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辞:“……你在想什么?那是傅先生,你不是见过吗?”“哦哦,”顾眠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一拍脑门,“对不起,我脑子没转过弯来。”傅明霁将镜头转回去,露出他对面的牡丹。“原来谢哥说的花是这个,”顾眠疯狂给自己找补,“不愧是能入我谢哥眼的花,就是和别的花不一样,看这大花盘子,比寻常花大了一圈……”似乎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夸赞声,牡丹轻轻扭动身躯。顾眠揉了揉眼:“谢哥,它,我怎么看到它动了?”“这朵花都快成精了,能动不是很正常吗?”谢钦辞拿回手机。顾眠脑海里缓缓升起一个巨大问号:“成,成精?!”“不是说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吗?!”震惊之大,最后几个字都破音了。谢钦辞对他的一惊一乍感到无语:“你还看不看花了?”“看,看。”这可是快成精的牡丹,外面那些上百万一株的和它比起来弱爆了好吗。让顾眠一个人欣赏牡丹,谢钦辞继续和傅明霁说话。“钟家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她已经完全恢复了,蓝小姐给她送了片花瓣,她高兴得不行。”这件事谢钦辞知道,是蓝雪和她说的。钟家一家人都非常感谢谢钦辞,无论是蓝雪送给钟念念的那瓣花,还是在谢钦辞指导下救下钟念念,如果没有谢钦辞,他们简直不敢想,钟念念会怎样。谢钦辞进账一笔,也很高兴。数了数自己的余额,谢钦辞还是愁:“燕京的房子怎么这么贵?”“主要是你看的地段贵。”傅明霁倒是想直接送给他,奈何谢钦辞不干。“谢哥,你还在为房子的事发愁啊?”顾眠从欣赏牡丹的美貌中回过神来,“不如我给你送一套你先住着吧,我名下有好多空置的房子,都……”感受到一道凉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顾眠噤声。顾眠转动脑袋,四处寻找那道目光的来源。“不用了,我现在又不回去,”谢钦辞往后靠在沙发上,“距离回去还有两三个月,说不定我回去的时候钱已经够了。”“也是,”顾眠小动物直觉发挥作用,理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和傅明霁聊了会,外面有工作人员进来喊人。“谢老师,林导有事叫你过去。”“你先去忙吧。”傅明霁道。林导叫谢钦辞为的是周华旭的事。周华旭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脖子,他是男主,没法拍摄只能暂停。医生来给周华旭看过后,给出的结果不太理想,伤筋动骨一百天,周华旭伤到了骨头,得好好养一段时间。这么一来,就算林导能将其他人的戏份拍了,还是要耽误一段时间。周华旭坐在工作人员临时找来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受伤的脚搁在小马扎伤,伤处高高肿起。医生正在给他处理伤口。林导站在一边,眉头紧紧皱起。“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如果谢钦辞记得不错,周华旭刚才拍的戏里,没有吊威亚等危险动作。“是我不小心,从那边跑过去的时候,崴了一下。”周华旭指向不远处的围墙。谢钦辞看了四周一圈,走到围墙边。顾眠跟了上去,小声问:“谢哥,怎么了?”谢钦辞在围墙边感受到了淡淡的阴气。他摇摇头,没说什么。林导暂停拍摄,让剧组工作人员去围墙边排查危险,周华旭被抬了回去修养。“男主受了伤,为了尽量少耽误进度,这几天我们先把其他戏份拍了,你们应当没问题吧?”没人提出意见。周华旭的伤有目共睹,即使有人心中犯嘀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谢钦辞单独的戏份不少,那些本该在后期拍摄的戏份被林导提到前面,担心他转不过来,林导单独留下他,和他讲戏。“这个角色后期和前期很不一样,你要拍摄的这几段情绪状态变化太大,我和你仔细讲一下,你回去好好准备,本来该多给你一点缓冲时间的,这下全挤在一起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来问我……”林导说了很多,仔细和他分析了角色各阶段的感情变化,谢钦辞听得很认真。