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纸张立刻被钟言撕得粉碎:“这事先别声张。不过你确定没办错吧?”“确信。”张开点了下头,“我虽然不能入寺,但是我找的是我最信得过的兄弟去问,连山腰上扫地的老僧都问了,根本没见着有人拿着灵龟进去。童花这究竟是怎么了?用不用我去拿他?”“你别拿,别看他瘦瘦弱弱的,若是他真有意欺骗咱们,你未必拿得住他。”钟言思索片刻,“这样吧,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办一件事,明后日估计就能探出他究竟是什么。今晚我答应要带秦瑶出去,我不能扫了小妹的兴致。”“少奶奶放心,我一定办好!”张开又领了新的令,立刻去办了。这一边,轿子已经备下,只等着钟言。灯会算是城里最为热闹的大事之一了,到了这时候各家已成婚的夫人、少奶奶们都喜欢坐轿子出去玩儿,小姐们则不能去,免得撞上外人。钟言拉着秦瑶上了轿子,然后秦翎才上来,前后各四个抬轿的轿夫,元墨和小翠在一旁紧跟。花枝她们也被钟言放出去玩儿了,还赏了几吊钱,喜欢什么就买些什么,不一会儿轿子慢腾腾地出了大门,轿子外头也逐渐热闹起来。这种热闹,秦翎和秦瑶都不熟悉,兄妹俩一左一右地守着窗口,迫不及待地往外看。钟言只想笑,笑里又掺杂着悲凉。秦翎病了好些年,天不黑就累了,所以不知道外头的人是怎样玩闹,不知道天黑后外头的茶楼多么吵闹,更不知道街上的戏耍和小商小贩如何走动吆喝。秦瑶就更不知道了,看着她那双小脚,钟言仿佛看着一只漂亮的雨燕被人剪了飞羽。小翠能在轿子外头一路跟随,跑跑跳跳,小妹下去走不到半柱香就累垮了,真出了什么事跑都跑不掉。“你们别看了,这才哪到哪,一会儿到了街上才好看。”钟言拍了拍他们的腿,但目光也情不自禁地穿过了窗口,看向不远处的万家灯火。只不过这灯会朦胧的场面,他好像曾经见过。钟言揉了揉眼睛,刹那间灯火倒流,星空挂着流火般的流星,转瞬出现又转瞬消失,在天穹留下大气磅礴的景色,却给人间留下了一片绝望。钟言站在山顶,下面的灯会宛如火海一片:“那是什么?看着好吓人。”他指着头顶的天,就是刚刚颜色出现的地方。“天上是不是在着火?”“那是火流星,是星星落下,降于人间。”身后的声音告诉他,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确保他不会从山顶掉下去,“你害怕?”“我自然不怕,我本身非人,胃里是业火。世上就算被九转业火烧穿也挨不着我的事,人都会死。”钟言克制着自己的恐惧,他并非怕死,只是知道自己死后的下场太不好了。犯了戒条、贪恋泛滥的人死后坠入饿鬼道,自己是活人身躯提前用了饿鬼之力,死了就要回去的。在那里都是自己的同族,饿得要死又没吃没喝,吃石头吃到肚子撑烂。然后到了新的一天,肚子长好,再吃,再撑开,血肠满地。但除了对下场的恐惧,钟言此刻的恐惧还来自于对天象的不解。他见过了龙,见过了融肉雪,但是头一回见到火流星。他怕那东西砸到自己的头上来,也怕那东西砸穿脚下平坦四方的大地。“火流星……为什么会掉下来?”钟言怯怯地问,“天上的星辰这样多,是挂不住了吗?以后还会往下掉吗?要是天上的星辰都掉了该怎么办?”回答还没传来,笑声先传了回来。钟言生气了:“你不要笑我!我是头一回见到!”“你放心,天生的星辰不会往下掉,那些只不过是路过罢了。火流星在没落地之前就会消失,如同它似梦似真的痕迹。”