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辞想到傅明霁养的那只狗,长久沉默了。其他人显然不在状态,余淮希挣扎着站起来:“谢哥养的这只鬼是狗狗鬼吗?”突然就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呢。赵峰等人也是一脸难言的目光看过来。“病人不要乱动。”余淮希被赵峰带来的急救医生一把按回去。余淮希发出一声痛呼:“嗷!”谢钦辞看着将自己缩小到威森尔大小边绕着自己转圈边“汪汪汪”的黑坨坨,再次:“………………”“它不是狗。”好半晌,谢钦辞艰涩开口。黑坨坨是被培育出来当鬼王养料的,甚至连人的魂魄都不算,拥有厉鬼特征是因为它吞噬了同为养料的存在,还在谢钦辞的纵容下,吞噬鬼王。“不是狗怎么会‘汪汪汪’啊。”余淮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长期和狗在一起吧……”谢钦辞不确定道。傅明霁低咳一声,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会这样。”谢钦辞回想了一下,黑坨坨跟在傅明霁身边一段时间后,行为确实改变了不少,之前谢钦辞没多想,现在仔细回想,黑坨坨的很多行为都跟威森尔那只大狗狗一样。将一只厉鬼养成狗狗,在场的人心情都很复杂。“可是,一般时候,狗不是很怕这种东西吗……?”余淮希更糊涂了,他这段时间在慢慢接触和玄学有关的事,知道若有阴邪之物出现,狗一般会发出预警,谢大师家到底养了只什么狗啊?能将一只厉鬼影响成这样?他心中的疑惑同样也是赵峰等人的。“别动!”一声厉呵打断众人思绪。发出声音的,是一名龙组成员,负责看守黑袍男人,方才,在所有人思绪都被黑坨坨吸引的时候,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解开套在自己身上的绳索,想趁机逃跑。绳索是特质的,坚韧不易断,用专门符水浸泡,可以限制被束缚人的大半力量。黑袍男人召唤出的邙兽被黑坨坨吃掉,他也遭到严重反噬,如今身上满是被无形力量割开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浸湿了黑袍。浓重血腥味从他身上传来。看守他的龙组成员对制造阴物让他们上下忙了这么久的罪魁祸首没什么好感,没刻意收敛力道,大力之下,黑袍男人跌倒在地。“喂,你怎么回事?”负责看守他的人用枪托杵了他一下,睁大眼,“怎么这么多血?!”众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倒在地上的黑袍男人身下泅出一滩鲜血,血越来越多,很快积累了一大滩,黑袍男人整个浸泡在血泊中。急救医生忙来给他急救。“不行,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这个人,他们还要带回去审问,赵峰眉心拧起:“想办法保住他的命!”“他遭受的反噬太重,已是强弩之末。”谢钦辞道。“谢大师,有办法让他多活几天吗?”赵峰苦着脸,“我们要从他口里问出燕京还有哪些地方藏着阴物,以及他背后还有没有什么势力。”“阴物应该没有了,刚才为了对付我,他将所有阴物召唤来了。”谢钦辞说了自己知道的。至于背后有没有什么势力,谢钦辞就不知道了。听到谢钦辞的话,赵峰总算能松一口气:“先前以为是‘光明坛’做的,没想到主谋另有其人。”“别太早下结论。”谢钦辞走向黑袍男人,在他面前蹲下,伸手。赵峰不解跟过来:“谢大师,您做什么?”“他一直藏在黑袍里,你不好奇他长什么样吗?”谢钦辞说着,掀开了黑袍男人的兜帽。兜帽之下,有一张足以覆盖整张脸的黑色面具,面具将他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阴鸷狠毒的眼睛。那双眼正盯着谢钦辞。如被毒蛇缠绕。“嗬,嗬,”黑袍男人死死盯着他,艰难发出声音,“谢钦辞,就算变成鬼,我也不会放过你!”谢钦辞伸手去摘他的面具:“你活着赢不了我,还想死了赢我?”面具像是被焊在黑袍男人脸上,谢钦辞花了一点力气,才将面具摘下来。赵峰来不及说什么,看到黑袍男人的脸,所有声音堵在嗓子眼。那是一张怎样的脸?自从加入龙组,赵峰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人或者鬼,从来没哪一个有今天这个给他的震撼大。