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也不知道多久, 渚也渐渐睡了过去。被派过来盯着白狼的人鱼无语极了。“敢在海面上就靠着一块木板睡觉,你说他是不是不想活了?”“多半。”两条黑色恨恨地瞪着小船上的兽人,逮着顺手在海水里扯上来的水草, 啃了两口。他们倒要看看, 这狼兽人能在海面上呆多久。海浪拍打着岸边, 旭日从海面上升起。火红的朝霞染透了海洋的尽头。接着红浪喷薄,露出圆饼干似的红日。耳边人鱼嘀咕的声音已经消散,渚眯眼, 缓慢坐起。水面清透, 但海水够深。让人看不清下面的景象。渚摸了摸肚子。要是能捞到一条鱼……离小舟几米远的海面下,两个人鱼顶着海草, 直勾勾看着小船上的兽人。“他醒了。”“该回去了吧!”“啊!他跳海了!”噗通一声, 白狼落海。瞧见那两条黑色人鱼,渚眸光闪烁。接着往更深处的海洋潜去。人鱼忙追过去, 看到的就是不断吐泡泡的兽人。他们腮帮子一鼓,气得一个捞腿儿一个拎手, 忙将兽人扔回小舟上。“咳咳……咳咳咳!”白狼咳得的不断从肚子里徒吐水,看着着实有点可怜。两个人鱼从海面冒头, 怒瞪:“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王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的,你怎么能说死就死!”渚病恹恹地掀开眼皮, 眸中没什么波光。但只一眼, 看得两个人鱼缩了缩脖子。反应过来, 两个黑色人鱼甩尾挺胸。他们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怕这个兽人!渚声音透着凉意:“我要见你们王。”“王是你想见就见的!”“噗通——”“啊啊啊啊啊!!要死!”两个人鱼争先恐后涌下去,忙将再次跳入水中的黑狼拉上船。人鱼气急败坏:“你为什么要见我们的王!王是你说见就见的!”渚缓缓翘起嘴角, 面庞像三月化雪,有了温度。他淡淡重复:“我要见你们的王。”“你!”“噗通——”“啊!!!!”人鱼烦躁甩尾, 惊奇大片浪花,“这个兽人好烦啊!”两个人鱼吭哧吭哧地将他捞起来。相视一眼,满是疲惫。“我要见你们……”“知道了,你闭嘴!”暴躁人鱼看向同伴:“你盯着,我去告诉王。”哧溜一声,一条人鱼消失。渚在小舟上翻个身,沉默半晌,忽然捏着自己湿哒哒的衣服对着阳光。落在脸上的阳光斑驳了些,渚看着透光衣服变得星星点点的光,忽然觉得好笑。他渚何时做过这种事儿。“你笑什么!”人鱼被他笑得瘆得慌。渚睨他。人鱼嗖的一下缩进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紧盯着他。他们救了他三次,居然还吓他。无情无义,最好王也不要来。王确实没有来。上岸的人鱼看着白狼越来越冷的眼神,拉着一旁吓得哆嗦的人鱼立马入水。哼,他们还不伺候了呢!人鱼走了,岸上恢复安静。渚看着水面,嘴角地笑容的放大。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身体被海水包裹,比阳光冷。随着身子下沉,光线逐渐暗淡。柔软包裹着的海水开始警告入侵的兽人,不断挤压身体。肺部越来越难受,但白狼却双目坚定。甚至隐含偏执。终于,在他双眼泛白的时候。一股力道直接拍在他身上。手指不经意贴合人鱼的尾巴,再回神,已经坐在了小舟上。“你有点烦。”海面多了一个白色人鱼。“我要履行我的承诺而已。”“不需要。”“我需要。”还想强买强卖?人鱼王气笑了。“不知好歹,不要就是不要,滚回岸上。”渚看着人鱼额角的水珠汇聚,流过白皙的脸,最后顺着下巴滴入海水中。他动了动手指。声音里凉意散了个干净。若是白狼部落的兽人在这儿,绝对要大吃一惊。能让他们祭司软和下来的兽人,目前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你跟我回去我就回。”“不回。”人鱼王潜入水中。渚正想故技重施,重新跳入水中。哗啦一声,整个上半身直接被泼了水。“呵……”他笑出声。他趴在小舟上,也不顾眼睫上快要落到眼睛里的海水。看着若隐若现的白色鱼尾。声音放得有些低:“走吧,多学一点东西,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部落总是有益的。”人鱼王:“你很烦。”白狼蜷了蜷手指。