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阴沟里翻了船。地板下是一条倾斜往下的圆形管道，比通风管道空间更大些，像是某种运输通道，壁面是金属，没有任何凸起可供攀附的地方。要是只有阎琛一个人很容易就能稳住身体，可现在多了一个黎澈。两人掉下来时互相擒着对方的手腕，瞬间扭成了麻花，阎琛本能地想抬腿蹬住金属壁，腿却被黎澈压得死死的，靠一只手没办法撑住两个人的重量，而且金属壁上不知道涂了什么润滑的东西，吸附不住。黎澈也是同样的打算，可两人手脚打架，根本不听使唤，越是挣扎，扭得越紧。黎澈：“你倒是松手啊。”阎琛：“不是你在往我怀里挤？”黎澈：“你过去点，别压着我的腿！”阎琛：“先把你的腿拿开。”互相拉扯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只会让两人更加狼狈，黎澈咋舌：“你躺着别动，我来！”阎琛看着黎澈翻身环住他的腰，像是投怀送抱，本来贴得就够紧的，这下更是密不透风，为了不被彼此的铁脑壳撞伤，还把下巴抵在他肩上。耳边感觉到黎澈呼出的热气，阎琛眉心一跳，不知道是不是alpha本能作祟，在脑子反应过来前已经摁住黎澈的肩膀反压了过去。黎澈正在尝试依靠腿部力量来稳住两人，结果被阎琛带着一翻，脚底一滑功亏一篑。管道坡度很大，下滑速度相当快。没等黎澈再次尝试，两人身体悬空，掉进一个巨大的滚筒。同一时刻，赛事直播间演播室尖叫声不断。omega女主持举着泡泡机疯狂甩动：“嗷嗷嗷嗷嗷我琛和我澈抱了！过年了，家人们！”omega男主持兴奋道：“这段麻烦官方截取下来循环播放一百遍，谢谢。”alpha男主持笑得很大声：“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们。”直播间弹幕上全是“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知道我爱看，故意不分开，乖崽太懂事了呜呜”“我澈：躺着别动，我来。我真的没想歪。（狗头）”“哈哈哈哈哈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但凡掉进两个管道里也不会这么惨哈哈哈哈哈”“第一次觉得恒星的机关做得这么好。”滚筒四壁是吸了水的柔性材质，旋转速度不算太快，一般学生也能靠自己爬起来，阎琛和黎澈却凭借零默契，互相打脚打手，半天爬不起来。转了几十秒，一侧的筒壁打开，两人顺着斜坡滚下去，跌在一个柔软的地方。阎琛在短暂的适应后看清这里的环境。这是个像仓库的地方，层高十米左右，四周有二十来个差不多的圆形通道，下方是堆成山的床单被套，他们现在就躺在床单上。黎澈跌下来后横趴在他身上，阎琛微微拧眉：“起来，很重。”黎澈撑起身，还没开口就先连打了几个喷嚏。“哈啾——！你刚才乱动什么？”阎琛：“你突然扑过来，还不许我动？”黎澈给气笑了：“我不都提前跟你说了？”阎琛坐起来：“你别动。”黎澈：“？”下一刻，阎琛搭着黎澈的后颈挨过去，脸几乎贴着黎澈的耳朵。猝不及防地靠近，黎澈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和这双灰蓝色的眼睛对视，让他有种被深情凝视的错觉，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个离谱的念头——这小子嘴上斗不过，一言不合要亲他？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声，阎琛抬手刚好挡住黎澈挥过来的拳头，清冷的嗓音若无其事地说：“看，说了也没用，这是alpha互斥的本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黎澈微微眯眼，笑得很冷：“你就为了证明这个？”阎琛反问：“不然呢？”黎澈低骂一声，臭着脸扭过头。回去后攒个100分，跟这小子好好打一架，忍不了了。两人的屏幕上显现出一行赤红的文字。【注意！您当前的位置离车子过远，请在十分钟内返回取车！】阎琛/黎澈：“……”这要是被别人偷了，他们是不是还得去抢车？短短一两分钟内，从其他管道里飞出来几十个玩家，尖叫声不断。阎琛躲在堆成山的床单后，抬头环顾这个空间的上半部分。在七米左右的位置有凸出的环形走廊，走廊后可以看到外面的高楼，从那里出去绕回原来的街道就能找到小三轮。