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怒目而视。边哲瀚缩了缩脖子,这么看他做什么?他又没说错。谢钦辞晃了晃仿佛灌满水的水鬼:“你为什么找他?”“因为他的命格合适,如果我将他拉下水,可以让他取代我,被封印在这里。”谁也不知道,边哲瀚入水的那一刻,感受到这个人身上的命格,水鬼有多欣喜。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久到以为自己要被永远封印在冰冷的湖底,直到消亡,老道士死了,除了他后代的血,没人能破开他的封印。谢钦辞之前感觉不到水鬼的存在,也是因为这道封印。如今水鬼离开,封印察觉到什么,在水底掀起一股狂暴力量,铺天盖地巨浪席卷而来,想将逃离的水鬼捉回去。边哲瀚好不容易因为水鬼被谢钦辞轻易制服放下的心再次高高悬起,他瞠目结舌看着一次比一次高朝他们涌来的巨浪,结结巴巴问:“谢老师,怎么还有这么大的浪?里面还有一只更强大的水鬼吗?”前一只鬼是乘着巨浪出现的,边哲瀚下意识以为,更大的风浪也是因为里面有更强大的水鬼。看向水鬼的目光带上一丝了然。好似在说,难怪不太聪明,原来是被派出来的炮灰。水鬼读懂了他的眼神,气得想骂人,但封印的力量越来越近,它不想被继续封印,只能忍住,想着,等这次的危机解决,再找人算账也不迟。边想,边拼命往谢钦辞手臂上贴。冰凉的、黏腻的触感挨着皮肤,谢钦辞不受控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力甩了甩:“别贴我这么紧。”他现在有点后悔用手抓水鬼了,还是黑坨坨方便,直接吃掉就行。“大人,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上百年的厉鬼,很有用的,不如您将我收入麾下,让我受您驱使,在玄学界,也倍有面儿。”封印的力量越来越近,水鬼被牢牢桎梏,它拿不准谢钦辞的态度,谄媚开口。“不想被继续封印?”谢钦辞垂眸看它。被一眼看穿心思,水鬼也不尴尬,直言道:“湖底太冷了,又没个可以说话的人,再被封印下去,我会疯的。”谢钦辞抬眸,巨浪打来,像是愤怒的吼叫,巨浪中,他感受到了,封印水鬼的力量。很强大,带着功德金光,难怪能将水鬼封住这么久。谢钦辞对水鬼口中的老道士产生了兴趣,能在百年前,布下如此强大的封印,想必本身能力不俗,尤其,对方还能使用功德金光的力量。感受到什么,谢钦辞抬手,一方金色小印从巨浪中脱出,摇摇晃晃飘向谢钦辞所在的方向,落在他摊开的手心上。“谢老师,这是什么?”边哲瀚好奇盯着那一方金印。谢钦辞没回答。水鬼垂涎又忌惮看着谢钦辞手中的金印:“原来老道士是用这个东西封印我的。”“你知道它的来历?”“我第一次和老道士交手的时候,这东西就在老道士手里了,老道士穿得破破烂烂,走路上和个乞丐差不多,这东西出现在他手中,太违和了。”水鬼一开始并不强大,因偷盗主人家的珠宝,逃跑时失足落水,化为水鬼,起初,它无法离开那一方水域,后来,有人来水边洗衣服,水鬼顺着本能,吃掉了这个人。吃人后,它的力量开始增长,于是,水鬼开始利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诱使人来水边。吃掉足够多的人之后,它有了兴风作浪的本事,它掀起巨浪,逼迫当地人供奉它童子童女,若不听,就操控大水,淹了这块地方。人们惧怕它的力量,纵然再不情愿,也只能按它说的话做。鬼是不可能被满足的,人们的顺从,不会让它收敛,只会让它的胃口越来越大。一年一次的祭祀,不再能满足水鬼了,它看上了当地最漂亮的姑娘,它想娶妻。那姑娘是有婚约的,而且已经在谈婚论嫁了,听说这件事后,不堪受辱,一根绳子勒死了自己,姑娘的未婚夫疯了,他自知对付不了水鬼,疯疯癫癫逃离了这个地方。一大家族就此覆灭。水鬼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这个姑娘没了,它要求更多更漂亮的姑娘,不然就淹了这个地方。在更多女孩惨遭毒手之前,逃走的男人回来了,他带回来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道士。老道士见到当地人的第一句话就是,水中有鬼。不是他们以为的龙王,也不是什么河神,兴风作浪的,只是一只失足淹死的水鬼。