黑袍男人头上没有毛发,没有正常五官,只有无数肉条交错,与其说是头,不如说是一个肉条蟠扎的球。“呕——”余淮希干呕着别开眼,“这特么长得也太丑了,简直考验人的承受能力。”龙组成员的反应比他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是近距离看守他的年轻人,脸都绿了。“这还算是人吗?”他发出所有人的疑问。唯有谢钦辞,面不改色把面具给他扣了回去:“长得这么有碍观瞻,难怪要遮这么严实。”赵峰等人:“……………………”黑袍男人瞪大眼睛,“呼哧”“呼哧”从喉咙里发出粗喘声,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因为太过生气,和因为遭受的反噬太严重说不出话来。嘴张开,吐出来的只有夹着内脏的血。从他身上、口中流出的血,不是刚从人体流出的鲜红色,而是沉淀了一段时间的暗红偏褐色,散发着难言味道。谢钦辞起身:“他应当早就死了。”“谢大师为何这么说?”赵峰问。“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他死后,靠豢养的阴物占据别人的身体,为了能在短时间内获得最大力量,他将自己和邙兽绑定,借用邙兽的力量支撑这具身体如活人一般行动,所以外人察觉不出不对。”谢钦辞刚才的行为,并不是单纯为了看黑袍男人的长相,他是想近距离确定一下自己心中的某个想法。现在,这个想法得到了验证。人本来就是死的,靠邙兽的力量苟活于世,如今邙兽进了黑坨坨肚子,丁点不剩,黑袍男人自然无法再支撑这具身体。本就死去的身体快速溃烂,短短一分钟时间,已经难以维持人形。“你们还要将这东西带回去审问吗?”谢钦辞微抬下颚,目光落在不成人样的黑袍人身上。“这个样子,带回去了也难以审问。”赵峰为难,针对人的刑讯显然无法用在一滩烂肉上,不带回去,那些藏在黑暗中的秘密,他们要走多少弯路才能挖出?同谢钦辞说了心中担忧后,谢钦辞思索片刻,给出一个方案。“你们想从它口中问出什么的话,不如把他的魂魄带回去审。”赵峰:“审问魂魄?”谢钦辞点头:“反正都是问,问人形的他还是魂魄状态下的他,有区别吗?”好像……没什么区别。赵峰认真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你们如果担心他中途跑了,或者不肯乖乖回答,可以把黑坨坨带去,不听话就直接喂给黑坨坨吧。”赵峰看了眼跟狗狗一样满屋子撒欢的黑坨坨,嘴角抽了抽:“我得先向上级请示一下。”这种事他一个人做不了主。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谢大师说他养了一只邙兽,邙兽是?它如今是何处?”“你可以将邙兽当成他孵化出的阴物之一,可以无限放大人心中的恶念,这玩意上古时期就灭绝了,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一只,你提醒我了,我得问问。”“至于邙兽如今在何处,你们进来时不是见到了吗?”赵峰:“???”他反应了一会,不太确定地问:“是烧焦的那只?”“已经被黑坨坨吃的渣渣都不剩了,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它跑出去祸害广大人民群众。”赵峰给何老打电话的时候,人是恍惚的,凭着本能交代完,静静等待对面的答复。何老也是反应了好一会儿。听到可操控人恶念的邙兽时,何老在心中思考了无数种对付它的办法,紧接着,就听赵峰说,邙兽已经被谢大师解决了,拿去喂了黑坨坨,死的透透的,连渣渣都不剩。何老的一颗心被抛到半空又跌落,然后赵峰请示,押魂魄回来审问的事。“审问魂魄,地府会不会不乐意?”何老担忧。他们没和地府打过交道,可,连鬼都有了,地府应当也是存在的吧……?赵峰将何老的担忧告诉谢钦辞。谢钦辞反问:“你们见过地府的人?”赵峰摇头。谢钦辞:“那不就得了,这人死了那么多年,地府都没把魂魄收走,你们带回去审问花得了几天?他们渎职在先,不敢找你们麻烦的。”“你们别想从我口中问出什么!”融成一滩的血肉里,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黑袍人这些年借助邙兽的力量行走人间,如今最大倚仗被黑坨坨吃了,相当于折断了他的手脚,更不用说,当初为了躲避冥差追捕,他将自己的魂魄与这具身体紧紧联系在一起,现在身体化为一滩血肉,他的魂魄也只能被困在这摊肉泥中。