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又问:“我还能活多久?”雪莉的表情更加惊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别紧张,开个玩笑罢了。”琴酒难得对雪莉露出一抹笑容,头微微一偏,平静地说道:“先生会救我。”他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先生绝对不会让他死。雪莉似乎读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唇紧紧地抿了起来,组织当然也不是没有针对这种情况的特效药,但越是特效药危害就越是严重,所谓的特效药不过是不断压榨他身体潜力的催命药罢了,如果他的身体最后被透支的太厉害,想要重新补回来就困难了。这一点,琴酒会不知道吗?不,他清楚的。雪莉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暂时还没有研究方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痛觉的?”“来这里之前。”所以琴酒才会没察觉自己流鼻血。“还好,时间拖得太久就不好治了。”雪莉松了一口气,她还可以试着挽救一下。“能治好吗?”“可以,但需要长期的治疗。”“我没时间等,有什么方法能让我立刻恢复吗?”琴酒问,他不能让高明察觉出来。雪莉有些生气,骂着琴酒:“我才是医生,琴酒,就算是你在这方面也必须听我的!最讨厌你们这种不听话的病人了,一个个以为自己死不了是不是?全是不要命的混蛋!”琴酒注视着她,半晌后了然地笑了笑,说道:“有特效药。”如果没有,雪莉就不会这样生气了。雪莉心中一突,不说话。“有特效药就拿来给我。”琴酒命令她。“那不是我研究出来的!”雪莉抗拒着这件事,对琴酒解释着:“特效药之所以是特效药,就是因为它对身体潜力不计后果的压迫,琴酒,如果你留在我这里,我也可以慢慢治好你的身体,给我一个月……不,半个月就好,你要相信我的能力!”半个月,雪莉知道琴酒很忙,所以她只要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雪莉可能解不了琴酒身上的毒,但是她可以以一种相对平缓的方式来恢复琴酒的痛觉。雪莉紧张地看着琴酒,眼神中充满真诚与焦急,她都愿意帮这个讨厌的家伙了,琴酒还想怎样?“不。”琴酒却冷静地拒绝了。一瞬间,雪莉如坠冰窟,她怎么都不明白琴酒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没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浪费,去拿特效药来。”琴酒再一次命令雪莉。他在研究所待上半个月,高明一定会察觉出异样,更何况他和皮斯克刚刚联合,对抗朗姆已经势不容缓,这个时候他不可能还悠哉地留在研究所里半个月的时间。还有,他不能让先生起疑。以他现在的身体来说,先生反倒是最放心他,他必须一步一步地按照先生为他设定的路线去走,哪怕道路的尽头可能是死亡。他在赌。赌他究竟是会先死掉还是会先掌控组织,总之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做什么会令先生感到不安的事,改变治疗方向绝对会让先生对他生疑。那琴酒就不改变,既然先生提前让人给他准备了特效药,那琴酒就直接用,毕竟他一向都如此信任先生。见雪莉还没有动作,琴酒冷冰冰催促:“快去拿。”倔强的少女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琴酒,生气又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取特效药了。琴酒慢慢闭上了眼睛,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他没办法对雪莉解释自己不容任何差池的计划,也没必要解释。特效药被注射入了琴酒的体内,琴酒在实验台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药物带来的作用令他昏昏欲睡,不多久便真的睡了过去。恍惚中,他仿佛又见到了高明殷切注视着他的模样。“先生,醒醒。”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诸伏高明担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又想到从前了。从正午一直等到夕阳西下,红霞为大地镀上了一层鲜血,仿佛能腥得人直掩口鼻。有风吹拂,玩弄着他的发丝,偶尔也会抬起他的衣摆,诸伏高明紧紧地皱着眉头,将衣摆用力压下,视线一直都盯着研究所的大门,他的琴酒已经进去一整个下午了。当阳光的最后一丝温度从诸伏高明的身体上剥离,那道冰冷的金属大门终于打开,诸伏高明朝前急走两步却又停住,目送已经下班的外围人员说笑着从研究所离开。他微低了低头,长长的刘海遮掩住眼底的情绪,那道刚刚亮起的光又很快得黯淡了下去。“高明。”突听到熟悉的声音,诸伏高明猛地抬起头来,就见走在最后的琴酒正朝他露出笑容。夕阳最后的余晖仿佛从琴酒的脸上一晃而过,又完全消失在大山的另一边。诸伏高明快走了几步,拉着琴酒的手在他身上仔细打量,问:“情况如何?”“还好,只是普通的发作罢了。”琴酒语气轻松,拍了拍高明的肩膀说道:“去吃点东西,我都饿了。”“回家去吃。”“嗯?”“我请了个保姆,他做了一些适合病人吃的饭菜,回去热一下就好。”保姆?诸伏景光?意识到诸伏高明找的人是谁之后,琴酒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弟弟知不知道你说他是保姆?真是对怨种兄弟。“好,回家吃。”琴酒点头,跟着诸伏高明上了车。回去依旧是高明开车,他有些担心琴酒的身体还没稳定,一边开车一边朝琴酒那边看。“没事,这种事情太平常了。”