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宋时看向郁千锦的眼里满是讥诮。郁千锦一阵眩晕。这人是宋时啊，是宋时！他总算是想起来了，他当时去了郑明野的酒店的开幕仪式，在饭桌上的时候，为了讨好郑明野，就把公司踩了一通。他怎么也没想到当时坐在郑明野旁边的宋少爷居然就是流星娱乐的所有者！也就是说，他直接当着人家的面，把他骂了一通。“……”一想到这一点，他眼前一片模糊，有些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难怪后来公司不给他资源了。那宋时当时就坐在旁边，看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他甚至不想继续往下想了。浅浅想一下就要窒息了！围观的群众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们以前就有旧怨？那老板还捧了郁千锦这么多年。不对。他们很快就想起来郁千锦最近一点公司的资源都拿不到窘境。那看来不是很早以前就得罪的，是这两天郁千锦得罪的宋时。大家原本还在猜是怎么回事。以为公司终于想开了，要捧别的资质好的新人。就比如沈远声。沈远声多好，喂一颗西瓜子的资源，就能回报给一个大西瓜。至于郁千锦，那是投进去一车榴莲，最后还回来一个菠萝蜜。全公司上下除了郁千锦，都对老板的这个决定没有任何异议。早该这么做了！没想到这压根就不是投入和产出的问题，是郁千锦直接把老板给得罪了！牛哇。他们都还没有见过董事长的影子，人家公司一哥就已经把人得罪完了，这效率，他们自叹不如。想不通，他图什么？公司对他还不够好吗？业内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羡慕得头都要掉了。就先不提那些哐哐砸给他的资源，就光是公司无条件支持他所有的想法和行动，还免费为他找老师教学、找医院整容修复，都是其他艺人馋得不行的。宋时也不跟废话：“看来你已经完全想起来了，你既然敢吃里扒外，在别人面前数落公司，觉得公司对不起你，没能把你捧成顶流。那不如早点解约。”宋时这话一出，看客们倒吸一口凉气，陆回仁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郁千锦怎么敢的？他想做顶流？观众的眼睛只是近视，还没瞎呢！郁千锦在旁人的抽气声中回过神，他连忙摇头，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驳：“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当时只是顺势而为，为了讨郑少欢心……”宋时打断他：“你讨郑明野那街溜子欢心做什么？”宋时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无比畅快。真好呀，再也不用假装和郑明野关系好了。他骂郑明野骂得从头到脚的舒坦。他逼问：“公司是阻止你去应酬了吗？”宋时嗤笑：“少来了，你就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飞了，所以才去接触的郑明野，打算自己开工作室吧。”郁千锦被点破心思，却只能摇头。不能认！其他的公司职员听得脚趾抓地。妈呀，郁千锦这回简直集社死和作死于大成，董事长说得那么直白，没有给郁千锦一点余地，他根本无处可逃。宋时还没说完：“所以你怎么还不解约，你合同要到期了吧。”郁千锦心里凉了一片，却还是不肯放弃，他死马当成活马医，趁机表达自己的忠心：“宋少，所以我不是真的想离开公司。”“对。我承认我之前是起过不好的念头，但是经过这么多天下来，我已经充分地认识到公司对我的好，一点也不想走了！”宋时很久没接话，郁千锦的手脚冰凉，心脏周边的血液却灼热的快要燃烧起来。行了吗？郁千锦在这点上不得不说是真的狠，为了达成目的，什么话都愿意往外蹦。董事长会原谅他吗？大家都屏息等结果。宋时叹了口气：“没意思。”“反正你都说成这样了，干嘛不干脆痛快承认你就是没能力、没资质，离了公司就什么也不是了。”“你那是舍不得公司吗？你那是舍不得公司给你的资源。”宋时毒舌到底，把郁千锦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扯开了。郁千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事实……的确是这样，但心里想想和被人直接当面点破，那是完全两种体验。他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宋时觉得差不多了：“解约吧。这么多年，我对你也是仁至义尽了。”