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人对自己正确释放魅力的方式一点都没自觉, 还在疑惑为什么遇到个不按常理走的人。谢危拿出红莲刀,对着雪亮的刀身看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得出个结论——“所以他果然是个受虐狂吧, 我笑的那么杀气腾腾都能被迷惑到, 之后如果魅术再解开就直接揍他一顿得了,搞那么多幺蛾子。”司昆:“……”司昆想了想,试探提醒,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杀气腾腾的模样比你刚刚笑的模样更加……”他顿了顿,用了个比较保守的词,“……自然。”谢危歪着头看他一眼, 表情是真诚的疑惑,“有吗?”司昆喉结一滚,眼眸瞬间深沉了些许。谢危又不耐地挥了挥手, “算了, 计较这些没意思,既然这人已经被操控了, 我们直接去第七层吧, 至于那鞭声……”他转头看向那鞭子传来的方向, 果断扭头道:“抓紧时间要紧,既然这人都那么怕那东西,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不要节外生枝了。”司昆点头。两人都没有再去问周岩为什么会怕那存在, 就怕一刺激他又前功尽弃, 万一再清醒了, 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再度催眠了,就这么一路按照周岩的指引往中心处走去。然而天不从人愿。周岩所指的方向就是鞭声传来的方向。越是往前走, 那鞭声越是响亮,间或还夹杂着几声沙哑的怒骂。两人脸色慢慢凝重起来。司昆看了眼谢危,谢危会意,身形一闪又变成了巴掌大的小金鸟,往同样变成小龙的司昆怀里一钻,就这么被小龙卷着藏入了周岩衣襟里。周岩一脸麻木地往前走去,那鞭声响一下,他就颤一下,脸色也微微扭曲一分,看样子很想就此逃走,但大概这次的魅术要比迷魂术等级高了不少,尽管他一直剧烈挣扎,依旧还是没有挣脱出去。他就这么一摇三晃地往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直至路过几只争斗的遗族,拐过一个拐角,眼前的一幕突然映入眼帘。一位穿着金红色华服,戴着华美面具的男子正在舞鞭。火红色的鞭梢在空气里划过,不断将周围欲要扑上来的遗族抽飞,他繁琐的华服上布满着一道道狰狞的爪痕,面具上也有一道爪印,如果稍微再深一点,估计就会将面具整个划破。他的喘息急促而剧烈,像是一路战斗过来的,修为看不太清,乍一看有些像金丹,但细看又觉得深沉如海,明明该是灿烈如金的一个人,但气息偏偏又和这座祭塔很相合,看起来有些诡异。他刚刚一鞭抽飞一只扑来上的火焰飞虎,凌厉的眼眸从面具后扫过,正好看到了拐角转出的周岩,顿时冷笑一声,当即一鞭毫不客气就抽了过来。“啪”一声脆响。周岩被整个人抽飞到了墙上,从左肩到右下腹一道血红色的鞭痕瞬间在身上皮开肉绽,鲜血顿时就一股股涌了出来。这下就是再强的魅术也得瞬间破功。周岩瞳孔瞬间恢复成了圆形,下一刻就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急促地喘息了起来。他满脸疑惑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伤,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惧,又抬起头看向鞭子的主人,那就不只是惊惧了,而是恨不得抛个坑把自己埋了。他结结巴巴道:“少少少……少主……”藏在周岩衣襟里的一龙一凤同时一惊。少主?就是那个金灼厌的亲儿子,可以自由来去九层的人?男子冷冷一眼朝周岩瞥来,正好这时周围的遗族暂时都被抽飞了,他就那么踏着满地血色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来,宛如血色地狱里走来的一轮带血的残日,蜿蜒出身后一地血色。“是你这畜生啊,今天不是开塔宴请别人吗,怎么,又去找你的老情人**?”他沙哑地说,一字字地滴血的冷笑,“可惜你晚了一步,我现在就送去你见他!”谢危和司昆同时皱起眉——七层层主死了?这念头只是刚刚闪过,男子已经执起长鞭,再一次试图用力挥下。周岩“啊”一声惨叫出声,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连反抗都忘了,这模样绝对是之前被虐的不轻。下一瞬,突然一声稚嫩幼弱的鸟叫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阴暗沉郁的气氛。“啾!”男子一僵。缩在周岩衣襟里的谢危也一僵。司昆低头看了看他,谢危摇了摇头,示意不是自己发出的。一龙一凤透过衣襟的缝隙看过去,就见男子衣襟的缝隙处动了动,突然探出来一颗毛绒绒的金色脑袋。那也是一只巴掌大的鸟类幼崽,头顶上一簇羽冠像蹙呆毛似的一晃一晃,一双大大的黑色眼睛懵懂又迷惑,在这幽暗的祭塔里格格不入。它一耸一耸地从男子衣襟里钻出来,腹下竟然有三只爪子——那竟然是一只珍贵的小金乌!它锋利的爪子勾在男子衣服上,一蹦一跳来到了男子的肩上,然后伸出鸟喙在男子下巴上轻轻蹭了蹭。“啾~”声音充满了撒娇的感觉,软软的嫩嫩的,听得人心都酥软了。司昆突然眸色一深,低头看着被他层层圈住的小金鸟,眼里萌生出某种深切的渴望。