒了下去,滚在地上发出金属的声音。那是什么?黑暗的一切都能引起他精神的一次激振,他垂头朝着声源看去,却骤然被抱着腰,面朝下翻了个身。惊呼声还压在他喉间未发出,面前便忽地一亮。两盏红灯幽幽立在面前,中间是不知何时立起的男人遗照,香坛不知所踪,刚刚他碰倒的似乎就是它。遗照之上,那张阴沉的、病态的俊美面容正对着明昕,黑沉沉的眸子里满是贪婪,紧紧盯着面前的小妻子。原来,他被放在了供桌上。忽地,背后又是一凉。一个巨大的裂口,自后颈的领口,延伸向腰侧,洁白美丽的后背在红灯之下就像蒙了层红纱,每一次战栗都艳丽得醉人。冰冷的吻落在了他的颈后,沿着凸起的背脊移动。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令明昕不觉间向前逃去,然而越是向前,男人的遗照却又越发靠近,冰冷的面容微微松动,看着美丽的供品,竟是渐渐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来。只差一点,他就要与那张灰白照片贴在一起。“呜。”明昕抵着供桌,终是不愿朝着遗照靠近。泪水一点一点从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落下,落在遗照之上,然而却很快从照片表面消失,仿佛被全部吸收了般。然而不知何时起,身后竟陷入了古怪的寂静之中。明昕心跳如擂,几乎以为自己被放过了。他撑起身体,悬空的双脚晃了晃,想从供桌上下去。然而,下一刻,身后却猛然传来一阵大力,他的身体猛地扑倒在了桌面上。冰冷的玻璃吻上他的双唇,黑白照片上的男人终于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阴翳的笑容。“不行……”明昕抽泣着复而撑起自己的身体,远离那张可怕的照片。然而又是一下。男人的面容又近了起来。黑沉的双眸犹如毒蛇般,几欲从照片中探出,探入他口内。砰——明昕勉强撑开被泪水沾湿的睫毛,往前看去,却发现是那张照片,被他撞了几次,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这一刻,恐惧感涌上了他的心头。恐慌间,明昕竟颤抖着伸出手,将遗照抱进了怀里。傅郁瑾顿住了。在红光之下,他可怜又无助的小妻子,紧紧抱着他的遗照,弧度优美的背脊上满是红痕,扭过头来,一双桃花眼泛着晶亮的光,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泪光,美得几乎凄厉,他颤着声,呜咽着道:“老、老公,我不会再盖照片了,不要再欺负我了……”男人垂眸看着他,苍白修长的手掌终是抚上他柔软的黑发,小妻子连发尾都湿透了,细碎黏在白皙的脸侧。一声叹息声响起。明昕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然而,下一刻,卧室的门却被猛地拍开!一道金光应声穿透身后男人漆黑的身影,于男人胸膛之上裂出一道金色的伤口,黑纹蔓延上男人俊美的脸庞,生生逼出满满的凶戾与邪恶来。男人几乎失去理智,身后涌现出浓重的黑色雾气,回身朝着门口穿着黄色道袍的白发老人攻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明昕几乎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便化作浓厚的黑雾,与黄袍道士缠斗在了一起。“明昕,你怎么样了?”一道担忧而柔和的声音响起。是白苓。他看见了趴在供桌上,怀里还抱着男人遗像的明昕。少年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沦为碎布,底下透出被无数痕迹覆盖的光洁肌肤,垂落的脚腕上还留着红痕。只需一眼,就看得出之前遭遇了怎样的对待。明昕回过头来看他,眼中还挂着泪光,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般,纤长的睫毛不住颤抖。白苓心跳竟不觉间变得极快。他朝着明昕缓缓走去,想将桌上的明昕扶下来,却一时之间不知该触碰哪里,最后朝着明昕怀中的遗照伸手,“别抱了,放下它吧。”明昕却反应很大,立刻颤抖了起来,几乎浑身都在抗拒白苓的靠近。他被吓坏了。以至于连白苓的接近,都害怕了起来。白苓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心中竟后悔了起来。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当初,他就不该任凭明昕被抓来冲喜……然而,就连生出这种后悔之意的白苓都自知自己的虚伪。“少爷!”背后忽然传来管家焦急而担忧的声音。接着,面前还一脸惊慌的明昕,立刻从供桌上跳了下来,朝管家跑去,颤抖着藏在了管家背后。管家立刻像护住小鸡仔的老母鸡般,护着身后的明昕,看向神情僵硬的白苓:“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可根本不必白苓回话,他就看到屋里与一团黑影缠斗的黄袍道士,惊恐道:“那是什么?”“那是……那是老公。”藏在管家背后的明昕忽然轻声说道。管家一脸诧异。可这话一落下,白苓却沉下了脸:“什么老公?那只是一个孤魂野鬼!”“你快跟我离开这里!”说着,他竟径直朝着管家身后的明昕抓去——明昕垂眼,看着那只朝着自己伸来的手。却强行压下心中的恶心感,没有闪躲。他的手被抓住了。就在此时,他怀中遗像上的男人却猛地沉下了脸。黄袍道士面上露出恐惧之色,随后,近乎恐怖的黑气猛地从他面前的男人身上喷涌而出,犹如巨大的浪潮,径直将屋里的入侵者全部拍出这间卧室!唯有他美丽而惊恐的小妻子,孤身站在紧闭的门前。“昕昕。”“你想去哪?”无数鬼气缠上他的手腕、脚腕。遗照落在了地上。他被抵在柔软的床铺上,身体被迫展开,是献祭般的姿态。“没有!是他想带我走,”明昕雪白的脸上满是恐惧,颤着声解释道,“我……我这么喜欢老公,哪里会离开?”然而,面前的男人已然失去理智,胸膛上的伤口犹仍泛着金光,黑纹自伤口向四周蔓延攀爬,犹如奇异的纹路。“撒谎。”他冷冷道。“你喜欢的……”黑纹渐渐生长蔓延,延伸至他俊美的脸庞,显出妖异的美感。“不管是谁——”“都不是我。”说罢,不欲再听明昕的任何狡辩,傅郁瑾俯下身。按着明昕的双手,狠狠地吻了上去。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富裕金是附魔状态,大家伙不要害怕嘿嘿管家(看到白苓意图靠近昕昕,昕昕一脸惊恐):呔!你竟敢欺负少爷!昕昕(小声):是老公欺负的。管家(尴尬):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