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景繁醒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对于昨天晚上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只记得很暖和，头也没了那种头昏脑涨的感觉，应该是已经退烧了。景繁盯着上面的天花板出了会儿神，意识回笼时，就感觉似乎暖和的有点过分了。他整个人顿住，很小幅度的动了下手指。和另一个人肌肤相贴的感觉清晰的传了过来，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在了苏以知的手腕上，二人的指尖叠在一起。更尴尬的是被子。景繁粗略看了下，两米的被子，他占了得有一米六，可能是昨晚发烧不舒服，将被子全部卷到了自己这边。而苏以知也没把被子扯回去，只是和他紧紧挨着，半个肩膀露在外面。于是景繁心怀愧疚的小心起了身。然后慢慢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把窝在旁边的那一坨被子朝着苏以知那边挪又挪。直到将苏以知整个人盖住，景繁这才放心下来，蹑手蹑脚打算回自己房间洗漱一下。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就看见身边的苏以知缓缓睁开了眼。“醒这么早？”苏以知说，“几点了？”景繁像是逃跑被抓包的小朋友一样，动作有些迟疑的僵硬在原地。然后拿起旁边放着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十三，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吗？”苏以知揉了下眼：“没事，我睡觉本来就浅，你体温怎么样。”景繁摸了下额头，已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了，“退烧了，估计没事，就是受了凉而已。”苏以知坐起来，朝他这里凑了过来，手背贴在了他的额头上。和昨天一样的姿势。景繁没敢动，乖乖坐在那里，兴许是苏以知刚刚从被子里出来，手还是暖呼呼的。贴了一下，苏以知皱了下眉。似乎是觉得这样子测出来有些不准，苏以知想了下，整个人贴了过去，撩起头发，和景繁碰了碰额头。明明是普通至极的动作，景繁却猛地屏住了呼吸。他就这么撞进了苏以知那双漂亮的浅棕色瞳孔里。苏以知皮肤很光滑，没有任何瑕疵，眼尾那颗随着睫翼而若隐若现的小痣带着些许的媚意。他像是还没睡醒，眼皮颤了两下，景繁甚至能感受到轻微的风，在眼睑处一扫而过。某个瞬间，景繁突然有种他们即将接吻的错觉。只是很快，额头上的温度就离开了。“可以了。”苏以知撤回了身子。景繁僵硬的连动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这句话一出，他猛地回过神来，脸侧逐渐弥漫上了抹红。“好……好的。”景繁说，“谢谢。”苏以知弯着眉眼，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脸红什么。”景繁有点结巴：“没什么……我、我先去洗漱了。”他有些匆忙的离开了房间。苏以知趴在**晃着腿，看着他这幅落荒而逃的架势，很轻的勾了下唇。早饭依旧是在家里吃的，换成了速食小馄饨，二人一人吃了一碗。景繁上课比较早，所以还是他先出门。到教室没多久，舍友们就都来了。“繁，我听说你昨天发烧了？没事吧？”尹星宇急切的关心着。景繁嗯了声：“估计就是着凉了，没什么太大问题。”他让了让位置，把外面的三个座位留给了他们。丁良挨着他坐，刚坐下来就在兜里掏了几下。然后拿出来了几个暖宝宝，递给景繁。“给，我当时凑单买的，应该是昨天打球冻着了。你天天穿的太薄了，衣服里面贴几个，好歹保暖。”他说。景繁有些惊喜，接过，道了谢。谢文柏坐在最外面，听到他这句谢谢，凑过来看他：“你怎么还这么客气？”这话一出，顿时激起了另外两人的共鸣。“就是啊，太客气了！咱们明明都是一个寝室的，好兄弟，平常你还谢谢挂嘴边，搞得多陌生一样。”尹星宇嘟着嘴。丁良跟着附和：“是这样，虽然挺有礼貌，但感觉就是有点……”他仔细想了下。“太疏远了。”十分贴切的四个字。景繁想了下，自己好像确实是这样。只是习惯性的和人保持距离，以前也是，同事对他的评价基本都是看上去就很难接触，跟谁都不熟。“所以我就很好奇啊。”尹星宇看他，“你和你对象相处也是这种模式吗？我好像很少听你提到他啊，你这恋爱谈的也太官方了吧。”当然官方。毕竟是给了钱的，他也不是名正言顺的恋爱，各取所需罢了。只是景繁现在突然想，既然都谈成了条件，自己是不是需要多主动一点，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他目前所做的基本都是保持距离，也正如尹星宇所说的，感觉二人太疏远了。