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被曜护在身前的时候, 额头上已经是出了一层细汗。他扒着曜的肩膀,看着后面一张张溢满笑意的脸,心里也轻快起来。“走了走了, 不闹了。”白杬冲他们笑道。曜偏头,轻轻在白杬的头上撞了一下。单手提着他先一步往前。树戳了戳身边的草:“我们闹了?”草巴掌拍下树的爪子。丘爷爷笑呵呵:“没闹没闹, 阿杬现在可比小时候好玩儿多了。”*部落前面的这块地大,开垦是个力气活儿。兽人们又能折腾, 十把锄头能弄断九把, 所以犁耙要多做一点出来,以防到时候不够用。做犁耙用木头、长毛草绳还有部落里收集起来的骨头。东西都是现成的,拿来用就是。兽人们先快步去把骨头木头搬过来。依旧是白杬操作, 他们跟着学习。下午,太阳西斜。通红的圆球挂在天一侧。像个已经煎好了的大圆饼, 面上还刷了通红的番茄酱。看一眼,肚子饿。正好也到了做饭的时间。兽人们出了山洞,小幼崽们嗷嗷叫着,尽数在部落里撒欢儿。成年兽人们结伴, 往河边去。路过白杬停下, 问:“阿杬,搓背吗?”“不搓。”“那我们先走一步!”一个蹿步, 刚刚还在面前的兽人已经跑出了十米远。白杬忙高声叮嘱:“不许进河里!”“知道知道!”兽人们你追我赶, 头顶的耳朵随风往后弯成两个尖,像大飞蛾的翅膀。“阿杬哥哥, 洗澡~”刚走一群, 又来一群。小幼崽们蜂拥着跑来, 拉着白杬的衣摆往河边带。幼崽看着小, 力气大。白杬被他们拉着往前走了几步, 身子半蹲才稳住。他道:“吃完饭再洗,不然又出一身的汗。”“我先给你们擦擦。”说着,他找了个盆儿出来,拿上兽皮帕子。小幼崽们乖乖跟在白杬的身后,走一步,拐一下。粗短的小腿儿摆得像企鹅仔仔。所有幼崽圆溜溜的眼睛都黏在白杬的身上。阿毛没看路,忽然撞到前面菇的背上。他小肉手乱抓,一把抓住了菇的大尾巴。菇停步,三分奶气,七分严肃:“好好走。”“嗷。”阿毛乖乖点头,拉着尾巴的手没放。阿毛拉尾巴,后面的小幼崽跟着拉。不多时,小崽子们摇头摆尾,连摇晃的方向都一致了。兽人们看了,无不会心一笑。幼崽果然最可爱。夏天热,河里的水也不凉。白杬简单给他们擦了擦,又是干干净净的汤圆团子们。下午的饭依旧是简单的烫菜,吃完了之后,刚洗完澡的兽人们无一不是大汗淋漓。白杬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夏天吃热的,太出汗了。白杬擦额头的手顿住。要不今晚换换,吃凉菜?白杬在心里琢磨,手里空了的碗筷被曜捏着放下。吃完饭已是晚间,篝火的亮光微弱。反倒是草叶子上星星点点,在夜里尤为璀璨。兽人们从中路过,飞得低矮的萤火虫们惊慌失措,光芒更多。走了几步,消了食。白杬跟曜往河边挖出来的澡池子去。兽人们洗澡一直是在这个池子里洗的,池子的年岁比白杬都大。池子不深,但是大。有点像个小型游泳池了。兽人们在里面站着,水刚好能到胸口下。换做是山猫兽人,那就到脖子。也不会没过头顶。里面的水与河里的水通过一个狭窄的小通道连接,水也是活水。兽人们吃完饭就往池子里跳,现在已经洗完了。他们站在池子边,腿儿微曲,身体发力,从脖子一直甩到尾巴。毛毛上的水四溅,立马就没了。晚上再吹吹风,干得很快。甩干了毛毛,兽人们打着呵欠,纷纷往回走。池子这边又安静下来。白杬脱去身上就一个遮挡作用的褂子和毛毛短裤,直接坐在石头加固的岸边。然后像游鱼一般往水里滑。曜见水没过了他的头顶,瞳孔骤缩。来不及变做兽形,他立马跳进去,勾着水里的人往水面带。白杬正游得好好的呢,忽然被迫出水。“阿杬!”曜捧着白杬的脸,灰色的眸子里担忧几乎化为实质。