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雪镜对明昕的补习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了。他夜间的生活, 实际上是被明昕所占据着的。然而明昕却没感觉到任何一点羞愧,只时不时给他一点钱,有时甚至还扣着钱, 必须殷雪镜伺候得他舒服了才给,可以算是很资本家了。他不知道殷雪镜怎么看待每晚的补习,反正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用,往往没补习多久,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都是在殷雪镜**, 因此他也习惯了在补习前, 回自己出租屋洗澡——至于殷雪镜睡哪,他却一点也不关心,大概是在单人沙发上吧?然而, 他对补习态度散漫, 殷雪镜却正相反,他会认真地辅导明昕课本和作业, 甚至分析明昕的错题,这样一套保姆式补习下来,就算明昕无心学习, 脑子里也被强塞了不少东西。证据就在于, 第二次月考, 明昕竟也能在试卷上写上几个字了,最后成绩出来的时候, 居然不再是年级倒一了。这件事传到褚云耳里时, 还是在会议上, 男人当即便露出严肃的神情, 还在汇报的职员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吓得语速都快了几分,以至于本该在十点半结束的汇报,十点二十分就提前结束了。然而结束后,褚云却不但没有斥责他,还罕见地夸了他几句,旋即转身回到办公室,却立即给明昕打了个电话。电话被接通时,他身上的压迫力依旧,语速却也是快上了几分,先是审讯一般地问了明昕的近况,随后才仿佛不经意般进入正题:“听说,最近你上课都挺认真的?”另一头,明昕却只是懒懒地将脑袋搁在殷雪镜的椅子上,在午间教室凉爽的空调风下昏昏欲睡,闻言只是道:“有吗?没吧。”“你这次考试的成绩,好像挺不错的,”电话那头,褚云的声音听似平淡,却又急又快,仿佛急于知道答案般,“真的没有认真读书?”“是吗?也就那样吧,我也就是随便考考,就考出这个成绩了。”明昕随口道。他这么说,褚云却是一点也不相信,最开始找回这个真弟弟的时候,他也并不是一点准备工作都没有做过的,自然知道,明昕之前的读书成绩就不太好,可以说是学校里最正经的小混混,常年吊车尾。一下子进步那么多名,必有蹊跷。褚云又是好一阵询问,那个态度,好像明昕这一次考试考得多好一样,明昕的自尊心膨胀开,才终于回答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我的新同桌是年级第一,我沾了点光而已。”可这点光,在褚云眼里,却比公司市值增加个几亿要来得令他惊喜。“年级第一?”褚云只觉有些熟悉,问道:“叫什么?”明昕淡淡道:“殷雪镜。”接着,他又仿佛经意一般,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好像忘了跟你说,他还是我出租屋的邻居。”褚云当即问道:“所以你们晚上也待在一起吗?”“对。”沉稳的大人当即深受感动。褚云原本还担心,在他出差的这段时间,明昕会在外厮混——结果,他居然是和好学生待在一起,好好学习呢!他心中对殷雪镜生出了极度的好感,这孩子不仅是年级第一,还把他迷失了十八年的弟弟引回了正道,于是,知道了殷雪镜家境不太行之后,他便当即给明昕打了五十万过去,让明昕对人家好点。作为明昕改好的奖励,“仅限今晚,你可以到处玩玩,但只能在你那间出租屋和咱们家过夜,知道吗?”褚云道。原本还昏昏欲睡的明昕,闻言立刻精神了起来。到处玩玩?意思是之前对他的禁令都解除了吗?明昕勾起了唇角。殷雪镜帮明昕买了午饭回来,却没在教室里看到人。他站在座位边,弯下腰,摸了摸椅面,还留着点温度,他便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将仍然温热的饭盒护在怀里。可直至饭盒中的事物彻底失去温度,明昕也仍未回来。明昕从未主动告知殷雪镜行程,也不允许殷雪镜询问。平时他不在殷雪镜身边时,殷雪镜总会或多或少在周围见到明昕的人,似乎是盯着他,以防他在明昕不注意之际,擅自靠近褚心。然而这个下午,殷雪镜却没再见到那几个熟悉的面孔。已经玩腻了吗?不是要好好盯着他吗?为什么又放弃了?殷雪镜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傍晚时分,在离校之前,他站在班级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经过他身边与面前,却无一是那人肆意的、冷淡而艳丽的面容。紫红色的夕光蒙住教学楼,显出如梦似幻的质感,殷雪镜忽然动了动脚步,却是走到走廊栏杆之前,呈“回”形环绕的教学楼全貌映入他眼中,然而,却已没有了任何人声。殷雪镜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少了一人的出租屋,比学校宿舍大不了多少,却在此时显出了矛盾的空旷来。殷雪镜垂眼,打开了手机里的聊天软件,他与明昕的消息停滞在了中午,他拍了张食堂菜样的照片,明昕则回复了语音,指挥着他点菜。然而,殷雪镜转动黑眸,看到被他放在餐桌上的,中午为明昕买下的午饭,那份饭荤素齐全,在开着空调的教室里放了一下午,并没有变质,热过后,又冒出了香味。