水鬼被拆穿了来历,恼羞成怒,放话,若不处死老道士献祭给它就让这个地方成为一片汪洋大海。吃了足够多的人之后,水鬼如今有了这个能力。当地不少人是见识过它发怒威力的,畏惧它实力的人私下一合计,觉得,不能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老道士激怒它。他们打算活捉了老道士,沉入水中,平息它的怒火。带老道士回来的男人带着老道士躲起来了,在对水鬼恨之入骨的人们的帮助下,他们逃脱了追捕,来到水鬼栖身的水边。不知老道士用了什么办法,逼得水鬼不得不从水下现身,水鬼第一次见识到了金印的力量。不到巴掌大的金印,在半空中无限放大,向一方天从高空倾斜,水鬼避无可避。拼着重伤,水鬼逃了出去。这个时候它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后,两人多次交手,有胜有富,但,水鬼力量委实强大,它可以借用水的力量,若不是老道士有金印支撑,恐怕早不是它的对手。老道士也知道这点,深思熟虑之后,他做出一个决定。他拼着重伤,将水鬼封印,以金印为阵眼,布下层层封印,自此,水鬼彻底沉入湖底,不再能兴风作浪,还了当地人一个清净。匆匆百年过去,知道这桩往事的人逐一逝去,除了被封印在湖底、无人知晓的水鬼,这件旧事被掩盖在滚滚向前流动的历史长河中。金印到了谢钦辞手中,湖中的封印自发解除,谢钦辞握着金印,金印上,徐徐浮现出一道苍老的身影。“老道士!”水鬼脱口而出。“贫道没能做到的事,今日这位小友做到了,此方金印,就送给小友,当谢礼吧。”金印中,残留着老道士的最后一道残魂。老道士深知自己寿命有限,他不确定,自己的封印能否一直将水鬼封印,但,那个时候,封印水鬼是他唯一能解决当地危险的办法了。水鬼的强大,远超他的预料。为了防止水鬼被有心之人放出,或者有朝一日,水鬼破开封印,金印会是最后一道保障,等那一天到来,残魂会引爆自己,用金印的力量彻底埋葬水鬼。如今,水鬼被轻易制服,老道士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残魂欣慰看了谢钦辞一眼,缓缓从半空中消失。他已经坚持了太久,再久,恐怕也坚持不下去了。风浪渐消,湖面重新变得平静,边哲瀚用力搓了搓脸:“谢老师,这是,解决了吗?”谢钦辞点头。“那,这只水鬼要怎么处理?”有了金印,谢钦辞不用再拎着水鬼,而是用金印的力量将水鬼封在半空中。此刻,水鬼在半空中无能狂怒,它可能从来没想过,自己千挑万选选中的逃生契机,会将它送进更深的地狱。“带回去。”“带,带回去?”带回去做什么?边哲瀚知道,湖中封印没了,水鬼肯定不能继续放在这里,况且,它杀了那么多人,理该受到应有惩罚。“我家里有只……喜欢吃这些,带回去给它吃。”中间,谢钦辞停顿了一下,没说,自己家里养了只厉鬼。封印屏蔽了水鬼的声音,谢钦辞摩挲金印,心念微动,水鬼在半空中消失。没有人能听到它的声音,也不会有人感知到它的存在,就连边哲瀚,也在这天过后,逐渐忘记了这件事,这就是金印的另一个作用,凡被金印封印的存在,都会被从世上一点点抹去存在痕迹。谢钦辞带着水鬼回到家。黑坨坨对鬼气非常敏锐,它感受到了谢钦辞身上的鬼气,凑过来嗅嗅,左边嗅完嗅右边。“汪?”它明明感受到了食物的味道,为什么找不到?谢钦辞摸了摸黑坨坨的脑袋,放出被金印封住的水鬼。“你想通了,觉得我……”感受到更强大的威压,水鬼的话渐渐消了音,它看着朝自己咬来的血盆大口,不可置信看向谢钦辞。亏它还以为谢钦辞是个正直的大师,没想到对方家里养了一只比它强大不知多少倍的厉鬼!谢钦辞去了浴室。他得好好洗洗,尤其是被水鬼缠过的地方。水声哗哗,金印被谢钦辞放在外间,隐隐泛着金光。傅明霁听到声音,从书房出来:“钦辞?”“我在浴室。”混着水音的声音传来,听不真切。“帮我拿一下浴袍,里面这件被我不小心打湿了。”傅明霁找了干净的浴袍,往浴室走。路过某处时,他脚步一停。不远处的柜子上,摆放着一枚金印,傅明霁看着金印,眸中一抹金色一闪而逝。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傅明霁!”谢钦辞等了一会,没等到傅明霁过来,他洗的差不多了,总不能光着出去。“来了。”傅明霁回神。浴室门打开,热气争先恐后涌出来,谢钦辞从门后探头:“浴袍呢?”傅明霁却没将浴袍递给他,而是将门抵开一点,挤了进去。