黑坨坨不知何时飘了过来,在肉泥周围嗅嗅。它在这摊肉泥中,也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和刚才它吃的味道一样!谢钦辞眼疾手快薅住奔向肉泥的黑坨坨,警告:“现在不能吃。”黑坨坨呜咽了两声。谢钦辞额角抽了抽。这呜咽声多半也是和威森尔学的。“他的魂魄是被困在身体里了吗?”赵峰得了指示,打算带黑袍人魂魄回去。“好说。”谢钦辞伸手,在虚空中一握。困在肉泥里的魂魄被拎住脖子,一点点被撕下来。一个老头模样的鬼出现在众人面前。老头鬼被吊在半空中,看了眼地上那摊肉泥,再看虚空握着什么的谢钦辞,不可置信:“我用的是不可逆转的禁术,你为什么能解开?”谢钦辞漫不经心捏了捏手指:“力量决定一切,在绝对力量之下,没什么禁术是解不开的。”“现在,你肯说,邙兽的来历了吗?”谢钦辞语气如常,老头鬼却无端升起巨大恐惧,如一双巨大的手,扼住要害,它拼尽所有无法挣脱,对方只需轻轻用力,就可让他彻底消散在人世间。“我说。”那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师弟越来越出众,本该属于他的关注度全被师弟抢走,师兄心中升起了浓浓的不甘。这种不甘在师父私下找他,说要将传承给师弟,让他以后好好辅佐师弟的时候,达到了巅峰。那天晚上下了暴雨,哗啦啦的,惹人心烦。送走师父,师兄独自坐在黑暗中,任由阴暗情绪在心中生长、蔓延。不知过去多久,他恍恍惚惚听到一个声音。“想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吗?”“谁?!”师兄从思绪里回神,环顾四周。屋里没点灯,暴雨天气,乌云遮住月亮,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中。拿起手边的桃木剑,师兄小心往外走。“来这边……”飘忽声音如影随形,师兄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根据声音的指引,浑浑噩噩往外走。他跟着声音深入后山,抱回来一个血色肉块。清醒时,他坐在自己屋里,肉块放在身前的桌子上。“给它一滴血,它就属于你了,只对你忠诚,无与伦比的力量将通过它反哺给你,只需要一滴血。”“将它养大,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耳边响起缥缈男声,师兄一咬牙,将自己的血滴在肉块上。肉块疯狂蠕动起来,像是长出了无数双嘴,争先恐后抢夺那一滴血。“血被吸收后,我脑子里自动出现了如何培育它的办法,以及如何让它发挥出最大力量,我当时很害怕,有过一瞬间的后悔,可事已至此,我别无他法。”“那里还有没有其他肉块?”谢钦辞问出关键问题。“我不知道,很多记忆都是模糊的,我后来试图再次去捡到肉块的地方,可我脑子里始终回忆不起来,我是怎么去的。”“你发现肉块的地方,是哪座山?”“是师门所在地,叫离山。”“离山?”赵峰惊讶。谢钦辞:“你知道?”“这座山在几十年前发生过一桩惨案,之后经常有人说,在山里听到哭声,进山的人出来后都会大病一场,久而久之,没人敢再去,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座山被封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赵峰进龙组是近十年的事,离山发生的事太过久远,他也只听说过只言片语。“我回去后会向上级请示,调查卷宗。”事关重大,他们必须弄清楚,离山里有什么,会不会还有邙兽,或者其他他们不了解的阴物。谢钦辞问完自己想知道的,赵峰将黑袍人的魂魄压回基地审问,余家祖孙被送到医院。谢钦辞在回程车上昏睡过去。车停下,傅明霁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谢钦辞被他的动作弄醒,睁开眼,声音微弱:“傅明霁?”“是我,要送你去医院吗?”傅明霁把人从车里抱下来。“不去医院,”谢钦辞将自己的脸埋在男人怀里,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紫气从男人身上涌入,修补因力量使用过度的身体,“你不要走。”