那人指了指山下,“百姓都没害怕,你怕什么?”“百姓在过灯会,他们没看到,看到了就会和我一样惊慌失措。”钟言才不肯承认。“不,百姓也看到了,只不过他们不愿意破坏灯会的气氛,毕竟一年只有一次。明日必定就会有很多百姓上山烧香了,为求天地平安,万事顺遂。”那人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这也是一种智慧,与其担忧百里之外又无法了解的恐惧,不如盯紧眼下,着手于此刻,安宁于此刻。小饿鬼,你听懂了么?”“听不懂,你总说这些让我听不懂的话,真没意思。”钟言拽了拽他的佛珠,“我也想看灯会,你陪我去看看吧。我看了灯会就会好好读佛经的,真的。”“贫僧最好还是不要去人太多的地方,你自己去吧。只不过要记得,买东西要给银子,否则便是偷盗,偷盗便是犯戒。”那人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一张小小软软的脸被捏得微微变形,很是有趣。“什么偷不偷的,只要别人没看见,我就是拿。”钟言气得哼了两声,走到那人背后往上一跳,两条腿夹住了他的腰,双臂紧搂,十分耍赖又依赖,“背我回去歇息,我要睡觉了。”一大串火流星好似又从眼前滑过,钟言一个激灵醒过来,周边已经沉浸于灯花当中。“长嫂你看那个!”秦瑶晃着他的胳膊,“外头有个小亭子模样的花灯,还会打转。”“有点儿像你小时候买过的跑马灯,只不过跑马灯略大,那个更精细。”秦翎疼爱妹妹,小妹看上了他就想掏银子,却不想被钟言拦下了。“别着急买,这才哪到哪啊,一会儿她看到更好看的还想买,岂不是装不下了?”钟言知道他的心思,恨不得把整条街买空给秦瑶,“咱们再逛逛。”秦翎不知不觉也笑了:“你说得对,咱们再逛逛,连你那份儿一起买了。”秦瑶起初还看着那盏亭子花灯恋恋不舍,毕竟她根本不晓得后面的灯会有多璀璨,可是再继续往下看过去她就乱了眼目,眼花缭乱的灯笼从她面前流水般过去,每一样都精致漂亮。一会儿看了个兔子的,一会儿看了个荷花的,刚想让大哥给买下来,再一扭头,那边又有一个宝瓶样的。上回来灯会是嬷嬷抱着她,还小,什么都没记住,她现下才知道家外是这样的,有那么多女孩儿不像自己似的,黑了天也可以往外走,三五成群拎着灯笼谈笑。“看上哪个了?长嫂给你买。”钟言等到她看得差不多了才问。奇怪,方才秦瑶还能说出自己喜欢哪个,这会儿竟然说不出来了。“都好都好,哪个都看上了,可是又记不住样子。长嫂,后头还有更好看的吗?”“这我也不敢说,但说不定有更为精致好看的,这就要你自己抉择了。因为见过了好的,所以知道会有什么样子的、自己更喜欢什么样子的,坚定信念去选就不会眼花缭乱,选灯这样,选人也是这样。”钟言摸着她的小发揪,“没选着最好看的也不用难过,错过了也别掉眼泪,灯笼多得是呢,今年有,明年还有,年年有,就像天下男子,这个不行就换一个。”“长嫂你说什么啊,我怎么知道什么男子不男子的……”秦瑶瞬间红了脸蛋,红扑扑的模样非常可爱。“我这是教你,你别总是听嬷嬷们的,自己要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婚姻大事虽说是媒妁之言,但你大哥必定替你把关。咱们小瑶啊不能坐在家里任人挑选,也要有自己的主意,也得选选他们。”钟言就怕她信了嬷嬷们的说教,变成一个随意认人拿捏的软柿子。秦翎原本听着还在点头,觉着小言说得在理,听到“这个不行就换一个”的时候微微有些慌乱了。