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宋时做完这一切，外面太阳都下山了。他伸了个懒腰，打开办公室的大门，沈远声就站在外面。宋时小小地心虚了一秒。说起来，自从那天以后，他还没见过沈远声呢。尽管最后倒大霉的是他和齐随安，但他对沈远声总是充满了一种算计他的愧疚感。“今天休息啊。”宋时咳嗽一声，开口。沈远声对他的老板一向十分敬重：“宋总。”他补充：“今天刚排练完舞台。”宋时其实也不懂这些东西，所以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齐随安最近没有再骚扰您了吧？”沈远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也和他脱不了关系。“没，没事。”其实是有的。齐随安不敢给他打电话，也不敢给他发微信，他就去找宋时以前发的朋友圈。晚上偷偷点个赞，早上再取消，宋时看到过两次。没看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次。宋时：“……”这是什么勾引人的小把戏？他懒得理齐随安。没有删除他，就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宋时面对沈远声的时候，才终于有了他现在已经不用受到系统桎梏的实感，他亲切地看着沈远声：“以后好好工作，努力赚钱，不用和齐随安谈恋爱，也不用和他一起上恋综了。”牺牲他一人，解放三本书。沈远声用力地点了点头，很感动地说：“宋总，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多多赚钱。”宋时送走沈远声，他还在想今晚要不要回校，结果刚到一楼，就看到苏斯川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苏斯川看到宋时，他站了起来：“那人我们已经送去警局，拘留七日，如果您想再加重惩罚的话，也可以起诉他。”宋时想想都觉得麻烦，那个人也不是故意的，这种再怎么起诉也判不了什么罪名，就是在浪费时间。他现在直接被押送到警局，肯定不知道自己在热搜上露了全脸。等他从看守所出来，回到公司，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社死大炼狱。原著里他也不用这么社死的，现在得换个城市才能生活了。罪过罪过。宋时：“不用那么麻烦了。“今天辛苦你了。”他由衷地说道。“没有你辛苦。”苏斯川说得很正经，宋时听着却想落泪。那是用辛苦能形容的吗？那是用群魔乱舞来形容的。他看着苏斯川，忽然想到自己口袋里那两根头发。他还是得不到贺家父母的能做亲子鉴定的东西，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做苏家父母和贺清野的亲子鉴定。他还没想好怎么跟苏斯川说，他都想着要不自己去拔苏家父母两根毛了。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被拔毛。宋时看向苏斯川，语气有点迟疑：“如果我说一件听起来很离谱的事情，你会不会相信？”苏斯川毫不迟疑：“相信。”苏斯川想着是不是他今天愣神，没能及时上前制服前来闹事的男人，让宋时没了被信任的安全感。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被老男人说的话炸的一愣，就卡机了。事后他也很懊恼，想着怎么和宋时道歉。陆回仁恰巧从楼上下来，他听到宋时跟苏斯川说的话。陆回仁心里一惊。卧槽！少爷不会准备说那个苏斯川才是贺家亲生子这件荒唐事吧。不行！他家少爷这两天因为各种主动、被动的骚操作，频繁上热搜，说实话，就算他是受害者，内容也还蛮离谱的。刚刚老爷和夫人都打电话来问他宋时怎么了，孩子最近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上了吗？发生的事情都这么匪夷所思，要不要去驱驱邪？宋时：谢谢，但不用了。他已经自己驱邪成功了。最大的邪，系统，已经被他驱赶走了。现在宋时在和苏斯川说这件事，他该不会真的会被苏斯川当成什么奇怪的人吧！陆回仁连忙要冲上去阻止宋时，结果宋时的嘴巴可比他的两条腿快多了。宋时说：“其实你不是你爸妈生的，你真正的父母是贺清野的父母，就是那天生日宴会的主角。”“这是你父母的阴谋，他们偷偷调换的孩子！”陆回仁：！！！完蛋了。从陆回仁这个角度，他分明看到苏斯川的表情裂了一秒，但是苏斯川很快就修复了自己的表情。苏斯川：“嗯，我知道了。”陆回仁瞪大眼睛，这么淡定？！苏斯川：这又是什么新剧本？宋时从兜里掏出两根头发，他小心翼翼地放到苏斯川掌心：“是我好不容易从贺清野头上薅来的，你去薅两根苏家父母的，到时候让……”扭过头正好看到陆回仁。“你就让他去做亲子鉴定。”陆回仁和苏斯川四目交汇。陆回仁想，就到此为止了吧。