“我今晚守着你,不会离开。”傅明霁把人抱进屋,黑坨坨亦步亦趋跟着,感受到主人气息,威森尔从屋里跑出来,绕在傅明霁腿边,一路跟到卧室。动作轻柔将人放到**,傅明霁摸了把威森尔的狗头:“没事,你和黑坨坨去玩吧。”威森尔不走,在床边找了个位置,趴下来。黑坨坨也难得没闹腾,在威森尔身边团下。傅明霁坐在床边,守了一夜。谢钦辞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没有从身体深处传来尖锐疼痛了,谢钦辞动了动,想换个姿势。傅明霁被惊醒,按开床头小灯:“怎么了?不舒服吗?”“没有,我好多了,”谢钦辞顺利换了个姿势,由平躺变成侧躺,“你一晚上都坐在这里吗?”谢钦辞往后挪了挪,腾出外面的位置:“天色还早,你要不要上来躺一会?”“我……”傅明霁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邀请,一时间愣住了。“怎么?”“没什么。”傅明霁回神,小心躺到谢钦辞身边。床很大,傅明霁躺在边缘位置,和谢钦辞中间的空隙还能睡一个人。谢钦辞不满意,微微撑起身体:“你睡过来点,我想挨着你。”身体接触时,紫气更多。“你不过来,我就过去了,会不会把你挤下去?”谢钦辞边说,边往傅明霁身边靠。怀里挤进一具温软身体,独属于谢钦辞的气息浅浅弥漫过来,傅明霁身体僵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谢钦辞拍了拍他紧绷的身体:“放松点,睡觉而已,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傅明霁声音微哑:“钦辞,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谢钦辞在他怀里蹭了个舒适姿势,浓浓紫气包裹住他全身,谢钦辞满足轻叹:“什么做什么,快睡觉了。”没一会儿,谢钦辞沉沉睡去,傅明霁垂眸看着窝在他颈边的青年,在心中苦笑。你也是相信我的为人。心爱的人信任躺在自己怀里,没有男人能忍住。傅明霁睁着眼,等身体平复,拥着人慢慢睡去。再醒来时,谢钦辞发现自己正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第一反应是退出来。但被箍在腰上的手臂阻止。环在腰上的手臂传来热意,因为这个习惯了这个姿势,谢钦辞一开始甚至没发现,傅明霁的手臂环在自己腰上。闭了闭眼,谢钦辞回忆,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很确定昨晚入睡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傅明霁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回忆往后拉,谢钦辞想起,自己在天刚亮的时候醒了一回,那个时候意识不太清醒,不但邀请傅明霁到**睡,还嫌弃两人间的空隙太大,吸收到的紫气有限,强行挤到对方怀里。鼻尖全是男人的气息,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谢钦辞的任何一个动作男人都能察觉到。傅明霁一晚上没怎么睡,这会儿才睡熟了些,下意识拍了拍怀里的青年,带着安抚意味。谢钦辞僵着身体,不敢乱动。迷迷糊糊的记忆中,他昨天晚上好像是有几次因为难受被男人这么安抚。滋味还不赖。傅明霁醒来的时候,因为怀里多出来的身体,愣了会神。“你醒了?”傅明霁低头,看到躺在自己臂弯里的青年,下意识想解释:“我……”“是我主动的,”谢钦辞打断他的话,“我承认,傅先生想说什么?”傅明霁沉默了一会,因为是早上,声音略有些沙哑:“我们如今的状态,钦辞还要叫我‘傅先生’吗?”谢钦辞:“?”“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些不对?”“那钦辞说,我该关注什么?”傅明霁依然保持着将人圈在怀里的姿势,“钦辞,我喜欢你,所以本能想亲近你,从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你的那一刻,我就幻想过,每天早上醒来,你在我怀里的样子。”谢钦辞被男人困在怀中,看不到此刻他眼中浓重的墨色。