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控制

在看到Beta研究员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拿出举起时，维塔斯就知道，他们都被算计了。他考虑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唯独忽略了Beta研究员的疯狂程度。Beta研究员的右手拿着一个正在不断释放出淡淡烟雾的仪器，而那烟雾，毫无疑问就是针对他们这些实验体的神经性药剂。提尔是二代实验体，比起作为第三代实验体而且在长久的反复注射中已经对药剂有了抗药性的维塔斯，无可避免地在踏入观察室后不久就受到了影响。难怪明明只是一个毫无战斗能力并且上了年纪的研究员，却敢一个人在这观察室里恭候两个Omega实验体的大驾。即使第四代实验体已经顺利脱离人造子宫培育箱进入到观察室的保温箱里，可只要这些躺在保温箱中的新生儿一日没有长大，一日还未正式分化，就不能算是培育成功。维塔斯一直笃定基地里的这些研究员不会在培育室和观察室里使用神经性药剂，因为在新生儿顺利长大分化以前，神经性药剂的使用哪怕远不及对他们这些成熟的实验体所使用的剂量，也有可能会对新生儿脆弱的神经和身体器官造成不可预估的伤害。然而此刻在他们面前的这个Beta研究员，显然并没有维塔斯以为的那样在意保护这些还在保温箱里的第四代实验体。提尔抓住维塔斯手臂的手力气极大，五指就像铁爪般箍得维塔斯只觉连关节相连的下段肱骨都痛了，脸上也呈现出恍惚的神情来。维塔斯猛地松开枪抓住提尔的手腕，低咒一声，吼道：“Tyr你给我清醒点！！”然而刚刚在培育室外就已经被摘掉了防毒面具的提尔，在进入观察室后早已不知道吸入了多少散在空气中的药剂，面对维塔斯试图叫醒他的低吼，提尔全无反应，依旧盯着研究员的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因为对药剂产生一定抗药性的关系，维塔斯精神上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然而他很清楚，同样摘下了防毒面具直接吸入药剂的自己很快也会开始手脚发软逐渐丧失行动力。“314233，抓好540844，将你们身上的武器都除下，然后过来跟我一起离开这里。”Beta研究员看着提尔，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可无论是他的眼睛还是脸上的肌肉走向，都没有显示出任何的笑意。Beta研究员的话就像是指令，提尔直接就脱下了战术包，期间飞快地换手抓维塔斯，然后在维塔斯的挣扎下开始单手除下自己身上的其他武器。腰间的双刀、弹匣、进攻型手枪，大腿上的81式军刺，包括战靴里的弹匣等等，提尔竟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就一一解除自己的武装。维塔斯没有想到自己会陷入到被敌人利用提尔钳制他的困境中。他试图阻止提尔解除武装，可提尔即便是单手也足以抵挡甚至是控制他的动作。维塔斯的格斗技术都是芬里尔给他做短期集训时教的，可提尔却是长时间军事化的教育和训练下锻炼出来的特种兵，他根本就不可能是提尔的对手。“Tyr！！”维塔斯又是一声大吼，他抓住提尔的手用全身的力量将提尔撞向后方紧闭的大门，然后竭尽全力地将人抵在门上，怒吼着想要唤回提尔的神智：“你清醒点看看我！我是Vitas！！不是什么540844！！还有Fenrir，他是你哥哥！！你来这里是为了跟我一起完成Fenrir的遗愿！！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被药剂控制住？！还有顾淮，他是你的Alpha！！你要是在这里跟我一起被抓回去，你的Alpha怎么办？！你们的孩子怎么办？！你难道都不想再见见你儿子，陪他一起走完最后的路吗？！”被维塔斯退撞到门上的提尔，木然地看着维塔斯，即便是撞上大门时后脑在惯性下猛一下重重撞到大门，提尔也没有露出任何痛楚的表情，他只是低头看着维塔斯，然后说出了让维塔斯无比震惊的话：“I'm claiming the right to be unhappy.”——我现在要求受苦受难的权利。“One believes things because one has been conditioned to believe them.”——一个人之所以有信仰，是因为他被洗脑了。“If one's different, one's bound to be lonely.”——如果你与众不同,你就一定会孤独。听着提尔语速迟缓地说出这些互相之间像是全无联系的凌乱话语，维塔斯终于想起来。这是英国作家阿道司·赫胥黎的小说《美丽新世界》里面的内容。也是Beta研究员在每一次折磨他们给他们注射药剂的时候，都会对他们重复提尔说的这些话。