甚至比舍友还生疏的关系。“差不多。”景繁说，“他好像也不太会谈恋爱，所以……”尹星宇惊讶：“那你们能结婚也是情有可原了，俩这么客气的人在一起，你们两个不会递个东西都互相鞠八百个躬吧。”这个形容有些夸张，景繁笑笑：“这倒不会。”丁良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昨天看到的那个画面。有些奇怪的既视感很快蔓延上来。但丁良又不太敢相信，于是他想了下，问景繁：“那你们平常都会干些什么？”干些什么？景繁仔细回忆，一起吃饭，这两天会一起睡觉，但发生的对话都很普通，偶尔一起出门买个菜，好像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别的了。他们越这么说，景繁就越觉得有些不对。既然是恋人的话……他都需要做些什么呢。“就很平常，没什么特别的。”景繁说，又问丁良，“你要是谈恋爱的话，会做些什么？”他对这种事几乎是一窍不通，所以打算先从身边人下手。丁良显然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反问。“我？”丁良仔细想了下，“嗯，应该会和那个女生黏在一起吧，无话不谈，她想吃什么我就给她买，想去哪里我就陪她去，想要什么我就想办法送给她，就这样吧。”景繁认真听着这段话。他其实之所以和苏以知那么客气，主要还是因为协议内容。当时协议里有一条说的是，他没有资格干涉苏以知的私生活，所以景繁就下意识保持距离，尽量让自己不会影响到苏以知。要想在这个基础上保持夫夫关系的话……可能会有点困难。“还有别的吗？”他问。丁良被难为住了：“别的，就是最基础的每天聊天了吧，聊天南海北之类的话题，总之只要能打开话题，关系就不会差。”景繁啊了声。聊天，好像是可以的。要是和苏以知关系好了的话，到时候就算是阿姨突击检查，他们也不会像上次那样手忙脚乱了。既不算是干涉私生活，也维系了他们表面和睦的夫夫生活。景繁觉得这个办法很好。“这样会打扰到对方吗？”景繁问。丁良：“当然不会啊！你们可是恋爱诶，这就是最基本的，怎么会打扰呢，估计盼着你发消息还来不及呢。”景繁点点头，默默记下了这些小方法，打算有机会了试一下。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第一节下课后，谢文柏被导员叫走了。尹星宇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担惊受怕了一个课间，第二节上课的时候，就看见谢文柏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个奖状。谢文柏和老师说了声，拿着奖状回到位置上，递给他们。“导员叫我去拿这个。”谢文柏说，“奖金估计过段时间打到咱们饭卡上。”景繁接过，看着奖状上自己的名字，是亲笔写上去的，字体很漂亮。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明明早就过了得一个奖状就会开心的年纪，他却意料之外的想和别人分享。看向身边，舍友们也都正拿着奖状和身边的朋友们炫耀着，景繁的朋友只有舍友，这份喜悦自然会被冲散些。就在这时，景繁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他拿出手机，打开了那个猫猫头像的聊天框。二人的消息还停留在上次他发那朵花的时候。苏以知对于琐事的回复是这样的。【yz】：花很好看，以后可以多拍几张。这个意思应该就是，不觉得自己打扰到吧？景繁拿着手机，想了下。然后对着奖状拍了张照，发给了苏以知。【每文系】：奖状拿到了。这句话好像有点太单调，于是景繁又补充了句。【每文系】：奖金应该还有两百多，等到奖金下来，我请你吃饭吧。【每文系】：可以吗？发完，他看着屏幕上面的名字，等待着回复。苏以知今天上班的时间比较晚。主要就是昨晚没睡好，有景繁在身边，他怎么都睡不着，害怕景繁发烧更严重，时不时就起来探一下温度，顺便把空调温度跟着调一下，直到凌晨四点多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于是早上起来吃完小馄饨，他把时间发给王方，回去补了会儿觉。到点后，他起床洗漱，在洗漱的时候收到了景繁发来的消息。看着那张闪亮亮的奖状，苏以知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自家小孩上学得奖的既视感，似乎还能想到景繁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和他分享着自己的喜悦，然后又觉得不好意思，问他可不可以一起去吃饭。可以吗。