傅明霁的嘴唇轻轻蹭过谢钦辞的额头:“钦辞,你讨厌吗?”讨厌我触碰你、拥抱你、亲吻你吗?谢钦辞只感到一阵柔软触感碰到在自己额头一触而过,他抬头,吻落在了他鼻梁上。两人都是一愣。谢钦辞是没想到,傅明霁在亲吻自己,傅明霁则是没想到,偷偷亲吻会被谢钦辞发现。“钦辞,我是一个正常男人,对心悦之人,有男人都有的欲,我会想亲吻你、拥抱你,甚至更多。”傅明霁抬起一只手,摩挲谢钦辞脸颊。这是他第一次在谢钦辞面前露出如此有攻击性的一幕,像求偶的狼,强势不容拒绝。但在这份强势下,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害怕谢钦辞会反感,害怕来之不易的关系被打破,可他更知道,自己本性如何,他不会满足于现在,他想要更多,想要更接近,想要挤入谢钦辞的生活,想要谢钦辞身上沾染自己的味道,想要这个人从身到心都属于自己。如此多的想要,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人性是贪婪的,最初,他想着,能靠近一点点就好,等靠近,他又想要更多。谢钦辞的纵容,滋长了他心中的贪婪。昨晚谢钦辞主动挤进他怀中的时候,心中叫嚣着怎样的渴望只有他自己清楚,克制不住的吻被谢钦辞发现,傅明霁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傅明霁,有时候,你可以大胆些。”傅明霁呼吸一滞。谢钦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反感。或许,他也喜欢。心头悬起的石头骤然落地。在谢钦辞脸上摩挲的手改为捏住他下巴,微微用力。谢钦辞被迫抬起头,彻底看清男人眼中的浓到几乎要溢出的感情。呼吸交错,一个极轻的吻落在唇上。呼吸急促,意识到傅明霁想深入这个吻,谢钦辞推了推他。“不想?”傅明霁停下来,眸中翻滚着浓浓欲色。“没刷牙。”谢钦辞偏了偏头。想到昨晚谢钦辞难受成那样都坚持要洗澡,傅明霁失笑,放开他起身:“等洗漱完,可以亲吗?”谢钦辞跟着坐起来:“那是等会儿的事了。”没答应,也没拒绝。傅明霁起迟了,早餐是管家送来的,两栋别墅距离不远,傅明霁不在家的时候,经常让管家做好吃的给谢钦辞送来。管家对这个活儿已经非常熟练了。吃饱喝足,谢钦辞靠坐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傅明霁交代完公司的事,走过来,自然而然坐在谢钦辞身边,将人搂进怀里。谢钦辞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靠到了傅明霁身上。谢钦辞:“?”“你做什么?”“靠着我比靠着沙发舒服。”傅明霁一本正经道。这倒是,傅明霁身材很好,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肌肉恰到好处,自带热源,谢钦辞见他坚持,放松靠在他身上,继续玩手机。侧脸被某种柔软触感碰了一下。轻柔的吻一路向下。最后落到唇上。不断加深。气息交融,较之往常更浓郁的紫气传来,谢钦辞搂住男人脖子,变得主动。像讨食的小兽一样,不断索取。傅明霁惊讶一瞬后,越发加重了这个吻。谢钦辞不反感,甚至主动,对他来说,是无法言说的**力。一吻结束,谢钦辞跨坐在傅明霁身上,两人呼吸都有些重,傅明霁的手放在谢钦辞后颈上,不轻不重揉捏。谢钦辞舔了下唇,意犹未尽:“继续?”傅明霁深深看他一眼,用行动表示答应。好一会儿后,黑坨坨追着威森尔跑过来,打断了屋里的旖旎气氛。黑坨坨直接扑到谢钦辞身上,边蹭边“呜呜汪汪”,谢钦辞还没顾得上它,听到它汪,头疼扶额:“这叫声还能纠正吗?”黑坨坨用实力告诉他:难!非常难!谢钦辞尝试了各种办法,别墅里鸡飞狗跳,黑坨坨只以为谢钦辞在跟它玩,叫得更欢快了。它一叫,威森尔跟着叫,被“汪汪汪”的声音环绕了一下午,谢钦辞头都大了。心累往傅明霁身上一靠:“算了,它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傅明霁顺势搂住他:“说不定等它再大点,懂事了就不会这么叫了。”“但愿吧。”谢钦辞已经对黑坨坨的智商不抱任何希望。赵峰来找谢钦辞借黑坨坨的时候,黑坨坨正和威森尔在院子里撒欢。即使早知道,黑坨坨会“汪汪汪”叫是因为跟一只狗在一起待久了,看到一厉鬼一德牧和谐相处的画面,赵峰还是一脸恍惚。