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狼部落兽人的搅和下, 场面彻底乱了起来。兽王城兽人等级极其明显。等级不同,资源不同,在兽王城负责的事务不同。把兽王城当做一个部落, 那黑鹰兽人在部落里就是越过族长的二把手。而这些零散小部落的勇士们,就是部落里最不缺的普通兽人。若是没有奴隶兽人, 冲锋陷阵的都会变成他们。且不说,守城的事儿, 他们从进入兽王城里就开始干。到后面, 事儿更是越来越多。资源分配差额大,地位差距大,两个不同地位的兽人积压矛盾已久。狼部落的兽人只需要在他们中间点上一把火。如同烈火烹油, 轰的一声——兽人勇士红着眼睛冲破黑鹰兽人的围困,撕扯着, 推攘着。霎时间,整个广场闹哄哄的。“都给我安静!”“刺啦——”所有的兽人停下动作,看向那抹刺眼的红色。被围观的黑鹰兽人看着自己还粘着肉的爪子,呼吸一顿。进而扬起手, 冲着这些兽人勇士们歪起嘴角, 露出一抹惹眼的笑。他松手。扑通一声。体型硕大的象兽人轰然倒地,脖间一道三指爪印, 鲜血汩汩, 流淌不歇。“你!”“你做了什么!”黑鹰蔑视着兽人们,嫌恶地抖了抖爪子。“不小心而已。”“不小心!不小心!!!”与象兽人同族的兽人目眦尽裂, 声音满含悲痛, “伤我哥哥, 我跟你拼命!”大象部落的兽人都是力大无穷的草原莽汉。此刻看到自己族长倒在血泊中, 纷纷抽出自己的砍刀。红了眼。狼兽人穿梭在其中, 趁着混乱,不断帮兽人们补刀。一时间,整个广场的黑鹰兽人与其他部落的勇士混杂在一起。狼兽人浑水摸鱼,看到从天上飞下来试图拉架的。有一个算一个,纷纷下黑手拉进来。兽人们杀红了眼睛。黑鹰见自己的同伴在眼皮子底下被折断头颅,哪里还能忍得住。大喝一声,纷纷加入战局。而那广场的路灯上,唯余黑鹰族长一个兽人站在上面。他气急败坏:“我说了,都给我停下!”无人给他反应。混在兽人堆里的狼兽人们冷笑一声。蠢鸟。见时候差不多了,这些煽风点火的狼部落兽人学着其他不小心或者故意掉入地下城的兽人一样,跌入通往地下城的坑中。原本是奴隶的鸟兽人适时飞来,接住兽人,平安落地。兵戎相见,上面打得激烈。时不时掉下来几个,不用狼部落的兽人,只是奴隶兽人都能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将兽人弄死。大坑下的梦树四周,处处是残落的断肢。奴隶兽人们对兽王城恨之入骨,全尸都没给这些兽人留下一个。白杬站在靠近梦树最近的窗前。曜一回来,他立马上去紧张地抓住曜的手。眼神细细密密,将整个兽人罩住。曜摸了摸他的头,暗沉的眼神浮现柔和的波光。“我没事儿。”白杬在他手心蹭了蹭。他并排与曜站着,看着梦树上方下冰雹一样不断掉落的兽人,轻声呢喃:“成功了。”曜转眼,压着眉:“嗯,差不多了。”兽王城的矛盾积压已久。黑鹰与兽人勇士,奴隶兽人与黑鹰,与兽人勇士。只需要一点点导火索,这场内斗就能打起来。兽王城如今的兽人勇士出去大半,黑鹰兽人高等级的兽人也在上次的火灾中损失不小。加上狼部落兽人对他们进行的隐秘扑杀,兽王城的实力一降再降。奴隶兽人虽然武力不够,但是凝结起来,不容小觑。当初曜找到奴隶兽人的时候,他们感受着寒冬的摧残,已经彻底绝望了。但是当黑狼兽人问他们愿不愿跟自己合作的时候,他们几乎想都没想便同意。他们努力与狼部落配合,转移食物,装死装病,按照兽人们预定的方向坚定往前走。哪怕前面是死路,也在所不惜。曜问他们,他们想要什么。奴隶兽人们看着健壮的黑狼,只心中陡然升起满腔恨意。他们什么都不要,只需要在黑狼解决兽人的时候,放手让他们自己解决多年恩怨。如此,想到了部落给的承诺。狼部落的兽人们缓缓后退。他们看着一个又一个面貌一新的奴隶兽人目光灼灼,迎着洞口洒落的血点飞上广场。他们悄声离去。城里兽人还有一定数量。奴隶兽人也不止地下城中心这一处。其他地方,狼部落的兽人都让一部分的奴隶兽人埋伏在其中。而为了不让这些兽人跑了。他们此刻需要兽王城的外围进行拦截。曜果断带着白杬出去守城,留下暗与飞暗中继续为奴隶兽人打配合。兽王城里的兽吼声嘹亮。夜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忽然,那座修建的高高的,象征着兽王的大房子亮起了的光。光在黑夜里闪烁,比明珠还要灿烂。白杬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灯光。“着火了!”白杬眉头紧皱。曜:“没让他们放火。”接二连三的火焰升起,速度之快,火力之大……顷刻,高墙里的石头房子成了冒着火舌的烤炉。