一开始,他演戏全靠模仿,模仿的局限性很大,好在在《同归》剧组遇到了不吝于给他开小灶的成老,如今又遇到对作品负责的林导。两个剧组,让他收获颇丰。晚上,谢钦辞靠在床头看剧本,突然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力量涌入身体。和他知道的任何一种力量都不同,这股力量很微弱,却很温和,如涓涓细流,一点点滋润干涸枯田。谢钦辞仔细感受了一下,没感受到这股力量的来源。确认这股力量对他影响不大后,谢钦辞将之暂时放到一边,专心看起剧本。燕京。钟念念把蓝雪拉到自己房间。蓝雪一头雾水跟她进来。生日那天发生的事让两人关系得到了极大改善,后来蓝雪将花瓣送给钟念念,钟念念激动之下抱住她,别别扭扭祝福她和哥哥百年好合。蓝雪没想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么意外得到,她很感谢谢钦辞,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觉得能在《同归》剧组遇到谢钦辞,是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钟念念不再敌视蓝雪,最高兴的莫过于钟沭,其次就是钟父钟母。两人都是明事理的人,知道这次生日的事若没有蓝雪,钟念念不知要受多少罪,对蓝雪越发看重。有钟家保驾护航,蓝雪和钟家继承人钟沭婚讯公布后,网上基本上是一片祝福声。蓝雪跟钟念念来到她的房间。钟念念的房间是很标准的公主房,粉色为主,非常梦幻,钟念念拉着蓝雪坐到床边,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现在是后悔的,后悔从前对蓝雪的敌意,后悔先入为主觉得蓝雪是个为了嫁入豪门不择手段的人,以至她和蓝雪的关系僵了这么久。都怪彭天晴,要不是她一直在自己耳朵边念叨某某明星为了嫁入豪门使了什么肮脏手段,她也不会在知道蓝雪职业时对她的第一印象那么差。“念念,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蓝雪见她一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心中好笑。“我,之前的事……”“之前的事你已经和我道歉好几遍了,我知道你过去对我有误解,现在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不用一直翻旧账。”钟念念憋了会儿,突然转身抱住她:“我知道我以前很讨厌,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只要念念以后别像之前那样,我就不会讨厌你。”钟念念闷闷“嗯”了一声。“你喊我进来只为了这事?”“不是,还有一件事,”钟念念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埋在蓝雪肩膀上,“蓝雪姐姐,你之前和谢大师一个剧组拍戏,能和我讲讲吗?”知道是谢钦辞救了自己之后,钟念念在网上补了谢钦辞所有事迹,越看越被谢钦辞的魅力折服,十几岁的孩子,正是慕强心最盛的时候,钟念念一遍遍问父母那天事情的细节,一边在网上补谢钦辞的视频,俨然成了谢钦辞的忠实粉丝。“对谢大师这么好奇啊?”看她别扭的样子,蓝雪打趣。“嗯,我现在觉得,那些明星和谢大师比起来,都弱爆了,蓝雪姐姐你知道吗,我加入了谢大师的粉丝后援会,我要争取成为一名大粉,以后说不定有机会靠自己的努力走到谢大师面前,亲自和他道谢。”说起谢钦辞,钟念念打开话匣子,一口气说了好多,说完后,眼巴巴看向蓝雪。蓝雪挑了些剧组的趣事和她说了。这天晚上之后,钟念念几乎成了蓝雪的小尾巴,蓝雪走到哪,她跟到哪。在家修养了一段时间,钟念念回到学校。好友一拥而上,围着她问东问西。无他,钟念念生了场病回来,气色一点没有病弱的样子不说,脸蛋儿红润的完全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尤其她的皮肤,光滑细腻,脸上冒出的几颗痘痘完全消失不见。“念念,你真是在家里养病,不是去国外调养了吗?”一个小姑娘没忍住,在钟念念脸上摸了一把,意犹未尽又摸了几把。“看看这小脸蛋,白里透红,快交出保养秘方。”蓝雪隔着人群和王璐对视,眉眼弯弯:“哪有什么秘方,是我天生丽质。”“好啊,独享好处,还是不是朋友了?”几人笑闹作一团。只有人群中的彭天晴,看似在笑,眼中的戾气完全藏不住。闹了一会,彭天晴凑到钟念念身边,状若不经意地问:“念念,你哥和那个蓝雪是不是要结婚了?”“对啊。”钟念念把玩自己的头发。