好想……好想也被他这样蹭一蹭,那触感一定很好……谢危也同样一脸渴望,“好想也被它这样蹭一蹭,那触感一定很好……”司昆::“……”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心思说出口了。事实证明乖巧可爱的幼崽是治愈阴暗心灵的绝佳良药,男子刚刚还满身沸腾的杀气顿时平复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那只小鸟,轻声道:“弟弟乖,哥哥现在就带你出去,你很快就可以走了。”小金乌又蹭了蹭他,小小地叫了一声,“啾啾~”男子柔声道:“嗯,好,我不生气。”他伸出一手蒙住小金乌的眼睛和耳朵,另一手执鞭一挥,鞭梢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奔周岩而去。“噗嗤”一声响,周岩的丹田直接被贯穿了。他整个人都惊愕地愣在了那里,表情在脸上渐渐凝固,最后身体抽搐了一下,慢慢不动弹了。整个过程,那只小金乌都被保护得很好,至始至终没看到,也没听到什么。而它被这样蒙着眼耳却动也不动,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就在这时,刚刚被一顿鞭子抽飞的遗族又一只只凑了过来,其中一条蛟龙模样的遗族嘴一张,血盆大口直接朝着男子怼去,好似要把他吞入腹中。男子冷笑一声,正要执鞭再挥,突然一道黑光从周岩尸体上飞出,一道黑衣人影化光而出,转瞬来到蛟龙龙首上,抬脚往下用力一跺。顿时一声闷响,蛟龙惨叫着落到地上,扬起一大捧浓浓的灰尘。随即肩上一只金色的小鸟一跃而起,嘴一张吐出一本华美书籍,随着书页翻动,无数字符从中浮出,化成光点落入底下遗族的眉心处,顿时一波波刚刚还企图将男子撕碎的遗族就转开了攻击方向,就像之前那样彼此又互相开始攻击。一黑一金两道身影遥遥相对,肩上同时站着一只金色的小鸟。估计是这同样的装扮让男子有了一点诡异的同类感,他的态度虽然还是没什么善意,但也要比刚刚对待周岩的时候好了不少,至少没杀意。他面具后的眼睛冰冷傲然,下巴一抬,声音里浸着凌凌冷意,“你们是谁?要做什么?”司昆眉梢动了动,眼里有点惊讶。不认识他?看样子似乎也不认识谢危的原形?自从金灼厌打定主意要抓谢危后,谢危的各种能查得到的资料就都被传遍了四宗上下,包括司昆的在内,因为他俩现在几乎绑定了,只要遇到一个就能知道另一个在哪。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遇到一个不认识他俩的,实在是很惊讶了。看上去不太像是敌人。这个人从刚刚开始就没对遗族下过杀手,看似鞭风凌厉,但也只是抽飞开去,和刚刚杀周岩的那一鞭完全是两个极端,而且小金乌刚刚还叫了他哥哥。这让两人有了一点小小的猜测。司昆道:“我们要去塔心夺取这座塔的控制权。”谢危补充,“目的是为了救这里的遗族。”男子的眼神瞬间变得很奇怪,像是杀意弥漫,又像是怀揣着某个不可实现的遥望,他冷冷地笑了笑,“哦,不是为了控制住他们,利用他们的尸骨修炼吗?”司昆静静看着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手上瞬间弥漫出一层层黑色的鳞片。“我们都是遗族。”他看了眼周遭一直在互相争斗的遗族们,眼里漫上一层悲哀,“我们只是想救我们的同类,仅此而已。”男子看着他,表情桀骜不驯,并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你知道吗?”男子道,“我现在随时可以通知金灼厌,如果你们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没看到你们。”谢危有点焦躁地在司昆肩上踩了踩,他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花潋在底下撑不了多久了。他突然一扇小翅膀扑腾到半空,光芒一闪化成了人形。他走上前一步,微微一笑,“我们是抱着诚意而来,你的母亲应该是只金乌吧?你也想救她的对吗?你如果不放心,要什么需求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做到的,都可以尽量帮你。”男子在看到他容貌的一瞬间就瞳孔一缩,整个人的动作瞬间僵直。他的眼神直直盯着谢危,宛如看着什么久久的执念,半晌才声音沙哑地叫了个名字:“谢——危——!”谢危一怔,疑惑地看他,“你认识我?”男子凉凉地笑了一声,那声音很嘶哑,仿佛风声吹过一片浓郁的沙尘,露出一片被遮掩了很久的,干燥开裂充满着绝望的大地。“怎么会不认识呢?毕竟我一直在想,那天要是你没开口,要是我被魔主干脆就那么掐死了,那我也不用经受接下来的那一切了。”谢危怔了怔,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微微一变,“你是……”男子缓缓抬手,摘下了那华美精致的面具,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那竟然是一个少年。是那个曾经一脸桀骜不逊,脾气暴躁如火,动不动就喜欢拿鞭子抽人的,身上还奇异地流淌着他的凤凰血液的……金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