“我也不封杀你，你离开了公司想怎么混就怎么混，自己开工作室也好，去抱郑明野的大腿也好，都由你自己决定。”宋时觉得可以了，他给了郁千锦最后一击：“第三人民医院。”“郑明野在第三人民医院的病房赖着不走，你去看看他，商讨一下工作室事宜，说不定那个没用的二世祖真能给你拉来几个资源。”郁千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郑明野怎么可能会给出比流星娱乐更好的资源？！宋时说完转过身，看向自家员工：“大家都工作去吧，今天辛苦人事部加个班，其他人也都回自己岗位上去，我和沈远声谈谈这次绯闻的事情。”宋时扭头看向沈远声，换上了一副温和的微笑的脸，和刚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没事，小事情。你再折腾个十次绯闻都没有我给你前辈砸的资源亏得钱多。”靠！太扎心了吧！员工们听得脸都皱了起来，差点没忍住，当场就笑喷。郁千锦简直无地自容，脸涨红了一片。宋时太狠了，完全没想给他留面子，把他所有的路都堵住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全都被宋时一一点出。简直是把他的脸扔在地上踩。郁千锦倒是还想给自己争取一下，但是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时离开。公司的人事立刻走到他面前：“去我办公室谈还是在哪里？”郁千锦脸色煞白，这一刻，他才有了自己真的要完蛋了的实感。他真从这里出去了，哪个大导演还愿意找他演戏啊？！郁千锦急忙跑出去要找宋时，被早有准备的陆回仁一把抓住。“可以了，再纠缠下去就太难看了。”陆回仁冷淡地说道“我们一起来商讨一下解约……不，也不算解约，是合同到期了。”终于可以把最尊大佛送走了。陆回仁把人往一边一甩，心情美妙。——宋时庆幸自己来之前还问了陆回仁办公室楼层。他走进电梯，看到沈远声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自觉地站到他的身后。宋时说：“紧张什么。这算不上什么大事。”“你别看公司员工急得上火似的，其实他们心里开心着呢。”沈远声一愣：“啊？”“以前他们带的艺人都太糊了，爆料都没人在意，他们就没能享受过大红艺人团队的待遇。”“这还是头一遭，他们现在估摸着都挺兴奋。”沈远声被宋时说得一愣一愣的：“真的吗？”宋时：瞎说的。宋时面不改色：“是啊。”管他的，先让沈远声镇定下来才是真的。他这么说以后，沈远声就真的放松了很多。他晕乎乎地跟着宋时进了办公室旁边的会议室。会议室里更方便谈话。宋时和沈远声一起坐了下来。宋时坐主位，沈远声坐桌子转角的位置，互相能看到对方的3/4，两个人离得很近又不会太有压迫感。沈远声忐忑地看着宋时。尽管刚刚宋时帮他怼了郁千锦，但前提是郁千锦犯事了，宋时这算秋后算账。他惹事了这件事不假。宋时先让他放松：“就像我刚刚跟你讲的，这不算什么大问题。”“退一万步来说，那也是过去式，这波只有我们靠齐随安赚了一波热度，没有亏的。你不用担心。”沈远声迟疑：“毕竟是一段恋情……”宋时：“又不是和郁千锦那种人谈恋爱，和齐随安谈不丢脸。”对于粉丝来说谈恋爱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谈恋爱的对象。有个路人缘好、国民度高的对象，只会让人觉得这人有本事，要是换个差的，那就会质疑本人的眼光和品性了。毕竟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宋时安抚完沈远声后，开始试着组织语言。来之前他还是在车里想了几段的，没想到会遇到郁千锦撒泼现场，搞得他现在都有点儿短路了。虽然他的确想过干脆直接跪下来求沈远声上节目，但显然他这个做法不仅会起效果，反而会把沈远声吓坏。那就先试着骗人吧！宋时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有点紧张。宋时做出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在我们生意人的字典里，危机就是转机。”他两只手交握，放在桌子上。一看就是大佬的模样。他把交握的两只手摊开：“这次也是如此。我们完全可以把绯闻带来的巨大热度利用起来。”他说完这两句，沈远声已经深深地被他吸引去了，好奇地看着他，想看看董事长有什么高见。最后，他人往椅子上一靠，做出闲适的假象来：“你刚刚出道，正缺关注度。现在，关注度不就来了吗？”沈远声果然被唬住了，他被宋时带着跑：“要怎么利用？”宋时在心里猛地握拳。他也太优秀了！宋时面上装得很淡定，“最近晋江电视台的王牌综艺《一眼定情》不是在招人吗？你和齐随安一起上如何？”沈远声呆住了。过了两秒，他才消化完了宋时这句话的含义。