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天泽的湖面常年水雾缭绕, 边缘之处还有水波动**,偶尔有鱼群跃出水面,越到中心反而越是平静, 甚至连飞鸟都不敢越过。那明显是实力强大的霸主所在之地。只是今日, 之前一直安静的湖中心处忽而泛起了一层层浪花,接着,一条身上遍布着冰蓝色纹路的黑龙猛地冲出了水面, 龙身周围冰蓝色的避水结界“哗”一声破裂,蓝黑色的龙鬃在半空随风飘扬,看起来异常神俊。只是下一刻,黑龙头顶上忽而跳出一只金色的毛绒球, 一翅膀猛地扇在黑龙头上,“耍什么帅呢,赶紧化人形, 别以为你现在大乘了就不怕其他人了, 要是别人有心,有的是办法对付你!”黑龙默了默, 身上黑芒一闪, 化成了人形。头顶上站着一只神气活现的毛绒球。毛绒球教训完龙, 又低头在头发里翻找一番,最后叼出来一朵红莲花,两只纤细的爪子踩在花心里,莲花苞合拢, 包裹住一只圆滚滚的毛绒球。他舒服地叹出一口气, “走吧。”司昆:“……”某些人到底是怎么把使唤人这件事干得这么理所当然的呢?这是一点都没把他当外人。司昆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像谢危自从苏醒后,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点微妙的不同。他之前还以为是两次舍身相救让两人的感情增进了不少, 现在看来……总感觉不止如此?怎么莫名有种在被毛绒团子当小辈养的感觉呢?司昆甩了甩头,把这诡异的感觉抛出脑海,调转身形就往合欢宫的方向飞。“嗖!”一道黑影从天际划过,强大的风压一掠而过,吹起衣摆发丝烈烈飞舞,看起来异常的潇洒。如果没有半空被风吹下来的某只鸟团子的话……一道气急败坏的鸟叫撕裂长空。“你个糟心孩子,谋杀亲属啊——!”“啾啾啾啾——!”“噗通!”.等司昆回到合欢宫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合欢宫宫门大开,一大群人挤在宫门口极目远眺。阙殷脸色苍白,但还是稳稳站着,一手拂开凤元坤极力搀扶过来的手,脸现不耐,“滚开!”凤元坤不敢怒也不敢言,讪讪道:“你就坐会嘛,坐着也不影响什么,我保证我看到崽崽了马上就和你说!”阙殷冷笑一声,“现在倒知道害怕了,之前你为什么不帮着崽崽对付那血泣子?那云霄君去追崽崽了你不会跟着去?你但凡干了一件事,哪用得着我现在在这里等!”凤元坤呐呐道:“我那不是急着救你……再说我也得保护你和崽崽的家啊……”阙殷冷酷无情,“要是崽崽真有什么万一,你觉得我和这个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凤元坤:“……”凤元坤走到一边,小小声地嘀咕,“家不家的另说,至少你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那你当时还不追上去!”一声暴躁的怒吼炸响耳边。凤元坤激灵灵一个颤抖,下意识捂着头道歉认错,“我错了我真错了下次无论什么情况我一定追了崽崽再说!”阙殷更怒,“你还想有下次!?”凤元坤:“……没……没了。”阙殷冷哼,“我看你就是欠揍!”凤元坤:“……”两人在这里吵架,周围一群合欢宫弟子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是不看他们,连余光都不敢瞟一个。虽然脸上的表情好奇得要死。……但谁也不想被暴怒中的魔主迁怒。只有两个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敢偶尔瞥两眼。阎初轮看向身边的叶怀,小声感慨,“在今天之前,我以为他们旗鼓相当,没想到我错了,妖王这是被压制得妥妥的啊。”叶怀极目远眺,妄图在第一时间发现谢危的踪影,并没理他。阎初轮也没在意,继续道:“修真界这下可热闹了,魔门和妖族这是彻底联姻了,连儿子都有了。”叶怀依旧没理他。阎初轮叹气,“这也太……意想不到了。”“什么意想不到?”凤元坤狠狠瞪过来一眼,怒气冲冲,“我和阙殷难道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阎初轮:“……是的。”凤元坤满意的收回视线,“这还差不多。”阙殷一脸嫌弃,离他远了一点,冷酷无情道:“蠢货!”凤元坤得意洋洋,“你只用这个词叫过我,我就当你是爱称了。”阙殷:“……”众人:“……”见过骂人的,没见过上赶着找骂的,还引以为豪。人间奇葩。这时,叶怀忽而抬手一指,道:“来了!我看到云霄君的身影了!在那!”所有人顿时一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天边一道黑影急速朝这边飞来,眨眼就靠近了一大段距离。阙殷忽地脸色一白,语气微有些颤抖道:“我怎么……只看到他一个人?”凤元坤其实也只看到一个人,但他比较会安慰人,连忙道:“说不准崽崽在他背上呢,我们等他过来再说,别急别急!”阙殷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心情,一直等到司昆落地了。但他上看下看,司昆这身影怎么也不像背着个人的模样,全身上下除了那件合身的黑色法衣,再没任何一样东西了。而那法衣平整光滑,没有任何藏东西的迹象。阙殷当即眼前一黑,腿一软差点摔倒。凤元坤连忙扶住他,目光灼灼看向司昆,道:“虽然我知道带一个走火入魔的人回来不太现实,但我还是想说,你食言了,告诉我们他在哪,我们去把他带回来。”