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阁里不是弹琴的伶人,就是善风月的娈童,赵琨叫他装成被带回的娈童,住进了质子府。“你是齐国来的质子,如果他们知道你收留伤了太子的人,会觉得你有所图谋。”韩桃靠坐在栏杆边,这话还是带了试探的意思,“你为什么要帮我?”“都是从宫中出来的,自然知道其中不易,”赵琨拿了壶酒,在旁边同坐下,“更何况此事,太子并不敢大肆宣扬。”“为何?”“二皇子才犯事禁足不久,他身为储君要再闹这出,恐怕会让你父皇不喜。”韩桃垂眸了然,看向赵琨手中的酒。“你受了伤,不能饮酒,”赵琨喝了一大口,举了举手中酒壶,姿态慵懒,“我替你喝。”说起来赵琨既然能以娈童的名义将他带回,说明从前定然没有少带风月之人,韩桃是不信同病相怜这一说的,在宫中的人处境越是艰难,就越懂得明哲保身,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他只觉得赵琨于他有所图。“你有什么想要的?”韩桃问他,“我竭力为你做到。”不远处有仆婢路过,往这边多看了一眼。韩桃还未来得及反应,忽然间就感觉旁边身子一倾压了下来,赵琨微微偏头打量着他,唇上还沾着晶亮。“什么都能做到?”“……我,不会把自己给出去。”韩桃补充道,面色清冷地推开赵琨。噗呲一声,赵琨笑起来,酒气弥漫在小小水榭边,赵琨索性整个人都躺下来,枕在了韩桃的腿上,扬了扬酒壶。“无关风月。”腿上的热意压下来,又哪有半点无关风月的样子。他们俩在水榭里待了许久,赵琨为他安排了庭院,韩桃本想着住几日就离开,若能出了都城是最好,他对赵琨也是不信任的。然而没想到太子的人第二日就到了。韩武礼发觉自己令牌丢失,宫中又找不见韩桃,就猜韩桃是出了宫,问过当日执勤的守卫就顺藤摸瓜查到了质子府,只是赵琨毕竟是质子,无凭无据他们也不能断定是赵琨救走了他。东宫的宦官便故意去琴阁偶遇赵琨,话中带着试探。“昨日有贼人盗了太子的令牌,来到宫门口,听说是殿下您将他带了出去……”“确是如此,”赵琨端起酒杯来敬酒,让那宦官有些受宠若惊,“孤看那小黄门受盘问也是可怜,身子吓得发抖,于是就发了个善心。原来竟是东宫的贼人?”“是呀。”“那可就麻烦了,还请公公替孤向太子殿下言明,孤绝对没有旁的意思。”赵琨不动声色地塞给那宦官一袋金子,又叫人斟酒来,“公公若不急着回去复命,便陪孤多喝几杯吧。孤也好知道来龙去脉。”宦官笑眯眯地收起金子,颠了颠分量。“殿下客气,客气了。”于是赵琨拉着那宦官喝得烂醉,直到了称兄道弟的份,晚间才叫了马车从琴阁出来,趁着宵禁前回质子府去。赵琨是担了风险的,府中的韩桃却不知道这些。只是那夜韩桃要疗伤,又怕被仆婢发现察觉出端倪,于是正好借了赵琨的名头,在屋中留了一盏烛火抹药。雪白的寝衣半褪下,他尽力想要够到背胛上被刀鞘砸出的伤,没有想到朦胧屏风印着美人支腕的身影,惺忪烛火模糊了视野,喝得大醉的赵琨恰在此刻回来,撞见这一幕。屏风里床帐半开,衣衫挽在手臂上,衬得肩头如雪。“……甚美。”“谁?”韩桃听见声响,立刻转过头去,赵琨却从后边放肆抬手抱住了他。韩桃惊呼一声,感觉到赵琨青涩的胡渣厮磨过他的脖颈,白皙的肌肤被人寸寸亲吻着。他单薄的脊背,一下被赵琨压倒,压在床榻间吻弄,直寻到唇齿,试探着缠吻进去,吻势逐渐野蛮放纵。掌心抚弄过他的胸膛,来回摩挲,又重重揪起抓拢。“赵、赵琨!”赵琨狠狠撞上,但喝得太醉,故而身子没有起反应,只是又亲又摸着,将他的衣裳剥个干净。药罐掀了一地,药香弥散在床帐之间,他无数次想要往外爬去,都被赵琨抓着脚踝带回来。“美人,”赵琨抬手抱了上来,语气还有几分委屈,“你跑什么?”“赵琨,你看清楚我是谁!”赵琨却不管不顾。床榻上交缠的身影拱起又松下,赵琨将暧昧吻痕烙在他的肩颈锁骨上,连带着腿间都是掐出的红痕青印。赵琨抬抱着他的腿,压着他叫了一夜的美人,四围的仆婢都不敢进来打扰。直到最后呼吸渐渐沉溺去,只剩韩桃微弱的喘息声。“不……”到后来韩桃又惊又怕地昏了过去,天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睡在赵琨的怀里,白皙的身子上全是印记,脸上泪痕还没干透。赵琨衣衫凌乱地抱着他,掌心还拢着他胸膛不放。韩桃面色煞白,微微动了下身子,反而被赵琨抱得更紧。最后他只敢小心翼翼地推开赵琨,披上自己的衣裳匆忙跑出了屋子。