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大的卧室内落满了灰尘, 墙外的蔓藤顶破玻璃窗蜿蜒爬满了四壁和天花板。木地板腐朽起翘，踩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实木床掉漆发霉，左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编织筐，里面是一件粉色的儿童毛衣, 细小的蔓藤在其中穿行交织, 淡黄的小花几乎和毛衣融为一体。编织筐下压着一张发黄的纸条，上方悬浮着一个巴掌大的虚拟屏。【恭喜找到通关线索——莎莉的遗言】【莎莉自知时日无多, 将女儿托付给住在市区的父母, 在弥留之际亲手为女儿织了这件毛衣, 却没能亲手送到女儿手里，希望你们可以帮她完成遗愿。】【触发通关任务——将毛衣送给莎莉的女儿。】【获得道具——编织毛衣。】阎琛和黎澈的屏幕一闪，画面里浮现出一件粉色小毛衣，还有标注着任务目标的地图。目标位置几乎在整个城市的正中心, 从这里出发五十公里，以小三轮的正常速度，一个半小时左右能到。可小三轮快被玩散架了, 当前的惩罚级别又高, 碰到一次掉一个轮子，根本经不起几次折腾，到时候可能真要扛着走。黎澈看看时间，下午两点半, 幽幽道：“一件毛衣而已不能寄快递吗？还费这事。”阎琛：“……”就你聪明。刺耳的鸣笛声响彻整个废弃之城。阎琛透过蔓藤的间隙看向窗外，不远处的高楼上出现高度至少十米的巨屏，画面显示着一张地图，在悦兴小区的位置标了两个红点。同样的巨屏很快散布到城市的各个角落。【通关线索已被找到, 所有玩家可前往抢夺。】阎琛见自己的屏幕上也出现了这行字，也就是说存活的一万三千名玩家都收到了通知, 并且可以查看巨屏上的跟踪信息来找到他们。看样子，这场比赛进入最后的混战阶段了。黎澈：“又是吆喝的小三轮，又是巨屏跟踪，目标还在正中心，搁着疯狂叠debuff呢？”阎琛：“怕了？”黎澈：“你都没怕，我怕什么？”激将法对好胜心强的黎澈一向很好用，阎琛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示意他一起离开。附近玩家不少，看到提示后都朝着地图上的红点追过去，结果在居民楼下发现了吆喝的小三轮。“这、这不是大佬的车吗？！”“得到通关线索的是阎琛和黎澈吧？一点都不意外。”“那我们跑过来干什么？送人头？”“走了走了，我子弹也没有跟来瞎凑什么热闹，还不如多刷点题攒攒积分。”“好不容易跟大佬同一场竞赛，过去刷个脸熟也好啊！”下楼梯时，阎琛透过窗户看到门口聚集了二三十个人，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而三蹦子就被他们围在中间。黎澈拔枪取出弹匣扫了一眼又推回去：“四发。”阎琛：“两发。”黎澈站在窗边，配枪在手指间灵活地转了几个来回，拖着散漫的嗓音慢悠悠地问：“杀出去？怎么分配？”阎琛：“你抢车，我挡人。”一辆破车还要上赶着去抢回来，黎澈在心里骂了恒星一万遍。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尽整些没用的。对付一群新兵蛋子就不用偷袭了。快到门口时，阎琛抬手比倒计时的手势，倒计时到零，两人同时动手。门口那些玩家本就一直在张望，见阎琛和黎澈同时出来，一半人吓得嗷嗷叫，转头就跑。剩下那一半人对着两人鞠躬。“大佬，我们是特地过来向你们讨教的。”“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们！”“我没子弹请放心！”“我也没有！”心理年龄二十八的阎琛/黎澈：“……”这怎么下得去手？一个beta男学生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那我先上了！”一出手，beta刚才那副腼腆的模样**然无存，表情严肃，精神高度集中，比平时上训练课还认真。“那我也来了！”