“你进来做什么?”“我也要洗,”傅明霁抬手将浴袍放到沾不到水的地方,“回来了怎么第一时间来浴室?”“刚抓了只水鬼,脏得很,你来得正好,”谢钦辞伸出被鬼缠过的手臂,“就是这只,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洗干净。”傅明霁握住他的手腕,细细摩挲。谢钦辞的皮肤很白,像上好的羊脂白玉,在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傅明霁盯着这一抹白,眸色逐渐加深。他低头,吻上谢钦辞手臂:“很干净。”沐浴后,谢钦辞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味道,两人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但傅明霁每次都觉得,谢钦辞身上的味道更好闻。两人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谢钦辞靠在傅明霁身上,让他给自己吹头发。“我觉得我这个澡白洗了。”谢钦辞困倦打了个哈欠,他怎么觉得,傅明霁体力越来越好了,抱着他一个多小时都不带累的。谢钦辞全程挂在他身上,都被颠累了。“没有白洗,”傅明霁揉了揉他耳朵,低声道,“这下,里里外外都洗到了。”谢钦辞锤了他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谢钦辞格外累。不过在紫气的作用下,再累一觉醒来,都能生龙活虎。起床后,谢钦辞看到傅明霁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他随手放在柜子上的金印。“这枚金印好像之前没见过?”“嗯,”谢钦辞靠在他肩膀上,“是昨晚捉鬼得到的。”谢钦辞把昨天发生的事说了:“这枚金印可以使用功德金光,我试试能不能开发出它的更多作用。”“我看到它,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傅明霁翻来覆去研究金印,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东西存在上百年了,说不定你的上一世,是它主人呢。”谢钦辞随口道。研究不出什么,傅明霁将金印放到一边:“如果我真是它主人,它到了你手上,正合适。”谢钦辞的戏份正式杀青了,得了导演包的大红包,谢钦辞投入《诡谲荒镇》的宣传中,跟着剧组到处跑。主演已经跑了几个城市,剩下的,谢钦辞都需要参加,一下飞机,林导派来的人将他接上车。“谢老师,这是剧组的安排,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车上,工作人员给谢钦辞介绍宣传流程。来之前,梁肃将大致流程发给了他,工作人员说的,更细致,包含到了每一个细节。“谢老师。”“谢哥。”一到酒店,众人纷纷和谢钦辞打招呼。周华旭签约盛世,接了新戏新综艺,翻红势头明显,谢钦辞见他被簇拥在人群中,与刚来剧组时无人问津的样子截然不同。对谢钦辞,周华旭是感激的,第一时间走了过来。两人还没聊几句,时阳荣摆脱想和他拉关系的人,大步走来:“谢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宣传的第一站在西城,对三人来说,这里都很熟悉了,在这个地方,发生了太多事,再次踏入,有种恍如隔世感。尤其是周华旭,可以说,在西城拍戏的这段时间里,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结束一天的宣传,时阳荣揉了揉快笑僵的脸,往自己住的套房走。他们需要在这里呆两天。这次,时阳荣的房间没和谢钦辞的连着,两人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在电梯口与谢钦辞分别,时阳荣带着助理往前走。助理将他送进屋,收拾好屋子,离开。时阳荣端着红酒,站在落地窗边,不自觉回想起在西城拍戏时遇到的事。有过害怕,有过恐惧,更多的,是惊险,刺激,波澜壮阔。回京城后,风平浪静的生活居然让他有种不适应感。时阳荣笑了笑,抿了一口酒,打算回房休息,明天还有宣传工作,他不会喝太多酒,只是浅浅喝一点,助眠。