白杬一噎,将生气的话咽了下去。他眯着眼睛,感受到头发上的水流过脸颊。下巴靠在曜的肩膀,抚着他的后背,道:“我没事儿,我刚刚只是在玩儿。”两具光落的成年身体紧靠在一起,蜜色的手臂横在白皙瘦削的腰间。白杬眼睫轻颤,后知后觉两人现在有点挨得太紧。他稍稍后退,但立马被腰上的力道带回来。曜沉声:“洗澡。”白杬鼓了鼓腮帮子,低声道:“哦。”挨得近就挨得近吧,反正每天晚上都是抱着睡的。白杬打了个呵欠,双手搁在曜的肩膀。曜身上都是腱子肉,肩膀也宽,随便哪一处靠着都不会显得硌人。白杬趴在他的身上,任由身体像水草一样在水的浮动中,自由自在。“曜。”“嗯。”曜专心用兽皮帕子给白杬擦背。阿杬的皮薄,他的手有茧子。之前用手洗,第二天起来看见他满背的红痕着实吓了好大一跳。导致他现在都不敢用手了。“你会不会游泳?游水?”背上的力道极好,像挠痒痒似的舒服。白杬眼睛闭着,困意升起,鼻音都出来了。“狼会。”也就是狼形自如,但是人形的时候就不确定了?“我刚刚那样潜在水里就是游泳。你想不想学,我可以教你?”曜一只手直接包裹住白杬的手臂,兽皮帕子顺着他的肌理擦拭到手心。“好。”“那现在试试?”“阿杬困了。”“不困不困!”白杬撑着曜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只要不窝在曜的身上,他的精神还是挺活跃的。曜:“好,阿杬教。”白杬弯眼:“那你看着我先做一遍啊。”说完,白杬扎进了水里。曜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捞。片刻,白杬已经游到了池子对面。他破水而出,湿发粘在脸上。眼睫眨动,滴水成晶。肌肤如玉,好似披着月纱。像传说中暗海里的夜妖,诱引着兽人落入捕猎的网。扑通——曜心如擂鼓,一下比一下激烈。他视线往下,落在那盛着水的锁骨窝。白杬脸上的笑自信而张扬:“怎么样?”曜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温声:“好。”“那我过来。”白杬欣喜,说完又没入水中。曜的心中一跳,在白杬游过来时迅速蹲下,揽着他的腰站起。“诶,你做什么?”白杬无奈。又被捞住了。河风徐徐,激起肩膀的凉意。曜忽然低声道:“怕。”“怕什么?”白杬声音渐小。他偏头,唇贴在曜的颈上动脉。感受着热热的皮肤下生命的跳动,他翘起嘴角,明白过来。摸幼崽似的,白杬顺了下曜的头发。“不怕,我只是在玩儿。”“嗯。”听他嘴上应着,但是白杬能感受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什么游泳,不游了。白杬抓过一旁飘着的兽皮,就着被抱着的姿势,给他擦背。“既然咱们狼形的时候会游泳,那就不学了。”曜:“要学。”白杬直起身,看了他一秒,点头:“好,学。”*刚刚白杬游的时候,曜只顾着紧张。现在白杬手把手教学,虽然光线暗淡了些,但是曜也能顺着白杬的牵引很快领悟游泳的技巧。他慢慢放松了身体让自己浮在水面上。随后像狼那样划拉着手脚,调整呼吸。狼刨式便被他轻松掌握。白杬手还贴在曜的腰上。手心的触感极好,略硬又带点肌肉的弹性。动作的时候,肌肉互相配合,时而紧时而松。白杬紧紧盯着水中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手心开始发烫,他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阿杬,松手。”曜喉结滚动,腰腹间的手在挠痒痒似的,弄得他腹部肌肉下意识收紧。