琴酒的语气倒十分随意,也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安抚高明的情绪。“正因为平常才令人难过。”诸伏高明有些不悦,将流鼻血当做平常,可想而知琴酒之前究竟是过的什么日子了。琴酒摸了摸鼻子,没办法反驳。诸伏高明试探了琴酒几句,琴酒似乎并不愿意多透露什么,于是他也不再多问,只是在琴酒又跑去任务的时候去了鲍曼的实验室。鲍曼虽然没有将琴酒留下来治疗,但也采集了他当时的身体数据,诸伏高明想知道琴酒的身体究竟差到了什么地步。才进入实验室中,诸伏高明便感觉到了房间内气氛的不对劲儿。卡慕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墙边看着一份报告,但诸伏高明注意到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翻页了,而鲍曼则坐在一把椅上唉声叹气,表情非常不好。“琴酒的身体很差吗?”诸伏高明问两人。没有人回答他,两人仿佛依旧沉浸在只有他们自己的世界中,对于诸伏高明的到来没有任何表示。“鲍曼医生。”诸伏高明不得不点名,问:“琴酒的身体如何?”“嗯……还行。”鲍曼犹豫了两秒,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太假了。诸伏高明想,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有问题,鲍曼在对他隐瞒实情。“鲍曼医生,你还记得我现在身上中了和琴酒一样的毒吗?而且我还是他的恋人,我想我有资格知道他的身体状况。”诸伏高明审视着鲍曼,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鲍曼被他的视线死死盯着,只能妥协般说道:“好吧,我承认,琴酒的身体并不如何好,而且似乎出现了一些特殊情况。”“什么特殊情况?”“药物在他的体内发生了变异,可能会麻痹人的神经,对人的感觉造成影响。”鲍曼语气低沉。“什么感觉?”鲍曼解释:“就像是人的痛觉、视力、嗅觉、味觉之类的……五感方面的问题,具体什么情况我现在也没办法判断,还是要将琴酒喊来问一下才行。”诸伏高明的心已经沉了下来,说道:“他说没事。”“一点事都没有?”鲍曼很惊讶。“他是这样说的。”诸伏高明的心中已经起疑,琴酒是真的没事还是故意瞒着没有告诉他?“怎么会这样呢?这不合理啊,按理说总会有些反应才对。”鲍曼碎碎念着,有些难以置信。诸伏高明的心情顿时更差了,鲍曼的反应让他明白,琴酒果然是在故意瞒着他,如果琴酒想隐藏一件事情,旁人是很难察觉的,就连是他想挖出对方刻意隐瞒的秘密也要费一番工夫。“有没有办法治好他?”“我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但是肯定会有办法的,他可以先吃着抑制药剂。”鲍曼将一盒药剂递给诸伏高明,说道:“你那种药物的加强版。”“不是一样的?”“嗯,加大了效果,虽然你们吃的是一样的药,但琴酒毕竟中毒太久了,和你的中毒程度还是有很大差别的。”鲍曼简单解释。“副作用呢?”卡慕这个时候突然在旁边喊了一句。“副作用当然也会更大,但相比起组织实验室里出品的药物,这点副作用可以忽略不计。”鲍曼并没有在这种事情上隐瞒两人,完全没有副作用的药物是不存在的。诸伏高明将药剂接了过来,道谢:“多谢。”“当不起。”鲍曼失魂落魄地呢喃,琴酒保下了他的命,一直在让他研究解药,结果这么长时间他都没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现在琴酒的身体反而恶化了……这声谢谢他怎么敢接?“鲍曼医生,你有办法能让我体内的毒素也一样变异吗?”诸伏高明问。鲍曼一愣,立刻拒绝:“你真是个疯子,这种事情我可不干!”“变异之后,与我现在的状况总会有些差别,所以用我的身体数据没办法完全复刻出琴酒需要的解药,如果你有办法的话,可以引导我体内的毒素进行一样的变异。”诸伏高明的态度十分平静,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不行,我不干,我做不到!”鲍曼的反应却很大,他大声拒绝着诸伏高明:“你饶了我吧,被琴酒知道他会杀了我的,我现在都害怕他知道后会一枪崩了我,你就不能稍微也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吗?”卡慕都因为诸伏高明的请求皱了皱眉,警告他:“你现在是除了琴酒大人外唯一的实验体,绝对不能出事,那样的事情就不要想了。”诸伏高明叹了口气,明白自己今天无法达成所愿,只能退而求其次道:“第二次注射可以开始了吗?”“不行,间隔的时间太短……”“鲍曼医生,已经没时间浪费了。”诸伏高明却以更强硬的口吻说道:“请你立刻为我注射第二针。”鲍曼无助地看向卡慕,卡慕却没有理他,从他第一次没有阻止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无法阻止这件事了。半晌,鲍曼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了预备注射的第二支APTX4896药剂,将药剂吸入注射器内后走向诸伏高明,说道:“反应会比上次要大一些,可能会很痛苦。”“没关系。”诸伏高明平静地将大衣外套脱了下来,做好注射的准备工作。鲍曼看起来仍有些犹豫,拿着注射器看着诸伏高明白净的皮肤许久,终于要下定决心为他注射的时候实验室的大门却被人打开了。“鲍曼。”琴酒进门后随意地喊了一声,待看清实验室内在发生什么的时候身形微微一顿,接着加快脚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鲍曼举着注射器的那只手的腕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无比愤怒地声音:“你要给他注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