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说实话, 在浓雾里行走的感觉不太妙，雾天，再加之在海面上, 空气湿度很大。他们才走一会儿, 衣衫便被雾气中的水分浸湿，轻薄的贴合在身上，令人不大舒服。尤其这雾气中可能存在有害物质, 不适宜没有防护的呼吸。现在还是白天，但闾丘虞需要打着手电筒才能勉强照清一点前路, 否则浓雾里的能见度更低。俞子航一路走得磕磕绊绊, 珊瑚形成的岛屿地面根本就不平整，时不时凸出一截枝丫，红色的珊瑚表面也并不光滑, 附着细小的颗粒和残缺的眼洞。雾气遮挡视线，俞子航一直用复眼观察周围, 有时一不小心差点被绊倒。阮飞白及时扶住他。俞子航：“谢谢, 阮哥。”他要是磕在珊瑚上，额头肯定破个口子。闾丘虞：“这座珊瑚岛似乎将一部分陆地吸收了，在珊瑚生长的过程中把陆地连同陆地上的建筑涵裹在内, 不分彼此，你们看这里……”手电筒的光线扫过，他们此时所处的地点距离珊瑚岛的边缘已经有一段距离, 尽管浓雾仍然覆盖，但这座珊瑚岛开始显露出一些真实的样貌。——半截墙壁的残骸、树干、断掉的车门、被珊瑚包裹的房屋、攀扯的路灯……末世后, 很多建筑都沉没于海底, 有的尚且完整，有的残缺不全。望着这些与珊瑚纠缠在一起的建筑废墟, 闾丘虞能够想象到，或许这片珊瑚原本生长在海底，但在变异的过程中不断扩大、占领，裹挟沉没海底的废墟，最终浮出海面形成岛屿，沉没的建筑也成为了珊瑚岛的一部分。所以有的建筑颠倒、摆放怪异，与认知的常识不符，那是因为珊瑚的生长并不规则。就比如眼前这个，倾斜倒着镶嵌在珊瑚树里的汽车。珊瑚虫分泌出的外壳包裹住整棵树和汽车，车头朝下，一根枝丫从缺失的车窗玻璃处穿过再横于地面。“这片珊瑚可能还会再继续生长。”蔺宗溟道：“或者说，是正在进行。”阮飞白咋舌：“那得长到什么地步啊，如果无限扩大，那么这片海域……”“会造成一种珊瑚灾害。”闾丘虞接道：“但这目前不是我们该关心的问题，先找到妙妙、警长、济德他们和消失的渔船才是主要……”话未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是人，这里有旁人？听起来不像是妙妙、济德、苏烟他们的声音。“走，过去看看。”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闾丘虞和蔺宗溟终于在浓雾之中发现两个人影。对方显然也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警惕道：“是谁？！”闾丘虞把手电筒打过去：“你们又是谁？”双方临近照面，彼此惊讶。“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这两人竟然是之前在小岛上遇见的游艇成员——体型富态的男人和那位晕船年长的女人，好像叫荣胖子和燕姐。刚才的惊叫声就是燕姐发出的，两人形态狼狈，发丝汗湿，一缕缕的贴在额头和脸颊，面上还残留着些许惊恐和惧怕，仿佛在不安忌惮着什么一样。“快、快把手电筒关掉！”见闾丘虞打着手电筒，燕姐急忙说道：“会引来巨大的虫子！”荣胖子也道：“对，你们快关掉，这里很危险！”闾丘虞没有迟疑，依言照做，并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先从小岛出发离开，怎么看起来，这些人却反而比他们先误入珊瑚岛？“什么巨大的虫子，这里有虫子？”何银问。难道是珊瑚虫？荣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海面起了浓雾，我们的游艇不小心撞上了这座珊瑚岛屿，所以就下来查看。”“结果就一个转身的功夫，也没有距离多远，游艇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见了。”“之后我们遇到意外的状况也失散了，我和燕姐找不到其他人。”这遭遇倒是和他们类似。蔺宗溟问：“什么意外状况？”荣胖子脸上的肉颤颤，苦笑。燕姐道：“虫子，很巨大的昆虫，最初袭击导致我们失散的是一只巨大的蜻蜓，体型都能比得上老鹰了，翅膀锋利，犹如刀片。”“我们就是因为要躲避这只巨型蜻蜓才在雾气里走散，现在，根本找不到人在哪里。”除非雾气能够散去。燕姐不由地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可她不觉得这片海域的浓雾会轻易消失。俞子航听完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蜻蜓？”