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伤毕竟还没彻底痊愈,诸伏高明只允许他喝两瓶啤酒。诸伏高明的酒量很好,六瓶啤酒中,有四瓶全部进了他的胃里面,看着竟然还没有多少醉意。“阿阵会和我探讨感情,我真的很惊讶。”诸伏高明的眼睛亮亮的。琴酒想,就好像星星一样。“如果阿阵想知道,或许可以多看看书。”诸伏高明说道:“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总不深刻,而且每个人对于各种感情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不妨多看看书,提升自己的认知能力,自己来感悟感情。”“我不知道该看什么书。”“书架上的书,你都可以翻翻看。”诸伏高明并没有为他做推荐。“就没有专门讲述感情的书吗?”琴酒皱眉,书架上的书太多了,他不耐烦全翻完。“或许是有的,但是你不需要那些。”诸伏高明说道:“那和我告诉你没有任何区别,那是扁平并且单一的感情解释,如果不知道该从何读起,我推荐你先从小说开始看,里面各种感情的纠缠或许会让你有所体悟。”琴酒若有所思,没有拒绝。忽而,他又问:“你喜欢什么?”“你想要读我喜欢的书?”诸伏高明笑看着他,打趣:“那你恐怕要从学习种花国的古文化开始了。”“嗯?”第二日,诸伏高明将自己喜欢读的一本书交给了琴酒,那是一本种花国的《三国志》,纯文言文版。琴酒:……“这个字念什么?”“是沛。”“这个呢?”“颙。”“还有这个。”“苌。”比诸伏高明想象中更加糟糕,琴酒并不是从学习种花国的古文化开始的,他先学的是中文。诸伏高明也不厌其烦,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导琴酒,看着琴酒从满脸茫然地看天书再到可以磕磕巴巴地读天书,甚是欣慰。琴酒其实比小景更听话,如果是给小景这样一本书,大概率会被他随手丢到一旁去。当然,琴酒也有“叛逆”的时候,比如会丢下书本问诸伏高明一些奇怪的问题。“我听说种花国那边更火的是《三国演义》。”“《三国志》是历史,《三国演义》是历史小说。”诸伏高明会这样解释。“有人说,读了《三国志》就要比读《三国演义》高人一等,你也是因为这个才读《三国志》的吗?”诸伏高明感叹,然后抬手在琴酒的脑袋上敲了两下。琴酒愣住,两眼呆滞,仿佛傻了。“我也读《三国演义》。”诸伏高明无奈摇头。“那你……”诸伏高明眨了眨他蓝色的凤眼,无辜中隐含着几分恶趣味儿:“因为我收藏的《三国演义》是白话文版。”琴酒愣了两秒,扑上去掐住了诸伏高明的脖子疯狂摇晃,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看他读不懂文言文在偷笑!诸伏高明被琴酒扑倒,倒地的时候连忙用一只手撑住地面以免摔伤,另一只手无奈地朝他摆了摆,笑着告饶:“我错了,我拿《三国演义》给你。”琴酒松开他,却固执地冷哼一声:“我能读懂文言文。”说完便又抓着《三国志》咬文嚼字,看一会儿便已经头昏脑涨,却还硬撑着让自己读下去。高明能懂,他也能懂,在这方面他才不会输给高明!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从初夏到了入秋,琴酒肩膀上的伤已经彻底好起来了,他却没再提离开的事。琴酒偶尔会朝诸伏高明偷偷看几眼,见他没有赶自己离开的意思,便又心安理得地住下来。院子里的歪脖树一个月前便已经砍掉了,那棵树歪曲的树杈终于不堪重负,被琴酒反反复复训练之后折断掉了。诸伏高明在那边开了一块地,圈了一块花圃,种上了秋日开放的桔梗花。“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也有一说是无望的爱,是积极与消极截然不同的两种花语。”看着蓝紫色的桔梗花,诸伏高明对琴酒介绍。“我讨厌它的第二种花语。”“哈哈。”诸伏高明爽朗大笑,说道:“寓意这种东西每个人对它的理解都是不同的,有些人便觉得绝望、不祥,但听在另一些人的耳中,却又像是一种警醒,令人去更加把握幸福,不要松懈,以免与幸福失之交臂。”琴酒静静地看着桔梗花,突然走过去摘了一朵,却又站在原地踌躇。“要送给我吗?”诸伏高明逗他。琴酒看了眼诸伏高明脸上的调笑,冷哼了一声,然后松手,任由蓝紫色的花落在地上,然后用皮鞋狠狠碾磨。诸伏高明顿时一副失望的表情,抱怨:“阿阵,不要糟践东西嘛,找个花瓶插起来多好。”