转身的一刹那,时阳荣身体僵住了。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气质出众的男人,穿着老派西装,给人的感觉非常像是从上个世纪出来的。说不定真的是。时阳荣在心中默默嘀咕。这张脸,他太有印象了,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钱包里,放的就是这个男人的照片。不是吧,我不过是随便感慨一下,没想真的见鬼啊——时阳荣在心中哀嚎。他僵在原地,不敢说话,呆愣愣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到我了?”时阳荣点头:“这位先生,你是来要你的钱包的吗?”怕被缠上,时阳荣忙道:“钱包现在不在我这里,我可以去给你要回来。”因为那个钱包,时阳荣被鬼缠上,他是说什么都不敢将那个钱包留在自己身上的。“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我会做出补偿的,你想要什么?”时阳荣“啊”了一声,他见过的鬼,除了黑坨坨那样,都是不讲理的,哪遇到过这么绅士的鬼?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钱包是我遗失的,被有心之鬼捡到,差点害了你,无论如何,我都该负责。”“不用,不用,钱包你要要回去吗?”男人点头。“我明天给你可以吗?它现在不在我手上,”怕男人误会,时阳荣忙解释,“我不敢把它带在身上。”“可以和我说说,你捡到钱包之后发生的事么?”时阳荣点点头,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你是说,有人帮了你,然后钱包现在在那个人身上?”“是……”说完,时阳荣想打自己的嘴,他明明不想将谢钦辞的存在说出去的,为什么全给秃噜出来了?“我知道了,明天这个时间,我想见一见他,可以吗?”“你见他做什么?”时阳荣警惕,“我把钱包给你拿回来就是了,不需要见他吧?他是为了帮我,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的。”“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想当面感谢一下,若没有你口中这位谢大师,不知会酿成多大祸端。”“哦,我得问问谢哥的意思。”“好,”男人拿出一张纸,放在茶几上,“时间、地点都由你们定,定好之后,写在这张纸上,我就会知晓。”男人消失了。时阳荣眼睁睁看着男人从沙发上消失,不可置信睁大眼,几步走过去,茶几上,留着一张纸,证实这里刚才确实有人,不,有鬼来过,不是他的幻觉。第二天,时阳荣找到机会,将这件事告诉谢钦辞:“谢哥,我们要见它吗?”“见吧,这件事总要有个了结。”本来今天宣传解释,他们可以直接回燕京了,因为这件事,两人决定再留一天。谢钦辞将见面时间定在黄昏后。一笔一划写下见面时间、地点,谢钦辞放下笔。时阳荣看到被写了文字的纸上隐隐泛出一些纹路,好奇:“谢哥,这样就行了吗?一张纸,怎么传信?”“这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纸,在上面写字,可以传给纸的主人。”“那也太好用了,有了这样的纸,岂不是不用担心没手机信号?”随着时间接近,时阳荣紧张又害怕:“谢哥,你说他能按时到吗?”指针指到最后一刻,穿着老式西装的男人出现在两人面前。“谢大师,久仰大名。”“你认识我?”男人点头:“谢大师的事迹,我们都知道。”钱包谢钦辞带来了,来西城前,谢钦辞考虑了一会,还是将钱包带上了,他想,时阳荣是在西城捡到的钱包,说不定钱包主人会在西城。谢钦辞将钱包递过去,收回手的时候,突然说了句:“你是地府的人。”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男人动作一顿:“谢大师是怎么看出来的?”“你身上的气息,和普通鬼不同。”“我确实在地府任职。”男人起身,恢复自己本来的样子,黑色长袍,头上带着高高的帽子,周身黑雾缭绕,手上拿着一条森寒锁链。“黑无常?!”时阳荣脱口而出。黑无常点头。“我竟然捡到了黑无常的钱包。”