“我不要一个人跟大佬打，我也一起！”“那我排队等等吧。”黎澈：“……”还堵在这里排队？！“用点力，没吃饭？”黎澈挡住怼脸过来的拳头，一脚把人踹出去。阎琛一个人对付三个，还分别指出三人的缺点，觉得太慢了，对人群抬抬下巴：“一起上吧。”学生们面面相觑，兴冲冲地一拥而上。“来了！”直播间弹幕闪过一堆“哈哈哈哈哈”。“这是比赛？分明是粉丝见面会啊哈哈哈哈哈”“阎琛：就——挺意外的。”“哈哈哈哈我澈都烦死了，明明连比赛都不想比，还要被一群粉丝围着要‘签名’。”“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战术，车轮战消耗我琛和我澈的体力，线索不就轻松到手？”“嗷嗷嗷嗷嗷！好羡慕这些玩家！搞得我也想上军校了。”踢飞第十四个玩家后，黎澈长腿一迈，坐上小三轮一个帅气的扫尾，让身旁的空位靠近阎琛：“上车！”阎琛提着最后一个玩家丢出去，抬手搭着顶棚，弯腰坐进去。小三轮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明显下沉，黎澈一脚油门开出去：“你悠着点，要被你坐塌了。”阎琛没什么表情的怼回去：“要是塌了，也有你一份功劳。”小区里路况很差，小三轮颠簸得特别厉害，黎澈又是赛车型选手，越颠簸油门踩得越猛。阎琛搭着他的肩好几次差点颠出去，忍无可忍开口提醒：“开稳点。”“已经很稳了吧？”黎澈有恃无恐地笑笑，完全不管阎琛死活，“我这人开车就这样，你第一次坐我的车？”为避开前方的碎石又一次急转，阎琛差点飞出去，干脆伸手环住黎澈的腰。黎澈一惊：“干什么？”阎琛搂住不放，气度从容，语速不紧不慢：“没什么，你随便开。”黎澈浑身不自在，擒住阎琛的手腕往外掰：“放手！”阎琛：“我这人坐车就这样，你第一次坐我旁边？”黎澈：“……”腰上的手存在感实在太强，黎澈整个人处在爆炸的边缘反复横跳，很快败下阵来：“行，好，我慢点，把手拿开！”车速放缓，四周都潜伏着危机，阎琛也没那个心情继续逗他黎澈玩，十分干脆地放开了手，余光却不经意间瞥见黎澈的耳朵微微泛红。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装备，阎琛多看了两眼，有些意外。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脸皮这么薄？被搂个腰就害羞了？不对，无法无天的黎澈会害羞？他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阎琛正疑惑，黎澈忽然转头瞪他，语气恶狠狠的：“看什么看？”阎琛：“……”还炸毛了。黎澈僵着脸，耳边嗡嗡的。明明阎琛已经把手挪开了，那奇怪的触感却还在。车子开出小区，不时有四面八方的玩家冲他们开枪，两人手里子弹没几颗，只能躲。金属车篷传来砰砰砰的闷响，黎澈身手利落地闪避，脑子里却还在想刚才被搂了腰的事。认识这么多年，他都没搂过阎琛的腰。黎家祖训——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黎澈微微眯眼，眼神发冷。找个机会搂回来。枪林弹雨中，黎澈避开人群拐进小路，横穿前面的花园。注意到路旁的柳树有动静，阎琛示意黎澈停一下。柳树的树干拱起一块篮球大小的鼓包，突然从中间裂开，伸出一块电子屏。【触发答题，回答正确可获得四十发特殊弹。】看到屏幕上标着队友B，阎琛对黎澈喊：“过来，你的题。”黎澈拉起手刹跳下车，走到那颗柳树前。【如果您的好朋友总是做出一些没有边界感的举动，您会？A、和他敞开谈谈B、绝交C、送他去治病D、报复回来，也做跟他一样的举动】黎澈：“……”这个赛场的答题系统是不是有追踪脑电波的功能？黎澈琢磨了片刻，看向阎琛：“你说答对了就教我养仙人掌？”阎琛：“这都多久前的事了，早超时了。”黎澈：“……”两人停下来答题这么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从周围的办公楼、购物中心等建筑物里跑出上百个玩家，追踪的目标非常明确，直奔他们这边来。