“没有兽人说过。”人鱼王尾巴重重往水上一拍。小舟摇摇晃晃,舟上的渚像个没事兽人一样,依旧好好坐着。人鱼王闷不吭声,往前窜去。他知道,他要是不去,这狼始终不会安宁。渚眼睛里倒映着那好看的背影,手握住船桨。随着人鱼而去。优哉游哉,不知道还以为他在陪着伴侣玩儿。*岸上人鱼宫殿。自从决定了要教人鱼王草药,渚便在人鱼宫殿住下来了。他将自己所有有关草药的记录拿出来,尽最大的努力教授。人鱼王起先并不在意。但随着白狼越讲越深入,他渐渐被草药所迷住。听得越来越仔细。长时间的相处中,两人放下对彼此的成见,渐渐成了好朋友。而弯月的草药情况与西荒还是有一点差异。所以闲暇之余,渚便会与人鱼王结伴,去山林里找草药回来研究。林子里都是山石树枝,对人鱼来说并不友好。虽然人鱼王无所谓,但渚总是看到他身上的伤口,默了默,走到人鱼面前蹲下。人鱼王:“我能走。”渚:“我想背。”人鱼王垂眸,盯着渚的背脊。听到了自己微乱的心跳。人鱼王俯身趴上去。默认了两人超越朋友之后,更为亲密的关系。时间愈久,人鱼王时常与渚同进同出。人鱼城堡里也默认了他俩的关系。但远在第一部 落的兽人们已经将船造好,也快到了离开的时候。宫殿里。藻匆匆回来。人鱼王捣碎了草药,轻声问:“解决了吗?”“解决了。”藻的眼里透着疲惫,白狼与弯月大陆上其他的兽人愈发的不合,三天两头就要打一架。严重的断胳膊断腿。还是白狼手下收敛的情况下。“王,他们船造好了。”“嗯。”白狼不想待在弯月,作为白狼的领头人,渚就是不想走也得走。因为白狼高傲,轻易不会服从随便选出来的祭司或者族长。为了部落能发展,为了酝酿实力,报仇。渚得走。人鱼王也知道。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挑明关系。没多久,去解决问题的白狼也回来了。人鱼王抬眸,安静地看着他:“什么时候走?”渚一顿,继而往前,坐在了人鱼王的腿边。他垂下头,枕在人鱼王的腿上。“十天后。”“嗯,知道了。”两人都有各自的使命,弯月大陆装不下白狼。白狼也带不走人鱼王。从一开始,两人都只在边界来往。他们心照不宣,但互相认定了,对方是自己的伴侣。人鱼王目光柔和,指尖触碰了一下渚的侧脸。一触即离。也心生欢喜。渚察觉他的小心翼翼,拉着人鱼王的手,轻轻地引着盖在自己的脸上。他眯眼,蹭着柔软地掌心。“我会回来找你的,最多五年。”“嗯。我等着。”遇见的时间不对,但好在他们都有等待的资本。*定下了要走的时间,人鱼城堡却热闹起来了。新鲜的海鱼海贝,树上刚摘下来的嫩叶果实……整个宫殿的广场上,人鱼往来,弥漫着醉人的酒香。入夜,人鱼王坐在主位上。身侧,手轻轻拉着渚的衣摆。他们并排着,肩膀靠着肩膀。安静地吃着食物,看着下面年轻的人鱼们你来我往,谈天说地。人鱼宫殿很热闹。唯独他们这里,像隔绝了喧嚣。杯子里,散发着独特味道的水倒入。人鱼王眸光如纱,轻柔地落在身旁人身上。“尝尝。”白狼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微甜,有果子的香。“好喝吗?”渚注视着人鱼的眼睛,失神道:“嗯。”人鱼王轻笑。又给他倒:“那再喝一点。路上可就没有了。”渚眉眼软和下来:“嗯。”宴会下来,白狼醉了。人鱼王也醉了。他们回到了宫殿,将剩下的空间留给其他人鱼们。朦胧的灯光下,人鱼王滑入水池中。白狼去拉,也跟着跌落。腿变成鱼尾,轻轻缠绕渚的双腿。蹭着,圈着,占有意味十足。人鱼王在微醺的状态下,轻轻抱住男人的腰。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你留下来,好不好。”软乎的,像撒娇。白狼意识昏沉,但他知道伴侣不开心了。他下意识收拢胳膊抱紧人安慰,嘴上也遵从内心顺着他的话道:“好。”人鱼王笑了。笑得从未有过的灿烂。渚恍惚间,又看到了海水中那妖精一样的兽人。他知道,是他的人鱼。他的殿下。呼吸轻轻地交换,唇不知何时勾缠。鱼尾缠紧了人,还嫌不够,紧紧往宽厚的怀抱里躲藏。冰凉与灼热相贴,最不可能的两个兽人成了伴侣。池水翻涌,人鱼被压在池壁上喘不过气。亲吻着,拥抱着,长发在水中交织。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阿……阿渚,轻……”“殿下,我一定回来。”夜很长,未来也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