于是赵琨醒来的时候,只剩下了凌乱的床榻并着屋中淡淡弥漫的药香,抱了一夜的美人好似南柯一梦不见了踪迹。“是梦吗?”赵琨喃喃,看向窗台上摆放的药罐。·韩桃不愿回想这一夜的噩梦。他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身上的痕迹就好像在证明着什么一样,让他这次出逃成为一场笑话。韩桃忽然发现,如果他没有自保的能力,就算逃出皇宫也是一样的结局。韩武礼对他说过,要想在宫中存活就必须要有靠山,他本以为他靠自己就得保全,原来终究是不能的。直到第二日,赵琨像没事人一样来找他,告诉他韩武礼的眼睛已经没事了,还给他带来了西市买的楂子。“七殿下怎么看起来面色不佳?”赵琨想要伸手来摸额头,被他下意识躲过。“我无碍。”“我已经买通东宫宦官,他们查不到你在质子府,”赵琨从袖中取出药罐,要摘下他头上的帽子帮他换药,“如果殿下想出城,我可以叫人送你出去,你若想回宫,也不是难事。”韩桃一愣,又往后缩了缩。“如何回宫?”“淑妃生辰将至,陛下对淑妃之宠人尽皆知,如果你献礼能叫淑妃满意,陛下大悦,东宫那边自然也为难不到你。”赵琨像是早为他想好了后路,三言两语之间就为他安排好了一切,还说淑妃最爱西域葡萄,只消差人送上两筐,就可保他平安。指尖小心翼翼地擦过伤处,让韩桃不自觉地收紧指尖。“从西域到都城十几日,天气渐热,送到怕是不能吃了,”韩桃嗓音低了下来,“我又该寻何人替我采买。”赵琨却毫不担心。“你若真想要西域的葡萄,于我而言不过小事一桩。”韩桃抬起眼看着,第一次发现这位齐国质子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这其中所耗费人力物力之大,在他口中竟成了小事一桩。韩桃又想到韩武礼所说的靠山之事,多看了赵琨两眼。赵琨,韩武礼,韩武仪……昨夜一夜荒唐,在他眼中,赵琨已与那两位皇兄无甚差别。如果硬要从中选一个当靠山,那么赵琨是质子,最多再过三五年就要回齐国去的,这三五年的时间如果有赵琨的帮忙,韩桃足以在宫中站稳脚跟。只要到时候赵琨到了回齐国的年岁,他就可以彻底与赵琨断了干系。“七殿下在想什么?”赵琨低头看他。这念头一生出来,就如同藤蔓种下,在心中恣意生长,韩桃回过神来,又摇了摇头。“你这样帮我,我欠你太多。”“那殿下想要如何报答?”风吹皱一池水,水榭里两人对坐,韩桃盯了赵琨一会儿,能从赵琨的眼中看到映着的自己,他又想起那晚荒唐大梦来,身子开始滚烫地发着热,带着绵密的刺痛。伤口重新上完药了,由于撞得有点深,可能以后会在额角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但有碎发阻挡,不会看得太过明显。长风送起大袖衫飘扬,露出脖颈处半点暧昧未褪的吻痕,但是赵琨没有发现。“我有一块美玉,”韩桃最终扯下腰间的青玉佩,“我母妃只给了我这个,我将这个给你。”“玉佩?”桌上放着的,是赵琨过来时从西市带回来新鲜的楂子,赵琨低头看了眼,又看了看递玉佩的韩桃。而韩桃因为窘迫而眼尾逐渐泛红,神情却还佯装镇定冷情。楂子,又叫木桃。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赵琨隐约感觉自己像是遗忘了一段重要的记忆。“殿下为何这样?”“云雨之事……真的不行,除此外,我都可答应你。”韩桃看了眼赵琨,又别过头去。他想如韩武礼所说那般寻一个靠山,如果他选择赵琨,赵琨是否就会一直帮他?但他最多只能任赵琨做些亲亲摸摸的事情,旁的,他是决计不能答应的。眼见赵琨低下头来打量,韩桃的呼吸有些紧促,绵密地交织在石桌前,他心想着赵琨若要多做些什么,他就一把推开人逃出质子府去,然而赵琨却没再有多的举动。“七殿下……”指腹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赵琨的嗓音带着几分与平时不同的沙哑,在韩桃耳边轻轻响起,“你不必如此。”·风飒飒吹走了庭中的落叶。“所以那时陛下是拒绝了?”午后阳光微暖,长英殿中,空青好奇地开口问韩桃。“不,”韩桃低下头,“他是陷进去了。”作者有话说:赵琨:一种好骗的生物。其实赵琨对韩桃是有点一见钟情的,所以醉酒以后才会对韩桃动了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