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发的精灵睁开眼, 他只能瞧见一片白茫茫的光。这种光明亮的有点扎眼,像是晴日里藏在白云后的阳光,即便没有直视太阳,也被强烈的光感灼得睁不开眼。精灵下意识抬手遮挡, 在逐渐习惯了这种强烈的光线之后, 他才有机会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一切。这是一个狭小而明亮的方形房间, 顶部落下的白光比甚阳光,将屋内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无比清楚, 即便是一只微小的蚊虫恐怕都无所遁形。一览无余的屋子, 摆设也很简单。一张仅能容纳一人的床铺,一张简单干净的桌子, 还有一块让他捉摸不透的金属板子。屋子的规格不大, 也没有什么奢侈或更生活化的陈设,每个角落都干净得一尘不染。似乎从来没有人生活在这儿, 又好像一直都有人在打扫,保持着整个房间的整洁。房间没有窗户, 墙边有一扇透明的门。门后有白色瓷器烧制的……他看不懂的东西,但从款式判断,他猜测那该是一间盥洗室。可谁家的盥洗室用全透明的玻璃做隔断?他只感觉这个空间像是一座精致的囚牢。精灵冷静而仔细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默默记住这令他捉摸不清的房屋规格,又站在原地仔细听了一会儿。待确定屋内屋外没有什么奇怪动静的时候,他便一边保持警惕,一边挪动步子,悄无声息地贴到墙边。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至少, 他觉得直接对这个空间没有任何的熟悉感。精灵在观察空间的同时,开始回忆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可这一回想, 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居然是一片空白的。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更不记得他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这种一切都是未知,让他瞬间被一种虚无的空白包裹。比起不安,他心头弥漫的情绪更多是不爽和烦躁。他讨厌这种脱离自我掌控的感觉。这种因为失去掌控而烦躁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忽然感觉到屋子外头传来了一阵极具节奏的脚步声。英俊的精灵眉头紧蹙,目光开始扫视整个空间。他试图从这房间里寻找出其他的躲藏点,然而外边的人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没过多会儿,他们便径直推门而入。罢了。精灵心想,与其想办法躲藏,不如正面迎敌,看看能不能从对方嘴里套出一点有效信息。没想到事情再次出乎他意料之外。与墙面完美契合的门被人悄无声息从外边打开。站在门边的精灵先生平静地看着门外走进一个穿着蓝色紧身衣物的男人走入房门。这个男人似乎是没看见自己。进来之后,先是举起手,将手腕上的黑色腕带抵在门后一块方形的小机器上。之后,他向旁边让了让,对门后的另一个人说道:“司君先生,请。”司君……精灵先生被这个熟悉的名字吸引,视线随之投向门外。随后,他灰色的瞳中便倒映出了一个漂亮的男人。只这一眼,他就感觉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和视线都被这个家伙给吸引了过去,根本挪不开。银色的短发让精灵有些许的违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少年应该是一头柔顺又软和的长头发才是。他有些清瘦,个子不是太高。束身的深蓝色衣物材质十分柔滑,衣物肩头嵌着几块金色徽章,精灵视线扫过那里,凭直觉猜测,那些徽章应该是身份地位的象征。那双碧绿色的眼瞳低垂着,好像对什么事都是兴趣缺缺,精灵还从其中瞧见疲惫的神色。但他态度淡然,对这股疲惫摆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他习惯了?……习惯什么?精灵脑海中浮现这样的疑问。也很快,他的疑问便得到了解答。少年是习惯了被囚禁。这个答案很突兀,但奇怪的是,精灵居然觉得这个答案非常准确。最前头引路的蓝衣男子在少年走入房屋之后,没有与他进行更多的交谈,只是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便转身离去。而少年丝毫没有转身目送的打算,也没有观察那扇门是否严密合实的想法。他站在原地,停顿了那么一小会儿,便径直走向那扇透明的玻璃门。从他们的举动判断对方看不见自己的精灵先生经过短暂的犹豫,很快说服自己进入旁观者这个角色。事实上,他似乎除了当一名合格的旁观者,目前也没有别的选择。视线紧紧追随着那个名叫司君的少年,他走到那面玻璃门的正面,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玻璃门内的少年仰起下颚,指尖按在了颈部的衣领扣子上。被衣领束缚着的脖颈曲线被那只灵巧而白皙的手释放而出。一颗,两颗。随着纽扣逐渐下滑,被包裹在深蓝色衣物之下的皮肤便一寸一寸的暴露在了精灵面前。精灵猜他不爱晒太阳。因为从衣服底下的皮肤和他的面部的皮肤没有什么色差,这种状态通常代表这个人常年不受阳光的影响。精灵的视线跟着对方的手指一寸寸往下,终于在他褪去衣衫之后,跟着落在了小腹之上。可不知是因为他的视线太过灼热,还是被唤作司君的少年感觉到了别人的存在。他居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侧颈朝精灵先生的方向直直望过来。后者微愣,竟然在这一瞬间,以为对方看见了自己。只可惜这只是他的错觉。少年轻轻瞄了他这边一眼,碧色的眼瞳在眼眶中微微打转,似乎在寻找着谁的身影。在巡视一圈之后,他又默默地转过头去,略显落寞地继续解着裤扣。精灵先生喉头微动,很是绅士地别开了眼。虽然他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但刻在骨子里的礼仪和绅士教养还是制止了他偷窥一般猥琐又恶劣的行为。淅沥沥水声很快从玻璃门内传来,敲在地面,砸出一连串持续的声响。精灵先生侧着脸,竭力按耐着将视线投注到浴室的冲动,作出了个很没什么用的总结。原来那个透明的小空间真的是个盥洗室。滴答的流水被玻璃门隔绝,只有一些沉闷而细微的落珠声传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精灵的心弦。他不自觉地用眼角余光关注那个非礼勿视的角落,但理智还在不停地警告他,不要作出太过荒唐的举动。幸好这种纠结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不知从哪冒出的声音打散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片刻旖旎。“司君先生。”一个冰冷且毫无感情的声音,“五分钟后有一项新的工作,请您稍做准备。”声音刚落,精灵眼角余光瞥见玻璃门晃过个影子。回头去,他恰好瞧见赤|果的少年顶着一条宽大的白色浴巾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