“咳咳,最好还是不要更换,大哥给你找个好的,你们要白头到老。”他连忙说。钟言也没反对,毕竟秦翎也是接受大家教诲出来的男儿,他必定不希望小妹将来经历和离再嫁。秦瑶也不知听进去没有,点名要了一盏月牙灯之后,悄悄地看着钟言。“看我干什么?”钟言问。“长嫂,我若是有了喜欢的男子,我怎么能知道呢?嬷嬷们也没告诉过我啊。”她悄悄地问。这已经是她最为大胆出格的想法了,嬷嬷们教的是男女不得相见,也就是说她在嫁人之前都不知道将来夫君的模样,只知道八字而已。在掀起红盖头之前,女子以未经世事为美德,不动心则为纯净。可她也有少女心事啊,还不能去问三位兄长。“你喜欢了你就知道了,大抵就是……见到就高兴,见不着就难过。你若是不喜欢,让你见一面都是勉强。”钟言小心翼翼地告诉她,也不敢说太多,“莫非我们秦瑶有喜欢的人了?”“没有,我啊,宁愿不嫁人呢。”秦瑶装作成熟地叹了一口气,忽然看向窗外,“长嫂你瞧,下面有卖灯笼发簪的,那是个新奇玩意儿!”“我瞧瞧。”钟言一听也好奇,瞧了一眼连忙掐了掐秦翎的手,“那个我没见过,簪子下头挂着一个会亮的小灯笼,我去买。”“你别去,让别人去就好了!”秦翎拉住他,可钟言却没答应:“你不懂,买簪子不像买灯笼,一眼就能看出什么模样了,得自己挑才行。”秦翎一想,好像他说得也没错:“那我陪着你一起去,咱们快去快回。”轿子就在路边落下来了,旁边也有其他人家的轿子。不出意外,里头都坐着年轻的少奶奶,各样佳人平日里不能随意出来走动,也就过节来凑凑热闹。秦翎先下去,像搀扶着真有身孕的夫人,小心翼翼地拉着钟言,一出来只觉着眼前亮得让人不舍得眨眼,比坐轿子往外看可好看得多。天高地阔,人头攒动,呼喊交接,生生不息,更别说百种灯笼相互争艳。小贩们抓紧机会吆喝着各自的首饰和吃食,人间的烟火气点燃了秦翎差点干枯的身躯。他也许久没出来过了,确实看什么都想买回去。“你说,我把小妹带出来看看,行么?”他忽然难过起来,如果自己不这样做,小妹见过的风景也就是那张床了。“自然可以,有我在呢,不怕。”钟言回身去叫秦瑶,起初秦瑶还不愿意,但最后在钟言的劝说下探出了头。一出轿子她就和一位小商贩的目光对上了,又给她吓了回去,这可是外男啊,用嬷嬷们的教习来论断,自己的名声贞洁都没了。但她又一想,反正这会儿没人知道她是女儿家,长嫂和兄长都在呢。就这样,从不见外男的秦瑶下了轿子,穿着不合脚的鞋跟在了长嫂身旁。她愣住了,原本以为世上最热闹的地方就是秦家的前堂和湖边回廊,原来天地之大并非她可以想象。“那是什么?”她指着一个地方问。“那就是茶楼,晚上男人们去喝茶听书的地方。”钟言搂着她。“我能去吗?”秦瑶很是向往。“今日不去,往后带你去。”钟言许下了承诺,三人慢慢挤到卖灯笼发簪的小商贩面前。平时簪子都雕刻花朵修饰,这倒是十分新颖,钟言拿了几支和秦瑶相配的,刚想往她头上试试才想起来,她这会儿是书童小厮。“多给你买几支,回去再戴。”他悄悄地对秦瑶说。自己的头上忽然一松,好像少了根簪子,钟言摸着发髻抬头一瞧,秦翎已经选好一支,笑意盈盈地要给自己戴上。四目相对,周遭仿佛为他们定住了,只留下他们两人的呼吸在对方耳畔,钟言心里从温热变得滚烫,低着头等他来戴。随着发髻渐渐变紧,一支坠着小花灯的铜簪点缀在他乌黑的发丝当中。“可惜,不是纯金。”秦翎叹气。“这又不是打头面的铺子,谁卖纯金纯银簪子啊,秦大公子可真是不懂人情世故。”钟言噘了噘嘴,连忙去找铜镜,“好看吗?我戴上如何?”