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里最大的一个收容室被改造成了训练室。提尔跟着维塔斯进去后,第一次见到了维塔斯口中的志愿军的队员。有Alpha也有Beta,维塔斯带着提尔进入训练室没有引起他们的关心,每一个人都专注在自己训练上。格斗术对练、器械体能训练还有佩戴VR头盔模拟场景进行射击反应训练,整个训练室里除了肉搏声和器械发出的声响,没有其他声音。没有人聊天,也没有人因为疲惫而停止训练。毕竟,一旦离开防空洞到外面跟丧尸或是其他人类敌人进行战斗时,他们都不会因为你累了就停止攻击放你一马。所有人都有一个默认的共识,那就是无论手里有没有武器,只要还能动,就要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维塔斯把提尔带到了训练室最里面的观察室里。观察室是另外划分出来的房间,维塔斯和几名大队长中队长在制定作战计划时,会在观察室里看着队员的训练情况,根据每个人的数据决定如何分配任务和组建小分队。提尔跟在维塔斯身后穿过训练室时,留意到正在训练的这些队员,无论是Alpha还是Beta,后颈上都留有大小不一的伤疤。正如维塔斯所言,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曾经接受过腺体实验。他想起了那个腺体被炸毁死亡的暗杀者。“这些人,如果都接受过腺体实验,应该也都被植入了微型检测器和纳米装置吧?”提尔并非要质疑维塔斯所说的话,只是他想知道,万一找不到密钥和解毒剂,是否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救顾淮。维塔斯站在单向玻璃前,双臂在胸前交叉,审视的目光从训练中的队员身上一一掠过,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植入纳米装置,他们中大部分人,是在实验中途被我救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实验失败即将要被处理掉时被我救出,而纳米装置一般只会在实验成功后才植入。而据我所知,亚盟国和R国有联合实验,你的Alpha被植入装置,就说明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他都一定参与了实验,并且实验成功。”提尔并没有跟维塔斯站的太靠近,也并不关心别人的训练情况,他习惯性地站到了房间的角落,背靠着墙壁,皱眉道:“他生来就是双腺体的顶级Alpha,还需要做什么实验?”回头瞥一眼提尔,维塔斯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我们也是生来就是顶级的Omega,实验基地的那些人,在我们身上做的实验还少么?”提尔沉默下来,问题的答案太过清楚也太过残酷。对于研究者和推动支持人体实验的人来说,实验是永无止境的。因为那些人永远都能说出一大堆看似正确的道理,永远都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和人体实验基因实验辩解,可事实上,他们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和私欲罢了。“你觉得人体实验和基因实验是必要的吗?”维塔斯并不介意提尔的沉默,反而又再问了提尔一个问题。提尔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维塔斯却不满意这个答案,“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还是不知道是否必要?”“如果没有基因实验,就不会有我的诞生和存在,虽然你和你的Alpha并不想被制造出来,但我……”提尔停顿了一下,在维塔斯的注视中说道:“只要这个世界有顾淮,不管做实验体有多痛苦,我都还是想要被制造出来,因为我想遇到顾淮,想让他成为我的Alpha。”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腺体,提尔很认真地说道:“我没有你的Alpha那种理想和目标,也没有什么很崇高的追求,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对错之分,所谓的伦理道德还有规则都是人制定出来的,为的是让社会这个系统能稳定运作,如果不谈系统,实际上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性,因为,即使没有这些道理和规则,生命以及地球也不会毁灭。而人,制定出这么多的规则,为了约束大多数人,又把大多数人困在一个框架里,告诉他们这是对的那是错的,久而久之,就让许多人都接受了这套规则,默认被束缚被打压被制度化。“我本来就是掌握权力和金钱的人打破规则制度才会诞生的存在,要我全然否定这种突破,就等于是否定我的存在,而我想活着,所以我无法说实验是错的,即便我也因为不断的实验遭受到很多的痛苦。无论是什么实验,都没有必要与否的说法,因为一定会有人选择站在规则外去做这些实验,有人把实验视作进步的手段,也有人把实验视作非道德罪恶,对此我一直都是抱无所谓的态度,因为我既不是主导者也不是受益者,只是一个实验产物,所以我只能回答你不知道。”提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说清楚,自己到底该算是一个实验品还是算是一个人。