“D，报复回来。”黎澈看着阎琛，意有所指道，“既然是好朋友，他应该能理解的吧？”阎琛：“……”为什么对着他说？【回答错误，正在启动对队员A的惩罚。】【三秒倒计时后将启动九级惩罚。】耳边传来咔咔的轻响，阎琛随手打开小三轮的车门钻了进去。他一进去，黎澈后脚就跟上了。手枪的射程有限，一群玩家横穿马路，踏进花园，脚下一滑差点跪地上。花园的地面像个巨型的转盘，往左快速转三秒，又快速往右转三秒，如此反复。玩家跌倒一大片，一些平衡能力好的玩家堪堪站稳却被其他人给撞倒了。转盘四周有花盆挡住，玩家们甩来甩去都在转盘里，就是跳不出去，倒是枪飞出去不少。周围的树木花草开始往中间喷水。尖叫声一片。花园外的路面像翻滚的海浪，喷泉的密度堪比一场暴雨。小三轮的后车门上有小小的玻璃窗，阎琛和黎澈蹲在门旁看着外面那些玩家洗冷水澡。黎澈一脸认真：“这才是小三轮的正确打开方式？”飙车体验感极差，但是躲避惩罚的体验感满分，还能前排观光。阎琛：“……嗯。”惩罚持续了两分钟，玩家们跟喝醉了似的，半天爬不起来。【有人通过了九级惩罚，即刻起，副本惩罚难度提升至十级。】看到提示，玩家一片哀嚎。“又升级了？！”“这么下去别说一周，一天我就不行了！”“我想回家了呜呜呜”“攻略里明明没这么难啊！”阎琛开门下车，随手捡了三把甩过来的手枪，踹进腿袋就往驾驶座去。黎澈捡完装备，正好阎琛启动了车子，顺势跳上去。赛事直播间演播室，几位主持人聊得**澎湃。beta男主持：“开十级了朋友们！这是A级副本才有的惩罚难度啊！他们又刷新了一个记录！”alpha男主持：“八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把C级难度暴拉到了A级！！！太强了！”omega女主持：“小三轮你终于支棱起来了！”omega男主持红着脸笑：“我的注意力都在阎琛搂黎澈的腰上，黎澈竟然没打他，果然还是有爱的吧？”omega女主持立刻接话：“说到这个，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和啊？网上有好多版本，什么分化后交恶啦，彼此嫉妒对方太优秀啦，喜欢上同一个omega变成情敌啦，到底怎么回事？”beta男主持：“我还听到一个版本，据说是两边家长关系很僵，导致他们也受影响。”直播间弹幕上也有很多人在问。“我还是相信分化导致，狼王之间不可能和睦相处。”“我也看到是因为家族立场。”“家族立场什么意思，有没有课代表，我好急！”“阎琛的奶奶是国王的姐姐，而黎家和国王的弟弟走得很近，关键是这姐弟俩私下关系很糟糕，只能说这么多，你们自己细品。”“王室这些年不太平，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和也太可惜了。”开了十级惩罚，加上追过来的玩家越来越多，行车速度慢了很多，躲不开惩罚顶多扣2分，可被玩家击中就直接出局了，到手的任务和小车车也会落到别人手里。阎琛查看屏幕上的存活玩家数量，还有九千七。面对近万的对手，抢再多子弹都不够用。离目的地还有十公里，但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阎琛一眼扫过去，前方十米外的高楼上全是埋伏的玩家，非常密集。配枪的射程相较于一般□□还短，无法进行远距离狙击。盯着小三轮靠近，埋伏的玩家们热血沸腾，准备和两位大佬来一次世纪厮杀。没想到小三轮卡着射程的边界忽然拐进了地下车库，所有准备动手的玩家傻眼了。太突然了吧？！难道那里是终点？！耐着性子等待了许久，却一直没等到小三轮重新出来，很多玩家坐不住了，冲下楼就往车库去。倾斜而下的坡道上布满了树根，偶尔会有变异老鼠闪过。没子弹的玩家拔出军刀对付老鼠，其他人缓缓往下移动。“收破烂了！破烂高价回收！……”高亢的吆喝声回**在空旷的车库里，晕开的声音在漆黑的环境中听着有些诡异。“在那！”有人小声说。小三轮停在离入口二十多米的位置，车尾对着门口，看不清阎琛和黎澈此刻的状况。玩家们自行分了组，准备从各个方向包抄。