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哄走了烧得迷迷糊糊的方宸,温凉长舒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打算安稳地睡一会儿。忽得,面前‘咚’地一声砸下一个重物,温凉受惊似的立刻坐直,看着方宸抓着一只塑料盒子,盒里盛满钥匙形状的饼干。温凉无语地捏起一只饼干。“狐狸,你饿疯了?是钥匙,不是钥匙饼干。”“我当然知道这不是钥匙。你当我傻?”“……”温凉只能哦呵呵地笑了笑。方宸盯着饼干盒。“你不吃?”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不高兴,手里的小刀翻飞,再配上刀背乱糟糟泛着橙光的电子,整个人显得阴森森的。温凉觉得自己敢说一个‘不喜欢’,方宸就会接一句‘那就去死吧’。“喜欢喜欢,太喜欢了。”温凉软趴趴地认怂,赶紧从盒子里捏起一片饼干,咬了一小口。受了潮的饼干,干巴巴的夹着一股发了霉的味道。温凉实在食不下咽,只好叼在嘴里,懒洋洋地嚼着。方宸就站在原地看他,神色越来越不悦,又问了一遍。“不喜欢?”方宸立刻转身,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瓶浑浊的水壶,握着温凉的后颈,把壶嘴抵在温凉柔软漂亮的嘴唇上,半只脚踏在椅子上,以一个充满压迫的姿势,把温凉圈在自己怀里。“那就喝水。”温凉差点被狐狸的好心呛死。他捂着嘴大声咳嗽,趴在方宸的肩上,无可奈何地轻轻揉他滚烫的侧颈。指尖的向导素随着推按缓缓扩散,方宸的颈部像是燎了一层火烧云,红得惹眼。方宸的呼吸越发急促。这一次,他没能被温凉的向导素安抚下来,反而像是喝了提神的兴奋剂,如狼一般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温凉的双手。温凉被盯得背后发毛。“又干嘛?”方宸俯身凑近,忽得攫住温凉的右手,把壶里的水全都倒在温凉的手上。湿淋淋的水流绕着温凉漂亮的骨节滴下,像是白瓷沥水。方宸眼睛轻眯,而后,一把叼住了温凉放火的指尖。温凉的指腹蹭过柔/软微/湿的触感,还有一阵轻一阵重的磨/咬,像是误入野狼巡猎,被标记领地。咫尺之距,方宸略微抬眼,就那样直率地看着温凉,深黑的眼睛像一块无暇清透的宝石。温凉微怔,轻声笑。“松开。”方宸眉头微皱,重又咬住指腹,在雪白的皮肤上印下了两道齿痕。显然,他不喜欢被人命令着做事。温凉喉结很缓慢地向下滑了一滑。久违的心湖潮生,像是有人明目张胆地闯进他围起的禁区,胆大包天地投了一块石头,砸出了一汪泉眼。甚至,还眯着眼睛摇起尾巴,一副住客入主的理所应当。温凉试图把手取回来,可手腕却被紧紧捏住。面对温凉的拒绝,方宸甚至鼻哼了一声。温凉失笑,眼睛缓缓地弯了弯。他手肘随意搭在桌面上,被吞/吃的手指轻轻刮过某狐狸的舌尖,姿态慵懒,笑意若即若离。“咬疼我了。松开好不好?”一贯吃软不吃硬的某狐狸像是被拿捏住了死穴。他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他的猎物,眉峰下压,显然是十分不满。温凉得逞地偷笑,抬手揉了揉又乖又凶的狐狸,赶紧拿了一块小饼干往狐狸嘴里塞,边塞边笑:“自己尝尝。”方宸咬着饼干,脸皱了起来。“这个怎么这么难吃?”“对啊。你再仔细找找,说不定会有更好吃的东西。”温凉哄狐狸逐渐上手,他撑着额头,指向更远处的地方,“那里,和那里,你多去逛逛。”等体力耗尽了,某只狐狸应该就会乖乖倒下睡了吧。温凉美滋滋地想着。“可以。”方宸抬手,抓了一把小饼干,塞进温凉的嘴里,“你先吃这个,别饿死了。”温凉:“……”谁来救救他。世界终于安静了。