耳边听到一声衣服摩擦的轻响，阎琛转身带着黎澈后退两步，水弹破空而来，从他原本站的位置飞过，在床单上留下一滩橘红色的水渍。砰得一声枪响好像触发了什么开关，枪声接踵而至。阎琛和黎澈打开自己的配枪弹匣查看子弹数量。阎琛：“三发。”黎澈：“两发。”他们子弹有限，其他人也一样。在相对安全的距离，两人躲着没出去，先消耗了一波对方手里的子弹，直到枪声消停下去，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靠近。黎澈偏头观察外面的动静，低声问：“谁来处理？”两人完全没默契，一起行动的话八成得“死”在这里。出不出局无所谓，倒不如说黎澈巴不得直接淘汰，让阎琛打消去恒星基地的念头，但“死”在路人玩家手里太丢人，得被黑海那帮傻子追着嘲笑一辈子。阎琛想说他来处理，但这么说一定会遭到黎澈反驳，话到嘴边改口：“我左边，你右边？”黎澈视线落在远处的墙壁：“以那边第三个通道为分割线。”阎琛：“……嗯。”还划三八线。你是小学生吗？脚步声越来越近，阎琛用手势倒计时，数到零时两人各自往两个方向散开。手持配枪的玩家就站在三步外，阎琛擒住对方的手腕扯过来，避开其他方向来的子弹，同时举枪扣下扳机。砰砰砰——！三发子弹瞬间打空。刚要对阎琛开枪的三个玩家同时出局，配枪被锁死，闪现出满屏的赤色。被擒住手腕的玩家一惊，抬腿踢向阎琛想拉开距离，使劲扭动手腕。阎琛一脚踢在玩家半抬的小腿上，手上微微用力，夺枪抵住对方的武装带扣下扳机。玩家根本无力挣扎，屏幕瞬间变红。“好强！”玩家被放开，乖乖站到一旁，沉浸在和大佬过招的震撼中，半天回不过神。这真是十八岁能有的实力吗？大佬到底经历了多少魔鬼训练才能变得这么强？！右边，黎澈在阴影中快速移动，开枪崩了路边一个玩家，顺手夺过配枪对准人群连续扣下扳机。砰砰砰砰——！被夺枪的玩家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屏幕就已经红了。他一脸呆滞地看向前方不断亮起的红屏，倒抽一口气：“发生了什么……”赛事直播间弹幕——“大佬支棱起来了！”“嗷嗷嗷嗷嗷我琛太帅啦！每次都瞄准武装带，好会照顾人哦！”“澈哥的枪法太绝了！是根本不用瞄准吗？”“果然还是得分地盘才行哈哈哈哈哈”“你们打慢点啊啊啊啊！我一双眼睛不够用！”“为什么alpha打起架来都这么帅，颜狗住这里不走了！”“看得出两个大佬都没用什么力，不然一腿下去准得骨折。”阎琛子弹用尽，但离他近的这些玩家要么也没子弹了，要么已经淘汰，只能不停地躲避远处飞过来的子弹，寻找反击机会。余光注意到顶部环形走廊上冲进来一个玩家，除了手里握的配枪外，两边腿袋还塞了三把，阎琛转身躲到小山后，抬手释放纳米绳索捆住走廊栏杆飞上去。带着四把枪的玩家路过这里，听到阵阵枪声，想着过来捡个漏，刚跑进来，视线里虚影一晃，一个身材高大的alpha飞上来，凌空翻转，稳稳落在栏杆上。强烈的光线从外面透进来，阳光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散发出令人惊叹的色泽，可这窒息的美感下没有丝毫温度，像锁定猎物的顶级捕食者，只有无尽的冰冷。玩家被吓得脊背发凉，举枪的同时迅速后退。阎琛收回绳索，轻松躲开前后夹击的子弹，两招夺枪。下方，黎澈扔掉第三把打空的手枪，暂时找不到补充的机会，阎琛跳上去后，一些左边的玩家把枪口对准了他。手里没子弹，被单方面围剿，黎澈打得有些被动。上方，玩家被抢走配枪后，左手从腿袋里抽出一把准备和阎琛对枪赌一把。阎琛留意到下方的情况，侧身避开飞过来的子弹，抬腿踢在枪柄上。玩家的配枪受力脱手。阎琛换腿旋身一踢，将配枪踢向黎澈：“澈。”一群小朋友躲躲闪闪的不敢出来，黎澈手里又没子弹，玩得不太得劲，正打算也跳上去跑路，忽然听到阎琛叫他的名字。黎澈就地一滚，躲开子弹同时接住飞过来的手枪，子弹上膛，对着人群猛烈输出，嘴里暗骂了一声。都多少年没被叫过名字了。那小子今天接二连三地搞他心态。没走出几步，上面又飞过来一把手枪，黎澈轻松接住，打得一群玩家躲到角落里不敢出来，直呼投降。上方，玩家掏一把被抢一把，直到最后一把被抢走，整个人还是懵的。还以为能过来捡漏，没想到成了闯进狼群的小肥羊呜呜呜——好歹抢了人四把枪，阎琛没把人送走，一番激烈的打斗过后呼吸频率没什么变化，嗓音还是一如往常地沉静清冷：“应变力不足，回去要加强训练。”