时阳荣这下是真觉得梦幻了,在西城拍戏的时候,他跟在谢钦辞身边见过不少鬼,却从没见过鬼差,更不用说,黑白无常了。“你们地府,最近是出了什么乱子么?人间厉鬼作乱,都没鬼差管。”时阳荣在心中默默给谢钦辞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他谢哥啊,真敢说。“是出了一点事,我们一直想找谢大师合作,没想到这么巧,这次正好遇上了。”“不是巧合吧,你之前说,你们都听说过我的事迹,我姑且把你们都当成地府官员,之前我们一直在寻找钱包主人,你始终没出现,这次你出来,是觉得,我的能力,足以胜任与你们的合作吗?”“事关重大,我们不得不慎重,”黑无常态度诚恳,“对谢大师造成的不便,我们会给足补偿,只要我们能办到。”谢钦辞本想说,他没什么需要他们做的,转头想到傅明霁的寿命问题,将话咽了下去。“我想查一个人的寿命。”“您说。”只是查一个人的寿命,这个要求,不需要上报,黑无常自己就能查到。“他叫傅明霁,燕京傅氏的掌权人。”“我记下了,谢大师,等查到,我再跟您联系。”黑无常出现在这,真正目的从来不是丢失的钱包,钱包只是一个引子,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与谢钦辞联系上的契机。不是没想过直接去找谢钦辞,地府的人试了几次,都不行,他们不能靠近谢钦辞,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就好像,天道在冥冥之中阻挡他们见到谢钦辞一样。但,为什么呢?十殿阎王为这事开了好几次小会,都得不到结果。黑无常一回地府,白无常迎了上来:“这次成了吗?”用钱包,强行与谢钦辞产生联系,是他们最后的尝试,如果这次还是不成,他们只能放弃这条路了。黑无常摩挲手里的钱包,点头:“成了。”“太好了,合作的事……”“有第三人在场,我没细说,谢大师让我帮忙查一个人的寿命,有这件事在,不用担心之后无法联系谢大师。”两人还交换了联系方式。黑无常记得,自己拿出手机的时候,那个叫时阳荣的青年,脸上惊讶的表情。“你们地府这么先进吗?也用上手机了?”“手机电脑都有,就是底下没联网,得在地上才能用。”黑无常道。“那你们找谢哥是想合作什么?给地府装网线吗?”“装网线找我可没用,得找技术人员。”谢钦辞摆摆手,术业有专攻,对这方面,他是一窍不通。黑无常回神:“我先去查谢大师让查的人的寿命,你将这件事汇报上去,具体怎么合作,得拿个章程出来。”“对,看我,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我这就去了,你忙完也过来一趟。”“我知道。”解决完钱包的事,谢钦辞和时阳荣收拾了行李,打算回燕京。短暂休息后,他们还需要跑别的地方。飞机上,时阳荣小声问谢钦辞:“谢哥,那真的是黑无常啊?有黑无常,是不是也有白无常?他们关系和传说中一样好吗?”时阳荣好奇的不得了,即使见了鬼,他依然觉得这些事离自己特别遥远,如今亲眼见过黑无常,觉得一扇崭新的大门正徐徐在自己面前打开。“有白无常,还有十殿阎王,有地府,不过我都没见过。”挑破黑无常身份之前,谢钦辞对这个世界地府的认知非常有限,就好像,和地府有关的一切,都被从他世界里屏蔽了。见到黑无常,这道无形的屏障才被破开。回到燕京,黑无常留给谢钦辞的本子隐隐发热。本子是用来联系的,阴间没网,没信号,只有古老的联系方法。打开封页,一行字出现在纸上。【谢大师,情况有些复杂,我们能当面说吗?】谢钦辞写了个“好”字。再次见到黑无常,他依然和上次见面时一样,穿着老派的黑色西装,黑无常是能以人身在人间行走的,两人选了个环境清幽的茶室,坐下谈。“谢大师,我在生死簿上看到了关于傅先生的寿命,发现他每一世,都只能活三十年,没有写死因,他死后,魂魄不出现在地府,只有转世的时候,会经过地府。”若傅明霁是普通凡人,死后魂归地府,生死簿上会写明他一生的功与过,作为转世的参考,但生死簿上关于傅明霁的部分,只有寥寥数笔,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死亡,其他的,一概没有。“生死簿上的寿命,可以更改吗?”谢钦辞让黑无常查傅明霁寿命的真正目的,在这里。“寿命不是一成不变的,当一个人做了恶,或者做了足够多的善事,亦或者有外力参与,都会改变一个人的寿数,死亡时间,只有在人真正咽气的那一刻被定格。”