送走狐狸,温凉大功告成般扑进自己的臂弯间趴着休息,可不过一分钟,背后又响起一阵坚定急促的脚步声。温凉扶额,无奈地抬起头。“这么快就又...”这一次,方宸找到了一只夏旦。温凉‘噗’地一声,险些把唇边的饼干碎喷出了半米。“夏向导?你在这里干什么?”夏旦手指叩着裤缝,站得笔直,不安地看着温凉和方宸,不知道该如何说明情况。方宸握着她的手,让她用自己的电子在空中比划。夏旦老老实实地写了一行字。‘逃课了。’温凉没看出来,这样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姑娘也会逃课。“你不是很喜欢龚霁吗?怎么第一节实践课就逃了?”夏旦垂着眼睛,耷拉着脑袋,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白狗。温凉不想多管闲事,只懒懒地揭过了这个话题:“那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你在这里呆了很久吗?”夏旦摇摇头,诚恳地比划了一个‘1’字。温凉:“哦,一个小时。”夏旦:‘一晚上。’说完,羞涩揉了揉肚子,笑得脸蛋红扑扑的。温凉:“……”刚才的机械臂报废,大概全仰仗方宸和夏旦的通力协作。真够团结的。夏旦不经意间扫到了方宸的脸色,她琢磨了一下,打开随身的背包,在里面拿出了一个简易的行军背包。背包里面归置的整齐,外伤内伤的药码得规规矩矩,包装上面贴上了保质期和主要对症。她从里面拿出一支红外温度计,小心翼翼地测了测方宸的体温。意料之内的高热,夏旦没有犹豫地又拿出一板白色药片,红着脸递给了温凉,然后握着方宸的手,在空中轻轻比划。‘这是退烧药。’温凉:“怎么随身带这么多药?”夏旦摇摇头,没有多说,反而向前推了推,指了指方宸。温凉无语:“小夏旦,你递给我干嘛?你喂给他吃呗。”诚实的夏旦:‘我不敢。’温凉:“我就敢了?”夏旦跟温凉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温老前辈认命地拉过方宸滚烫的手心,好声好气地喊:“这个比饼干好吃,狐狸,来,张嘴,啊~”方宸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温凉,冷笑道:“你当我智障?”温凉松了口气:“那好嘛,你自己吃。”方宸:“不好吃,不吃。”温凉:“……”连夏旦都没忍住细细地笑了笑。温凉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逻辑思辨能力极强的方宸说服,亲眼看着他吞下了退烧药。“算了,自己动手吧。”温凉从凳子上站起来,决定自食其力,找一找毯子和被褥,准备打个地铺睡一觉。身后的方宸紧紧地跟着,抱着手臂,不说话也不笑,一副保镖的冷淡表情。温凉转了一圈儿,正撞上方宸的胸膛,俩人差点鼻子眼睛都贴在了一起。温凉倒退半步,捂着脸闷道。“狐狸,你到底要干嘛?”“你为了我受伤,我应该照顾你。”“你这不是照顾我,你这是摧残我。”温凉哀怨地感慨一句,忽得听见旁边夏旦细细密密地敲着墙,示意两个人过来。温凉蹲下,看见夏旦正守在一张长桌下。那张长桌对应的墙面铺着的墙纸碎了,隐约露出了长方形的轮廓。“小夏旦,撕开看看?”夏旦点点头,用力撕扯墙纸,在橘色电光的跃动下,一扇生了锈的铁门赫然而立。“呦,真有猫腻啊。”温凉抬了抬眉,却没有要入内的意思。开玩笑,惹祸上身多麻烦。不管里面有金山还是银山,都跟他没关系。温凉正要钻出去装作没看到,手臂被方宸用力一拽,直接一个仰面八叉摔到了地上。方宸严肃:“你受伤了,我来帮你。”温凉:“?”方宸两下钻了进去,轻巧拉开了门。他转头,淡淡道:“不用谢我。”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