在俗世的认定和规则中,人应当有人权,可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东西,他从诞生那一刻起就始终在被监测,被测试,被用来做更多的实验,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个人。他也并没有什么需要为之奋斗的目标,也没有什么想要去保护的人或物,他唯一有的欲望,就是变得更强,因为只有变强才不会被当做残次品淘汰掉。是顾淮,教会他怎么作为一个人生存,也是顾淮赋予了他作为人的意义。第一次进入OE状态,那是他第一次产生了“我不想死”的念头。因为有想见的人,还有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所以他不想死。顾淮让他知道了,原来他也可以是个人,可以有想要的东西,可以去爱也可以拥有,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活着。他不会去想那些太过复杂的问题,也不会用太过复杂的方式去思考问题,在他的思想里,任何事都不如活着重要,不管面临什么境遇,他都一定要努力活下去。维塔斯回过身面对提尔,心里越发觉得提尔有意思。他本来以为这个二代实验体是个有绝对是非观的人,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游离在是非观之外,既不在乎对错也不对那些打破常理的事发表绝对的言论,很显然在某些事情和问题上,他们两代实验体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意味不明地低笑,出于某种大约是带有恶意的心理,维塔斯有些故意地说道:“你应该也察觉到你的Alpha瞒了你很多事,甚至还可能骗了你不少事,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吗?你凭什么就这么相信他,就因为爱?”很奇怪地看着维塔斯,提尔说道:“为什么要在意?不管他隐瞒了什么又或是欺骗我什么,都是基于他个人的判断,有他自己坚信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他都没要求我为他改变过什么,我又凭什么要求他为我改变?而且他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我当然相信他。”“哈,哈哈哈——!”维塔斯像是终于忍不住般发出一阵大笑,在提尔莫名其妙的目光中,他抹去自己眼角笑出的泪花,道:“你还真是比我想象中要有意思多了!”提尔不打算再继续跟维塔斯进行这种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对话,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带我找到密钥和解毒剂。”原本还在笑的维塔斯几乎是瞬间变脸,他冷下脸扬起下巴,伸手用指关节在单向玻璃上敲几下,说道:“我可以保证,一定能让你及时赶回去救你的Alpha。只不过在此之前,你不妨先跟我的志愿军熟悉一下,我们这里是实力至上主义,你想融入他们,最好也最快的办法就是在这里把他们都干趴下。”“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提尔走过去在维塔斯面前站定,比维塔斯要高上好几厘米的身高让他足以用一贯高傲的姿态俯视维塔斯,“我对于融入你的志愿军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想要的,是你尽快制定作战计划,让我们双方都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达成各自的目的。”直直地与提尔对视数秒,维塔斯在意识到提尔不会对此做出让步后,下巴轻点一下,道:“马上就到丧尸病毒爆发吞噬全球后的第一次国际峰会,到时候各国首脑都会前往参加,共同商议清扫丧尸以及研发对病毒疫苗的议题,毕竟已经到了全球人类的生死存亡之际,比起互相指责甩锅,这次大概会达成各国联合共同对抗丧尸的表面合作。”房间内灯光昏暗,维塔斯目光闪烁,语调缓慢地说道:“作战计划在你来之前就已经制定,等R国的首脑带上精锐部队一离开,我们便马上出发前往核心军事基地。一旦拿下核心军事基地,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可以立即带上我的志愿军返回亚盟国去救你的Alpha和孩子。”要举办国际峰会并要各国首脑参加这件事,提尔也早已知晓,只是并不清楚确切时间,维塔斯的情报显然要更全面也更准确,因此提尔对维塔斯的话没有任何异议:“一言为定。作战计划你要是愿意就让我看一眼,只不过战斗这种事向来需要随机应变,所以我到时候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方式行动,关于这点,你最好让你的人都记住。”除了顾淮,他永远不会再去配合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来配合他。因为他已经在一年多前得到了最惨痛的教训,不管曾经一起执行过多少任务,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过多少次,那些被他一次又一次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所谓队友最终都会选择背叛,为了将他和顾淮置之死地而毫不犹豫地举枪扣下扳机。在这个世界上,他能信任的人,只有顾淮和自己。作者有话说:我居然三天没更新了,好的,接下来几天我要努力更新。是时候去打丧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