“别动——！”玩家靠近小三轮，手里的配枪猛地对准驾驶座。可驾驶座上一个人都没有！“人呢？！他们去哪了？”“难道上楼了？”“快追！他们肯定去交任务了！”三楼，黎澈抱手靠在窗边，噙着笑看一波波玩家涌进车库：“差不多了。”不大的会议室里，阎琛站在脏兮兮的白板前，巴掌大的屏幕上显现出一行字。【如果好朋友因为家族立场而疏远你，你会？A、疏远他B、加倍宠爱他C、嘲笑他D、送他去治病】阎琛：“……”怎么动不动就送朋友去治病？半天没听到动静，黎澈偏过头，见阎琛拧着眉默不作声，问了一句：“怎么，这次是答辩题？要思考这么久？”阎琛回想这一路他和黎澈遇到的答题，心里隐隐觉得古怪。虽说题库涉及范围广泛，但他们遇到的似乎都是友情题。“真有这么难？”黎澈不信邪，慢悠悠地走过去，看到题目后表情微妙，“恒星为了流量脸都不要了。”老是拿他们当年的事炒话题。眼看着倒计时快结束了，阎琛偏头看向黎澈：“D，送他去治病。”黎澈眼尾一抽：“你对着我说干嘛？”阎琛表情很无辜：“这里又没第三个人。”黎澈：“……”【回答错误，正在开启对队员B的惩罚。】【三秒倒计时后将开启十级惩罚。】玩了一天，对这个副本的惩罚机制多少有了一些了解，赶在倒计时结束前，两人放出绳索勾住对面路边的树枝，准备跑路。砰——！会议室两边的门被同时踢开，二三十个玩家持枪涌进来。一看到阎琛和黎澈，他们二话不说举枪就开干。阎琛脚尖一点，踢起腐朽的折叠椅挡住对面飞来的子弹。砰砰砰砰——！折叠椅上晕开一滩滩橘红色的水渍。阎琛趁机跳上窗台，借住绳索**出窗外，同时对着人群连续扣下扳机。等玩家们反应过来时，阎琛已经在窗外了，刚要瞄准射击，肚子上被轻轻撞了一下，紧接着配枪扳机被锁死，低头一看，武装带上晕开了一滩水渍。所有人：“……！！！”这精准度变态了吧？！旁边，黎澈几个横向走位，手里的枪精确瞄准每一个玩家。玩家们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快了，甚至都没礼貌地跟大佬打个招呼就动手，没想到大佬速度更快。比手速，他们惨败。赶在倒计时结束前，黎澈大长腿迈上窗台轻盈一跃。被击中的玩家收到系统提示，正准备离开，刚转头门窗就反锁了，下一刻圆形会议桌中间裂开，伸上来一个篮球大小的金属探头，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喷头。水柱瞬间喷出，像迪厅里闪烁的灯光疯狂旋转扫射。“卧槽！十级惩罚这么嗨？！”“我已经淘汰了！为什么还要受惩罚？！”“怪不得大佬跑那么快！”“够了！我湿透了！不就是2分吗？拿走！别喷了！”“我裤子都要被喷掉了！”窗外，阎琛**到树枝上，收了绳索后翻身落地。和他想的一样，室内惩罚的最大范围是一个单位，像一个工厂、 一栋办公楼、一个小区，但难度不同惩罚的程度会有所区别。趁着那些人还没缓过来，两人跑进车库，骑上小三轮就走。【有人通过了十级惩罚，即刻起，副本惩罚难度提升至十一级。】另一头，方宇每五分钟抬头看一次巨屏，观察阎琛这组的移动轨迹。到现在为止，他们几乎是笔直往城市中心的方向去。考虑到当前是抢夺战，主办方一定会把最后的任务地点定在所有人都能到达的位置。确定阎琛这组没偏航后，方宇加快速度往城市中心跑，同时对屏幕另一头的沈煦说：“小煦，你去找找线索，等我通知。”“哦。”沈煦冷淡地应下，顶着一身淤泥走了一天，被13号太阳烤干后又湿透，又烤干，反复了无数次，淤泥和汗臭混合成了令人作呕的气味，熏得头一阵阵抽疼。抬头望向巨屏，两个红色的点正在不停地移动，沈煦忽然想起来学校前爸爸对他说的话。【小煦，你要记住，别人上军校是为了理想，你上军校只有一个目的，让那些优秀的alpha为你神魂颠倒，成为我们沈家的武器，尤其是大公主的长孙阎琛和易泉的外甥黎澈，这两人你至少要得到一个。】沈煦垂在身侧的手握紧。越是难得到的，他越要得到！越往正中心去，玩家密度越高。“看起来他们也不傻，知道往这边跑。”黎澈搭着阎琛的肩，随手处理街边一些埋伏的玩家。阎琛：“如果他们都很傻，那教官们要哭了。”