久了就有点发酸。白杬:“好,那我松了。”松开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不由自主地摸了一把。“嗯。”白杬的小动作曜察觉得一清二楚,也因此,他嗓子更为干哑。狼刨学完,白杬示范了其他几个动作。不出意外,没多久,那具矫健的身体便能在水中肆意。白杬退后,后腰抵着石壁。安静地看着水里愈发熟练的曜。待到那具身影越来越近,白杬纤长的睫毛轻颤。“哗啦——”水在身前破开,露出一张凝着水珠的俊脸。曜双手重新抱住他,像抱着宝贝似的,收拢。白杬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我们回……”呼吸微浅。白杬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眼前放大的脸。曜的睫毛半垂,遮住那双灰色的眸子。白杬看不见,但知道他正看着自己的唇。视线有些灼热。白杬克制不住地抿唇。月光遮住了他从锁骨浮上脸的红。安静的时间有点长,虫鸣、潺潺水流、呼吸、心跳声渐渐入耳……白杬受不住脸热,打算偏头避开。唇上微软。白杬怔住,好像……亲了?羽毛一般拂过,若有似无,快得好似幻觉。白杬下巴微仰,下意识去求证。头顶的月影藏入云中,白杬眼前一黑,唇便被悄悄贴住。触感比想象中的软,微凉。白杬放轻呼吸,脸上的肌肉缓缓放松。眼睫如蝶落地,颤动,缓缓停下。曜鼻尖碰了下白杬,亲昵温柔:“阿杬……”白杬低低地“嗯”了一声。一时贴住,两人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羞意重新起来,松弛的肌肉又渐渐绷紧。“阿杬。”曜的眼睛发暗,胳膊收紧。白杬看了他一眼,唇还黏着他。眼尾发烫。他试探着将手搭在曜的脖颈,唇微启。睫毛抖得厉害。曜眼神陡然一沉,大手禁锢白杬的腰。另一只手沿着单薄的背脊,五指没入一头散乱的青丝中。吻如疾风骤雨,顷刻淹没了白杬。白杬无力攀着曜的肩头,头微仰,枕在他的掌心。在曜的怀里极有安全感,白杬从最初的紧张变为享受着。呀抱着曜脖子的手收紧,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压在他身上。……亲得有些久了。白杬迷蒙地看着天上悄悄露出全貌的月亮。虽然现在的曜很温柔,但他舌根微疼,唇都麻了。白杬闭眼,轻哼道:“曜,不亲了。”“嗯。”曜侧头,鼻尖在白杬的脸上碰了碰,“回去了。”白杬深吸一口气,在他肩上蹭了一下眼角逼出的泪花。他嘟囔:“下次不许亲这么久了。”曜没回答。专心给白杬穿衣服。白杬舔了舔微微刺痛的唇角。破了啊……他自暴自弃地趴在曜的怀里,心想:明天曜看见了肯定会心疼,下次、下次他自己就会小心了。洗完澡,夜风好像都变得更加温柔了。白杬埋头蹭了蹭曜,轻轻打了个呵欠。曜抱着他:“困了?”“嗯。”鼻音微浓,白杬埋在曜的怀里,只给夜色留下个后脑勺。曜满怀是他。他抱得满满的,也是曜。月光都掺和不进来。*次日。白杬生物钟一响,慢慢地从**坐起来。他眼神迷离,在洞里扫了几眼,没有看到曜。白杬捂着鼻子打了个呵欠,掀开盖在肚子上的兽皮毯子,下床洗漱。晨光初露,白鸟绕着霞光飞舞。野鸭冲着天空“嘎嘎嘎”叫了几声,转而盯着这群在草地上有开始忙活的兽人们。白杬站在洞口,感受着还算温柔的晨光伸了个懒腰。下一瞬,腰间搭来一双手,将他从洞口抱了下去。“曜~”晨起的声音黏糊,清朗不在。白杬埋头在曜的肩膀蹭了蹭,当是赖床,一动不动。等洗漱完,白杬才赖赖呼呼地从曜的身上下来,开始干活儿。林子里,砖头敲击得叮咚作响。