就算是内心再怎么强大的人，听到这样的话都该崩了。苏斯川找了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把那两根头发包了起来，然后问陆回仁：“这个是交给你保管，还是先由我保管，等我拿到我父母的头发后再一并给你？”陆回仁都磕巴了一下：“都、都行。”苏斯川：“那就等我都拿到手后再一并给你。”陆回仁恍惚：“好。”苏斯川怎么都不质疑？难道他也不正常？！宋时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这么顺利。可能苏斯川自己也早有怀疑？苏斯川也有一件事要和宋时说：“你记不记得小庄？我和林九一起去找了小庄，小庄现在在乡下养生，见了我们一面，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选择出面和郑明野对峙。”宋时没想到苏斯川效率这么快，郑明野他暂时不好动，等苏斯川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回到贺家，这件事就好办了。宋时想到一点：“那那个小庄有人保护……”苏斯川：“我雇用了个保镖去保护他，一有问题就会立刻给我发消息。”宋时问得很实在：“钱够吗？”苏斯川笑了：“够的，其实就是相当于我的工资都给他了。”反正安保公司包吃包住，他只要将每个月挣到的钱打给保护小庄的保镖，人家也就相当于换了个办公地点，还不用奔波，那兄弟也很乐意接这个工作。宋时想给苏斯川钱又怕伤他自尊：“那你现在自己的钱够花吗？”“够的，我每个月还有点副队长补贴和绩效。”宋时：“安保队副队长？！”苏斯川点头。宋时：“……”果然，再让他工作一段时间，他就要成公司老总了！陆回仁问宋时：“少爷现在时间不早了，您还要回学校吗？”宋时回答：“回，明天上午还有早课。”陆回仁：“哦。”陆回仁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了：“以后您就有时间学习了。”成绩也能提高了。今天虽然都澄清了，可中游偏下的成绩也称不上一句好。宋时：“……”哪壶不开提哪壶。宋时戳戳手机，对苏斯川说：“你有事情微信上联系我！”苏斯川点头。等宋时走了以后，陆回仁终于可以逮着苏斯川问个清楚了。陆回仁急切：“少爷突然跟你说什么你家、贺家，亲生、调换什么的，你都不觉得奇怪吗？”要不是他一直跟着宋时，他都会觉得宋时疯了！苏斯川满脸不解地看向陆回仁：“当然很奇怪。”陆回仁不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吗？为什么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陆回仁：你现在对我发出质疑的表情，比对面对少爷说那些离奇的话的时候的表情，来得过分多了！陆回仁：我怀疑你在搞歧视！陆回仁忍着怨气，继续问：“那你怎么都不说什么？”苏斯川：“说什么？”这倒是把陆回仁问倒了。陆回仁瞪大眼睛，居然就着苏斯川这个问题认真地思考了两秒。陆回仁不太确定地说：“就比如说，你问少爷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这个说法太不合理，太奇怪，太突然了点，少爷有什么证据之类的。”苏斯川回答：“这些问题也不好回答吧，估计也只能说我和贺家父母长得像之类的吧，最多就说我和贺清野在一个医院出生什么的，也没有什么证据可言。”陆回仁：哈？！你怎么都知道？苏斯川继续：“所以现在我不是要去找证据了，我明天就把头发都给你。”苏斯川说完就走了，徒留下陆回仁一个人在大厅凌乱。怎么回事？难道在这件事情里最不正常的是他吗？苏斯川当然觉得很离谱，对于宋时说的话做的事，现在苏斯川总是顺着宋时走。又不是杀人放火、做违法的勾当，也就是去薅两根头发做个亲子鉴定，宋时高兴就好。这样想以后，苏斯川都觉得自己的大脑变得顺畅多了。由繁化简，才是人生的至理名言。苏斯川走出公司，这才想起自己忘记给宋时道歉了，他拿出手机，发了微信。——宋时一到停车场，刚下车就看到了苏斯川发来的微信。苏斯川：对不起，今天我没有做好安保的职责，没能及时拦下那个人，让你受惊了。宋时：是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没事。宋时收起手机。这个时间点，大家基本都已经回宿舍了，路上应该没几个人，然而宋时回去这段路上还是受到了许多的瞩目。宋时没有闪躲，挺着胸膛就回到了宿舍，正好撞到出来的于天纵。宋时奇怪：“这么晚了你去干嘛？见女友吗？”于天纵看到宋时，莫名谦卑了两分，他还不是很习惯这个形态下的宋时。“没、没有，我去拿个外卖。”宋时拍拍他的肩膀：“去吧。”于天纵就很狗腿子地走了。走了两步，于天纵猛地抬起头。不对呀，他又没有对不起宋时，他为什么要摆出这幅姿态？宋时回到宿舍，段晓律正在整理衣服。林知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着背对着段晓律。