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透露的, 除了小心翼翼四字,还多了许多缱绻的眷恋。事实上,狄诺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包含着这么多情绪,他只是本能地想这么做。看起来, 少年睡得并不香。他紧闭双眼, 眉头紧在一块儿, 仿佛是梦到了什么不太开心的事。狄诺科瞧见这个模样,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眉, 试图舒展少年不痛快的心绪。他慢慢地抚过少年眉上一小寸皮肤, 然后撩开额前银色的碎发。手指顺着脸颊的弧度缓缓向下,他的手心便触碰到了那柔软的脸颊, 仿佛把他捧进了手心。狄诺科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越界, 他也担心这些贸然的举动会将少年惊醒。所以他在心里小小地挣扎一瞬,毅然决定撤开手。却没想到, 他刚一离开,司君就睁开了眼。那双沉落在黑暗中的漂亮眼睛被室内唯一的微光点亮, 像是幽深海洋中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自顾自的明亮,且毫不在意身旁的黑暗。权当是自己动作太过,将少年从梦中惊醒。狄诺科稍微顿了一下,正准备向后退两步,却被少年神色茫然地张望四周,似乎在努力寻找着什么的模样绊住了脚步。他亲眼看着司君漂亮的眼瞳动来动去,用视线摸索黑暗中的房间。但很快他的眸子又暗了下来,像是流动的溪水汇聚到某一处深潭,逐渐回归平静。司君的手盖在眼睛上, 轻轻搓了一下。之后他便把手撑在床铺上,在**慢吞吞地坐直。没有发出任何动作, 司君也没有出声说话,只是默默地愣神发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尽管少年脸上的神情还是淡然,但狄诺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失落。狄诺科:?……。这小子难道把他刚刚的触碰当成了自己伴侣的代餐?某位精神状态本来就存疑的精灵先生清楚意识到这点之后,肺都要气炸了。他甚至气到想转身离开这间屋子,但他一看到思君,脚步就又停在了原地。狄诺科不想在司君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该不该应对和……他应该以什么立场应对。他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在狄诺科罕见的踌躇期间,房门方向忽然传来了一些动静。屋内的两人同时侧首,便见那道房门被人从外打开,紧接着,屋子里的灯便全亮了起来。以司诚为首,七八人鱼贯而入。他们也不多说话,只是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扫描起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这是要干什么?司君没弄明白他们的举动,便将皱成小山峰,紧紧地盯着司诚瞧。后者注意到司君的目光,哼笑了一声,两手揣着口袋,慢吞吞就坐在了司君床边。……啧。狄诺科光是看到他坐在司君**就觉得很不爽。同样不爽的还有司君,但他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是看着对方,视线从他的脸转移到屁股,又默默挪回脸。“我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司诚呵呵地笑了两声,忽然从口袋里抽出手,作势要抚摸司君的脸颊。觉察到他这个恶心意图的司君立即冷下脸 ,避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后者行动落空,倒也不觉得尴尬,脸上的笑意甚至还更明显了许多。“你所居住的这间屋子温度全年保持在22摄氏度,基本没有四季之分,屋子里也没有窗口。”司诚说着,扭头看向屋子的小角落,“通风口距离你的床铺也至少有三米以上的距离。”司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也没能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的司君懒得内耗去玩猜谜游戏,便开门见山说:“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要跟我绕弯子,我不明白的话更没办法给你想要的答案。”司诚耸了耸肩,又抬手抚到了司君面前。他似乎没有直接触碰司君的意思,只是用指节轻轻拂过了他额前的碎发。“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怎么做到头发无风自起的呢?”司君理所当然没听明白司诚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并不傻,很快就意识到了司诚这段话中的不合理之处。在这个全封闭式的房间里,怎么可能会有风入侵呢?但这件事还是太夸张了一点,他作为当事人都没感觉到所谓的风,这几个人却以屋子里有风为借口大肆搜查。不过这个问题很快也得到合理的解释。司诚取出一块光屏给他递来,正是司君睡觉时的监控画面。画面中的他睡睡于梦中,额前刘海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似的。没过多会儿,画面中的自己就醒了,夜视模式下的他茫然地望向四周,模样很明显是在寻找着什么。司君沉默。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作出这种举动,但很显然,镜头前按帧监视的监视者们已经完全误会了他的动机。这种情况下,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没有用,那还不如省一省口水和力气,任由他们误会下去。司诚又动手了。他又一次捏上司君的脸,抬起他的下颚,并附身向前逼近,极速拉近两人的距离。“记得这个动作吗?”他声音带着笑意,眼睛也弯起了很好看的弧度,可还是给人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我本来以为是你用精神力在反抗,但看完这个画面,我就有了新的猜测。”“你的伴侣或许就在这儿。”他说,“至少,该是他的精神体在这儿。”“他应该是掌握了某一项类似隐身的技能,否则也没办法解释,你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和别人结成伴侣的这个情况。”说话时,司诚仔细观察着司君的表情。他对自己的这番推测充满自信,所以迫不及待地想从司君脸上得到准确答案,可他没想到,当他说完这番话,司君的脸上竟写满了错愕和迷茫,似乎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其他搜寻房子的科研者也结束了他们的工作。“没有。”距离司诚最近的那位科研者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检测到其他精神体的存在,但通风管道这些设备也都是完好的,不存在有设备故障的可能。”怎么可能?司诚又凝向司君,口中念念有词道:“设备完好,又检测不到其他精神体。”过了一会儿,他又笑起来,整的跟书里写的那种阴晴不定的大变态一样,还兴致勃勃地说:“太有意思了,司君。”他说:“你跟你的伴侣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你放心。”没等司君白他一眼,司诚便松开了手,乐呵呵地说道,“我总会找到破绽的。”话音落,他便站起身,潇洒离去,将发着愣的司君再次关在这间没有任何自由可言的囚房。不知过了多久,司君终于慢慢回过神来。他抬手,好像是在模仿谁的动作似的,慢慢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碧色的眼瞳染上浓浓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