“也就是说,傅明霁三十岁到来之前,他的寿数都能改变。”谢钦辞托着下巴,思考,“离他三十没多少时间里,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活久一点?”“地府以前有一方金印,是上古神明留下的宝物,可转化功德,但那方金印,已经遗失许久了。”金印。谢钦辞想起自己刚得到的金印,暗道,不会这么巧吧。他不动声色问:“金印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消失?”黑无常知道,傅明霁是谢钦辞的伴侣,金印如今是唯一可以给傅明霁续命的东西,谢钦辞关心很正常,没有多想。“比巴掌小一点,上面刻有繁复的花纹,其实我们一直以为,那是上古时期的文字,只是已经不可考据……”黑无常逐一形容,谢钦辞发现,确实能和他手里的那枚金印对上。“金印丢失,是因为地府内乱,发生在千年之前了,地府内乱,跑出去很多厉鬼,它们在人间大肆作乱,地府高层有人叛变,我们损失了许多人手,才将这场持续了上百年的叛乱平息。”“你们地府现在是什么情况?找我合作,是想合作什么?”黑无常神情严肃:“我们怀疑,当初那场叛乱的真正主谋没有被揪出来。”“那场叛乱发生之后,地府混乱了很长时间,丢失了许多重要东西,生死簿也损坏过一次,这些年,地府一直不太安稳,而且,我们发现,地府之外,似乎还有个小地府。”谢钦辞想起庄子瑜遇到的事:“地府的门,会移动吗?”“不会,”黑无常很肯定这点,“不过,小地府是会移动的,我们这些年,一直在查小地府的位置,始终没查到。”“我这边之前有人遇到过,会移动的地狱之门,还有本该只出现在幽冥之地的存在出现在人世间。”“这些事,我们都听说过,关于邙兽、幽冥之石,我们都有在派人查,生死簿修好后,我们发现,地府少了许许多多的的鬼魂,这些年,也一直不断有魂魄失踪。”地府查了许久,最终确定,在地府之外,还有一处地府,丢失的魂魄,极有可能在那处地府里。“你们知道龙组吧?如果你说的小地府真的在,他们组里,人进过小地府,你们可以和他联系问问情况,见过移动地狱之门的,有两个,或许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线索。”“我们从没和人间合作过。”黑无常有些心动,也有些为难。“你可以将我说的,汇报给你的上级,如果你们愿意合作,我可以帮你们联系龙组那边,哦,对了,没网很不方便吧,还可以试试能不能在地府建几个信号基地,你看你们手机电脑都有了,只当摆设多浪费。”谢钦辞道。“我会和地府高层提的。”黑无常回到地府后,在开会时提出谢钦辞的建议,十殿阎王里有同意的也有反对的。吵成一团,谁也说服不了谁。黑无常习以为常,压低声音和白无常说人间的趣事。谢钦辞接到了赵峰的电话。“谢大师,您有时间吗?我们这边出了点事。”虽然尽力掩藏,谢钦辞还是听出了赵峰语气里的着急。“发生了什么?”“阿黄受伤了,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您能过来一趟吗?我们的车已经在路上了。”谢钦辞看了眼时间,本来今天下午没事,他打算去傅明霁公司给他一个惊喜,顺便试试金印的功能,只能放弃。龙组的车很快到了。车上,赵峰和谢钦辞说起事情经过。龙组的人带着阿黄上了山。为了安全,池老板没跟着上去,在山下等他们,没人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半天后,两名重伤的龙组成员护着昏迷不醒的阿黄跌跌撞撞跑出来。“我们一共派进去的,包括阿黄在内,有五人,但现在,只有三人逃了出来,还昏迷不醒,剩下三人是什么情况,我们完全不知道。”龙组甚至请了会卜算的大师来算,算的过程中,大师吐出一口血,差点修为被毁。龙组不敢妄动,只能先把受伤的人送去急救,其他的,等人醒了再说。受伤的,都是赵峰一手带出来的,他心里着急,想了又想,还是给谢钦辞打了电话求助。“你们之前派人上山,有发生过类似的事吗?”“没有,”赵峰摇头,“之前进山的人,除了找不到方向,没有人受什么重伤。”如果早知道里面这么危险,他们不会贸贸然只安排这么点人带阿黄进山。“这次进山,我们也没打算做什么,就是让阿黄进去确认一下,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车一路开到医院。