他猛地站了起来，宋时的心跟着他人一块提上。反应这么大！沈远声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剧烈。他是不是说得太快了，还要再做点铺垫？沈远声斩钉截铁：“不行！”顺便把宋时的心也给截成两半了。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于是他抿了抿唇重新坐下来，委婉地说：“齐随安不会同意的。”宋时：“我会劝他。”那家伙现在正为家里催着相亲的事情烦得不可开交，宋时觉得说动他还是很简单的。在原著里也是齐随安先提起的协议和节目。齐随安好解决，他还是按着剧情来的呢！只要沈远声愿意松口，这件事就好办。沈远声攥紧拳头，固执地又摇了摇头，他语气里都带上了一点哭腔：“我……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大众的关注。”“或许我的这些话在您面前会显得自不量力，还有假清高的嫌疑。”“可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才华让别人看到我。”沈远声说了两句后，明显情绪稳定了很多，他恳切地说道：“您可以看下我前段时间翻唱和两个综艺通告的反响，已经在网上有了一定热度了。”“我会唱歌、会跳舞，还会作词作曲，策划人还说如果这次我自己制作的收录曲获得好评，下次就会考虑主打曲由我自己负责。”“我……不是那种只能靠花边新闻来吸粉的人。”“我、我可以完全凭借自己获得成功的。”沈远声鼓足勇气把写话说完。沈远声觉得宋时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宋时：“……”宋时听沈远声说得那么真挚的言语，他听得心里都酸酸的。看了小说的他很能理解现在的沈远声，他之前都被打击得怀疑人生，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怎么会同意通过炒CP的方式获取热度？呜呜呜他现在好像一个霸凌欺负小可怜的大坏蛋。可是他不逼沈远声的话，那谁来救救他这个大可怜啊。QAQ！沈远声眼神坚定地看着宋时。宋时的气势已经弱了很多，把好不容易装出来的霸总气质丢得七零八落的：“你看，我们不要只从事业的方面去考虑。”“齐随安……从家庭婚姻的角度来说，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对象。”他豁出去了：“复合怎么样？”沈远声听得眼睛越瞪越大，最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时。他们一个娱乐公司。在坐的二人，一个是公司的老板，一个是公司的艺人，艺人的赛道还是爱豆。现在老板在劝艺人谈恋爱。这真的合理吗？！沈远声沉默了一会儿，他磕磕巴巴地说：“对于艺人，尤其是爱豆，一般还是没有对象的比较受到市场欢迎，能赚更多的钱。”沈远声没有想到他有一天居然会跟老板科普这种事情。宋时：“……”是吧。一般来说，是这样的吧。宋时已经被逼到胡言乱语，他坚定极了：“我不在乎钱，我更关心员工们的个人幸福。”这回沈远声接得流畅多了，他已经跟上了宋时的脑回路：“我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我现在只想工作，我的幸福就是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宋时：“……”是吧。你现在的确一心只想搞事业吧。宋时没辙了，他到底怎样才能骗沈远声去上综艺节目啊？沈远声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他看着早就已经收起了装出来的霸总架势的宋时。宋时本来也就才大三，加上他今天从学校里狂奔出来，没换上他那套霸总的行头。现在还委屈巴巴的，看起来更可怜更年轻了。沈远声看着他想到了自己以前那个团里的老幺，表情柔和了几分。他觉得自己懂了。宋时刚刚经历了公司一哥的背叛，现在肯定急于在推出一个新的艺人，来向社会各界证明他的能力和眼光。这个人就是他沈远声了。现在有一个流量话题摆在宋时面前，他想要抓住机会运作一番很正常。他向宋时表忠心：“董事长。”宋时抬头看他。“我不是郁千锦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可能我这么说您会觉得我现在是在讨好，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我也一定会非常努力，绝对不会输给郁千锦，将来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艺人！”沈远声越说越大声，说得热血沸腾的。