琴酒没理会他,而是快跑了几步用双手一撑,身子一**,十分轻松便坐到了双杠上。没错,在歪脖树被砍掉之后,诸伏高明在家里安装了双杠与单杠,院子的一面是花草,另一面则变成了琴酒的“健身房”。“我明天可能要出去一趟。”“哦。”琴酒并不介意,诸伏高明哪天不去上班?“是长野之外的案子。”诸伏高明又道:“我可能要去东京一趟,那边的人需要我去协助调查。”琴酒一愣,立刻从双杠上跳了下来,问:“多久?”“不知道,大概需要个几天。”“东京那边没人了吗?竟然需要长野的警察去协助调查。”琴酒语气不善,对于东京那边的警察印象差到了极点。诸伏高明耸了耸肩膀,说道:“是因为上次茂山财团的事情,东京那边的一个长官似乎很重视我,这次大概也是要考察我的能力。”琴酒顿时警惕,问:“考察之后呢?”诸伏高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眨了眨眼睛。琴酒冷嗤了一声,说道:“你最后不要回来了,就留在东京那边,这个房子以后就归我了,我一个人住还能清净点。”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想要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却被琴酒一晃肩膀躲开。诸伏高明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地收了回来。“阿阵,我会回来的。”诸伏高明认真地向琴酒保证:“上面有安排,所以这次我不能不去,但如果要调任的话也需要征求当事人的意见,我会拒绝掉。”“东京那边的发展比长野更好。”“但是你在长野。”“那边还有诸伏景光。”琴酒双臂环胸,表情不悦地瞪着诸伏高明。当他不知道吗?诸伏高明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不就是把他当做是诸伏景光的替身吗?现在他可以去东京,还会想着他这个假弟弟吗?诸伏高明有些尴尬,但还是对琴酒解释:“你和小景是不一样的,我没有把你当谁的替身,小景对我来说当然也很重要,但你同样重要,我不会因为他就留在东京不管你的。”相比起诸伏景光来说,琴酒反而更需要他。至少诸伏景光有新的家人,还有了一个幼驯染,但是琴酒却只有他。既然琴酒选择了留下来,那诸伏高明就不会丢下他,他会带琴酒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会带着琴酒融入进去。“所以你就算是去东京也不会去找诸伏景光?”琴酒死死盯着诸伏高明的眼睛,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微表情。诸伏高明:……“我就知道!”琴酒不屑地冷嗤,转身回房间了。诸伏高明苦恼地捏了捏眉心,糟糕了啊,干弟弟在吃亲弟弟的醋,这他要怎么调和才行?为了道歉,诸伏高明亲自下厨做了一顿晚餐,虽然琴酒一副“你想要毒死我”的表情,但还是给面子的吃了些。诸伏高明松了口气,他的厨艺总算是勉强到能吃的程度了,虽然远不到正常水准。琴酒吃了口寿司,然后默默又吐了出来。“怎么了?”诸伏高明问。琴酒抬头,以一种格外复杂的眼神看着诸伏高明,说道:“你忘放盐了。”诸伏高明:……他默默去厨房找了酱油过来,和琴酒一起蘸着吃。吃过饭后,琴酒虽然还有点不高兴,但已经不会给诸伏高明脸色看了。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诸伏高明看了眼号码,对琴酒露出苦笑。琴酒冷哼了一声,坐到沙发上去看电视。诸伏高明拿起话筒,从话筒对面传来弟弟景光欢快的声音:“哥,叔叔婶婶说你明天要来东京!”“嗯,有个案子需要我过去一趟。”诸伏高明问:“明天小景会在家吗?”“嗯,我明天没课!”诸伏景光很开心地说:“我带哥哥到东京四处转转吧,这里我很熟的!”“好啊。”诸伏高明说道:“我明天大概九点钟就到了。”“好,到时候我去接你!”一旁正在看电视的琴酒默默将电视的音量调小,偷偷听那边的动静,两兄弟明显聊得很愉快。他们才是亲兄弟。琴酒想,不管他在高明的身边待多久,从血缘上来讲,诸伏高明和诸伏景光才是亲兄弟。他们是一家人,他们都姓诸伏。琴酒的眼神暗了暗,他不姓诸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