可它的主人,却没有使用它。贵族学校的食堂饭可以算是美味,只不过价格要贵上一些,在明昕出现之前,殷雪镜从来吃的都是自己做的饭,明昕出现之后,却对他没有多少肉味的三餐感到很不满,于是小型冰箱渐渐填充进肉食与各类食材,终于足以供两个正值青春期的大男孩生活。此时另一个人不在,殷雪镜便甚至没打开冰箱,他坐在了餐桌前,就着原先为明昕买的午餐,吃起了晚饭。……凌晨两点,殷雪镜便被门外传来的砸门声吵醒了。是谁?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眼中的黑沉之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下一刻,忽然响起的开锁声却解答了他的问题。门被打开了,忽明忽现的走廊灯照进阴暗的出租屋,有些紊乱的脚步声响起,下一刻,玄关的灯被毫不留情地按亮,显出站在玄关口的少年酡红的脸颊。他那双浅褐色眼眸已全然显不出清明之色,自然也没意识到,在他开灯之前,**的殷雪镜,便已坐起身来。“殷雪镜,起床。”他以为殷雪镜还在睡,便大声唤着,踢了踢脚上的鞋,“帮我换鞋!”没有了眼镜的遮挡,殷雪镜那双黑眸显得极为阴沉,他定定地盯着明昕看了一会,直至明昕失去平衡,不得不靠在墙上以维持平衡,他才掀开被子,朝着明昕走去。明昕的意识,像是已经很模糊了,殷雪镜靠近他时,闻到了浓郁的酒味。原来消失了一晚上,是去喝酒了。殷雪镜站在他面前,重新戴上了眼镜的双眼审视一般,将明昕全身都细细巡视了一圈,旋即才蹲下身,紧握着明昕的脚腕,不打任何招呼,便将明昕的脚抬了起来。即使是在平时,这样的动作都会令明昕失去平衡,而不得已靠在殷雪镜身上,更不用说,是在酒醉了之后。明昕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他倒向了殷雪镜,后者却仿佛早有准备般,将他直接搂在了怀里。他本想就着这个姿势,帮明昕将鞋子换了,然而,浑身都涌动着热意的明昕,却在意识混乱之中,循着冰凉的气息,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了殷雪镜身上。殷雪镜顿住了动作。此时的他,半蹲在地上,明昕则几乎坐在他的大腿之上,却不但没有抗拒,还主动伸出手,搂住了殷雪镜的脖子。少年的脸,不仅是泛着酒醉的酡红,更是散发出炽热的温度来,似乎不单纯是因为酒意,而显出这幅模样的。他就这么搂着殷雪镜的脖子,为所触之地的凉意所吸引,随后,竟是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脸颊与脸颊相触,被分担而去的热意使得明昕从口中发出点不自觉的喟叹:“唔。”漆黑的眼瞳转动,落在他蔓延到领口一下的浓郁红意,低沉的声音响起:“明昕,你吃了什么?”没有任何回答。卫生间的灯被打开了。殷雪镜一手抱着明昕,一手拧开水龙头,然而明昕却很不配合,在殷雪镜抓着他的手,将他炽热的皮肤放在凉水下冲凉时,他却是很不高兴地挣扎着——比起冷水,他还是更中意殷雪镜微冷的皮肤。也许是因为失去了意识,明昕并没有意识到,在他心目中,本应比他还要更加瘦弱的殷雪镜,却是牢牢地按住了他不断挣扎的动作。殷雪镜抓着明昕的手冲了一会水,又用冷水泼了明昕的脸,却没有一点作用,明昕脸上的红意反而是越发加深了。他将视线落在挂在墙上的花洒之上,沉思了片刻,便关上水龙头,抱着明昕走了过去。意外就发生他打开花洒喷头的那一瞬间。似乎是因为久久得不到满足,明昕竟是忽然暴起,对着殷雪镜就是猛地一推。天翻地覆。殷雪镜抱着明昕,滑倒在了地上。雨水般洒落的热水从花洒中喷出,很快便将底下的两人淋湿。殷雪镜也终于看到了明昕的神情。少年的皮肤在热水之中,显得更为酡红,他的眉毛压得很低,浅褐色瞳色加深,显出了侵略的蜜色。殷雪镜动了一下,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按住了殷雪镜的肩膀,冷冷道:“不许动!”这一声,令殷雪镜几乎以为,他清醒了。而此时的明昕,比起刚刚迷茫而无意识的模样,也的确显得像是清醒的样子。然而,他下一刻的动作,却绝非是殷雪镜所能预想到的。明昕竟是弯下腰,重重地吻向了殷雪镜的唇。狭窄的浴室之中,热水不断从花洒之中喷洒而下,蓄积起的热气,很快便将这间浴室填满。迷蒙的雾气使得这一切显得像是梦境一般迷幻。而在这其中,眉眼凶戾的少年,却是以压制性的姿态,抵着另一个少年的肩,吻着他的唇。说是吻,却也并不尽然,他的吻没有任何技巧,只不过是循着本能,从另一个人身上攫取凉意。而受到压制的清冷少年,在亲吻之中,脸上的眼镜掉在了一旁的地上,他那双沉静的黑眸之中,几分红丝蔓延而上,竟是显出了几分癫狂的意味。明昕的唇上唇薄而下唇饱满,这样的人,情浅而重欲,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样的唇,却恰恰很好吻。殷雪镜没有任何挣扎地被按在地上亲吻着,明明应该是出于受强迫的状态,却竟是显出了与明昕一般的沉迷的姿态。唇齿相依,体温相融。可明昕的热意,却仍未得到消解。明昕那双浅褐色眼眸盯着被他笼罩在阴影之中的猎物,他空茫的大脑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得到更多的冷意。下一刻,明昕抓着殷雪镜睡衣的领口,竟是猛地一个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