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雨下到很晚,顾淮俞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因为谢惟要回来了,他没有骗他。之后京都又断断续续下了两天雨,谢惟的房子彻底被淹了,房梁都塌了,墙皮全部脱落,一个家具都没保住。顾淮俞不得已,搬到市中心的一套房子,这房子之前他跟谢惟住过一段时间。顾淮俞准备好好改造一下谢惟那套房子,为此还把废品站买了下来。他一向雷厉风行,买下废品站后,找施工队推平了那块地,然后闷在家里画设计稿。七月中旬是傅妈妈的生日,也是她跟傅爸结婚三十周年。顾淮俞把顾大钧送他的翡翠原石切开,是非常少见的墨翠,还是纯度很高的冰种。像这种高冰种的墨翠很容易出裂,种水最好的地方裂很多,不能出手镯,有镯位的地方又有棉,不够通透漂亮。顾淮俞索性让人抠成珠子,做了一条墨翠项链。最大的两颗珠子他设计了一下,既可以当耳环,又可以当戒指,挂上白金链子还可以当吊坠。有镯位的地方起货做了手镯,剩下的料子做了一对山水牌,还给顾大钧雕了一块貔貅把玩。顾淮俞把项链装进定制的珠宝盒,等傅妈妈生日那天,拿着礼物坐车回了傅家。这次生日,傅家没有像上次为顾淮俞跟傅闻庆生那样大办,只请了相交多年的朋友。顾淮俞去得早,到了傅家时亲朋还没有来。别墅门前的洋铁雕栅栏缠着含着水珠的新鲜百合,房门也挂着百合做的花环,家里的佣人忙着在草坪上搭遮阳的帆布棚子,没人注意到顾淮俞。顾淮俞用密码打开门,拎着礼物走进去。推开玄关的隐藏鞋柜,顾淮俞没在里面看到自己经常穿的拖鞋。如果是以前,这种小事顾淮俞一定不会在意,但大雨那天商延的话,让他某根神经瞬间响起警报。昨天他给傅妈妈打过电话,一切如常,傅妈妈还要他今天早点回来。顾淮俞不确定短短的一个晚上,有关他的记忆会彻底从这个家里抹去。正在顾淮俞犹疑时,客厅传来脚步,没一会儿着装整齐的傅闻出现在他面前。顾淮俞不自觉屏住呼吸,略带紧张地看着傅闻。傅闻的视线也落在顾淮俞身上,很平静,叫人看不出情绪。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傅闻率先打破沉默,“你是?”顾淮俞只卡了一下壳,迅速反应过来。“你是傅闻?好久没见,个子还是这么高,小时候你就是我们里面最高的。”这段话顾淮俞是中英文夹杂着说的,好像归国没多久,还不适应中文语言体系。傅闻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孔,似乎在翻查对方相关的记忆,毕竟他一副很熟的样子。“我替我妈来的,这是她让我给黎姨的生日礼物,我还有事先走了,帮我跟黎姨说一声生日快乐。”顾淮俞语速很快,根本不给傅闻开口的机会,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反应过来的傅闻追出来,“等一下。”顾淮俞听到了,但并没有停下来,阔步走出了傅家。看着顾淮俞消失的身影,傅闻眉头微皱,翻开他拿过来的礼盒。傅闻对玉石了解得不多,但好东西见多了,他还是能分辨出真假。从首饰盒拿出那串项链,放在阳光一照。原本漆黑的珠子透出翠绿的光,珠子内部有线状的天然纹路。这是翡翠,还是墨绿的,种水很高,几乎看不到棉。这么一套珠子,六位数还是要有的。如果这是恶作剧,成本未免有点高。傅闻拿着项链,朝顾淮俞离开的方向看去。-顾淮俞一开始只是走,出了傅家转为疾步,离开傅闻的视线又改为跑。跑出去很远,确定傅闻没有追上来,顾淮俞这才停了下来,掏出手机翻看通讯录跟微信。傅家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从他手机消失了,包括钟翠翠、赵争鸣等等相关人员统统没了。顾淮俞的感官很复杂,轻松的同时还夹杂着不舍。