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所有含剧透的弹幕都被系统屏蔽了,楚惜羽只看见弹幕里出现了几百条评论:【啊啊啊啊啊啊】。不仅如此,直播间内的观众数量迅速破万,这作为一个刚开播第一天的新手来说,是极其少见的。直播间的镜头只截到他的腰的部分,怎么他们这么激动?系统响起提示:【检测到弹幕可能会影响您的正常发挥,正在为您关闭弹幕。】【叮!】【关闭成功。】楚惜羽心里纳闷。会影响到他?林子黑暗的周遭透着刺骨的寒意,他若有所感地回头,定睛看向身侧……只见,刚才还站在这里的黑衣男人,此刻早已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他的眼前只剩下黑暗的树影,以及矮小茂密的灌木丛。布谷鸟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林子越发的阴森诡异。消失了?!楚惜羽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心中打了个冷颤,那点酒劲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放下了自己的衣摆,重新整理好衣服,快步离开了林子。等他回去时,坐在野炊地的那几个人依旧一片欢声笑语,气氛热闹欢畅,看样子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林子里的异样。黑白格的野餐垫上,摆放着丰盛的晚餐,两盏昏黄的灯放在一侧用于照明。楚惜羽心环顾了同行的几个人,其中一个短发的女孩子余光一直在看宋之闻,像是对他有的暧昧好感。笑闹的时候,肩膀也会下意识地碰上宋之闻手臂,或是把手搭在宋之闻的肩上笑。楚惜羽对他们都不熟,刚开始都没有注意他们的着装。现在他仔仔细细细找了一圈,发现他们一行人里,有六男四女,竟没有一个人穿的是黑色衣服。楚惜羽蹙起眉头,怔怔地在角落坐下,越想越后怕。那他刚刚……是撞见鬼了吗?宋之闻看他脸色不太好,问道:“惜羽,你怎么了?”楚惜羽回过神,他也不能说自己刚才撞见鬼了,“没事。”宋之闻的同桌喝了几瓶啤酒,酒劲正烈,笑道,“你吓得脸都白了,该不会不敢尿了吧。”“你怎么这么关注别人的这种事,你自己从来没上过厕所吗?”楚惜羽语气带着恼意,薄红的脸颊有些愠色,但可惜攻击性不大,骂起人来反倒让人心痒,说:“无聊。”陆勋也不生气,被楚惜羽的反应逗乐了,手捂着嘴笑出了声,薄情的吊梢眼眯笑着,神色里风流不羁,笑得肩膀都在抖。“看不出来,你还会骂人啊。”宋之闻看向他,好脾气的他也忍不住微微蹙眉,说:“陆勋,你少说几句,别总这么欺负新同学。”原来这像个流氓一样的男人叫陆勋。“知道了。”陆勋又灌了几口酒,说:“开个玩笑而已。”陆勋看着楚惜羽,玩心又起,凑近他说道:“在上个月,这附近古墓里死过一个女生,你们知道吗?那个女生是个大学生。我听说,她的尸体是在一天凌晨被守墓员发现的。守墓员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烂的发臭了,肚子里面的器官都不见了,连眼睛都被挖走了。”“啊!”其中一个女生胆子小,吓得抱起宋之闻的手臂尖叫。她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喊声吓得楚惜羽心都颤了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酒杯。陆勋注视着楚惜羽,怂恿他道:“喂,楚惜羽,你敢进墓地里看看吗?像你这么胆小的人,肯定不敢吧。”还真说对了,他确实不敢。楚惜羽可不傻,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激将法激起来的人。他没说话,抿着嘴巴偏过了头。陆勋又被他的反应逗乐了,“我就知道你不敢。”“陆勋,别再闹了。”宋之闻不着痕迹地收回了女生被抓住的手臂,说:“我看现在也不晚了,要不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众人没什么意见,收拾好垃圾和剩下的食物后,一齐离开了明湖旁的山坡。楚惜羽和他们不太顺路,和他们礼貌性地道别后,来到公交车站等车。现在差不多只剩末班车了,他看着公交车站台的路标,紧张地攥着书包的背带。因为受当初公交事故的影响,他对公交车有着很深的心理阴影。我能打车吗?【你看看周围。】楚惜羽放眼望去,这偏僻的马路上确实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等的来一辆出租车。他失落地耸肩,只好乖乖等末班车来。好在他等了几分钟不到,末班车就来了。