尤其是,当他发现黑坨坨身上,也套着一个狗圈的时候。谢钦辞提溜着黑坨坨过来,见他盯着黑坨坨身上的狗圈,心累解释:“它自己要的。”赵峰嘴唇动了动,第无数次想问:把一只厉鬼当狗养,真的好吗?最终,他沉默着什么也没说。看黑坨坨的样子,好像非常乐意。谢钦辞拍拍黑坨坨脑袋:“不要乱吃东西,好好工作。”“谢大师,您不来吗?”接过谢钦辞手里的绳子,绳子一端锁在狗圈上,赵峰身体紧绷。他还是第一次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与一只厉鬼离这么近。“不是让黑坨坨帮忙?”今天早上,谢钦辞收到赵峰的消息,说黑袍人的魂魄很不配合,问他能不能把黑坨坨借来用一用。“是。”赵峰擦了擦额头的汗,但他怎么也不敢就这么把一只厉鬼带进基地啊。“谢大师,您不去的话,我担心我们控制不住它。”别看黑坨坨在谢钦辞面前乖得跟狗狗似的,谁知道谢钦辞不在,黑坨坨会暴露怎样的本性?赵峰可不止一次看到黑坨坨生吞恶鬼。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赵峰也不敢赌。谢钦辞想了想,赵峰的担心不无道理。“行,我跟你一起去。”傅明霁没一起,耽误了一天,他需要去公司处理事情。这是谢钦辞第二次来龙组基地,龙组关押的都是一些特殊犯人,关押地点也比较特殊。赵峰拿着特别通行令,带谢钦辞一路往下。“你们这是要把人关到十八层地狱吗?”第不知道下了多少层电梯后,谢钦辞问。“之前没这么深的,”赵峰解释,“十年前,我刚来龙组的时候,关押特殊罪犯的地方还在地上一处特殊监狱,当时监狱里关押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犯人,利用恶鬼犯了上百起命案,缉拿归案等候审理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从哪召来一群恶鬼,给监狱造成了大量伤亡。”地下电梯停了,赵峰带谢钦辞走下去。“后来你们就把监狱建到了这里?”谢钦辞打量四周。这个地方有阵法,是专门克制阴邪之物的。黑坨坨在铃铛里不安扭动,它感受到了不舒服的气息。“是,我们重新请玄门的阵法大师来绘制阵法,这个地方属于一级机密,若不是谢大师,我也不能靠近。”通行令一枚古朴玉牌,赵峰将玉牌贴在半空中,一扇无形的门在两人面前打开。再看前面,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场景。“不同类型的罪犯关押在不同地方,每处阵法都不同,因为之前没关押过鬼物,关押黑袍人鬼魂的地方是临时腾出来的。”“许是发现了我们拿它没办法,他来这里后,非常不配合。”负责审问的,是另外的人,他们提前得了通知,看赵峰带着一名容貌出众的青年进来,什么都没问,态度很恭敬的将两人请了进去。负责审讯的人非常敏锐,谢钦辞一进来,他就发现,黑袍人鬼魂的态度变了。谢钦辞坐在赵峰搬来的椅子上,托腮看着黑袍人鬼魂:“你们想问什么,问吧,我相信它会很乐意告诉你们的。”抱着不确定心态,负责审讯的人提了一个问题。黑袍人鬼魂似乎不想回答,可谢钦辞在这里,另一只更强大的鬼在一旁虎视眈眈,它再不情愿,也只能老实回答。一连几个问题,黑袍人鬼魂都很配合,负责审讯的人越问越快。“你和‘光明坛’之间有什么关系?”黑袍人鬼魂转了转眼珠:“我不……”“想好了再回答,”谢钦辞瞥了它一眼,“他们是拿你没办法,不代表我不能将你怎么样。”黑坨坨配合张大嘴巴。“我,我一开始确实不知道他们,和师弟对战后,我重伤死去,被一个自称‘光明坛’神使的人复活了,也是他将我的灵魂捆绑在那具已经死亡的尸体上,我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这名神使,其他一概不知。”“真的,我只见过这一个‘光明坛’的人。”“他很奇怪。”那是一个从始至终都裹在白袍里的人,黑袍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把自己的灵魂和一具死尸绑在一起。每天给这具尸体喂不同的奇怪药,黑袍人还没彻底与这具身体融合,藏不出味道,但从每次吃药后,这具尸体都会吐出很多夹杂内脏的污血来看,这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黑袍人的鬼魂被困在山洞中,和一个不断腐烂又重新长回血肉的尸体呆了整整一年。