就像是一个可怕的诅咒，更是控制他们这些实验体的触发器。瞪大双眼看双眼越来越涣散的提尔，维塔斯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芬里尔提起他跟提尔在基地里的事时，会那样痛苦愤恨，而当年又是为什么明知道自己逃跑成功几率极低，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尝试。Omega的精神和身体都并不真的像人们以为的那般脆弱，可以承受十月怀胎以及生产的Omega，又怎么会真的像那些Alpha口中说的那样软弱无用不堪一击，只能做温室里经不起风雨摧残的花朵。在他被培育出来以前，作为二代实验体里少数存活的Omega，提尔一直都受到了Beta研究员比其他人更加残酷的折磨以及比Alpha实验体更多上不知道好几倍的实验测试。Beta研究员想要知道二代Omega实验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在哪里，于是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身体上，Beta研究员都选择了用极端的方式去验证，芬里尔护着提尔不让他被其他Alpha碰，那就让提尔接受跟Alpha一样的实验测试并且次数和强度都翻倍。芬里尔只能护住提尔不让他被其他Alpha碰，可是面对研究员，同样受到药剂控制影响的他，根本无法阻止Beta研究员主导的对提尔进行摧残式的实验测试，他只能被关在隔间里看着提尔一次又一次被带走，甚至，是两个人一起被带走，可他却只能被关在另一间实验室里透过Beta研究员故意给他看的监控，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遭受到怎样可怕的实验折磨。是二代实验体里最强的Alpha又如何呢，他救不了自己弟弟，看着自己弟弟接受实验，他却只能像头困兽一样束手无策地被关着，在里面愤恨至极地不断嘶吼砸墙试图破坏实验室或是隔间的门，砸得自己满手鲜血也于事无补，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逃出到他已经伤痕累累的弟弟身边去。甚至，也许并不是芬里尔认为的自己至少护住了提尔，没有让其他Alpha实验体碰提尔，而是，在那个时候，认为信息素契合度更重要的研究员，有意让芬里尔在提尔**期时咬提尔，因为，在那个阶段提尔被视作是他们培育出来的最成功也最完美最强大的Omega，而提尔跟芬里尔的信息素契合度是百分之一百。维塔斯几乎可以肯定，Beta研究员当时是真的想要让芬里尔跟提尔互相标记，只是可能在那时候Beta研究员的等级还没那么高，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和决定权，所以这个提案才会被否决放弃。“314233，你还在磨蹭什么？”Beta研究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维塔斯脸色微变，在提尔听从Beta研究员的指令发力将他制住以前，因身体已经开始失力让他别无选择地从怀里取出了两支注射剂，一支飞快地用力刺入提尔的后颈腺体并一下就将针管里所有**都注射进提尔体内，另一支则被他狠狠摔碎在地上。属于芬里尔的高浓度信息素在空气中骤然炸开，已经压不住提尔的维塔斯也在同一时刻被提尔大力推开，他手脚发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注射进提尔腺体里的，是他们离开根据点基地前，顾淮自行从腺体里提取并暗中交给他以防出现意外状况的高纯信息素液，一直到发现他们踩进了Beta研究员设下的这个陷阱前，他都没有想过真的会用上。至于被他摔碎在地上的那支注射剂，则是他手上拥有的最后一支属于芬里尔的高纯信息素提取液。是芬里尔最后一次陪他度过**期后特意留给他的，在芬里尔死后他一直都贴身携带却再没舍得用，芬里尔一死他拥有的终身标记也就消失了，而他能留下的，能被他体温温暖的，也只有这一支信息素注射剂。绝对纯度的信息素腺体直接注射和来自于亲生哥哥同样高纯的信息素吸收刺激，让提尔发出了一声无比痛苦的惨叫。他双膝砸地捂住后颈跪倒在地上，原本受到药剂影响而变得昏沉恍惚不受自身控制的神智，随着神经被互相终身标记的Alpha高纯信息素冲刷而再次恢复清明，从那种仿佛被催眠般的不受控状态中困难地脱离出来。抬头看抓住胸口喘气身体摇摇晃晃的维塔斯，提尔正欲开口说话，然还未发出半个音节便突然眼瞳缩紧，只见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奋力扑向维塔斯，双手一抓将维塔斯抱进怀里，两人一齐扑倒在地后又迅速向一旁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