离目标地点还有最后三公里，两人重施空城计，把一群伏击的玩家玩弄得团团转。方宇拼了老命跑过来，刚看到小三轮的影子就被迫洗了好几个冷水澡，头发贴着头皮往下滴水。方宇咬着牙抹了把脸，抄小路去追小三轮，同时对屏幕另一头的沈煦说：“小煦，找到线索没？”沈煦语气有些不耐烦：“找到一个。”方宇：“我数五秒，你故意答错！”沈煦也不傻，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方宇周围一群追过来的玩家听到这话，心思立刻活络起来。对啊！大佬可以用惩罚来制裁他们，他们也可以反向制裁！要是配合得好，惩罚可以不间断，那大佬再神仙也逃不掉！本就凹凸不平的路面忽然每隔三米翘起一块，阎琛多少猜到他们的打算。到这个阶段，找线索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只要有人通关比赛就宣告结束，能在这种时候答错，多半是故意的。阎琛油门踩到底，从翘板上飞出去，落地后一脚刹车，小三轮原地急转90°冲进了最近的店铺。这间店铺很宽，阎琛尽量贴着墙开进去，黎澈是安全了，但他这一侧还有很大的空间，足够被跟过来的水柱扫到。拉手刹后，阎琛迅速往黎澈那边靠，飞溅的水花擦着他裤腿飞过去。两个身高一米九的alpha挤在不到一米长的座位上，还空出了一大截。黎澈一抬头，阎琛的脸就在他眼前，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到一起。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十一级惩罚的时间比十级更长，至少两分钟以上。感觉到阎琛呼出的热气，黎澈有些僵硬地往后挪，发现已经靠墙了：“你退开点。”阎琛：“水就在我身后。”黎澈偏头看看，果然有一道水柱冲过来，离阎琛的背不到十公分。两人本就离得近，黎澈为了看阎琛后背的情况又往前凑了凑，差点亲上。“你别乱动。”阎琛心有余悸地偏过头，小声嘀咕，“差点初吻交代给你了。”黎澈凑过去看后才意识到两人离得过近可能会误亲的问题，本来也有些不自在，可听到阎琛这话，那点尴尬瞬间烟消云散：“你身经百战还有什么初吻？我都没跟你计较，你还计较上了？”阎琛转回去，看着黎澈这一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表情：“……谁身经百战？”黎澈反问：“难道是我？”阎琛扬眉，清冷的语气里带着调侃的意味：“我才成年几个月，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黎澈：“……”一时激动，把这事忘了。眼前这个阎琛，不是那个二十八岁结了婚的阎琛。直播弹幕已经刷疯了——“啊啊啊啊啊给我亲！”“我都替他们尴尬啊哈哈哈哈哈”“好窒息的氛围，他们是怎么忍住没出拳的。”“哈哈哈哈我琛身经百战，澈哥你不能睁眼说瞎话啊。”“为什么我从澈哥的话里闻到了酸味？是觉得自己没琛哥受欢迎？”“迟早被他们吵架的内容笑死。”“你们躲里面谈情说爱，完全不管外面那些人的死活吗哈哈哈哈”帝都星，阎珝下课后立刻打开直播看老哥比赛，没想到看到阎琛和黎澈差点亲上这一幕，有点懵。老哥被omega骗身骗心后，心理扭曲走极端，开始对alpha下手了？！“坏了！”阎珝丢下书本就往爷爷的书房跑，“爷爷！哥哥出事了！”听到门被粗鲁撞开，顾明安无奈轻叹，指着直播屏幕：“你哥好着呢！”“您也在看？”阎珝贴到爷爷身边，指着屏幕上的阎琛和黎澈，认真地说，“爷爷，我哥可能弯了。”顾明安：“……”这小毛孩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是他年纪太大跟不上时代了？阎珝拖着下巴琢磨，表情深沉：“与其被坏omega骗，找个alpha也行，反正哥哥肯定不会被压。”顾明安：“…………”还是找个时间拉这孩子去做智力测试吧。赛场内，十一级惩罚过去，存活玩家数量骤降一千。听到越靠越近的脚步声，阎琛放下手刹，快速启动小三轮，和黎澈配合冲出包围。