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志明还没走出十米就停下来了,转身望着台上的钟言。“你说什么?”他讥讽地问了一次。台上穿红衣的钟言跳了下来,走到他的身旁,像是准备陪着他一起往外走:“我说这些人里已经有人死了,你信不信?”“你这种给线索的方式也太老土了吧?”邵志明和他并肩而行,“学校给了你们多少钱?我给十倍,你赶紧把通关的方式告诉我,没工夫陪你玩儿。”“这要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了。”钟言淡淡地说。“好吧,那我勉强陪你们玩一下,但你们这游戏弄得真的很幼稚,还‘鬼煞’?也不取个好听的名字。你们要是想知道怎么赚钱可以找我,就这么吭哧吭哧地到处跑密室扮演,能赚多少钱?”邵志明说。钟言一笑:“你这么喜欢算成本?”“看在你们辛辛苦苦装神弄鬼的份儿上,我就勉强陪你入一下戏。”邵志明的表情忽然古怪起来,可能是因为做了全口烤瓷牙的缘故,在灯光有限的环境下他的脸格外阴沉,牙齿白得吓人。不少学生都直接回了宿舍,看样子打算回去躺平,等待这场“游戏”的结束,邵志明却没有走地下通道回宿舍楼,反而,带着钟言走向了电梯。“我不想坐电梯。”钟言在电梯门口说。“为什么?难道你还怕我是鬼吗?”邵志明按了上行的按钮。叮咚,电梯的门在眼前打开了,里面是空无一人的厢体。“来吧,既然这是你的本职工作,那你一定不怕鬼吧?”邵志明的语速比刚才慢了一些,仿佛是AI语音包在讲话,阴阳顿挫都非常古怪,好似他只有这张皮,实则是一个非人,“上吧,你该不会有……恐怖谷效应吧?”钟言稍等了一会儿,才跟着他一起迈进电梯:“我不知道什么叫恐怖谷效应。”“这个嘛,很简单。”邵志明特意等着电梯门关上才说,镜面里的他完全是一副学生的打扮,但可能是镜面不平整的关系,他的面部,微微扭曲了,整个五官往脸部的中心挤了过去。电梯启动,但往上走的时候发生了一次强烈的震动,伴随着咯噔一声,再缓缓地上行。而显示楼层的那个数字一直停留在“B1”,迟迟没有变成“F1”,就像是坏掉了。原本应该是暖黄色的光,由于校园内部开了备用的发电机,这会儿的光线暗淡许多。暗黄色将所有的事物都照得很旧,披上了模糊的滤镜。随后又是咯噔一声,电梯停了。但是电梯门却没有打开。“今天的电梯,好像出了一些故障呢。”邵志明靠着背后的墙,低头不看前方,“恐怖谷啊,就是指人形玩具或机器人的仿真度越高,人们越有好感,但在相似度临近100%前,这种好感度会突然降低,这被称之为‘恐怖谷效应’。人类真的很害怕看着是人但又不是人的东西啊。”钟言只是淡淡地微笑:“还是没太明白。”“就是说,一个很像人但是又不是人的生命,是会让真正的人本能排斥的。”邵志明僵硬地笑了一下。紧接着故障了的电梯里迅速暗了一下,持续了大概半秒之后灯光再次恢复。面前的电梯门缓缓地开了。但是只开到一半,就卡住不动了。“看来咱们得钻出去。”邵志明先行动。电梯门中间留出来三十厘米左右的宽度,他偏过身子,勉勉强强可以挤出去。等到钟言也离开了电梯,邵志明转过头说:“既然你是这场游戏的NPC,愿不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钟言整了整衣袖:“可以啊,但是我想叫上我的同伴。”“叫上他们我就不带你去了,你跟我去,一定不会后悔。”邵志明慢慢地转身,仿佛行尸走肉似的,动作非常僵硬。他走在前面,钟言跟在他身后半米的地方,边走,他边做介绍:“我们学校死了一个高三的男生,你知道吗?他是我们班的。”钟言看着他的脖子:“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你说说。”“那么晚去图书馆,你猜他会遇到什么?”邵志明走路很轻,根本没有声音,脚后跟好似微微垫高,身体有前倾的趋势,“图书馆也是我们学校的闹鬼圣地,以前我们举办胆量大赛,就是在闭馆之后偷偷溜进去,拿一本书出来。我们早就搞到了后门的钥匙,只不过那个男生胆子小得很,直接给他吓哭过。”走向实验楼的小路由鹅卵石铺成,两侧的绿化很好,树叶在风的吹拂下规律地摇摆着。天已经快黑了,正是傍晚时分,邵志明拖着脚步,带钟言走到了实验楼的门前。他刷了卡,门开了,实验楼里的感应灯变成了提示电量不够的警示灯,闪着淡淡的红色。现在这层红色落在他们的脸上,仿佛面前点了好几盏红灯。“那个男生胆子特别小,在图书馆里吓得尿了裤子,说是从书架上取书的时候,有一只手从书架另外一面伸了过来。