建筑队帮忙铺的兔子圈已经铺了一半。白杬侧耳听了几下,随后笑眯眯地去给他的菜地施肥浇水。吃完早饭,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兽人们又进山洞里忙活。不仅仅是为了做农具,秋天还要去部落集市。梳子大家也做了一些。没多少,因为怕其余的兽人自己已经做出来了。“阿杬,咱们要不要做这个拿去换盐啊?”草手上捧着陶狼,小小一个,还没有他巴掌大。“阿杬,这个肯定能换很多的盐!”“咱们部落上次用兽皮交换,就引来了兽王城那边的注意……”白杬看向曜,“这个怕是更容易引人注意。”兽人们一听,立马歇了心思。果断道:“那就不换了。”“换,为什么不换!”白杬道。陶狼都能受他们部落这些兽人们喜欢,一定能受其他没玩儿过好东西的兽人喜欢。何况是那兽王城里,有购买力,会享受,但生产能力不行的兽人们。顶着毛绒绒们懵了的眼神,白杬翘起唇角:“但是咱们不能让别的兽人知道是我们做的,尤其是兽王城的那边。”“对对对!不让他们知道不就好了。”“那大家想想,怎么样才能让他们不知道?”盐是要换的,而且是越多越好。所以这个机会不能放过。树:“我们悄悄跟大荒商队交换。”白杬看着大家问:“你们觉得呢?”草:“不行,大荒商队是兽王城的商队,不会帮我们保守秘密的。”球眼珠转了一圈儿,道:“那换人,不让我们自己部落的兽人去交换?”兽人们眼睛骤亮:“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也是,我也是!”白杬脑袋一歪,额角抵着曜胳膊:“那具体怎么操作呢?”球抿唇,想了想道:“让我们部落的食草部落帮忙。”“不行,我们部落的食草部落去,那不就跟我们部落去没什么两样。”梦缓缓摇头。小狼崽子也摇头:“嗷~”白杬眼中笑意微闪。真可爱。“那就让其他部落嘛。”丘爷爷一拍大腿,道。白杬坐直,身体前倾:“有合适的部落选择吗?”“这……”兽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没有。兽人们沉默,齐齐看着白杬。白杬眼神不躲不闪,也鼓励似的看着他们:“咱们部落没有熟识的部落吗?”“阿杬,我们部落这么大,根本就跑不到其他部落去。”“只有其他部落跑到我们部落的领地来。”白杬垂眸,抓住曜的手搁在自己腿上,玩儿他的手指:“那……你们觉得苍鹰部落怎么样?”“啊?!”兽人们齐齐惊掉了下巴。山猫兽人一听这个名字,立马竖着耳朵,满脸的警惕。星跟梧对视一眼。星:“我觉得可以。”星说话,山猫兽人们纷纷看向梧。梧只道:“动动你们的脑子。”小山猫们立马转头,圆圆的、毛绒绒的后脑勺对着大家,开始思考。抛开苍鹰部落与山猫的仇,以前的苍鹰部落确实比其他的部落战斗力更强。但现在他们被从兽王城赶了出来,战力不知道还有多少。上次苍鹰部落过来,明显是想与黑狼部落求和。可是上次,祭司没有救他们……要是被记恨了,那就只会更可怕。要是跟他们合作,他们因为对黑狼部落有仇,把这件事儿抖落给兽王城。白杬:“想好了吗?”“说出来咱们讨论讨论,不行就想其他的办法。”山猫兽人第一个发言。“阿杬,苍鹰部落告诉兽王城那边了怎么办?”“不一定。”兽人们齐刷刷地看向天。天:“你们想想,苍鹰部落的族长是谁弄伤的?”“他们部落自己的兽人。”“不是,是兽王城的兽人!”“他们是被自己的人从兽王城里赶出来的,那个叫独的坏兽人还带着兽王城的人杀他们。”星摸摸胡子,眼中笑意闪烁。不算太笨。球:“所以他们是不会说的。”草:“万一呢?”树抱臂,沉着脸:“上次苍鹰部落不是在咱们部落里飞了的,部落里的东西早被看完了。”