宋时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段晓律的行李箱。段晓律一只手撑在爬梯旁边的护栏，他沉声道：“如果你是想来道……”宋时：“活该。”段晓律：“……”你他妈的！段晓律瞪大眼睛，转过身看向宋时。宋时看了回去。他已经不用再戴他那副马甲神器的黑框眼镜，丑陋的M型刘海也都被他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明明他的衣服还是上午穿的那一身，却莫名感觉贵了很多。这就是颜值的力量！宋时站在那，面露讥诮。“我干嘛对你感到抱歉，你害我任……出了这么大的丑，闹了那么多事，你被开除了我开心都来不及。”段晓律：“……”段晓律刚想说，他们好歹也做了三年的大学室友，总会有两份情谊吧。然而他自己没能开口，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他就想到了自己平时是怎么对待宋时的。联想到宋时原本的身份和地位，在家里真的是骄纵的小少爷，能忍他三年，的确是很菩萨了。段晓律哑火了。他没想到宋时今晚还真的会回来，原本还拖拖拉拉的段晓律火速把剩下的东西也整理好，拖着行李箱就走了。于天纵外卖拿了十分钟，他骂骂咧咧地回来，那骑手都还没到就骗他下楼等，结果等了那么久。他的骂声在与段晓律擦肩而过的时候自动消音了。天哪！他回到宿舍，宋时正在和林知隽说话。宋时还是很感激林知隽的。但他对林知隽也有一点愧疚感，毕竟原本林知隽和段晓律是一对，现在段晓律直接退学了，林知隽男朋友都没了。宋时想着怎么安慰林知隽：“你看，那家伙到最后都没有一点愧疚感。”其实也有一点，但是嘴硬的成分更多。段晓律根本不值得托付！林知隽没吭声。宋时想到今天上午操场上的事情，他很认真地跟林知隽道谢：“谢谢你今天上午帮我解围，我知道你说的那句喜欢，我是为了帮我解围的客气……”林知隽：“我是认真的！”林知隽扭过头，坚定地看着宋时：“我喜欢你。”宋时：！于天纵：！于天纵拎着个外卖的袋子，偷偷往后退了一步。这里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溜走呢，就觉得自己的脚跟好像踩到了什么，他扭过头一看，就看到段晓律那张放大的脸。原来段晓律的东西太多了，收拾了好几个行李，现在才搬下去两个，他回来再搬两个。于天纵：世界名画！林知隽和宋时都注意到段晓律了。于天纵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呜呜呜呜。他现在有一点点明白宋时的感受了。原本他是想消失不见的，结果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最后站在了最显眼的地方。林知隽先开口的：“你不拿行李箱吗？”段晓律气冲冲地往前走了一步，拿起地上的一个箱子，猛地看向宋时。所有的话都被他咽了下去。现在宋时已经跳不出一丝毛病了，就算他站在宋时旁边，恐怕也没人会觉得他有什么优势。他输得一败涂地。段晓律拎走最后两个行李箱，但他的眼神落在宋时身上，有一种凄凉的悲壮的美，他的声音抑扬顿挫：“这次是我错了，也是我输了。”“我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段晓律终于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显出了两分颓丧的模样。学业、爱情，他都输光了。他看着宋时，眼神显得疲惫：“你……好好对待他。”宋时：？段晓律苦涩一笑：“我还是无法说出祝福的话语，但无论如何，他选择你，都会比选择我来的好。”“我真是个混蛋！”宋时：？？段晓律叹了口气：“我这次回去会重新复读，这两年浪费的时光就当是对我做的混账事的报应吧！”他说完，真的离开了。宋时：？？？你自说自话说完了，跑得倒是很快，现在留下他独自一人面对林知隽。不不不！他没有接受告白啊，他们两个现在也不是情侣啊，你一人自说自话些什么？怎么就把林知隽托付给了他，搞得好像他们已经在谈了一样。宋时急忙扭过头，想要跟林知隽好好解释。没想到林知隽看着段晓律离去的背影嗤笑一句：“他该不会自己装深情，把自己感动到了吧？”宋时：林知隽什么时候出的吐槽和鉴茶的师？宋时再也不用担心林知隽傻乎乎的被人pua了。林知隽继续说：“可笑。我早就跟他强调过很多遍，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还选择来选择去，我就根本没有想过他这个选项，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段晓律让他感到恶心！宋时莫名矮小了两分。林知隽现在变得比他还能吐槽！林知隽总结陈词：“他爱怎么样怎么样，明明是自己犯了错，这本来就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他看向宋时：“你别理他。”