“你就这么……哎,不是,你不是不想她进你家门吗?”彭天晴急了。钟念念转头,深深看她一眼:“她是跟我哥结婚,又不是跟我结婚,我哥满意就行了,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不想她嫁进我家?”“哪有?”彭天晴讪笑,“你别多想,我只是替你不值,以你哥哥的条件,结婚对象怎么也该是圈里有名有姓的家庭出身,这个蓝雪有什么?一个戏子而已。”“戏子怎么了?”钟念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对职业有偏见,演员不也是堂堂正正赚钱吗?你凭什么看不起?”钟念念一顿输出,彭天晴懵了,笑闹的其他女孩也懵了。落针可闻的环境中,王璐小心求证:“念念,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明星吗……?”“那是我年少无知,”钟念念哼了一声,“以后不许你们在我面前贬低明星这个职业。”“为什么啊?”“因为我现在粉了一个明星,谢钦辞,以后你们要是看到有人说他坏话,告诉我,我帮他骂回去。”钟念念认真的样子不似作假,女孩门面面相觑。好半晌,其中一个女孩开口:“念念,你也喜欢谢钦辞吗?我也喜欢,他好帅啊,我是从《奇旅》直播知道他的,他在里面可帅了,可惜视频全下架了……”“是吗是吗?我也觉得,好可惜啊,我现在完全补不到《奇旅》的视频。”“我手里有一些录播,你要看吗?”“要!”少年人的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们喜欢同一样事务,就可以是好朋友。彭天晴落在最后,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钟念念,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她用力掐了下手掌,努力调整好表情,跟了上去。放学回去后,彭天晴被母亲叫到楼上。“天晴,你问钟小姐了吗?钟家的婚事是怎么回事?”彭母一心想要自家大女儿嫁入钟家,从知道钟沭和一个女明星秘密交往后,就让彭天晴挑拨钟念念和那个女明星的关系。他们不是没想过别的办法,但钟沭对女明星的保护太好,直到公布订婚消息,他们才知道对方的秘密交往对象是谁。“妈,钟念念已经被那个女儿洗脑了,钟家也承认了她的少夫人地位,你别做梦想让大姐嫁过去了。”“怎么是我做梦呢,你大姐容貌学识样样不差,关键是那可是钟家,和钟家结亲,能有多少好处,你知道吗?”彭家已经在走下坡路,他们急需寻找一个有力靠山,挽救基业。彭天晴本就吃了一肚子气,这会儿更是不耐烦:“钟家钟家,钟家再了不起在燕京能排上几?你想大姐嫁入豪门,怎么不选傅家?傅家掌权人如今不也是单身?而且还没心上人。”“瞎说什么?傅家那是我们能肖想的吗?”傅氏掌权人的伴侣身份,谁不心动?可上一个心动并付出行动的人下场如何?偌大一个家族直接在燕京销声匿迹,谁敢拿全副身家去赌?反正彭家不敢。回到自己房间,彭天晴反锁房门,左右环顾一圈,拉上窗帘,打开床头的一个小柜子,小心从里面捧出一尊佛像。佛像酷似弥勒佛,但细看之下,会发现脸部有细微不协调,本该慈眉善目的眼因为往下多刻了一分,显得有些阴鸷。彭天晴将佛像摆在窗前的书桌上,虔诚跪下,在心中默念。上次她求完佛像,钟念念就病了几天,想来是有用的。念完心中述求,彭天晴拿起旁边的小刀,一狠心,撸起袖子,在胳膊上划了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滴落在佛像上,佛像四周扭曲了一瞬,仿佛有无形存在从佛像中冒出,将滴落在佛像上的血舔干净。彭天晴不太熟练地给自己止血。新伤口旁边,一道划了不久的旧伤口血痂还没脱落,这是她上次对佛像许愿留下的。钟念念,凭什么我想要的一切你都能轻松得到?彭天晴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疯狂嫉妒。睡梦中,钟念念打了个寒颤,脖子上的香囊散发出一阵暖意,钟念念继续沉睡。那是一个粉红色小香囊,只不过里面装的不是香料,而是谢钦辞画的平安符。发生那件事后,蓝雪给了钟家人一些自己买的符,现在每天他们都将符贴身放在身上,担心符不够用,他们还向谢钦辞下了一笔大单子。谢钦辞示意他们可以先去青霄观求符,钟家人不肯,见识了谢钦辞的能力,他们明显对谢钦辞更为信任。谢钦辞在西城拍戏,根本没带那么多画符材料,只好联系余淮希,让他快递一些过来。“谢哥,怎么这次要这么多?”余淮希边记边问。“有个大客户定的,我干脆多画一些,免得中途又缺了。”谢钦辞道。