秦翎沉醉地欣赏起来,不知不觉脱口而出:“夫人甚是好看。”“胡闹。”钟言假装瞪他一眼,便打定主意买这支了,这时飘过来一股香味,原来是隔壁的小贩在卖豆沙糕,钟言刚想劝秦瑶不买这个,回去给她亲手做,不料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从那边过来,手里提着灯,拿着糕,显然也是逛灯会来了。“徐长韶怎么也在啊?”人多,躲不过去了,钟言先把秦瑶挡住。眨眼功夫徐长韶就到了,显然也是意料之外:“秦兄?你们怎么也在?”“这灯会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就不准我们来吗?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钟言犀利地质问。“我娘亲说让我出来逛逛,看到什么稀罕的就买回去给她看看。”徐长韶看看两手,“这不,正要回去呢。”一只圆形的灯笼和一块桂花糕,徐长韶已经走累了:“你们若是想逛可往东边去,西边就别去了,人太多,我差点没挤出来,还有……咦?”说着说着他就停了,目光穿过钟言和秦翎的身子,看到身后的小厮。起初他还以为是元墨呢,可定情一瞧,那鼻子眉眼可比元墨秀气多了,再仔细看看,吓得灯笼和花糕差点一起掉了。“你们!你们两个!”徐长韶心里猛打鼓,“你们怎么敢啊!你们这是害她吧……”“你急什么,是我让长嫂带我出来的,怎么不行了?”秦瑶见他那副惊讶的样子就生气。“不是,我不是……诶呀!”徐长韶连忙低下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秦兄,原本我以为你知道轻重,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万一传出去……”“你把嘴闭上就传不出去了,这事就当没发生。”秦翎板着面孔说,“徐兄,你什么都没看见对吧?”“这自然是,只不过你们快带她回去吧。”徐长韶转身要走,忽然将手里的灯笼和花糕塞到秦翎手里,“刚刚是我失礼,这个当作赔不是了。”钟言见那只灯笼不错,但花糕还是没要:“点心就算了,你要有心就分些紫花给我,小瑶馋紫花糕馋了许久,但满城的紫花树都被你们徐家包了,到如今一口没吃上呢。”徐长韶怔愣了一下,狠狠地拍了拍脑袋:“怪我,不知道小妹想吃这个,明日必定派人送到府上。”“谁是你小妹了?别乱攀扯。”秦翎的脸板得不能再板了,当初就不该给他椅子坐下。徐长韶连连道歉,赶紧低头走了,钟言将他的灯笼递给秦瑶,小小的插曲才算过去。但徐长韶的话没说错,越往里走人越多,到最后西边根本走不动,简直比年下的闹会还热闹。秦瑶走得慢,他们带她在近处逛逛,买足了灯笼交给元墨和翠儿才上轿子。时候还早,但眼瞧着人海越来越密,钟言还是决定打道回府。空手而来,却不是空手而归,还有许多灯笼来不及拿,都让商贩明日送到秦家去。回去的一路上秦瑶高兴得不得了,心一下子玩野,再也不是那个晚上吃点东西都要问问嬷嬷的小姑娘,总想着往外跑。“长嫂你生了之后是不是要坐月子啊?那时候就没法带我出去了。”这会儿秦瑶算着时候,掰着那几根细细的手指头,“大哥,你都给大嫂预备好了吗?”秦翎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不仅没预备,两个人都没想过要怎么生呢。