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季初燕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伸手一摸,旁边的人已经起来了。他赖了会儿床才艰难地爬起来, 开门出去, 正好和客厅里转过身来的朱小爱面面相对。“季初燕?”朱小爱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季初燕面前, 看看季初燕, 又看看季初燕身后的房间, “卧槽!你昨晚睡我哥卧室?”话音未落, 一只手拎住了朱小爱的后衣领,把她拎到一边。邓明姜已经穿戴整齐, 对季初燕说:“赶紧起来洗漱, 要出发了。”季初燕哦了一声, 就被推回卧室。接着门被关上。外面朱小爱的说话声变成大声嚷嚷。“哥哥哥哥,季初燕不是住酒店吗?什么时候住你这里了?”朱小爱惊奇得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在她的印象中,她哥连别人进他房间都不太喜欢,更别说和他睡一张床了。邓明姜正在收拾东西, 把沙发上叠得整齐的衣物放进行李包里,全程懒得搭理咋咋呼呼的朱小爱。直到朱小爱忽然往他身旁一凑, 用手挡着嘴,眯眼问道:“哥, 问你一个很冒昧的问题。”邓明姜头也不抬:“知道冒昧就别问。”“……”偏偏朱小爱一身反骨,伸出两根食指对了对指尖,语气暧昧, “你和季初燕是不是那种关系啊?”邓明姜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 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有些危险。朱小爱被看得心头一慌,一身反骨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她连忙后退几步,摆着手说:“我随便问问,你不想说算了。”朱小爱以为她哥生气了,毕竟在他们这个大环境里,愿意承认自己喜欢同性的人少之又少,一旦点头,就相当于做好了准备面对无数张嘴的闲言碎语。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朱小爱正想转移话题,却听她哥反问:“你怎么看出来的?”“直觉。”朱小爱挠挠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道,“有时候一个人的直觉很准。”邓明姜没有言语。“不光是我,还有其他人。”朱小爱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宋娅,尽管没有明说,可意思相当明显了。三人吃了早饭出发朝步行街走,朱小爱背了一个背包,邓明姜提了一个很大的行李包,只有季初燕两手空空。朱小爱问他:“你不带东西吗?”季初燕说:“带啊。”“那你的东西呢?”季初燕指了下邓明姜提着的行李包:“里面。”朱小爱感觉不对,她早上去的时候,邓明姜就在收拾东西了,可收拾的都是他自己的东西啊。邓明姜看穿了朱小爱的想法,淡淡解释:“我先收拾了季初燕的衣物。”朱小爱:“……”怪她自己。好端端的非要找一口狗粮吃。就该掌嘴!来到咖啡厅,何寒和手下的员工们都整装待发,一个个拿的东西不少,何寒甚至带了两个24寸的行李箱。目光扫过季初燕空空如也的手,何寒问出了和朱小爱一样的问题:“你不带东西吗?”甚至一个字都没变。季初燕摸摸下巴,还是同样的回答:“带啊。”“那你的东西呢?”这下轮到邓明姜把提着的行李包往椅子上一放:“在里面,和我的装在一起。”何寒:“……”朱小爱遇到和自己经历相同的人,心里一个劲儿地偷着乐,只要不是她一个人被塞狗粮就好。然而乐到一半,注意到何寒怔愣的表情后,她又乐不出来了。哦。她差点忘了何寒对她哥……一时间,幸灾乐祸变成深深的同情,朱小爱走过去拍了拍何寒的肩膀,想安慰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何寒的目光在那袋行李包上停了很久才收回,他扭头对朱小爱笑笑,可惜笑容非常苦涩。他们一共快二十人,安排了三辆七座车,邓明姜和季初燕跟着朱小爱并排坐其中一辆的最后一排,何寒和一个男员工分别坐同辆的驾驶位和副驾驶位,轮流开车。车子一上路,靠窗坐着的季初燕就两眼一闭,开始昏昏欲睡。还好高速路面平坦,不像坐g市到缘河的大巴车那么受罪。不过七人座的商务车到底比不上四人座的私家车,在高速路上又得窗户紧闭,发动机的轰轰低鸣声吵得季初燕脸色发白。他本是仰头靠在椅背上,忽然脑袋一歪,半个身体都压到了邓明姜的身上。邓明姜偏头看他一眼。季初燕在往旁倒的瞬间就清醒了,但他没动,压在邓明姜身上装睡,想着能多贴一秒是一秒。他以为邓明姜会把自己推开,可邓明姜只是犹豫片刻,然后往下坐了些,让肩膀的高度变矮,这样他靠着更加方便。