“店里的份量好像不太够了。”余淮希为难。谢钦辞:“我上次来不是还有很多库存?”余淮希:“是啊,但是两天前来了个客人,买走一大批,所以现在库存不多了,我去问问爷爷,看能不能赶一些出来。”余淮希找到爷爷。余老爷子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余淮希不放心他受累,便继续照看着香火店,没让他去店里。“你说前两天有人买走了大量朱砂和符纸?”余老爷子从躺椅上坐起来。“是,不止这些,还买了不少香火,出手也很大方,我报价了,对方直接掏钱了,一分钱的价也没讲。”余淮希搬了把椅子坐过来。“怎么了吗,爷爷?”“其他不说,符纸朱砂等物,店里一直都是固定客户在买,你和我说说,这次来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一个中年人……”余淮希仔细回想,骇然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那个人的特征,再回忆那天发生的事,只有一些很模糊的印象。“爷爷,我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余淮希咽了下口水,“太奇怪了,爷爷你没问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记忆没什么问题,可你问我,那个人有什么特征,我回想的时候发现,我只记得有这么件事,其他的一切都很模糊。”“看来是他不想人知道……”余老爷子思索了一会,拍板决定,“这几天你别去店里了,关店一段时间,正好我也要准备谢大师订购的东西。”“好。”转头,余淮希将这件事和谢钦辞说了。“真的好奇怪,谢哥,你说我会不会是遇到……了啊?”“他给你的钱是冥币?”余淮希挠了挠后脑勺:“那倒没有,他是扫码支付的。”“可能是道上的人,听你爷爷的,不清楚对方来意之前,你这段时间小心点。”“好。”余淮希挂断电话,发现自己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搓了搓胳膊,不知为何,感觉后背有些发寒。“谢老师,谢老师,开开门!”谢钦辞正要给傅明霁回消息,屋外传来剧烈敲门声。同一时间,手机振动。——是时阳荣打来的。谢钦辞按下接听键。时阳荣惊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谢老师,救我——”门外,时阳荣握住手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今天他的戏份不多,拍完后,他突发奇想,打算在外面逛一逛。逛着逛着就到了傍晚。落日余晖为四周的一切打上一层朦胧金边,经纪人在电话里催他,时阳荣低着头回消息,没看路。走着走着,他与迎面走来的人撞上。“抱歉,我没看到。”时阳荣扶住帽子,没抬头。对面的人没说话,绕开他走了。时阳荣正要离开,瞥见地上多了个东西。是个钱包一样的东西。应该是他刚才撞的那个人掉的。时阳荣蹲下来,打算捡起来给他还回去。手指即将碰到钱包的一刹那,脑海中想起谢钦辞几天前说过的话。“你这几天不要捡东西”。时阳荣手机蜷了蜷,往后退。“喂,你的东西掉了。”时阳荣神使鬼差喊了一声。说完,他抬头。瞳孔剧缩。他以为已经离开的“人”正站在他不远处,直勾勾看着他。男人样貌普通,是放在人群里找不到的长相,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这幅打扮在影视城算不上奇怪,时阳荣的心却猛跳了一下。说不清那时候是什么感觉,行动像断了片,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往后退的手一点点往前移。最终,碰到了那个钱包。他似乎看到了那个“人”嘴角的笑。“既然你捡到了,就送给你吧。”缥缈的、含糊的声音随着风被送到耳边。时阳荣拿着攥着钱包起身,往回走。“时阳荣,让你不要往外跑,你还不回我消息!”酒店里,经纪人的咆哮声由远及近,时阳荣猛地一惊,回过神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经纪人说着伸手去拿。“你别碰!”时阳荣应激般缩回手。“我又不会抢你的东西,这么大声做什么?”经纪人无语,“我只是想看看你拿的是什么,还有,让你别乱收粉丝的东西,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这不是粉丝给的。”时阳荣当然没忘。