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君还记得狄诺科背后有伤, 就学着对方拿自己的身体垫底。可狄诺科即便再度受伤也不愿让司君有任何意外,故而两人翻转一阵,最后还是他垫在了底下。血痕在地面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司君满心慌乱, 手脚并用地撑起身体, 查看狄诺科的情况。后者脸色差的可以都快能跟亡灵媲美了, 司君瞧着他背后血肉模糊的模样,这辈子心都没跳得这么快。之前狄诺科也为他挡过一次伤, 可当时他的感情也就是个发芽阶段, 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完全敞开。感动和担心都存在,却不会过度影响他的状态。可这一回, 除了这些重复的感情, 司君心里还有另一种情感。就像是在心里凿开一个洞,随着不断往外溢出的狄诺科的鲜血逐渐扩大。他脸色发白, 身体不自觉地发抖,全身更是被一股极寒之意裹挟着, 压得他透不过气,难以呼吸。狄诺科背部的伤势非常严重,但在这个世界,只要人没死透,就总有办法能挽回局面。疼到眼前发浑的精灵先生连动一根手指头都难受。他喘了口气儿,用无比虚弱的声音喊司君的名字。“司君。”他说,“你有没有受伤?”他疼的模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银色小家伙在他面前摇头。高悬的心好歹放下了些,他还没开口说自己有药, 就看到银色的小家伙手上有些动作。紧接着,他的唇尖便多了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应该是药, 狄诺科毫不犹豫吃下。而后他的身体泛起了一阵阵莹绿色的微光,没多会儿,他便恢复如初,呼吸顺畅的同时,视线也变得清明。小人鱼惨白着的脸色霎时侵入眼眸。狄诺科一怔,完全忘记了不能触碰的禁忌,将双手扣在司君肩膀两侧,开始检查起对方的伤势,生怕司君受了伤却又偷偷瞒着自己。可他检查一通,一无所获,只是司君在他的触碰下,惨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狄诺科顿了顿,赶忙松开手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又进入**期了吗?”哪知他才松开手,司君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大鱼尾巴摊平在坑坑洼洼,到处是碎石头的地面。司君侧坐身,短暂地沉思过后,摇了摇头。“没,我没事。他们好像要从另一边逃跑,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得赶紧追。”说着,他动手摸狄诺科身上的银链。依旧能从小人鱼的指尖感觉到颤意的狄诺科顾不得其他,握住他伸来的手掌。冰得吓人。狄诺科眉头一蹙,只问:“到底怎么了?”司君仰头望向他的瞳,呼与吸重复了好几轮,才缓缓回过劲儿。沉默半晌,司君凑过来,小心翼翼地亲了亲狄诺科的唇尖。“我感受到了恐惧。”喉头滚动,司君抿着唇,表情有些委屈,“狄诺科,我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狄诺科一怔。司君不知该如何准确地阐述自己的感受,他只能用最直观的方式来表示,提醒狄诺科:“无论发生什么危险,你都,别再替我挡了。我不喜欢这种恐惧感,它太影响我了。”小人鱼的情绪很淡,狄诺科深谙这点。所以司君这么一说,简直是要狄诺科的命。软下眸子,狄诺科忍不住抚了抚他的耳鳍,安抚道:“抱歉,我会注意的。”得到保证,司君的情绪也被安抚了下来。他把银链拴在自己腰上,将那条漂亮的大尾巴重新转成人足。原本的长裤被鱼尾转化崩成了碎片,现在的司君上半身完好,但下半边……不该露的全露了。狄诺科看着他那对光溜溜的大腿,沉默半晌,从布兜里掏出另一条白色的半身长裙。“先穿这个吧。”这是他在裁缝铺时候顺手捞的,想着以后或许能做点什么。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实话说,司君对裙子确实没有排斥,甚至因为化出尾巴,裙子不会崩坏,他对裙子的观感比裤子还要好一点。耽误了一会儿功夫谈恋爱,他们现在得加快脚程,追上那群听到爆炸而迅速撤离的家伙。沿着长廊一路疾跑,他们很快创进一个中空的大实验室。那些人跑得急,许多材料和数据都没有能完全带走,但都被一通烈火烧得七七八八。该是那些人眼看带不走,就直接动手摧毁。那个跟泰尔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奴仆被那些人丢在了原地,这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想,计划确实败露了。来不及搜证,司君带着狄诺科直直往另一边跑。但没走多久,他足下一顿,发现自己好像丢失了目标。他居然能丢失目标?这种事放在整个蒂尼亚大陆,那也是相当炸裂的。司君回想起狄诺科母亲带自己走密道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他心中一惊,咬了咬牙,瞬间扩大精神力,终于勉强捕捉到一条新路,里边还有人快速奔走的活动痕迹。“这边。”司君指了指面前一道墙,示意狄诺科。后者更不带犹豫,立即祭出长弓。“等一下。”司君又阻止了狄诺科,“里面还有别的东西,我说不好,但……感觉是小亚博树。”小亚博树?当初在御灵深渊追逐他们的怪物?这群小怪物的攻击力不低,狄诺科他们收拾这群东西虽然没有问题,可不管怎么说都会被阻缓进程。唯一的办法是一击必杀,他直接清出一条路来。于是这位精灵先生把司君揽到身后,祭出长弓,在调整到适当力度之后,精准无比地射出了这一箭。狂风席卷而来,吹拂两人半干的衣摆。只见黑暗的甬道中一支金色羽箭穿堂而过。箭上锋锐的气息摧枯拉朽,瞬间将盘桓在甬道内部的小亚博树怪清扫一空。这还没完,狄诺科担心这一箭力道太大,会把墙体破坏,刻意调小了许多。就也导致这支羽箭没能完全贯穿这条甬道,尽头仍有无数小亚博树蛰伏其中。不过,清理对他们而言不算难事。狄诺科犹豫了一下,随即抱起司君:“忍耐一下。”司君点点头,强压着身体翻涌的浪涛,凝起精神力继续追踪。终于,在一波又一波的清扫中,他们追上前面逃跑的大部队的步伐。然而被追击的那一拨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停在原地,对其他人下令说:“你们先走!”其余人有过些许犹豫,但还是咬了咬牙,狂奔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