结束这样的日子是七月十五,中元节。白袍人带来了一小截骨头。“有了神骨,这次应当可以成功了吧。”黑袍人鬼魂听到白袍人低声说着什么,可那距离忽远忽近,听不真切,等它再次恢复知觉,它发现自己能控制那具奇怪的尸体了。“你,是谁?”太久不说话,它说话磕磕绊绊的,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想,做,什么?”山洞里用一种发着幽绿色光芒的石头做光源,适整个山洞都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很像传说中的幽冥地府。“我是‘光明坛’的神使,我复活了你,作为报酬,你要为我做事。”“什,么,狗屁,神使?”黑袍人的魂魄嗤之以鼻,“我,劝你,少指使我。”感受到自己体内不亚于死前的力量,黑袍人魂魄根本不把神使放在眼里。它之前观察过,这个神使除了能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药之外,根本没什么力量,不值得它忌惮。况且,它仔细感受了一番,它和邙兽的联系更紧密了,不止它的力量恢复,邙兽也恢复到了鼎盛时期。但很快,它就领略到了神使的手段。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它被禁锢在原地,所有力量从身体抽离,这还不是最让它恐惧的,最惊恐的,是它发现自己的魂魄有溃散的趋势。“没人能忍受那样的感觉。”黑袍人的魂魄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好似回到了那个时候,眼中满是惊惧。“关于神使,你还知道什么?”“不知道了,我很少见过他,和他说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其中大部分都是他吩咐我做事。”“他让你做了什么?”“他让我到燕京,给了我一本更全面的阴物孵化手册,让我在燕京豢养阴物,其他就没了。”“向师弟复仇,是你私自行动还是神使要求?”“是我私自行动,本来按照神使的计划,我现在应该蛰伏在暗处,等大批量阴物孵化,这些东西彻底孵化,需要的时间太长了,如果不是你们一次又一次精准找到阴物所在地,毁了一个又一个,我不会被逼出来。”也不会计划,报完仇直接跑。“这些阴物孵化时间需要多久?除了燕京,其他地方还有吗?”“孵化时间是十年,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不过神使找我要了一部分肉块,可能会安排其他人带到别的地方孵化。”十年。谢钦辞突然想到赵峰说的,十年前监狱出事的事,不知道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负责审问的人又问了一些问题,全部得到答案后,恭敬将谢钦辞送出去。“谢大师,这次多亏有您,我们才能问出这么多有用线索。”这可以说是他经历的最简单轻松的一次审讯了。不仅仅是豢养阴物的事,还有“光明坛”的事,这个实力藏得太深,龙组调查几次遇到瓶颈,若不是有谢钦辞送来的线索,他们不知道还要摸索多久才能挖到一点有用线索。对上面要求谢钦辞到来从一开始的不解到现在的心服口服,负责审问的人心道:还是上层领导有眼光。谢钦辞不知道他心中想了些什么,在对方恭敬的目光中离开。即使有紫气修复,谢钦辞这次动用的力量太大,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才缓过来。傅明霁发现,这两天的谢钦辞格外粘人,只要他在家,必定会待在自己身边,贴着自己。第一次亲吻后,谢钦辞似乎喜欢上了这种感觉,经常主动要求接吻,傅明霁当然求之不得。这一天晚上,伺候谢钦辞用完饭后甜点后,傅明霁有个临时会议要开,见谢钦辞靠在沙发上看电影,独自来到书房。会议进行到一半,谢钦辞找过来,熟稔往他怀里一坐,与他亲了一下:“你在忙什么?”彼时,公司高层汇报完项目,正在等傅明霁答复,看到眼前一幕,齐齐呆住。“在开会。”傅明霁捏了捏他的后颈。开会?谢钦辞缓缓抬头,与电脑屏幕上十几双呆滞的眼睛对上。谢钦辞:“。”猝不及防的傅氏高管们:“!!!”这是我们能看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