玩家一怔，下意识地敬礼：“是！”阎琛淡淡点头，转身出去找小三轮，大老远就听到招摇的收破烂吆喝声。如果没有喇叭，小三轮绝对是最抢手的装备，可惜它长了一张高调的嘴。这附近的玩家刚被九级惩罚清理了一波，剩下的那些怕是已经吓得跑远，街上几乎没人。阎琛贴着墙快速移动到洗衣店门口，单手将侧翻的小三轮回正。他前脚刚到，黎澈后脚就追了过来。“我来开。”黎澈把枪塞进右侧腿袋，大长腿迈上小三轮，对阎琛抬抬下巴，“上来，哥哥带你飞。”阎琛：“……你不是打死都不坐？”“你的技术我实在不敢恭维。”见他不动，黎澈催促，“快点！能坐我的车是你的福气。”阎琛木着脸弯腰坐进去：“最好是福气，不是煞气。”黎澈不以为然，一脚油门开出去，自信地笑笑：“不要这么酸嘛，承认我比你优秀很难吗？”小三轮开出一百多米，忽然一个颠簸，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倾斜。阎琛屁股没坐热就飞扑了出去，差点没站稳，见小三轮侧躺在路上，表情微妙：“平地也能翻车？”路面除了有些凹凸不平，还爬着一些树根蔓藤，不过没大坑乱石，好歹算是平地。黎澈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没开过这么破的车，没手感，接下来不会了。”车子回正，在黎澈热情的招呼下，阎琛勉为其难地坐回去。小三轮开出去三五百米，黎澈为了避开前面的大坑来了个急转，结果没控制住又侧翻了。阎琛这下有准备，在要翻车前果断跳车：“……”迟早被这小子坑死。黎澈见控制不住了，一把摔了车子就跑。砰得一声，小三轮倒翻在地，两人尴尬地站在路边大眼瞪小眼。接收到阎琛质疑的眼神，黎澈把小三轮回正，嘴里骂骂咧咧的：“爷还就不信了，驾驭不了这破三轮。”说着，黎澈对阎琛抬抬下巴：“上来！”跟三轮车也能较上劲，阎琛认命地坐上去，觉得这车可能撑不到悦兴小区。又连着翻了三次，黎澈开始怀疑人生，没道理机甲开得了，小三轮开不了！检查小三轮才发现，轴歪了，后面两个轮子也是歪的，稍微有点颠簸就容易翻车。找到原因后，两个人蹲在路边修车。黎澈：“肯定是你第一次撞太狠，给撞歪了。”阎琛：“你开这么长一段路都没发现轴歪了？”黎澈：“我又没开过小三轮。”阎琛：“……”一小时后，阎琛远远看到了悦兴小区，不出意外的话，十五分钟就能到了。穿过商业街区，这边的玩家不少。收破烂的吆喝声早早把附近的玩家都引了过来。又是一番激烈的枪战。打斗间隙，阎琛余光留意黎澈，见对方兴致勃勃的，似乎玩得很开心。两人手里的弹药有限不宜恋战，仗着有交通工具，冲开人群就跑。一些不甘心的玩家跟在他们后面撒丫子狂奔，不多久，车后面就聚集了上百人。开出一段路，两人同时听到咔咔咔的轻响，确定声音来源是路灯杆，黎澈油门踩到底往左前方开着门的排屋冲。可九级惩罚却比他们预期的更厉害。地面突然翘起，小三轮直接起飞，冲上了三层楼高。四面八方的喷头开始喷水。两人在腾空的瞬间，各自朝着自己这边的方向释放纳米绳索，同时去抓队友。被抓住的阎琛：“松手。”被抓住的黎澈：“放手。”阎琛/黎澈：“……”犹豫了一瞬后，两人同时放手，各自跑路。阎琛的绳索捆住了排屋顶楼的栏杆，水流擦着他脚边喷过，最终翻到顶楼，撞开小门躲进去。黎澈的绳索缠住对面排屋的顶楼的栏杆，几乎在同一时间闪进屋内。路面上的惩罚不涉及房屋内，只要没人同时触发了屋内的惩罚就是安全的。一群追着他们的玩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迫洗了个冷水澡，一身热血被淋得透心凉。“是谁触发的？！太坑了！”“我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啊啊啊啊我出局了！我还没跟大佬过过招！”等惩罚过去，下面的玩家散去了大半，阎琛和黎澈回到路边。小三轮从三层楼的位置摔下去，又撞上路灯杆，终于不堪重负，轮子掉了一只。黎澈过去把轮子捡回来：“这要是彻底玩报废了怎么办？”阎琛一脸深沉：“那我们可能要扛着它走。”黎澈：“……”这画面太辣眼睛了。花了点时间，把小三轮修到能开的程度，两人晃晃悠悠地往悦兴小区出发。一个小时后，阎琛在12栋506找到了通关线索。“队友，过来。”阎琛对去了另一个房间的黎澈喊。黎澈：“……”敢情名字是一次性的，喊过一次就不能再喊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