说的就是那个房子。“所以做不到密不透风,东西一出来,结合他们看过我们部落这些新奇的东西。即便不是我们做的,他们也会下意识地以为是我们做的。”“那他们要是想说,就不会等到现在还不说。”天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白杬弯眼,“大家觉得呢?”“对对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山猫部落的兽人们想明白了,他们轻轻地踩着自己的尾巴,仰头道:“阿杬,让我们去说。”梧祭司欣慰一笑。猫崽子们想开了就好。“东西还没做出来呢,不着急。”“那我们现在就做!”白杬点点他们跟前的木头:“犁还没做完呢。”“做做做,我们做。”*下午,建筑队收工。山洞里的兽人们拉着他们,把刚刚的讨论说了一遍。建筑队的兽人们用比其他兽人黑一个度的脸,憨实地笑了笑。“阿杬,那我们去挖泥。“其他的兽人像白杬之前对他们自己那样,立马拉着兽人们。道:“犁头还没做完呢。”建筑队:“做做做,我们做。”白杬笑着歪倒在曜的身上。看看,不是一家人,不仅一家门。不仅说的话一样,说话的调调都一样。又纵容,又偏宠。曜眼里笑意闪烁,他勾着白杬的小拇指动了动。“阿杬。”曜总喜欢叫他,叫了又不说什么。白杬只当是他表达亲昵的一种方式。他侧头在曜的身上拱了拱。曜看了他一眼,不说话。白杬半个身子横在曜的腿上,手撑着脑袋。坐没坐相。“歇会儿,做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做饭了?”白杬问做饭!兽人们立马看向白杬:“阿杬!饿~”其中,就属厨师队的兽人吼得最大声。阿杬问吃饭,那就是阿杬又要做好吃的了。兽人们精着呢。白杬捂耳朵:“听见了听见了。”他坐起来。曜的手托了一下他。“阿杬,吃什么啊?”白杬出去,厨师队的兽人们紧跟着一起。其余的兽人跳下山洞,撒着欢儿似的在草地跑。曜悠悠走到最后,看了一眼暗道:“学点东西?”暗:“来。”*夏天偶尔吃点凉的,胃口能好一点。虽说兽人们的胃口从来都不差。白杬头第一手拿的就是兽人们采集回来的菜。厨师队的兽人:……树:“阿杬,我们能不能少吃一点草?”白杬垂眸,看着自己手里已经冒了个头的盆子。“多吗?”“阿杬,这是部落最大的盆子。”白杬挑眉:“为了健康,咱们不能只吃肉对不对?不拿多了,就……五个这样的盆子怎么样?”兽人是兽人,跟野兽不是一个物种。还是得吃点比较好。“放心,做出来的滋味不差。”“那我们做什么?”兽人们亦步亦趋跟在白杬的身后。白杬一顿,不客气地将手里的盆子递出去:“呐,洗菜。”树:“嗷。”白杬:“湖,咱们那些人调料齐全不?”“没了!我去洗。”湖带了两个人一起。“河,我要肉!”白杬要什么东西直接开口。“好!”河带着剩余的兽人去处理肉。白杬则和亚一起,洗锅烧水。这顿就做手撕肉,凉卤肉,凉菜。大火烧水,放入各种口味差不多的植物调料。处理好的肉直接放进去煮。为了省时,肉都切得小块。木柴架好,兽人不用守着,做其他的事儿就好。白杬被兽人们围着,将手里的菜叶子往滚水里倒。烧个几开,捞起来放竹子编的容器里晾水。水流得差不多后,接着倒入盆子里。白杬手法熟练地用勺子倒入各式各样处理好的调味。搅拌搅拌,那香气辛辣刺激,还泛着酸味。像带着钩子,不断刺激着兽人们的味蕾。搅拌均匀,白杬将盆子往前一递:“尝尝。”兽人们迫不及待动爪子。白杬猛地后退:“筷子!”“嗷嗷嗷!”兽人们跺脚,急躁。挤挤挨挨,你撞我我撞你,跑去找筷子。论吃,兽人们永远是争着抢着来。不管肚子里有没有东西,这争抢着就是能吃得更多,更香。