公交车缓缓在他的面前停下,车门在“噗呲”一声后推开。司机一直目视前方,公交车里只有四五个人,分散坐着。楚惜羽把准备好的硬币放进去,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坐下后,发现自己的左前方坐着一个红衣女人,身形纤瘦,看样子挺年轻,黑色长发垂着,遮盖了她的半边脸,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她穿着红色长裙,腿边放着一把雨伞,伞尖不断滴落着水滴。晦暗的公交车内,车顶老旧的灯闪烁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短路,气氛瘆人,伞面的水滴仿佛流不完似的,不断地滴落在公交车的地面,缓缓渗开。公交车驶进了荒无人烟的道路,道路两侧生长着没过人腰的桔梗和枯草,扭曲的影子在路面舞动。昆虫藏在干枯的荒草里,在夜肆意里嘶哑地鸣叫。楚惜羽瞥了眼路边干枯的荒草。转念一想,现下正值夏季,天气干燥,近几天没有下过雨……她的伞上怎么会有雨点?!楚惜羽觉得匪夷所思,在公交车缓缓经过路边唯一一盏路灯时,闪动的光亮透过那个红衣女人身边的窗户照在她身上,又瞬间被黑暗吞没。楚惜羽在那一刻看清了她的伞面,那持续滴落的并不是水滴,而是深红色的……鲜血。他的手心紧张得冒汗,又想起刚才在林子里撞鬼的事情,双腿微曲,询问系统:我要是突然挂掉了,可以送一张复活卡吗?【不可以哦。】呜呜。楚惜羽把书包放在了身前抱着,这样能稍微带给他一点安全感。他警惕地环顾着周围,正考虑在前面漆黑的站台下车时,突然,有人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楚惜羽心里一颤,他回过头。他是身后坐着一个和他穿着同样的校服的女生,轻声对他说:“到、到前面站台就下车吧。”这个女生扎着马尾,长相清秀,眼里同样满是害怕和紧张,连说话的尾音都在颤抖,吓得都快哭了。楚惜羽对这个女孩有点印象,他们应该是同一个班的,他今天貌似在班里见过她,“好。”有同伴一起,让楚惜羽稍微壮了壮胆量,在公交车靠近路边站台的时候,他抱着书包起身。那个女生也跟着起来,紧张地站在他身后。“噗呲——”公交车后门发出一阵喷气声,继而推开了门。楚惜羽侧过身,让那个女生先出去,在这万分紧张的一刻。沉默的司机突然抬头,透过后视镜看他,“这段路不是到镇子上的吧,你们这么快就下车?”司机的发问让那个垂着头的红衣女人动了一下,微微侧过头。楚惜羽的身形一顿,他感觉现在自己的汗毛都快立起来了,大脑空白了一瞬间,才回答道:“我……们晕车,想下去走一段路。”好在,车内沉默两秒后,司机没再说什么,收回了目光。那红衣女人继续垂下了头。楚惜羽和那个女生都暗自松了口气,快步下了车。公交车的后门迅速关闭,继续驶向前方。他们都惊魂未定,看那辆车离开后才敢喘气。“你……你刚刚也看到了吧?”那个女生吓得发抖,说:“刚才那个人的伞在流血。”楚惜羽点头,“我看到了。”他看着那辆消失不见得公交车,缓了好一会,他环顾了漆黑的周围,不敢多待,“我们赶紧走吧。”那个扎马尾的女生连连点头,“好。”他们几乎是用跑的,途径了好长一段路,直到看见了远处镇子路口的灯光后,才敢缓下步伐来喘息。他们继续快步走进了镇子路口的石拱门,才彻底松了口气。那个女生带着哭腔说,“我没想到能碰见这么可怕的事,我以后再也不敢坐公交车了……”他也不敢了。楚惜羽的气息不稳,他问:“你家也是在镇子上吗?”她哭着点头,“是,我家也是在这边。”楚惜羽喘着粗气,礼貌性地自我介绍:“那个……我叫楚惜羽。”“我知道,我今天在班里见过你,我叫林清雪。”她抓紧了书包背带,她补充说:“我们几个女生都讨论过你。”“讨论我?”这个女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因为你长得很好看,皮肤比我们女孩子都还白,腿很好细,五官也好漂亮……我们都好羡慕你的。”楚惜羽被说得不好意思,低着头说:“谢谢……”“以后早点回家,应该就不会再遇上这种事了。”他礼貌地安慰了她几句,其实他自己也怕得要命,他走到了青石板路堆砌而成的巷子口,说:“我家就在里面,那我先回去了,你回去的路上多注意安全。”“好。”林清雪点头,她和楚惜羽挥了挥手告别。……楚惜羽回到家,刚把书包放下,就看见苍老的外婆定定地站在楼梯口,凝着目光审视他。外婆像是一整天都没有出门,面色枯槁,鼻子微微倾斜,他站在不远处唤了她两声,她像是没有反应 ,目光依旧定定地盯着某一处,恍若一汪毫无生气的死水。楚惜羽被吓了下,有点担心外婆,他上前唤道,“外婆?”他的手在外婆面前晃了两下,外婆的目光才像活过来了似的看向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目光冷而瘆人。