等到他大着胆子将书抽走之后,隔着书架,那边站着一个人,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当然了,这些怎么会是真的呢?只是他没通过我们测试的说辞罢了。”邵志明在红灯的光芒里带钟言走楼梯,“可惜了,这会儿实验楼的电梯坏了,不然我们可以乘坐电梯。”“走楼梯也很好。”钟言的脸浸在这片古怪的红色里,朦朦胧胧的,看不出表情。“对了,我们实验楼的四层,也闹过鬼呢。”邵志明头也不回地继续说,走路的时候双臂也不摇摆,上半身一动不动,“曾经有一个老师在四层迷路,怎么都走不出来,走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亮了才成功脱困。后来她吓出了病,住进了精神病院,从此之后……”邵志明这次微微回过头,“四层就不让人上去了,你还敢吗?”钟言点了下头:“敢啊。”“那就好,这里,可是很好玩儿的地方。”邵志明拉开逃生通道的门,面前就是四层的走廊。实验楼和教学楼的装潢不太一样,看起来更简洁一些,不像学校建筑,反而更像是医院。走廊上少了艺术品,但是多了不少绿植,可能是为了给冰冷的氛围增加一丝活力。只是两边都是生物实验室,每个实验室挨着走廊的那面墙都有大面积的玻璃,原本是为了让外面的人更好地观察实验室里的上课进度,现在一眼扫去,只有挂在架子上的人骨模型,以及泡在福尔马林**当中的各类生物标本。器官、青蛙、鱼类、去了毛的鸟类……在冰冷的玻璃器皿当中,由于保存完好,看上去并未死去。“你怕了吗?”邵志明边走边问,仍旧没有回头,脚步轻得仿佛走廊里只有一个人,“你看到那边整排的小玻璃盒子了吗?像蝴蝶一样,那可都是兔子肺。”“看着挺奇特的。”钟言说。“这都是我们亲手挖出来的,但这还不是最好看的。最好看的……是兔子的肠子,粉粉嫩嫩,冲洗的时候还会动。”邵志明推开那扇门,“要不要进去看看?”“好啊。”钟言笑着点了点头。随着吱扭一声,好久没有人来开的门被推开了,扑面而来的只有药水的味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怪味。虽然四层不让学生随便上来了,可每天还是有校工按时来清理打扫。由于开不了灯,屋里唯一的光源就是那排标本展示夜光灯,不同于方才红色的警示灯,这会儿冰蓝的色调将邵志明的脸映得不像活人。他走路更僵硬了,到那排标本面前站住:“是不是很好看?”“是啊,真好看。”钟言跟着他。邵志明的头像是掉帧一样,一卡一卡地偏过来:“那你……想不想尝一尝?小兔子的肺和肠子可是很美味呢……”这回,背后没有了动静。邵志明的头慢慢地转了回去,左手像木偶一样伸向标本。透明的小玻璃盒子里,两片红色肺部随着**被搬动而上下漂浮着,柔软又脆弱。他将标本盒拿到眼前仔细端详,右手摸着上头的盖子,使劲儿地一掀。掀开了,有浓浓的刺鼻药水味。“现在我就要……”邵志明张开了嘴,手腕缓缓发力,标本盒慢慢朝着他的嘴巴方向倾斜。兔子肺晃动着,漂向了标本盒的底端,仿佛下一秒就要随着**一起流向人类的口中,被大口朵颐。只不过晃着晃着,它不动了。不是它不动了,而是标本盒的倾斜运动停止了,福尔马林还差一点就能流出瓶外,一切却在这时戛然而止。“哈哈哈哈……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吃这东西吧?恶心死了。”邵志明恢复了原有的声音,笑着将标本盖好,平稳地放回了展示架上,“刚才吓得够呛吧哈哈哈,我看你脸色都白了!”唉,这么简单的灵异游戏谁会愿意玩儿啊,学校真是有钱没处花了。邵志明打量着眼前整排的标本,要不是自己闲得无聊,真没时间和这些人纠缠:“刚才上楼的时候是不是特害怕?我看你在电梯里的时候都不敢动了。为了吓唬你我也是够用心的,从走路到说话都得装一把。说吧,怎么才能通过这个游戏?你直接说线索和道具在哪儿,说一个,我给你一万块。”邵志明对自己的表演相当满意,以前去密室玩儿他就干过这种事,躲在柜子里吓唬工作人员,谁也别想吓着他。这回自然也不例外,如法炮制,就这么个看着无聊又廉价的游戏到底要玩儿到什么时候啊,学校真是没事闲的。“我特意带你来实验楼就是想看看你胆子大不大,恭喜你啊,通过了我的考验。”邵志明志在必得,转过身去,“不说话就是钱没到位?你说吧,线索道具一个两万,我不缺……”我不缺钱。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邵志明死死地站在原地,眼前只有空****的生物实验室。“咳咳,现在这才是游戏开始吗?我承认,你有点吓到我了。”