宋时眨巴眨巴眼。他是哪句话开启了沈远声的开关吗？沈远声说着说着，神色动容：“您可能不知道我的过往。”“不怕您笑话，我以前……”宋时后悔了。他就应该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立刻打断沈远声说话。等他再从会议室里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沈远声把他的过去的经历和在现在公司美好的待遇、他自己的心路历程和对未来的展望，一股脑地全都告诉了宋时，后面越说越激动，直接开始掉泪。宋时赶紧安慰他、鼓励他，许诺公司一定会好好培养他。沈远声用指尖抹眼泪：“那我能不和齐随安复合吗？”宋时当时都已经快晕了，嘴巴顺着接了：“当然可以。”宋时：“……”不！不可以！但已经来不及了，沈远声惊喜地对着宋时展，露出了灿烂的笑颜：“谢谢董事长对我的信任！”宋时：毁灭吧。这几个主角攻受就没一个好对付的！但他现在话也已经说出口了，而且人家沈远声实在是哭得太可怜了。要不是他看过小说，知道大概，后面他差点跟着沈远声一起抹眼泪了。生活的确不容易。宋时失败了，不仅失败，他还要看工作人员继续商讨解决事宜！最后流星娱乐的公关部和齐随安的团队达成共识，一起在微博上做了回应。他坐在一边欲言又止，又找不到任何阻止的理由。齐随安：很幸运曾经与你相遇。沈远声：我们都各自安好。算是认下了绯闻，但也间接表明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不再是情侣关系。宋时坐在会议室主坐看他们忙完全部的公关。再看到微博发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变得面无表情。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其实他人已经走了一会儿了！——宋时晚上没回宿舍，他把段晓律要找他聊天的事情抛到脑后。现在不是听段晓律讲他的心理历程的时候！他躺在酒店的**想对策想得睡不着。沈远声拒绝了他。齐随安也配合地发了微博。现在网上讨论的热度虽然还很大，也就只有网上讨论的热度大了。如果任由他们发展，那接下来沈远声就会专注于他的出道和他自己的事业。那不就完了吗？不行，他得想个办法破局。宋时把小说翻开来，再重新阅读一遍。在原文剧情里，沈远声和齐随安的旧情在被曝光前，他们二人已经见过几次面，齐随安旧情微动，加上一直被催婚，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最后推动他下决心和沈远声一起上恋爱综艺节目的，是因为沈远声在他面前被欺负了。原文里沈远声身边还有一个小反派，是他原来组合里的队友，嫉妒沈远声。在沈远声和齐随安的旧情被曝光后，他特地找人打听到了齐随安剧组的地址，然后骗沈远声说是给他找了个工作，让他去剧组面试。沈远声当时走投无路，也没想到这个前队友会对他存了这些恶毒的心思，就去了。齐随安那会儿又是因为吴文毅被骂戏霸、不尊重前辈，又是昔日恋情曝光，正是烦恼的时候，无数的狗仔躲在剧组外等着偷拍。沈远声一出现，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还有缺德的狗仔进行当场直播。这简直太尴尬了。爆料里都说他们几年前就已经分手了，现在一人已经是娱乐圈超一线大咖，还有一个糊的连姓名在此之前都不为人知。沈远声现在过来找齐随安是几个意思？强行蹭热度？想趁着红一把？沈远声发现自己被算计后，脸色苍白如纸，差点崩溃。好在齐随安上前解围，直接抓起他的手表示他们其实还没分手，小情侣在闹矛盾，不久后他们就要一起参加恋爱综艺。这一幕被正在做直播的狗仔全都播放了出去，关键词立刻飚上热搜，这段视频被人反复观看。太牛了吧，直播公开！后面自然是签订协议，一起上恋爱综艺，接着沈远声大爆，齐随安也重拾口碑，他们二人复合，皆大欢喜。现在沈远声加入了他们流星娱乐公司，那个小反派当然算计不到他了。宋时从**坐起来。既然沈远声的前队友算计不到他。那就由他代劳来算计沈远声吧！他思来想去，只能这个办法了。他真的不能拿零分！！！他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沈远声呜咽着说自己过往艰辛的模样，以及对着他露出感谢的灿烂笑容。宋时的良心痛了一下。不不不，这也是为了他好，将来他就是事业、爱情两手抓了……算了，不欺骗自己了。他一定会给沈远声准备好未来三十年的资源。不，五十年！他把流星娱乐都送给他！至于齐随安……就当是他欺负了他那么久的代价了。宋时下定决心后重新躺了下来，他的手捂住胸口，闭上眼睛的时候眼皮子微微跳动。他……真的会遭报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