一盆的菜,大家伙顶着白杬直勾勾的视线,那大开的筷子慢慢缩小再缩小,最后只夹了一根儿菜叶子。入口——“唔!嗷呜嗷呜嗷呜!”“阿杬,你怎么放这么多刺刺草!”白杬展颜,笑得肩膀直颤:“我没放多少,是你吃不来辣。”树没嚼几下,囫囵吞掉。刚要放筷子,诶?咂吧嘴。再咂吧一下。树立马扒开围在盆子边的兽人,急吼吼:“再来点再来点,我还没试出个味道。”凉菜白杬只做过一次,就是上次成年仪式的时候做给食草部落的兽人们吃的。那时候没放多少调料,口味清淡。黑狼部落的兽人们也没吃到。所以,算起来这还是大家第一次吃。“阿杬,这个好辣!”“嗷嗷嗷!辣……再来点,再来点,再来点就不辣了。”白杬避开:“喝点水先。”菜叶子是用了采集队带回了的一半。全倒下去之后捞起来,都做成了凉菜。清淡味道的也有,重口的也有。凉菜做好,肉也好了。兽人们牙口好,不用煮得软烂那种。但是为了入味,白杬炖得久了一点。越煮,锅里的东西越黑。连白杬看着,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放错了东西。“阿杬,这个好香好香好香!能吃吗……”兽人们凉菜的盆儿不围了,随着锅里的味道愈发的香浓,他们改去围着锅。“要不你们去看看兔子?”卤料一开,白杬立马喂了一点兔子。兽人们匆匆走,匆匆回,他们好着呢。白杬点点头:“那就是能吃。”卤料住得越久,颜色越深,这是正常。但是在大荒,到底是要谨慎些。肉卤得多,明早狩猎队采集队的也一起做了。等凉了,切成片。可以直接吃,但是白杬喜欢再拌一拌调料。白杬操作,厨师队的兽人们边看边学边打下手。一盆肉一盆菜,像流水席一样,被兽人们源源不断地搬着放到兽皮上。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东西实在是太香了。为什么各种草加在一起的时候会这么香!肉上面明明是各种植物的味道啊。厨师队的兽人们对视一眼。这必须学好!*星辰漫天,圆月窝在了云团上。白杬捏着自己的手臂,总算是可以休息了。部落里现在兽人多,做一顿饭跟建一座房子似的,太累了。纯纯的体力活儿。白杬:“吃饭吃饭。”树激动仰头:“嗷呜呜呜——”吃饭!!!!已经喝了奶睡着的小狼惊醒,四只爪子在他阿爸的手里乱扒拉:“嗷呜嗷呜嗷呜——”抱着崽崽的梦“噗嗤”一笑。力眉眼温柔,将小狼接过来:“走,吃饭。”“嗷~”狼崽在他阿父手里撅撅屁股,打个哈欠,抱着他一根儿大拇指继续睡。*“吃饭!”水里扎猛子,从狗刨到仰泳的兽人们立马爬上岸。曜甩了甩头发,道:“水也要让他们熟悉。”暗:“好。”技多不压身,但凡是有用的,曜都会让兽人们学,以防万一。白杬瘫坐,曜回到他的身边。“累了?”“嗯。”白杬往他肩膀上靠着,眼皮沾着他皮肤上没擦干的水珠。抬手又摸到了曜湿润的头发,白杬疑惑:“洗澡了?”“没有,练习游泳。”白杬闭着眼睛笑,打趣:“真勤奋。”曜看着翘起的嘴角,眼里也有了笑意。低头,唇碰了碰白杬的发丝,他轻声道:“吃完了再睡。”白杬哼了两下,抱着他的腰,窝在他身上。呼吸渐缓,眼皮沉重。曜哄着,让他好歹吃了一点。这一夜,白杬的耳边全是猪儿拱食那样“吭哧吭哧”的声音。就连在梦里,也是大猪小猪围着他。猪肚溜圆,还在吼着要吃的。白杬动动,鼻尖紧贴着身边的人。“猪……”曜睁开眼,侧耳听。“不……”曜垂眸,耳朵上贴着的唇微动。半轮月挂天空,清辉入洞,两道紧靠着的身影投影在墙上。唇紧挨,长发凌乱。梦中唇角忽重,白杬陡然惊醒:“曜!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