“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外婆的混浊的三眼角很犀利,一针见血,“在回来的路上。”楚惜羽愣了下,心道外婆不愧是受人敬佩的神婆,他点头,小声说:“是,在公交车上……”“以后别坐公交车了。”外婆扶着楼梯扶手下楼,蹙着眉,把手里的物件扔在在客厅桌上,“戴上这个,别再带不干不净的气味回我家。”楚惜羽侧头看向桌面,那是一条坠玉项链。碧色的玉面雕琢着神像,光泽亮透纯粹,用红绳编串着。“谢谢外婆。”楚惜羽拿在手里握了握,端详了许久。真漂亮。外婆没说什么,自顾自地上了楼。次日一早。楚惜羽做了丰盛的早餐,以作为对外婆的感谢。他喊了两遍。外婆才披着古旧的异族马甲服饰,慢腾腾地锁上自己的房门下楼,来到餐桌前坐下。外婆有一个习惯,她每次下楼都会先锁好自己的房门。神神秘秘的。楚惜羽给外婆盛粥,看着她挑剔地夹断了一块早点,挑掉了自己的不喜欢的部分,才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外婆又夹了一块,勉为其难地夸道:“还吃得过去。”“外婆你喜欢吃就好。”楚惜羽微笑着,唇瓣弯起好看的弧度。楚惜羽的母亲是当红歌星,后来成为家庭主妇后,就爱上了烹饪。楚惜羽不仅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基因,也从小就跟着母亲学做饭,他不论是西点还是中餐他都学过,厨艺特别好。但外婆天生就不爱夸人,性格就这样,外冷内热,刀子嘴,能从这位挑剔的老太太嘴里听到一句夸赞已经实属不易。楚惜羽给外婆夹了块点心,怕热粥烫到她,挪到了自己的身前。外婆咀嚼着,捧着碗喝了口粥,动作停顿了五六秒,盯着他的衣服说,“你为什么穿校服?”楚惜羽手一顿,险些把粥洒出来,“外婆……您说什么?”她昨天还提醒过自己今天要去学校。外婆的眼神又变得呆滞,问:“今天不是初八吗?你为什么要穿校服。”“今天是周一呀,外婆。”楚惜羽感受到了外婆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不是记错了?”“嗯?周一……”外婆怔了下,收回了目光,呢喃了几秒,又低头喝了口粥,“是周一,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对了。”外婆严肃地说,“吃完端盘点心给对面。”对面的邻居?他们家这附近有人住吗?外婆说:“他也会时不时送点吃的过来,帮过我很多。”外婆很少下厨,又如此年迈,时常糊涂记不住事,看来那位邻居帮助过外婆不少。不过他好像一次也没见过有人影出现。难道是住在那座大宅子里?楚惜羽认真点头,心想还礼还是应该的,说:“好,外婆,我这就去。”……楚惜羽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糯米点心,站在这座古宅的大门前,犹豫地仰头望着。……应该是这里吧?楚惜羽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喊道,“有人在吗?”楚惜羽倾着身,等了好一会,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扑闪着,脸颊不小心蹭上了门上的一点灰。大门内无人回应,他偷偷凑近贴着门前听,里面静悄悄的,听不见半点脚步声。等待几秒后,门内依旧寂静无声。不在家吗……?正打算回家时,他靠着的一扇门被他靠着的动作推开了。门没关。这扇门是虚掩着的。他有点犹豫,不确定主人在不在家,他轻声走进了庭院。只见庭前空****的,院落幽深静谧,楼阁尤为金碧辉煌,东南角有一座古朴典雅的小亭,藤蔓蜿蜒攀爬在青色墙头。楚惜羽觉得还是得等有人的时候再来,他端着点心退后一步,不经意地抬头间,瞥见了阁楼的栅栏上竟站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得体的灰黑色西装,身形高大修长,五官轮廓分明,异常英俊,他沉默地站在幽暗的楼阁前,衬得他的目光阴冷瘆人。楚惜羽抬头,有些紧张,他红着耳根,说,“这是我外婆让我送来的,还有就是,谢谢你帮过我外婆。”说着,他把那盘点心放在了庭前的石桌上。那个男人神色冷峻,没说话,站在昏暗的光线里,只是垂眸审视着他。楚惜羽昳丽的脸颊沾了点灰,倒显得他肤色更加雪白,添了几分明媚之感,那双眼睛干净柔和,像是因为误闯而迷路的猫,动作有点笨拙。楚惜羽被看得不自在,心想这个人怎么一直不说话。他抬起手背,蹭蹭自己的脸颊。楚惜羽仰头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退后了几步,小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