“你瞧你,这么大的事情……”秦瑶操心这事,爹不在意大哥这院的孩子,所以根本没怎么找郎中来看,大嫂也只是随意喝点儿安胎药,如今月份到了生产之前,产婆居然都没找好呢。“不行,我回去和柳妈妈说说,让她来办这事,不仅要找产婆还要找人批风水、找喜坑,还要踩筷子,有‘快生’的好兆头。”这些秦瑶都是学过的,她这样的小姐嫁了人,头一遭大事就是生孩子,“还有还有……”“等等,周围怎么忽然热了?”钟言还听着秦瑶说话,眼前变得烟雾朦胧的,像是什么东西烧了起来。秦瑶和秦翎也觉出不对来,顺着热浪三人齐齐抬头,只见轿子顶端不知什么时候起火了。咣当一下,轿子落了地,轿夫往四面八方跑开,嘴里喊着:“走水了!”元墨和小翠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灯笼,一下看得愣住了,火苗蹿得比轿子高出翻倍不止,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如何烧的。手里的灯笼往下一扔,元墨顾不上纸身子就要往里冲,小翠立马将他拦下:“我去!”泥身子到底比纸结实,小翠视死如归地回过头,刚要抬步,裹挟着烈焰火星的热浪猛地甩向他们,竟然将两个孩子甩出了十几米。两人飘落远处,落地之前他们心里算是全明白了,这不可能是自然之火,是有人加害!而钟言他们的境地已经如置炼狱,滚烫至极。轿子本就是布料和木料制成,一旦起火烧得飞快,火苗往下流淌的速度好似钟言亲眼见过的火流星,顷刻间落入眼前。原本用来当作出入遮挡的厚帘变成了一道火舌,直面他们,钟言张开双臂将它一挡,将秦家兄妹挡在身后。黑色浓烟将他们包裹住,眼睛和鼻子同时刺痛难当,钟言一闻就知道这气雾有毒,就算不被火舌烫伤也要中毒。秦翎和秦瑶就在身边,可他竟然看不到了,可见黑雾之浓烈,四面都是火墙,头顶传来“噼啪”声响,钟言来不及抬头去看就知道会发生什么。这顶轿子要塌了。千钧一发之际钟言一手抱起一个,一脚踏住脚下木板以一己之力带他们两人冲破轿顶,外头的人都紧着去打水了,只看着这边火光冲天,等到打来水时轿子轰隆塌倒,彻底变成了一坐火堆。而火堆里头已经没人了,轿顶落在不远处。大家两脚乱跑争先泼水,没看到里头的人已经出来了,就在不远的树林里头。秦瑶捂着嘴猛咳嗽,一张漂亮的脸蛋熏得漆黑,秦翎还在咳嗽,但脸还没熏黑。钟言倒是没受伤,这点火根本烧不到他,只是他见秦瑶的衣裳被火撩出大洞来,便立即脱了自己的外衫将她紧紧裹住。“没事了,咱们都没事了。”钟言擦着她的小黑脸。秦瑶点着头,暂时无法言语,钟言给她把了脉象才放心下来,转身问秦翎:“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痛?”秦翎摆了摆手,看了他一眼之后立马转了过去,但神色很不对劲。钟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他为什么这样看自己?莫非是自己的脸也熏黑了?钟言擦了一把,随后低头整理衣衫,结果就看到衣衫胸口处已经烧得破破烂烂,显然是张开了双臂替他们抵挡火帘所致。火势凶猛,烧得里外都挂不住布料了,能看到他藏的枕头,烧破的肚兜,还有……他明显的男儿上身。钟言一下傻了,糟了,秦翎刚刚是不是发觉了!作者有话要说:秦翎:让我想想今晚怎么审问……钟言:这肚兜为什么不防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