宋时弱了一分：“哦。”林知隽一顿：“我不是他。我不会觉得我跟你告白了，就是已经和你在一起了，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太突然了。”他的态度一转，声音软了下来：“你……能考虑一下我吗？”林知隽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哀求，表情显得极为卑微。宋时本来就欠了他一个男朋友，这回林知隽说得又那么有条理，他晕乎乎地就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不！他知道什么了他就知道了！宋时清醒过来一秒，他赶紧想对林知隽说清楚，林知隽粲然一笑：“谢谢。”宋时又矮小了一分。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于天纵：林知隽升级了！用的是段晓律经验包。大包！一口气满级了！于天纵看向宋时，眼睛里充满了同情。宋时完咯！——林知隽说了这么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发言后，居然显得极为安静，并没有再逼迫宋时，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反倒是宋时心神不宁。他本来想着，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就搬离宿舍回家住。现在林知隽突如其来的告白打乱了他的阵脚。他现在就回家的话，林知隽会不会觉得是他的问题？他的告白对宋时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或者给了他压力之类的。毕竟林知隽是个很拧巴的人，又刚刚失去了曾经暗恋多年的人。宋时半夜睡不着，又不敢坐起来，怕被林知隽发现。他只能在被窝里玩手机，然后又看到齐随安给他点赞。还一连点了十七八个赞！宋时：“……”宋时赶紧去设置里，把朋友圈的查看权限设置成了只能查看三天。他的提示消息一下子就清静了。宋时恶毒地想：傻了吧，朋友圈点了一半拉不下去了，肯定傻眼了吧。被人当场的抓包的感觉是不是很丢人？手脚蜷缩了吧，以头抢地了吧！齐随安看着拖拽不动的朋友圈，再看最底下“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的提醒。刚刚刚看得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齐随安切回聊天界面，盯着宋时的头像出神。宋时没来找他。齐随安最近过得很煎熬。当众告白，当众被打脸，社死程度严重到他父母最近都不来催婚了。他们不仅不催婚，还给他发那种支持小孩单身的营销号的文章。妈妈：不谈恋爱不结婚也没什么关系，人这一辈子又不是一定要有一个伴侣的。爸爸：被拒绝不丢人，追求爱情是人类的本能。他们生怕齐随安想不开了！齐随安的确是感觉到了丢人，巨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他这几天都过得浑浑噩噩，除了待在剧组还有哪里都不去。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恨宋时。他甚至自虐一般地把那天的直播视频反复观看，然后回忆和宋时的点点滴滴，最后再去翻宋时的朋友圈。这么大的事情，宋时都不说什么的吗？就算是过来得意洋洋地嘲讽他也好。他怎么什么都不说？能看到朋友圈，就是还没被删好友。宋时是不是直接已经把他忘了？齐随安每天深更半夜给宋时的朋友圈点赞，然后早上四五点就爬起来把赞取消。他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宋时还没有删除他。今天他的满足感达到了巅峰。他现在还在剧组工作，住的是旁边的酒店套房，经纪人就睡在套间的副卧。经纪人走到他门口，一脸疲惫地看着房间里的齐随安。这是齐随安的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他的，让他一定要看好齐随安，预防他半夜跑出去自杀。一般这个时候，经纪人过来看齐随安，就能看到齐随安一脸复杂地端着个手机。今天不一样，今天齐随安居然是笑着的。经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这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齐随安特别高兴地和经纪人说：“他没有删我！”经纪人：“哈？”“他把朋友圈设置为仅三天可见，都没有删除我！”他整个人容光焕发，明明前两天还是一副将死的朽木姿态。一下子就活过来了！“他肯定对我还是有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