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好奇而折返, 狄诺科无法用这种毫无逻辑又分量不足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他只能暂时用司君或他的伴侣与自己有关这个借口稳住自己的情绪。但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关注司君和他的伴侣,更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司君这一段对伴侣的深情表白,心情会这么的烦闷。和狄诺科的状态截然相反, 为司君提供了DNA, 在生物学上与司君有血缘关系的司诚吃瓜倒是吃得挺乐呵。在司君之前, 总司令官的位置还属于司诚。早期司诚还在单身的时候,对安抚哨兵这项工作可谓是极其享受, 但在某一次工作当中, 他直接对自己的现任伴侣一见钟情。对方似乎也是一样的感觉,交往没多久, 他们便决定相伴终身。可那会儿没有人比司诚更适合担任总司令官的职位。人才匮乏, 位置空缺,高层也都伤透了脑筋。还是科研部一直垂涎优质DNA的博士提出, 让司诚提供DNA帮助他们培育新的向导就放他自由,且还会为他和他的伴侣提供非常优质的生活条件。虽然听起来很不人道, 可司诚却根本没心思去在意别人,所以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这个条件。科研部用了同样的手段获得与他同等级的优质哨兵DNA。接着,这个持续有二十多年的实验终于诞生了最优等的工具……不是,最优等的向导。司与君,这个由人工培育的优等向导以为自己提供DNA的两位的姓氏组合成名。既简单,又毫无个性。司诚得知实验成功,便与科研部联系,亲自到现场观看这个新成品。没错,是观看。他从不避讳司君的存在, 因为完全没把司君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也不觉得这家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些年, 虽然他跟司君的接触不多,但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存在,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上演什么父子情深,司诚也不会对他有任何的怜悯。就像现在。听到司君告白一般的讲述,司诚慢慢瞪大眼,露出惊奇的神色。然后嘴角笑意不断扩大,迅速扬出一个夸张的笑。他探身向前,在距离司君还有大概十公分的位置停下。当呼吸靠近,他很明显看见少年碧色的眼瞳倒映出自己的身影,然后……缓缓浮现出了不悦和厌恶的神色。司诚觉得有意思,伸手就捏住了司君的下颚。“你真的是司君?”捏着下颚的手向左右转动,司诚仔细打量着司君,笑道,“该不会被人精神入侵了吧你?”司君的皮肤很白,本来就容易留下痕迹。加上司诚捏的力道实在过分,很快,司君的下颚就出现了两道红色的指痕。有点疼。司君微微蹙了下眉。可他刚准备抬手拍掉司诚的手,对方却好像触电似的,手腕猛地一抖,之后便松开了手。“本事见长啊。”司诚莫名其妙说了一句,缓缓转动手腕。没等司君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又坐回原位,瞧着二郎腿把腕表一摘,推到司君面前。“这些哨兵的精神体都是红蛇,你先看看哪个顺眼吧。不过就算以精神体做筛选条件,人数也少不到哪里去。”话音刚落,腕表便转到了司君面前。看着呈现出一行行哨兵照片的电子光屏,司君蹙了一下眉头。啊……糟糕。狄诺科是小说世界里的精灵贵族,在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档案?他好像一下就意识到了这种寻找狄诺科的方式不太科学,脸色也倏然凝重了起来。瞧出司君脸色不大对劲的司诚则挑了挑眉:“该不会这几个就中吧?”司君:……“那倒没有。”司君缓缓道,“我说过我不记得他的模样,你得把这些哨兵带到我面前。”司君必须得找到他,接触他,然后带着狄诺科从这个世界剥离出去,所以见面是必要的。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横在他面前,那就是狄诺科不属于这个时代,星联帝国的资料库恐怕也不会有他的资料。司君刚想明白这件事儿,还没愁出个头绪,只能先胡诌一些废话应付他们。然后他再自己梳理梳理,挖掘一下能找到狄诺科的途经。对面的司诚嗤笑一声,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带过来?这些家伙加起来能把都星绕一圈,你不如直接上大街看,那还比较省时省力。”面对他的阴阳怪气,司君也不生气,直接采用与对方一模一样的态度。他耸着肩膀回应道:“这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或者……我的建议是,直接放弃我。”少年碧色眼瞳有一些天真而纯粹的笑意。虽然拥有伴侣的司君仍然可以安抚一些暴动等级比较低的未绑定哨兵,但他自己在安抚过后会产生排斥反应。这种排斥反应就跟过敏是差不多,轻则难受一阵,重则危及生命。而只要他的伴侣死亡,自然解除伴侣契约,司君就又能恢复成最优等的未绑定向导状态。所以星联帝国才会如此着急。但问题也来了,司君给的线索太少,模棱两可,帝国想找出这个家伙,注定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人力,物资。而且一个不小心,哨兵伴侣的死亡也会影响到司君精神,使之崩溃。这怎么看都是一笔不划算的账。司君提出的这个建议高层不是没考虑过,可他们也不愿意轻易失去司君这个工具人。从培育到干预基因,到他出生之后细心的养护,科研部和帝国都花了不少的心思,要的就是让他永远都留在总司令官这个位置。可千防万防,居然还是没防住。司君能给的信息他都已经给了,继续在审讯室里待着也没有意义。司诚干脆挥挥手让他回自己的小囚房里休息。恰好司君嗜睡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便没再多话,被增加了一倍的卫兵给送回了房间。等司君爬上床,呼吸节奏放缓,始终跟在他身侧的狄诺科才慢慢走上前,站定在司君床边。哨兵,向导,精神体。这三个陌生的词汇几乎贯穿了他们行动逻辑,尽管狄诺科仍不太清楚这三个名词具体的含义是什么,但他仍能从他们的交谈中获得一些信息。精神体撇开不谈,就单说向导和哨兵。这两个名词好像是什么固定的类别,然后这个世界的人们根据某种特性将其区分。这其中,向导的人数较少,但地位却很重要。司君归类于向导,且从其他人的言语中判断,他在向导之中,也站在地位较高的位置。思忖着,狄诺科不经意抬眼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司君。当视线从他还带着一点红痕的下颚掠过,狄诺科猛地一顿,想到今天下午在审讯室里发生的事儿。看到司诚冒犯司君,他出于愤怒,动手狠狠攥了对方一把。按照他可以穿墙的逻辑来算,他应该也触碰不到人才对,但下午那会儿他明显碰到了司诚。……所以他是可以碰到人的?带着实验的心态,狄诺科伸手触摸墙面。和前面他做过的测试一样,他的手指还是能轻易穿过墙面。曲指而回,狄诺科捏了捏手指,摩挲指腹,感觉到明显触感之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司君身上。屋子里没有窗口,但为了司君身体的健康发展,室内的光线会与屋外的自然光同步。现在已是入夜,屋子自然也就黑了。一些未知仪器发出的微弱光线在黑暗中描绘着少年精致的轮廓。站在床边的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终是没控制住自己,缓慢地,抚向了他的脸。当指尖传来对方脸颊柔软的触觉的那一刹,狄诺科微微缩了一下手。似乎是怕他被自己吓醒。但在确定司君的呼吸没有任何变化,他又再一次地……摸上司君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