没过几分钟，十一级惩罚又来了。因为是室外的惩罚，涉及范围几乎覆盖了这几公里内所有相连的道路。阎琛只能贴着路边开，只要有动静就躲到房子里，有小三轮挡住背面，躲避惩罚的难度降低很多。倒是后面一群想趁乱解决他们的玩家们被一次次淋成落汤鸡，积分肉眼可见地减少。“不是，我们图啥呢？惩罚不到大佬，全惩罚在我们自己头上。”“我还不如多找点子弹赚积分，搁着千里送人头。”“还是让大佬赶紧通关吧，我受不了了，哈啾——”“算了，散了吧。”“你们别这么快放弃啊！尊重一下比赛规则行不行？”“你行你上，反正我不行了。”没多久，一群玩家就原地鸟兽散了。开出一段后，惩罚的频率开始降低，黎澈哂笑：“看样子反应过来了，真可惜。”阎琛：“还没玩够？”黎澈：“来都来了。”天渐渐暗下来，体感温度直线下降，路面四周都是水汽，吹过来的风裹挟着冰渣，皮肤一阵阵刺痛。终于到目标小区，早有很多玩家在附近埋伏。黎澈左腿蹬在挡板上稳住身体，举着双枪精准点射，阎琛控制着车子在枪弹中穿行，不时对黎澈攻击不到的区域做补充。从小区大门口开到18栋，四周的枪声少了一半。每个人的子弹都很有限，用完没那么容易补充。追到18栋的玩家们听到收破烂的吆喝声，在角落里看到了随意停放的小三轮，而阎琛和黎澈已经不见了。“肯定上去了！分头找！”一波波玩家涌进18栋，展开地毯式搜索。等到外面没声了，黎澈悄悄打开小三轮的后车门，一个闪身躲进花丛。阎琛后脚跟上，一起往后排的20栋挪。二十栋楼下也有一些玩家，两人准备拉绳索从窗户爬上去。草丛里忽然传来几声老鼠的叫声，黎澈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反手抽出军刀。“吱——！”刀光闪过，一只得有田园犬那么大的老鼠被斩首。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不远处玩家的注意，透过多功能护目镜，可以在夜视状态下将暗处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大佬他们在那！”这边的动静势必会引来更多的玩家，黎澈不想做无畏的战斗，轻松躲开几发水弹后，绳索缠住十多米高的树枝，几个跳跃翻进三层某个房间。阎琛负责断后，发射绳索勾住五楼一住户的阳台，颀长的身影在树丛和低楼层几个阳台中灵活跳跃，黝黑的枪口对准玩家的武装带扣下扳机。砰砰砰——！剩下三个还有子弹的玩家都被击中，配枪锁死。阎琛翻进三楼另一个房间，对照地图上标识的位置寻找目标。标识位置在斜对面的房子。迈出大门时，余光里有黑影一闪，阎琛迅速侧身躲避。一发水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如果被击中，这发水弹刚好能打到他的眼睛。哪怕是水，被打到眼睛也会造成很大的伤害。阎琛本不想理会，注意到这点后停下脚步看向水弹飞过来的方向。砰砰砰——！枪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伴随着某人逼近的脚步声。一个人影站在走廊中间的窗户前，卫星微弱的光照亮了他的脸。阎琛：“方宇？”方宇冷着脸：“哟，终于记得我的名字了？”阎琛神色微冷：“你故意瞄准我的眼睛？”方宇嗤笑：“别给我扣帽子，我只是枪法不准而已。”说着，方宇再次举起双枪，不由分说地连续射击。这个举枪的高度分明就是故意瞄准眼睛的。阎琛反手抽出军刀，闪身过去。每一发水弹都被精准挡下，没有被溅湿分毫。一眨眼，阎琛就冲到了眼前，方宇慌忙后退，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下巴一痛，右手腕一麻，枪就没了。阎琛擒住方宇的手腕扯过来，提膝上顶，夺过的配枪在手指间灵活转动，将枪口抵住对方的眼睛。方宇痛得一趔趄，怒火更甚，一抬头却见枪口就在他眼前不到一公分的地方。方宇吓得瞳孔一缩，抬到一半的左手不甘心地垂了下去。阎琛：“老陈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方宇：“少在这高高在上的！