这三个字直接戳中苏以知了。纯情大学生，真的好可爱。苏以知唇角控制不住往上扬了扬，打字。【yz】：当然可以。【yz】：咱们景学长请客，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yz】：猫猫眨眼.gif发完消息，他等了一会儿，看景繁没回，想到他应该是在上课。于是便收了手机，下了楼。王方早就在楼下等候多时了，看见他来，连忙打开车门，让苏以知坐在了后面。在收到苏以知说要晚点去上班的消息时，王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这位苏总可是每天雷打不动准时上班，和机器人一样，比他这个勤勤恳恳打工人都要认真，已经持续将近两年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破了例。景先生，好本事！王方暗自佩服景繁。上了车，关上门，王方熟练的给苏以知汇报今天的行程。“苏总，今天的工作安排小丽应该发给您了。”王方说，“可能会有些赶，您的午休时间可能只有半个小时了。如果您介意的话，我可以和池律师那边派来的业务员对接一下，新产品的研讨会留到明天进行，您看行吗？”他说这话时还小心翼翼的看着苏以知的脸色。要知道，苏以知最讨厌的就是没有午休时间。平日里不管是有再多工作，王方都会想尽办法分散出去，给苏以知留够充足的一个半小时休息时间，只可惜今天实在没办法，公司内部业务堆积，和其它企业的合作也基本都是今天洽谈。左看右看，也就只有和池律师那边的合作可以往后推一点。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苏以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撑着头看着窗外，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问：“池枫什么时候来？”“上午十一点。”王方说。苏以知嗯了声，“那就这样吧。”王方马上应了：“好的苏总。”今天他老板居然没有因为行程太满而生气！简直是个奇迹。王方小幅度的挑了下眉，悄悄透过后视镜打量苏以知，后者只是看着手机，然后放下手机，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苏以知盯着外面风景看了好久，然后突然开了口：“你觉得大学打赢了篮球比赛厉害吗？”王方：？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老板为什么这么问，但老板做事总有老板的理由。作为一个十分合格的助理，王方真诚夸赞：“厉害的。”苏以知：“那是不是得给他买个什么礼物当做奖品。；王方好奇：“比赛胜利的话，主办方没有给礼物吗？”苏以知说：“给了几个学分和二三百块钱。”王方长长的哦了声：“所以您是想买些什么？”苏以知沉默了。王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结果下一秒，就听见自家老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觉得送什么比较合适？”苏以知问。尽管他没说是要送给谁，但王方拿脚指头也能猜出来。自从上次和池律师一起回公司，刚到公司就把池律师一个人丢在那里开始，他家老板就有点不对劲儿了。更是直接问自己大学生的一见钟情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骗子，有没有可信度。于是王方直接去搜索了一下一见钟情的坏处，将链接发给了他老板，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五百块的奖金。王方真的想谢谢那位景先生，让他赚到了人生中最简单的一笔钱。“如果是学生的话，电子产品考虑一下？”王方建议。苏以知想了下，“他平常对于电子产品需求很低，而且直接送这种东西的话，有点没什么诚意。”王方：“那篮球？不是说篮球比赛吗。”苏以知：“他是为了学分去比赛的，应该对篮球也没什么兴趣。”王方索性道：“他喜欢什么直接送给他就好了，投其所好，绝对很有诚意。”这话一出，倒把苏以知给难住了。景繁喜欢什么？他喜欢什么？苏以知思考了很长时间。平常景繁在家里的时候二人的话题基本都是围绕着吃饭或者家务，除此之外没别的事，也没见过景繁展现出什么特别的爱好，只是当时逛超市的时候，景繁在甜玉米和糯玉米之间选择了糯玉米。那也不能送他玉米吧。苏以知觉得这个选项不行，但却又不知道景繁到底喜欢什么。开车的王方看出他的纠结，劝他：“苏总，按照您对他的了解，觉得他会喜欢什么呢。”苏以知沉默了。不过很快王方就笑了笑：“礼物这种东西嘛，其实也不用太在乎什么，本来就是看心意的，心意到了就行，如果喜欢您的话，不管您送什么他都会喜欢的。”