时阳荣说的那事,是他刚大火那会,粉丝很热情,他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面对粉丝强硬塞来的礼物,手足无措。手忙脚乱中,他接了一些礼物,没想到,粉丝里藏了个极端份子,在礼物盒子上涂了有腐蚀性的化学物品,时阳荣完全没防备,直接中了招。那次的事闹得很大,好在他动作快,感觉到手上不对劲的时候将盒子扔了出去,没伤太重,即使这样,也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至今他手上还留有被腐蚀的疤。从那件事之后,公司严令禁止他收粉丝礼物,时阳荣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的粉丝也知道这件事,都不会把礼物送到他手上。关键是,这次并不是礼物的事。时阳荣将钱包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头疼。这个东西要怎么处理?直接扔了行吗?反正他不敢将东西留在自己身边。也不敢打开看里面有什么。时阳荣想了想,找出一个黑色垃圾袋,将钱包装起来,走出房间。酒店后门有个小巷子,时阳荣找了个垃圾桶,将垃圾袋扔了进去。时阳荣留在垃圾桶边等了一会,见袋子安安静静沉在垃圾桶中,缓缓松了口气。他转身往酒店走。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背后传来的注视感太强,想忽视都不行。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天,彻底黑了。巷子里路灯亮起,散发微弱光芒。背后那道目光如有实质,时阳荣不敢回头,他扶了下帽子,低着头往前走。酒店的灯光很亮,在昏暗环境中,前面的门成了唯一亮光来源。进酒店就好了。我已经把东西扔了。时阳荣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气。无视身后如芒在背的感觉,时阳荣一口气冲到酒店大厅。明亮灯光下,萦绕在周身的晦涩仿佛消失了。被注视的感觉也消失了。时阳荣松了口气。应该摆脱了吧。他扶正鸭舌帽,走向电梯。电梯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时阳荣没有多想,径直走了进去。不等他站定,背后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时阳荣心头重重一跳。他回头,电梯门关上了,电梯里只有他自己。听错了吗?时阳荣不这么觉得。心口悬了块巨石,时阳荣盯着电梯指示灯,希望电梯快点到。1,2,3……电梯缓缓上升,没出现什么异常。最后,电梯指示灯停在“8”上,他到了。电梯门打开,时阳荣迫不及待往外走。不等他松一口气,背后传来模糊又熟悉的声音。“你的东西,不要了吗?”可是电梯里明明没人!那么说话的是谁?冷汗浸湿后背,时阳荣握紧拳头,不敢细想。他忽略身后的声音,目不斜视往外走。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跟在身后,每一下,都像是响在他心上。不要听,不要想。短短一段路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见到熟悉门牌号时,时阳荣脚步一顿。在回自己房间和像谢钦辞求助之间犹豫了一会,时阳荣选择了后者。被当成神经病也没关系,这个时候他是万万不敢一个人回房的。走到这里,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勇气。按响门铃,敲门,大喊,时阳荣知道现在的他像个疯子,要是被拍到说不定明天会上头条,但他已经顾不上了。恐惧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谢钦辞救他。敲门声一直没得到回应。时阳荣后知后觉发现,酒店太安静了,从他进酒店到现在,他没看到一个人,没听到一个人说话,对一个正在营业的酒店来说,安静得有些不正常了。会不会,他现在所在的,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酒店?这个认知让时阳荣心中大骇。他哆嗦着摸出手机。还好,手机有信号。翻出谢钦辞的号码,拨了出去。等待的几秒里,他想了很多,想自己还好没因为角色问题和谢钦辞交恶,想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角色,想……电话通了。