邵志明壮了壮胆子,“你叫钟言是吧?别藏了,我都看见你了!”由于实验室过于空旷,整个楼层都只有他一个,这句话在墙壁上来回碰撞甚至出现了回音,最后又飘回了这屋里。面对只有自己的实验室,邵志明咽了咽唾沫:“喂!人呢?你还想不想要钱了!”可无人回应。邵志明这时候才有点慌了,明明自己是带着钟言一路走过来的,人呢?他回忆起刚刚的那一路,自己和钟言说着话,只是他话不多,今天的学校电力也像出了大故障,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灯就开始频闪,连电梯都卡顿。可钟言确确实实是跟着自己的,只不过因为自己的演技太好,他的脸色不怎么样,被吓得惨白。“喂!钟言!”邵志明完全慌了,甚至产生了一点绝望,他想要快速离开,可是紧张之下全身都冻结了似的,唯独双腿发软。周围也不再是单纯的药水味,多了一种他不太熟悉的气味,发酸,还有种腐败的气息,就像是……木头泡坏了。腐木的味道。一滴冰凉的水从天花板上滴下来,直接打在他的头顶。一滴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流下来,挂在了他的下巴上。他想要叫人,叫“救命”,可是所有的气都堵在嗓子眼里,卡住了他的声带。他再次回忆他们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好像……从没听到钟言的脚步声。他们路过一些玻璃窗的时候,好像,也没见到钟言的影子。在电梯里,门上的镜子里好像也没有,只不过那时候自己低着头,光顾得吓人。跟着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在极端的恐惧里,邵志明的精神完全崩溃了。突然间,实验室的前门轰然撞上了,像是被人用全力甩在墙上。又一滴冰凉的水滴在他的头顶上,邵志明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钟言就在天花板上,倒挂着看向他,整张脸像海胆一样,长出了细密的黑色尖刺,已经看不出什么五官。大礼堂里,钟言的手串忽然震了一下。“有感觉了?”飞练握住他。“肯定有鬼显形了,不知道谁那么倒霉。”钟言看向前方,屋里就剩下几个人了,邵志明一呼百应,他一发话,大家都走了。只不过他临走之前那回头一眼很有意思,但也就是回头看了一眼,马上转身离开了。“您好,请问您是……”一个男生的声音打断了钟言的回忆,“请问您是专业的驱魔人吗?我叫施小明,我愿意相信你们的话!”钟言和飞练同时看过去,这男生穿的也是十三中的校服,只不过是冬季运动款,纯白色的长袖长裤外加一条米色围巾,脸上有一颗小泪痣。“你为什么愿意相信我们?”钟言警惕地问,施小明紧张兮兮地说:“因为最近学校里闹鬼,我在宿舍就碰上了。那天我发烧没上体育课,回去睡觉,结果睡着睡着就听到有人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我以为是查宿的老师就没在意,可是那声音一直不散,我觉得很吵就下了床,想提醒那人小声点儿,结果……看到走廊的另外一端站着一个……”“一个长满了刺的人么?”飞练问。施小明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你们怎么知道?”“后来呢?”钟言继续问。“后来我吓晕过去了,等到宿管老师发现我,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老师说我是发烧给烧糊涂了。”施小明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要了他的命,“我不可能看错,我知道。”“那你算是死里逃生了,那东西确实不是人。”钟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蒋天赐走了过来:“这位是刘娟,她是班里的副班长,她愿意相信咱们,咱们先离开这里吧。”刘娟紧紧地跟着宋晓雅,有武器的女性绝对是她的第一首选保护人,但她还是愿意配合别人的工作:“你们好,我……我就是……”察觉到她的紧张,钟言让她放松:“你慢慢说,有我们在。”刘娟点了下头,被识破后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还是有点紧张……我就是刘娟,现在我这边有三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愿意跟你们走,加上我一共五个,需要怎么配合才能离开这里呢?”