末世以来，他们遇到的变异生物，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是海洋方向的变异，蜻蜓……与海洋无关啊。等等，似乎警长也是例外。燕姐瞪他：“我还能骗你不成。”俞子航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阮飞白：“难道蜻蜓与海洋生物结合变异了？进化成海蜻蜓？”闾丘虞：“那么，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们又遇到了什么东西？”既然有最初，那就不可能是一只虫子。果然，燕姐道：“我们不确定那是什么东西，或许是蜈蚣吧。”“它隐藏在浓雾里快速移动，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只能看到它有很多细足，身体很长，大概能有三、四米，像是蜈蚣。”荣胖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它只转了一圈，并没有攻击我们。”燕姐是猝不及防被吓到而已。“没有攻击你们？”闾丘虞不免蹙眉：“转了一圈就走了？”“是啊。”荣胖子点头。“我们离开这里。”闾丘虞道。蔺宗溟：“可能你们看到的多足虫不是没有攻击性，而是狡猾的等待合适的时机，或者去召唤……”话音未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并愈发地靠近他们。闾丘虞的表情变得警惕。阮飞白与俞子航相互靠在一起。何银也敛下神色，戒备地望向四周。蔺宗溟低声道：“或者是去召唤同伴。”浓雾缓缓波浮着，好似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在朝着这里迅速地移动，掀起的气流撩扰雾气，寂静不再，氛围凝滞又压抑，仿佛心脏都在随着这越来越接近的声音而被攥紧。这声音犹如从四面八方钻入耳孔，他们分辨不清具体的方位，便不敢冒然离开原地，只能高度警戒。俞子航的复眼先一步看到隐藏在浓雾之中的巨型虫子。他睁大眼睛喊道：“蔺哥，你后面！卧槽，怎么有两条！那个胖子你后面也有！”“啊啊啊！”荣胖子抱头前蹿。巨大的虫子冲破浓雾向他们攻击而来，几乎近在咫尺，身形终于显露。——三米多长，浑身暗褐色，两侧有着数不清的细足，足尖锋利，泛着寒光，在竖起身体时正咔嚓咔嚓地相互动弹着，窸窸窣窣的微响正是细足摩擦珊瑚地面的声音。这不是蜈蚣。何银顿时面露嫌弃：“这是什么虫子，好恶心。”闾丘虞神情凝重道：“这是马陆，又名千足虫，属于节肢动物。”“末世前的普通马陆并不可怕，但如果是处于远古石炭纪时期的巨型马陆……那就糟糕了。”他总算明白这里的虫子为什么都身形巨大了。这座珊瑚岛的环境类似于巨虫时代的远古石炭纪！在3亿多年前，氧气含量充足，浓度是现在的两倍多，所以那时期受此影响，昆虫、节肢动物的体型都变得异常庞大。巨脉蜻蜓、巨型马陆都是那个时期的生物。特别是巨型马陆，生性残暴、全身覆盖坚硬的盔甲，移动速度十分的快，更会喷出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有毒，很难被杀死，在当时几乎没有天敌，是丛林的爬行霸主。至于为什么这座珊瑚岛会形成近似于远古石炭纪时期的环境，从而导致巨型马陆和蜻蜓的出现……闾丘虞猜测，或许这一片海域弥漫起的浓雾正是这座珊瑚岛释放出来的，浓雾使得氧气增加，也或者浓雾中存在着什么物质使得马陆和蜻蜓变异，却对他们没有丝毫效用。他们也察觉不出来，只是在浓雾里面待久了使人不禁感到胸闷气短、压抑得厉害。这里是适合巨虫生存的环境。但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远古的巨虫重现了。巨型马陆的攻击凶猛敏捷，似乎不受浓雾视线的遮挡，追着他们精准走位，紧咬不放。窸窣摩擦瘆人的声音就在后面。巨型马陆在珊瑚表面上如履平地，速度极快。倘若不是闾丘虞、蔺宗溟等人时不时的制造些障碍、回击阻挠，恐怕早就被追上了。饶是如此，他们和巨型马陆之间的距离也在慢慢拉近，蜿蜒的躯体和闪着寒光的细足随时准备缠绕、扑倒他们。越紧张焦灼越容易出错，荣胖子便一个不小心被珊瑚延伸出的枝丫绊倒。他本来就没有其他人速度快，跑在最后面，这一下更是落后一大截，浓雾快要遮盖前面几人的身影，往后看，巨型马陆立即就要袭击到眼前。荣胖子哆哆嗦嗦地伏地趴着，身体蜷缩。下一刻，厚重结实的龟壳变异出现，牢牢的将他保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