季初燕扬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眉眼间的喜悦浓得都快溢出来了。他不得不正了脸色,继续装睡。邓明姜伸手拖了下他的脑袋,将他偏着的脑袋扶正。季初燕即便在装睡也十分配合。很快,他察觉到邓明姜的头偏了过来,温热的呼吸逐渐拉近,邓明姜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气音说:“别装了。”季初燕:“……”他就装,脑袋往邓明姜的肩膀上重重一压,就这么靠着睡了过去。两个小时后,车在服务区停下,早就看不过眼的朱小爱赶紧下车,又被外面的冷风吹得一个哆嗦,抱着双臂直跺脚。何寒解开安全带,回头问邓明姜:“明姜,去厕所吗?”邓明姜正在低头看手机,闻言没有说话,指了下抱着他睡得正熟的季初燕。何寒看了眼季初燕,默默下车了。朱小爱刚从卫生间出来,在楼梯下面和他迎面撞上,揣了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她还是说了:“我哥和季初燕好像认识挺久了,感情挺好的,就……”“你放心啦,我又不会做什么。”何寒脸上笑着,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笑容十分勉强。朱小爱只是叹气。“我以为明姜的底线很高,条条框框很多,原来也有破例的时候……”何寒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其实他想说的挺多,可现在结局已定,说什么都没用了。朱小爱扭头看着何寒,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他们一起爬山,在山上走散了,山上信号不好,他们一直没能打通何寒的电话,只能站在上山的必经路口,看到有人下来就上前询问。他们说了何寒的衣着特征,邓明姜还加了几句话。个子不算太高、圆脸、圆眼睛、头发乌黑。后来,她听姨妈说邓明姜可能喜欢男生,喜欢那种圆脸、圆眼睛、长相比较亲和可爱的男生,她当即就想这不是何寒吗?何寒简直就是长在她哥审美点上的人啊!结果季初燕来了,一个更符合她哥审美的人。今早得知她哥和季初燕的关系时,她毫不意外她哥在何寒和季初燕之间选择了后者。可一路过来看到两人的互动,她又渐渐明白。也许不是季初燕长在她哥的审美点上,而是她哥的审美因季初燕而变化。回到车里,季初燕已经醒了,正拿着一瓶矿泉水在喝,他脸色苍白,依然没精打采。“你把酒店名字跟我说一下。”季初燕把喝了几口的水还给邓明姜,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我让人把我的车开过去,到时候我自己开车回来就没那么晕了。”邓明姜从微信里翻出何寒发给他的酒店信息。季初燕拨通电话,喊了一声叔。邓明姜说:“山野绿洲温泉酒店。”季初燕比了个ok的手势,三两句便跟电话对面的人交代好了。男员工已经将车开上高速,其他人都在听季初燕打电话,感觉怪怪的,但碍于不熟,不好意思问。还是朱小爱问道:“小季,你在跟谁打电话呀?”“我家的一个叔叔。”季初燕没好意思说管家,“我让他帮个忙,把我的车开到酒店。”朱小爱:“……”这个忙听起来好奇怪,他那个叔叔这么闲的吗?显然车内其他人也这么想,不过都没开口。下午两点,一行人抵达酒店。何寒订了九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是标间,可以住两个人,邓明姜和季初燕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到了一个房间。季初燕累得够呛,一到房间就躺**不想起来了。邓明姜把行李包放好,又把最底下季初燕的衣服翻出来挂到衣柜里,季初燕的衣服贵,不经揉,有一点褶皱都特别明显,他的衣服就无所谓了,随便扔在行李包里。一番休息后,何寒几人吆喝着去自助餐厅吃饭。下午泡温泉,晚上有个烧烤晚会,听说酒店的工作人员要燃篝火,还要找人表演节目,一个月前就在预热了。邓明姜和季初燕都没有泳裤,只能在酒店里现买。酒店里卖的泳裤款式老是老旧了些,但花色奇多,邓明姜被季初燕拉着挑拣半天都没选到合适的。和他们一起选的还有两个男员工。“这不能试啊,也不知道穿上合不合适。”一个男员工拿着一条泳裤,在半空中扯来扯去,又比在自己腰间扯来扯去。另一个男员工哈哈一笑,熟练地说起荤段子:“你自己的尺寸,天天摸着,心里还没点数吗?”“去去,瞎说什么?”这头,邓明姜也拿了一条黑色带白边的泳裤,正想看看尺码,季初燕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小声对他说:“这条泳裤小了。”说完,伸手扯了扯前面的兜子,“对你来说,这里小了。”邓明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