你算得了什么？！”阎琛懒得跟他浪费时间，正要开枪，方宇的屏幕里传来沈煦娇软的声音。沈煦：“阿琛，不要打他好不好？他出局的话我也会淘汰的。”没想到竟然让沈煦替自己向阎琛求情，方宇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给自己埋了。见阎琛放下手，方宇眼底冷光闪过，抬起左手扣下扳机。砰——！感觉到腹部被撞击了一下，方宇双眼睁大，不敢置信地低头。阎琛的枪口正对着他的武装带，而现在上面已经染了橘红色的水渍。方宇猛地看向阎琛，对方身上干干净净，他刚才开的那一枪打在了地板上。阎琛收枪转身，低沉的声音比幽暗的过道更加森冷：“机会我只给一次。”屏幕另一边，沈煦看着自己屏幕变红，和方宇的信号终断，气得一拳砸在路灯杆上：“废物！去招惹阎琛干什么？！”隔壁房子，黎澈在房间里乱晃，想着怎么才能在众目睽睽下“自杀”。玩也玩过了，拿第一是不能拿第一的。屏幕里传来阎琛的声音：“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谁磨磨唧唧了？”黎澈试图找借口，“我在很努力地找目标。”阎琛：“我找到了，过来。”黎澈：“……”这么快。天已经彻底黑了，微弱的光线从窗户洒进儿童房，从家具到大大小小的玩偶再到摆件都能看出主人的用心，不过现在已经破败不烂。在低矮的儿童书桌上，悬浮着一个巴掌大的虚拟屏。阎琛和黎澈同时靠近，屏幕上很快显现出一行字。【恭喜完成通关任务，队伍奖励积分10000】同一时间，废墟之城所有巨屏开始播放烟花。【祝贺阎琛、黎澈两位同学通关！】还在赛场内的几千名玩家抬头看着屏幕，五彩斑斓的烟花照亮了这一张张或兴奋或疲惫的脸。欢呼声和尖叫声让这座废弃百年的城市又有了生机。“嗷嗷嗷嗷嗷大佬实至名归！”“不用通宵比赛太好了！”“求你们下一场放点水吧！”离中心遥远的地区，白杨和丁泽还在津津有味的答题做任务，全程猥琐发育。听到放烟花的声音，白杨看到自己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欢呼：“终于结束了！”丁泽坐在路边台阶上吹着凉风：“希望下一场大哥能做个人。”“丁丁，你看大屏幕。”听到白杨的提示，丁泽抬头看过去。巨屏上出现了下一场的副本名称——死亡之森。白杨：“……这副本在攻略里没看到过。”丁泽：“……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白杨：“又显示出来什么了。”巨屏上出现了六个选项，包括狙击枪、冲锋枪、步枪等武器，最后一项有点奇怪——热水澡+丰盛的晚餐。【通关队伍可在六项中选择其一作为奖励。】下一场是在森林里的话，狙击枪非常好用，其他四种随便拎出来也比他们手里的手枪好。拿到好的武器，在比赛开始时就有巨大的优势。白杨好奇地问：“你觉得他们会选哪种？”丁泽木着脸：“琛哥不知道，澈哥可能会想要洗澡。”白杨：“……”儿童房内，黎澈理所当然道：“这还用想吗？肯定要洗澡吃饭。”阎琛点点头，难得意见一致。身上全是汗臭，又在带水的滚筒里滚过一遍，已经发馊了，任何枪械在他们眼里都没有洗澡重要。【奖励已发放，祝二位愉快。】阎琛/黎澈：“……”洗个澡还能多愉快？儿童房一侧的墙忽然从中间裂开，里面是一间崭新的浴室，和外面破旧的模样天差地别。浴室有帘子隔开，阎琛和黎澈都觉得彼此是alpha，没什么需要避嫌的，关键是谁也不想再多等一分钟，干脆一起洗得了。衣服还没脱，耳边响起了66的提示。【您的积分余额不足，请及时补充。】阎琛/黎澈：“……”把这事给忘了。黎澈向来贯彻怎么简单怎么来，不想多动脑子，见阎琛正在解武装带，若有所思地问：“要不——我帮你搓个背？”阎琛：“…………”黎澈：“要不要，快说啊。”阎琛面无表情地脱了外套和上衣，看了黎澈一眼，转头进了浴室。黎澈一脑门问号：“……？”这是要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