时阳荣回神,恐惧如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下。门开了。时阳荣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差点扑到谢钦辞身上,他忙稳住心神,小心翼翼求证:“谢老师,是您么?”太过顺利,他甚至怀疑这是一个陷阱。房里灯光大亮,与外面即使亮着灯仍然昏暗的环境截然不同。一门之隔,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时阳荣站在门口,踟蹰不前。他在害怕。他担心走进去,是从一个陷阱变成另一个陷阱。“进来吧,它走了。”谢钦辞往外瞥了眼,收回视线。隐隐约约人声传来,时阳荣惊讶抬头。走廊里好像充斥着什么的昏暗感消失了,时阳荣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吵闹声这么亲切过。他抹了把额头沁出的冷汗,走进去。“你在外面捡到了什么?”时阳荣没问谢钦辞为什么知道,老老实实回答:“我捡到一个钱包。”“不是我要捡的!”怕谢钦辞觉得自己不听劝,时阳荣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在路上撞到一个人,现在看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见它钱包掉了,我打算捡起来还给它,还没碰到的时候,我想到你跟我说过的话,没有去捡。”“但……”时阳荣的声音因恐惧颤抖:“我抬头打算起来的时候,看到那个‘人’正在看我,和它眼睛对上,我仿佛忘了不能捡的事,迷迷糊糊把钱包捡起来了,直到回了酒店,经纪人喊我,才从这种状态脱离。”“现在钱包还在你身上?”谢钦辞问。“不在了,我不敢把钱包放在住的地方,就找了个黑色垃圾袋,把它包起来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我还专门在垃圾桶边站了一会儿,确定它好好躺在垃圾桶里,才放心回酒店。”“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个东西应该还在你房间里,”谢钦辞直言,“你身上有很浓的阴气,已经被那东西盯上了。”“谢老师,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时阳荣六神无主。“你要请我帮忙解决吗?”时阳荣:“啊?”“驱邪,捉鬼,只要你想,我都能办到。”谢钦辞发给他一份价格表。价格表是顾眠友情提供的,用顾眠的话说就是,“每次都让谢哥你去讲价,多没逼格啊,直接一张价格表,简洁方便”。谢钦辞觉得很有道理。上次钟家的事,就是这么结的酬金。为了表示对谢钦辞的感谢,钟家给的价格比表格上多出不少。时阳荣看了,顿时:???等等,这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对?不管了,解决问题要紧。时阳荣选了个驱邪套餐,价格不便宜,但包售后。时阳荣爽快付了定金,虽然请动谢钦辞的价格不便宜,但如今的他这点钱还是能支付得起的。“谢老师,这个售后指的是什么啊?”是指以后遇到类似的事还能找谢钦辞出手吗?不等他说完,谢钦辞已经道:“这个啊,就是把要对你下手的东西物理消灭,保证它以后再也没办法对你作恶。”“哦哦,原来是指这个意思。”时阳荣狂汗。无论是套餐捉鬼,还是售后服务,都和时阳荣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陷入自己思绪里,直到谢钦辞出声,时阳荣才回过神来。“走,先去你房间里看看。”谢钦辞需要了解一下情况。两人来到时阳荣房间。看到摆在茶几上的钱包,时阳荣神色一变:“谢老师,就是这个钱包。”他不敢上前,谢钦辞走过去,将钱包拿起来。钱包质感很好,有种复古的感觉,不像是这个世纪的物品,倒像是上个世纪留洋人士用的。“一般鬼扔东西给人捡,是为了上身,按你刚才所说,它明明有很多次机会上你的身,却只是跟在你身后,什么都没做,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时阳荣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个钱包,”谢钦辞打开钱包,从隔层里拿出一张老旧照片,“这是跟着你的那个鬼吗?”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老式西装,戴单边眼镜,一股学者气息扑面而来。