苏以知想了下，好像确实有道理。于是他打算等到开完早上的会，和池枫见面的时候商量一下这件事。月度总结会议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苏以知趁着中间休息的时间处理了下堆积的工作，将几处工程错误圈出，交给下属去解决，为了留出更多的空闲时间，苏以知压缩着工作量。最终赶在池枫到来之前处理完了一部分下午的项目。池枫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忙碌的苏以知。像是苏以知这种总经理，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给人种坐在办公室什么都不干只知道享受的错觉，实际上比很多普通上班的都要忙。毕竟偌大的公司要管理，苏以知必须做好所有的部门分配，以免出现错误时找不到负责人，为的是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问题。光是这项任务每个月都要耽误不少时间。再看看池枫，当着律师，在公司挂了个闲职，没官司要打就跟着公司公务员到处跑着溜达，潇洒得很。“还忙着呢。”池枫关上门，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苏以知都没抬眼看他，只是签完最后一个字，叫来了另一个助理小丽，将文件递了过去。小丽应了声，拿过合同，走的时候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忙完了。”苏以知说，“你的人对接好了吗？”池枫：“当然，我还带了几个人来，都过去了，估计这时候都开上会了。”苏以知忙完了，站起身，活动了下身子。“咱们中午去吃火锅吧。”池枫说，“我跟你说的那家火锅一直没机会尝，咱俩去尝尝？我请客。”苏以知：“我没时间。”池枫：“就一个小时啊？你都抽不出来？”苏以知嗯了声：“工作太多，不抓紧下班就要拖了。”池枫：“……你现在怎么越来越盼着下班了，以前不是在公司熬夜，谁劝你都不听吗。”苏以知没接话。他走向咖啡机，打算磨一点咖啡喝的时候，才发现咖啡豆已经没有了。作为咖啡因终极爱好者，苏以知经常在办公室放上各种各样的咖啡豆，偶尔偷懒去点点外卖，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磨了，豆子却没了。池富二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你说咱俩这个老板是不是不太称职啊，人家员工开会咱们在这偷懒。”苏以知松了下袖口，“那些小问题他们自己可以处理，要是所有会议都需要我出场，那公司也开不久了。我出去拿点咖啡豆。”池枫不满：“喝茶不行吗？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刚说两句话你就想跑啊？”苏以知看他：“你管我？”池枫：“……管不了，您去。”出了办公室，拐角就是员工休息室。现在正值下班时间，苏以知进去的时候，几个人正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他打开门，听到了隐约的礼物字眼。苏以知对他们有印象，应该都是新来的实习生，年纪都不大，被调到王方管的部门了，工位就被分配到了他这一层。里面还有个上次给他送咖啡的女生。就是私下说他腰细的那个。苏以知看了眼她的工牌，应该叫coco。他刚进去，原本咋咋呼呼的声音就瞬间消失。本就得罪过一次苏以知的coco更是被吓得绷紧了唇，小心往自己同事那边挪了挪，生怕被注意到。几个人疯狂使眼色，都搞不懂为什么苏以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苏以知打开柜子，拿出包咖啡豆，回头看他们，语气很平静：“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其中一个男生小心道：“聊那个……生日礼物的事，苏总，现在是休息时间，应该能聊天吧？”苏以知嗯了声，在几人震惊的表情下，拉了个凳子坐在他们身边。“正好，我也在找人问。”苏以知说，“我想送一个男生礼物，你们帮我参考一下吧。”那男生受宠若惊：“也是生日吗？”苏以知：“不，是他比赛赢了，我想送个礼物帮他庆祝一下。”coco终于忍不住插话了：“多大年纪啊？您和他是什么关系啊？要是普通朋友的话送皮带键盘之类的必需品应该就行，保准会喜欢。”苏以知淡淡解释：“22，我爱人。”coco：“二十二岁啊，已经工作了吗？送西装怎么样。”苏以知：“没有，还在上学。”coco：“？？？”还在上学？！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