叶怀眼眶微红,道:“他在哪?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有神智吗?”阙殷闭了闭眼,勉强调整过来,深吸口气,道:“无论他在哪,你告诉我,我知道你尽力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来。”阎初轮想了想,道:“虽然我们萍水相逢,但他帮过我,于情于理我该帮他一次。”合欢宫的弟子们也各个焦急地看着他,紫魅衣说出了所有弟子的心声,“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们的小师弟,我们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司昆面对着一群人灼灼的视线,面无表情,欲言又止。忽而他身上响起一声有气无力的啼鸣,“啾……”众人一怔——谁?什么东西叫?凤元坤眨了眨眼,“怎么听着像是……凤啼?”阙殷略有些恍惚道:“我也觉得……有点像?”可司昆身上完全没有任何藏东西的痕迹啊,衣服服帖整齐,肉眼可见的平整,哪来的藏鸟地方?司昆在众人逼人的视线之下,缓缓抬起手。放到了……头顶的发冠之上。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咦?那发冠好像是有点大……的样子?而且还是红色的莲花发冠?之前记得是黑色的啊。阙殷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吸了口气,凤元坤也睁大了眼睛。司昆抽出固定长发的簪子,把盘在红莲上的长发一圈一圈缓缓解开,终于露出了中央被死死固定起来的红莲花苞。他将红莲花苞捧在掌心,沉默了好一会,才一脸复杂道:“落地了,你不会再掉下去了。”红莲花苞抖了抖,终于颤颤巍巍绽放开来,一层又一层,直至最后一层徐徐展开,露出中央一只圆滚滚金灿灿……又湿漉漉的鸟团子。鸟团子顶着一身湿哒哒的绒毛有气无力地看向他们,一只小翅膀抬起朝他们挥了挥,鸟喙张开,打了声招呼,“啾~”所有人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什么,猛然倒抽一口冷气。“嘶——!”这这这这……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嗖——!”一道黑影飘过,一道红影紧随其后,司昆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上一空,阙殷已经将崽崽抱在怀里了,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怎么这羽毛都湿了,还变这么小啊?”凤元坤眼馋地伸出手,“让我抱抱,我也抱抱呗,崽崽我是你父亲,你还记得我吧?到父亲这来……”阙殷无情地一脚将他踹开,“滚一边去!在他比你强之前不许你靠近他,我可不想再一次看到崽崽被你玩坏了!”凤元坤僵硬地伸着手,如遭雷劈地立在当场,“……啊!?”阙殷才不管他,温柔地抚摸着鸟团子,手上一团黑色火焰在鸟团子身上绕了一圈,湿哒哒的绒毛立刻变得干燥蓬松起来。他脸上的表情无比温柔,轻声道:“崽崽别怕,爹保护你,不会让那个傻父亲靠近你的。”傻父亲·凤元坤:“……”鸟团子无精打采地看着他们,半晌突然一张嘴,“哇”一声吐出一口水。阙殷大惊失色——丹凤身体整个就是个小火炉,怎么会有水进去?这时,旁边沉默已久的司昆终于缓缓开口了,“走火入魔的后遗症,我把他的魔焰都消除了,但因为之前消耗太大,他暂时不能动用灵力。”阙殷点头表示理解,走火入魔没点后遗症那是不可能的,能恢复神智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但他有一点还是奇怪,“为何他会落水?”司昆默了默,仰头望天。鸟团子吐出一口水,终于缓过口气来了,幽幽道:“我待他头上,他飞太快了,风把我吹下去了。”阙殷:“……”司昆:“……”一直以为的彪悍**突然变成弱不禁风的鸟团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谁能懂?掉下去的时候他几乎是震惊的——咋这么弱,扑腾好半晌都没能飞起来?以至于他愣是没反应过来要去救鸟,让鸟团子呛了好几口水。后边就算捞回来了,鸟团子宁愿顶着一身湿漉漉的羽毛都气呼呼的不想让他给弄干,直言他谋杀亲属。司昆一言难尽道:“……我以为你至少爪子会勾住我头发。”鸟团子愤愤地踩了踩爪子下的红莲,“我的莲花我不要的吗?这是我的另一半你懂不懂!”司昆:“……”司昆发出灵魂疑问,“你总不能走哪带哪,这么大你怎么带?”鸟团子哼了一声,“你可别小看我,我早想好了!”他一跃从莲花里跳出来,两只小翅膀扛起莲花往上一扔,自己站莲花下边,伸展出背部对准了下落的莲花底座。他一脸骄傲,“就这么带,你蠢不蠢!”莲花徐徐下落。落到了鸟背上。继续下落。“啪叽!”直接把鸟团子砸到了底下。只露出一双鸟爪在不可置信的颤抖。众人:“……”阙殷嘴角抽搐,又心疼又想笑,凤元坤直接捧腹大笑。司昆不忍直视的撇过了眼。你自己多大,莲花多大,心里没点数的嘛。你看你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弱吧。所以落水真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