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日头升高,知了又热烈地鸣叫起来,几个宫婢在外头粘蝉,韩桃听说骠骑将军高信又进宫来了。这几日赵琨虽然没有早朝,但是时不时还是会召大臣入宫,高信被宣进宫好几次。韩桃曾经远远见过此人,大军入京那日高信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就是南燕的囚犯,他当时在南燕时与高信并没有太多接触,到了齐国之后也只遥遥见了那一面,但是韩桃知道,攻下南燕,转战临州,平定叛乱……桩桩军功全凭这一位骠骑将军的胆识武艺。这是赵琨手下难得的青年良将。高信来的时候,他就自觉退避去了内殿,不叫外臣见到他这位南燕皇子待在齐国国君的勤政殿中,免得为赵琨带来麻烦。赵琨怕他无聊,叫人将阿善也送了过来。于是内殿里,隔着几层屏风,韩桃抱着阿善坐在地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撩过阿善的毛,他听着外头的动静,想知道赵琨都与那高信聊了些什么。阳光从窗缝那头进来,洒在地板上,阿善好奇地用爪子又抠又抓。“陛下,”高信在外头说,“南郡那边传来的消息,似是发现了南燕一些旧部的活动踪迹,其中一部分已经北上来了都城。”“嗯?”赵琨淡漠地坐在位上,翻看奏折。“微臣猜想他们的意图,大概在于宗人府,宗人府如今关押着那位南燕废帝,恐怕他们复国之心不死,还在试图救出废帝。”“救一个阉人有何用处,左右也当不成皇帝了。”赵琨的眼神凉薄,随手翻过一页纸,对高信的话并没有太多反应。“你不必担心这事。”“可那帮旧部——”“那帮旧部是谁在统领?”“禀陛下,是曾经安国侯手下陆家军的典军校尉,名叫杜兰令。”高信拱手回答道,生怕赵琨这个年轻的皇帝不懂军政,误了军机。“此人并不出名,但是他的妹妹,却在当初嫁给了安国侯。”赵琨提笔蘸墨的手猛然一顿:“南燕那位淑妃的哥哥?”“正是。”屏风内,韩桃闻言一愣,手下力道不自觉重了些,以至于怀中的阿善忽然惊叫着蹿起,发出一声细长的猫叫声。韩桃连忙抬手捂住阿善嘴,急急望向屏风外。他的亲舅舅,想要复国?但他从未见过甚至听过淑妃还有个哥哥,他常年困居宫中,所得到的消息也十分有限。高信听到内殿猫叫声,疑惑抬起头来,然而对上帝王那双波澜不惊的眼,还是低下头去。听说这位陛下十分喜爱豢养狸猫,养了一只在勤政殿内,也不是稀罕事。只是他听闻赵琨近日来夜夜笙歌,竟连早朝也耽误了去。他轻轻叹了口气,又很快小心打量了赵琨一眼,见赵琨似乎没听到这声叹息才放心。“陛下,都城可要加强守卫?”高信又问道。“不必。”赵琨淡淡道,“留意魏国边境便可,余下的寡人自有算计。”“魏国边境?”“高将军莫不会真以为,这帮旧部是冲南燕废帝而来罢,”赵琨缓缓起身,走下台阶,“他们既有心叫你发现,可见志不在于此。”高信一愣。赵琨走近,抬手从袖中取出绣使密报,递给高信。“看看。”绣使情报通达四海,赵琨居于深宫,也并非全然没有作为,高信匆匆看完,骤然瞳孔一缩。“他们竟是想声东击西,假借救出废帝之名,反向去魏国寻求联合之道——”“魏国边境异动,可见当初魏国借道允你行军,如今唇亡齿寒,他们已经有了新的打算。”“难不成东魏想趁此时对我齐国下手……”高信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赵琨淡淡看了一眼,转身重新走上台阶,玄袍上绣着的游龙宛如冲天起,凌厉迫人。他知道论岁数他比高信还要年轻几岁,这位骠骑将军打了几场胜仗,自然有些傲气在身上。“高信,你有勇有谋,朝中几位老将军也是有意栽培你,叫你攻南燕,助你守临州,你这两场仗打得不错,但若论起远见,你却还输他们一筹。”高信骤然僵住身子。“军政之事,寡人是没你这位常胜将军在行,但你若得意忘形,将来还是要吃大亏。”“……微臣知错。”“回去闭门仔细谋算一番,该如何作为,不用寡人再教你。”赵琨抬手,拿着绣使密报放在烛火之上,火苗一下蹿起吞噬干净,映照着帝王眉目冷厉。“寡人还要哄猫,你退下吧。”“是。”高信最终满脸严肃地退下了。·高信走后,赵琨在殿内坐了一会儿,他处理了剩下的公务,殿内间歇又传出几声猫叫,就好像是催促着人快点进去。韩桃不会主动寻赵琨,然而阿善倒是很知晓人意。但赵琨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也有心等韩桃先出来,只是等了半饷还是只有阿善低低的呼噜声,于是他只好负手亲自走入内殿。内殿里韩桃正抱着猫坐在地上,抬起头来安静看着他。殿内洒满细碎阳光,地板上还有浅浅几道猫抓痕,韩桃光着脚坐在阳光下,像是在和阿善一起晒太阳。“怎么连只猫也管不住?”赵琨是指着先前阿善的惊叫声说的。“陛下果真和五年前不一样了,”韩桃看着他,眼中好像噙了笑意,“一言一行,很有帝王之色。”“当真?”“真。帝王心计,心醉神迷。”“看来是迷到你了。”赵琨伸手,拉人起来,阿善一下从膝头跳了下去,韩桃见状想要再去抓,却被赵琨一下横抱了起来,直抱到了床边转了一圈。韩桃惊呼了一声。年轻的帝王这才放下人来,抬手毫不客气地打了下那脚底心。“怎么连鞋也不穿。”“今日热,洗过脚后便不想穿了……”韩桃看向赵琨,发现赵琨半跪下来要为他穿袜,又有一瞬间惶恐地想收回脚去。赵琨一下捉住他脚踝。“别逃。”“陛下要伺候臣穿鞋吗?”“你当知晓,寡人伺候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赵琨抓着他的脚,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双脚常年藏在袜里,如今摸着一片白皙滑软,“承恩侯,尽管放肆就是。”“陛下不生气?”韩桃抿了抿唇,眸中渐渐沾了些亮意。赵琨笑着反问道:“寡人生气什么?”他倒是想韩桃再多对他放肆些,别总是患得患失,遮遮掩掩,他就想让韩桃知道,不管韩桃如何做,他都是喜欢的。袜子还没穿上,他狎昵吻了下韩桃的脚背,抬眼看见韩桃坐着,那眼尾又因为这个动作而有些惊得泛红。阿善一下跳上窗头,轻叫了几声,而床边的赵琨见这美色就有些心猿意马,忽然抓着韩桃的脚,往下挪去。“……赵琨!”韩桃叫起来。“不如今夜侯爷就允了寡人,将寡人踩于身下——如何?”赵琨抓拢他小腿凑近来,手指攥拢腿间肉,这丰盈感恰到好处,他望向羞愧难当的韩桃,难以掩饰兴奋地扬起唇角来。“侯爷的脚,可否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