“不是,跟着我的那个鬼模样普通多了,要是这么帅的鬼,说不定我都意识不到它是鬼。”时阳荣自嘲。“带我去你遇到它的地方看看。”如果钱包不是那只鬼的,谢钦辞没办法通过钱包把跟踪时阳荣的鬼找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时阳荣不太敢出去:“谢老师,我们真要去啊?”“你不想早点解决?”谢钦辞放下钱包,“那我们明天去也行。”“没有,我就是……”时阳荣小心觑了谢钦辞一眼,“有点害怕。”“亿点点。”“行吧,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那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留在这我也怕……”时阳荣声音越来越低。两人下楼。时阳荣带谢钦辞来到他捡钱包的地方。这里有残留的阴气,但时阳荣所说的那只鬼不在这里。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只鬼,两人只好先回去。时阳荣在谢钦辞房前磨磨蹭蹭:“谢老师,我不敢一个人住……”“你让我在外面打地铺就行。”最后,时阳荣是被自己经纪人揪回去的。经纪人想起有个通过忘记和时阳荣说了,给他发信息他不回,只好上来找人。时阳荣被提溜回去,经纪人恨铁不成钢:“你赖在人家门口做什么?真不怕传出点什么绯闻?”时阳荣生无可恋躺在**:“你不懂,差一点谢老师就答应了……”“你不要告诉我,你对谢钦辞动心了。”经纪人火冒三丈。“我哪敢啊,”时阳荣一骨碌爬起来,“你别瞎说,我喜欢胸大的漂亮妹妹,不喜欢男的。”“真的?”经纪人狐疑,“那你今天是在做什么?”时阳荣无法,只能将钱包的事讲了:“钱包在谢老师那里,你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如何敢一个人待着?”经纪人神色郑重起来,神鬼一事对这个圈子来说从来不是无稽之谈,经纪人不觉得时阳荣会拿这么离谱的事忽悠他,那么只剩下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这件事是真的。“要不是谢老师当时提醒了我一句,说不定我已经中招了,虽然现在也没差就是了。”“需要我去给你请个道长么?”“已经请谢老师出手,怎么好再去找别人?”时阳荣不干。“看来,圈里关于谢钦辞的传言不一定是假的,既然如此,你和人家打好关系,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我知道。”时阳荣睡了个不安稳的觉,第二天一早就凑到谢钦辞身边,谢钦辞到哪他跟到哪。“谢哥,你们在做什么,咦,这是哪来的钱包,好特别。”顾眠录完歌找来,见谢钦辞和时阳荣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造型复古的钱包。“别拿——”时阳荣的话晚了一步,顾眠已经拿起了钱包,他吓了一跳,钱包掉到地上。“怎么了怎么了?”“这个钱包的主人不是人,”谢钦辞言简意赅,“你拿了它可能会被标记。”面对和自己同病相怜的顾眠,时阳荣顿觉亲切,小声说了昨天发生的事。顾眠摸了摸自己竖起的汗毛,干笑:“不是吧?”以为他是不信,时阳荣正要再说,顾眠转头望向谢钦辞,可怜兮兮道:“谢哥救我啊——”谢钦辞拍了拍他脑袋:“放心,不会不管你的。”“对了,谢哥,你们听说了吗,隔壁剧组昨天晚上出事了?”顾眠想起要紧事。谢钦辞:“嗯?”顾眠刚要开口,成老带着一个一脸愁色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谢钦辞见过他,是隔壁剧组的导演,罗导。成老看了眼围在谢钦辞身边的两个年轻人,犹豫要不要开口。“成老找我有事吗?”“是有一点事,小谢啊,这个……”谢钦辞打量跟在成老身边的罗导,他身上附着有淡淡的阴气,是因什么来,谢钦辞大概能猜到。“是找我捉鬼,还是驱邪?”仿佛察觉到他们心中疑虑,谢钦辞继续道,“你们不必在意他们,他们也遇到了同样的事。”“他们也撞鬼了?”罗导大惊。“你也是?!”六目相对,六眼震惊。“这鬼的狩猎范围还挺广啊……”顾眠喃喃。“这叫什么?多撒网广捞鱼?”时阳荣本来遇到这种事很害怕的,见受害者一个接一个的,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顾眠:“原来我们遇到的,是一个海王……不,海鬼吗?”其他人:“………………”神特么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