蒋天赐十分欣赏她的态度:“先跟我们走,离开这个礼堂。”“好,我们去收拾一下。”刘娟转身朝座位跑去,那边还有几个人等着她。钟言也转过身:“你叫施小明对吧?一起走吧。”“嗯。”施小明裹了裹围巾,诚惶诚恐地跟上了他们。一到地面上,钟言先和王大涛保持联络,告知了特殊处理小组除队长和副队长之外全军覆没的坏消息,以及所有老师全部不见了的事,最后才报告了大部分学生们拒绝配合。王大涛似乎早已料到,毕竟他干这行时间很久,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不配合才是常态,很多人都无法接受身边有鬼。离开礼堂,众人停在了教学楼A区的一层,钟言这时问刘娟:“你们的室内体育馆能通自然风吗?”这必须得问问,能通自然风的地方才是活局,但现在太多室内馆都搞半封闭甚至全封闭那一套,虽然有自动换风循环系统,可风水上也远远差了一截。“能,能通。”刘娟点头。“那好,现在你们回宿舍拿一些私人用品,衣服被子什么的,最好是贴身用过的。”钟言看向宿舍楼,由于刚才那些不相信他们的学生已经回去休息,好多灯都亮了起来,“由宋晓雅和蒋天赐两个人保护你们,先去女生宿舍,再去男生宿舍。宿舍楼里这时还有供电,快去。”“那你怎么办?”蒋天赐抽了一根烟。“当然是由我贴身保护。”飞练抢先回答,“还有,你不要总是当着师祖抽二手烟,对胎儿不好。”正准备看看罗盘的钟言只想用眼神杀死他,笑死,他阴生子,死不了。蒋天赐可算找到一个挤兑钟言的地方:“胎儿?谁是胎儿?莫非……”“我是。”飞练察觉到师祖的眼神不秒,连忙把自己抛出去接住了蒋天赐的话,“我出煞还不到三天呢。”“没想到啊,出世三天,归来仍是胎儿。”蒋天赐笑了笑。“虽然我是胎儿,可是我也是在认真工作啊,以后努力全勤,早日转正式编。”飞练也笑了笑,回过头询问师祖的意见,“我这么说可以么?”“你们慢慢聊,我去趟洗手间。”钟言真不懂他俩每天斗个什么劲儿。飞练转身跟上,两个人一起走进一层男洗手间,钟言下意识地想去开灯,才发现备用电力也不足了,只能维持走廊,洗手间里只有应急灯亮着。“你跟着我进来干什么?”钟言是真情实意想要上厕所。“保护你的安全啊。”飞练轻轻地说,“虽然我没有吓唬人的经验,但是洗手间可是事故多发区。”“你也知道啊?”钟言让他靠边站,两把枪都交给他,然后推门进入隔间,架好了姿势之后却怎么都上不出来,只好说,“你……能不能先出去?”“师祖怕我听么?”飞练就守在门外,“那我堵上耳朵好了。”“我怎么确定你堵没堵上?”钟言急问。可这句话之后飞练就没有声音了,好像真把耳朵堵上,听不到外界的半点响动。钟言没有完全放心,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水声的出现忽然让他臊红了脸。奇怪,自己害什么臊?大家都是男人,自己有的他都有,他有的自己……也差不多。钟言气沉丹田,想要速战速决,忽然又起了好奇:“飞练?”“我在啊。”飞练马上说。“我就知道你听得见!”钟言臊得都不想放水了,草草解决后拉开了隔间门,“以后不准骗我。”“我真的没有骗,我捂住耳朵了,可是你叫我,我只想着赶紧应一声。”飞练还捂着耳朵,虽然事是他干的,可表情就是那么无辜,让人看了也只觉得他是太过担心而已。钟言像是一拳打在了软豆腐上,再斥责他,倒像是伤了他的心、辜负了他的关怀。“你不用赶紧应,我又没事。”钟言走向盥洗台去洗手,应急灯就在大面镜子的上头。洗手装置是全自动化,有自动打出泡沫的机器和热水出口,洗着洗着,飞练走到他身后来,五分担忧五分小心地问:“真的生我气了?”钟言从镜子里看他一眼:“没有。”“没有就好。”担忧和小心都没了,剩下的只有十分开心,仿佛煞里就是游乐园,可以单独相处,飞练干脆也洗了洗手,“对了,为什么洗手间会是事故多发地啊?难道鬼也上厕所么?”“这倒不是,而是因为洗手间大多阴气重。”钟言将掌心的泡沫冲了下去,温热的水流正在冲刷他敏感的手缝,“再加上有镜子,就容易出事。”说完,他随心所欲地对着镜子玩起了剪刀石头布,连续三次,每次仍旧都是出剪刀。只不过第三次出手的瞬间,镜子里的手,比出了一个拳头。“你瞧,这不就是……”钟言缓缓地抬起眼皮,看向镜子里笑着的那个自己,“露馅儿了吗?”作者有话要说:飞练:以后学学三分凉薄四分冰冷五分**不羁的眼神……钟言:别以为你最后三瞳就可以为所欲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