白杬定定地站在兽王城的正门,琥珀色的瞳孔中,兽王城成了一座小小的橙红色模型。火很大,将空气熏灼。明明是冬季,但是白杬却感受到了火光的灼热。白杬紧紧抓住曜的手,绷着唇角盯着兽王城。“兽人呢,兽人还没出来呢。”“我们不是在你们身后吗?”飞看着那火光,目光隐隐透着水光与快意。“奴隶兽人也出来了,他们说,兽王城死了他们无数的同伴。这座魔鬼城,就不用存在了。”白杬:“他们放的火?”飞耸耸肩,瞥了一眼曜:“嗯,火是他们放的。”狼部落的兽人只不过根据合作的内容,为他们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罢了。白杬垂眼,他问得很轻:“都死了吗?”“没有。都废了。”暗道。他看向曜,道:“他们说,合作结束,他们就不等我们了。”兽王城里浓烟与火光占据了整个空间,那群受尽折磨的兽人也在这场大火中隐藏了踪迹。“阿杬说,他们东边走了。他们要去东边日出之地,再也不回来了。”山猫灵绘声绘色地坐在小兽人们中间,将部落去西荒的事儿说给大伙儿听。少年声音清脆,透着不属于年纪的沉稳。“就是可惜,那些兽王城的勇士跟黑鹰并没有死去,而是变做了奴隶兽人的奴隶。”灵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的,但是他记得阿杬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未经他人苦,不劝他人善。想一想,换做是以前刚来黑狼部落的他。或许恨不能直接当场结束那些兽人的生命。而不是留他们继续活下去。从冬季去兽王城,到处理完兽王城的事儿,已经过了一个冬季的时间。春来万物生。火灾过后,当兽人们再踏足兽王城的时候。里面处处是漆黑的痕迹。当兽王城的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成群的堕兽立在城门。他们白色的眼睛浑浊,但齐齐望着天。看了一会儿,紧接着,成队向着南边而去。十几米高的城墙上,白杬看着密密麻麻的堕兽,看着他们如杂牌散军一样往南边去的身影。忽然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天空。他想问,为什么南边的迷障之地对他们有莫名的吸引力。为什么没有理智的他们在从黑暗的地牢里出来之后,兴奋地冲着南边奔跑去。但要开口话在看见天空红得透亮的晚霞时,他忽然垂眸。祭司藤杖在手中直立。白杬闭上眼睛,对着浩**远去,找到归途的人,轻轻默念起了他曾今学过的大荒祝词。为什么兽王城如此落后,却又有统一的文字。为什么堕兽失去理智,却向往迷障之地。为什么他身处那个地方二十几年,却能回到这个充满原始与野性的地方。兽神、天道……或是世界运行的法则。朝霞艳丽。青年长发拂动,熠熠生辉。带着祝福的唱词随着大荒文字的奇妙语调,悄然散落在出城的堕兽的头顶。白杬头一次,发自内心,不带怀疑且不由自主地以祭司之名,在数十米的城墙之上,做了祭司该做之事。良久。他睁开眼的时候,身体暖洋洋的。曜,身旁的所有兽人都看着他。白杬弯眼,看着城门下只剩下一个尾巴的堕兽队伍。笑了。“看我做什么?”金光斑驳,落在白杬头上,将青年衬得如兽神下凡。兽人们竖瞳慢慢收起,感受到青年周身的平和,舒服地想变做原型抖一抖毛毛,就地趴睡。但显然,不是时候。“阿杬,你刚刚真像一个祭司。”“阿杬本来就是一个祭司。”“不,不是!我是说……是说……”“是说阿杬这次没有穿祭司的衣服,但是比穿上祭司衣服的时候更像一个祭司。”白杬轻笑。点头。“我也觉得刚刚我是一个祭司。”“走吧,他们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让兽人看着?”“兽王城里的兽人造的孽,就由他们看着。”奴隶兽人会带着他们完成这最后一件使命。再次回到部落的时候,冰雪融化,春季过半。兽人们忙于耕种。上千人的队伍一回来,不等炫耀,就被抓去插秧,种菜。手不能闲,但嘴得闲。解决了部落的心头大患,就是再冷静的兽人暗,也忍不住在见到自己伴侣的时候,忽然蹦出一句:“解决了。”得了青色不要钱的夸,白杬清楚地看到他暗叔那尾巴哦,要翘到了天上去。话不多就像他。话多的,逮着兽人能从早上吹到晚上。到山猫灵的耳朵里,那故事就转了不知道多少转。至于那些遭受过苦难的兽人是往南边还是往东边走的,那都不重要了。禾苗扎入地里,酸果树花又一年如约开放。狼山的炊烟袅袅,扶摇直上。新一年,新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