三人,不准确来说,两人一黄鼠狼都在重症监护室,情况很不好。龙组新成立的救援部负责人大步迎下来,脸色凝重:“赵队,情况不太好。”“是什么情况?”谢钦辞问。“他们的生命特征一直在下降,查不出原因。”换好衣服,三人进入重症监护室。和普通ICU不同,这间病房更大,除了必备仪器,还有一些一看就不该出现在医院的存在。各种符以及各种玄学物件。一进来,就感到一股不舒服的气息,谢钦辞看到,两人一黄鼠狼身上,隐隐泛出的猩红血光。是大凶之兆。谢钦辞没有耽误,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力量注入阿黄体内。一阵阴冷的风袭来,谢钦辞已经抓住了阿黄体内的东西,用力扯出来。是一团看不出模样的阴物。用同样办法,谢钦辞拽出了另外两人身体里的阴物。三只阴物被谢钦辞团吧团吧揉在一起,慢慢融合,变成一只体型更大的阴物。“谢大师,这是什么?”“应该是那些惨死小妖的魂魄。”走出病房,池老板冲了过来:“谢大师,阿黄要不要紧?”池老板无法回忆,看到血肉模糊毫无意识的阿黄的那一刻,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阿黄于他,意义特殊,他希望阿黄好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那么小一只,却要承受那么多。“妖的修复力是很强的,你不用太担心,若你想他快点好起来,可以多供奉一些香火,他身上的伤看着严重,真正会危及他性命的,已经被我解决了。”三人都是因阴物受伤,谢钦辞让龙组拿牡丹花精的花瓣给他们服下。再检查一遍他们的情况,确定都没什么大碍后,谢钦辞道:“他们受的伤太重,可能会昏睡一段时间,等他们醒了,我再过来给他们看看。”谢钦辞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身体上的伤口,他不是神,做不到让人一秒恢复。见几人气色明显有好转,赵峰松了口气。“谢大师,您能留在这边等他们醒来吗?我怕中途出什么事。”谢钦辞点了点头,他会留下,因为他在被抓出来的阴物身上,感受到了“神明的恩赐”的气息。他之前一直很好奇,明明该是无限世界里的东西,怎么会跑到这个世界来,又是谁,将它们用在席元白女友身上。阮阮养弟至今下落不明,线索中断,谢钦辞后来又在老臧身上,发现了由“神明的恩赐”孵化而成的梦蝶。同样是无限世界的产物。除了自己,还有人,或者鬼,从无限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吗?谢钦辞无法确定。但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件令他在意的事,快要揭开神秘的面纱了。阿黄等人进山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下山的三人,如今情况怎么样?还活着吗?一个个问题充斥在赵峰脑海中,他做不到放弃自己的队友,不管剩下的三人是死还是活,他们都需要尽快再次上山,进行救援。一切都得等阿黄三人醒来,做好足够准备之后再说。不能再像这次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上山,白搭人命。傅明霁今天回家时间比较早,没在家里找到人,问趴在沙发边不知道扒拉什么往嘴里送的黑坨坨:“钦辞呢?”黑坨坨茫然抬头,它也没见到谢钦辞。“你在吃什么?”注意到被黑坨坨压在身下涌动挣扎的黑色流动黑雾,傅明霁有一瞬间的茫然,“饿到吃自己了吗?”不怪他,因为水鬼的黑色和黑坨坨身上的黑差不多,黑坨坨为了方便吃,又用黑雾将水鬼缠住,不让它逃跑,黑色混着黑色,傅明霁一时没认出来也正常。“叽叽叽叽。”黑坨坨大力拽出身下的水鬼,愤愤咬了一大片。才没有吃自己!最近黑坨坨伙食好,长了上百年的水鬼个头大,黑坨坨不急着将鬼一口吃完,坚持可持续发展道路,边吃边让它长。水鬼已经从一开始的奋力挣扎,每时每刻都想逃跑,变成现在的放弃挣扎,彻底躺平,只想黑坨坨给它一个痛快。傅明霁失笑:“好了,别急,我知道你没吃自己了。”看把孩子急的,声音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