虽然他跟傅家夫妇相处时间不长,但两个人对他很好,还有跟钟翠翠的友情。可这似乎又是最好的结果。从实际出发,顾淮俞没有那么多精力维护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要不是傅闻帮他打掩护,告诉傅家夫妇他跟朋友去“毕业旅行”了,这么多天不回家,对方肯定会担心他。顾淮俞这段时间编造了很多谎言,不光骗傅家夫妇,还得骗顾大钧,第三本小说的父母。谎言总有戳破的一天,好在戳破之前,世界开始重建秩序。顾淮俞上网查了查傅家现在的情况。他的存在被抹去后,自然没了真假少爷这种狗血的事,傅闻就是傅家夫妇的亲儿子,唯一的独子。小时候打顾淮俞的那个人渣养父,因为虐打儿子致死被判了死刑。这事上过社会新闻,顾淮俞随便一搜,就能搜到很多报道。那个小孩也不叫顾淮俞,网上搜索不到相关照片,顾淮俞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年幼的自己一模一样。顾淮俞退出新闻页,又查看了一遍自己的通讯录。他只在这部小说里“消失”了,卫施、苏见北,还有商延的电话都好好待在他的通讯录。顾淮俞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很快整理好心情,他没回家,去了第三部小说的家。-这个世界他的父母算是普通人,两个人都是医生,还同属一家医院。宋惠今天轮休在家收拾家务,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她从厨房走出来,“忘拿东西了?”她还以为是丈夫回来了,房门一开,竟然是自家儿子。“你怎么回来了?”宋惠露出喜色,摘掉胶皮手套走过来,“你行李呢?”顾淮俞骗这个世界的父母,说自己被学校保送到国外留学,暑假出国去那边的学校办理手续。顾淮俞叫来了傅闻陪他演戏,演得很成功,宋惠他们都信了。走的时候,宋惠亲自给顾淮俞收拾的行李,回来没见他拿行李箱自然纳闷。顾淮俞随口扯谎,“寄放到同学家里了,下午我过去拿。”宋惠怪嗔地打了一下顾淮俞,力道很轻,“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去机场接你。”顾淮俞:“我跟同学一块回来的,他爸说开车过来接机,我怕你们忙,就搭顺风车回来了。”宋惠:“再忙接我儿子的时间还有的。”宋惠从冰箱拿出一串红提,一边洗一边问,“那边学校怎么样?”顾淮俞没回这话,拿着手机走过来,“妈,我给你买了礼物,但在行李箱里,你先看看照片。”那块翡翠原石起了两条手镯,其中一只是按宋惠的圈口做的。她的消费观很朴素,除了结婚时买的三金,几乎没有什么首饰,顾淮俞那对多功能翡翠耳环就是给她做的。“这是手镯,乌鸡的,不值什么钱。耳坠是黑曜石的,我觉得挺好玩,你看这样一拆,它就能当一个吊坠,这个做戒指,再这样弄,它又是一个胸针。”顾淮俞滑动手机,一张张给宋惠讲解。宋惠偏过头,认真听着。最后是一张胸针图,墨翠周围镶嵌着一圈细小的碎钻,有种典雅的奢华,乍一看很像一块黑宝石。宋惠笑着摇摇头,“这个设计挺好,但我没有场合戴。”顾淮俞说,“参加婚礼或者同学聚会,过年见亲戚都可以。”宋惠拿过顾淮俞的手机,又把那组照片看了一遍,嘴角挂着笑,很明显是喜欢的。顾淮俞能在国外想着她,她就已经很高兴了。翻看完照片,宋惠问,“给你爸买了什么?”顾淮俞顿了一下,“什么都没买。”宋惠哈哈笑起来,“小心你爸知道了,把你推进手术室切阑尾。”顾淮俞半真半假,“那你别跟他说,我零花钱不够了,就买了这么多。”宋惠笑着问,“真没零花钱了?要不要我贴补一下你的小金库?”顾淮俞说,“还有点,不够我再给您要。”宋惠重新打开冰箱,“中午吃什么?让你爸买点菜回来,想吃虾吗?”顾淮俞一脸乖巧,“都好,做什么吃什么。”“比你爸好打发。”宋惠拍了一下顾淮俞的脑袋,然后去客厅拿电话。看着打电话的宋惠,顾淮俞嘴角的笑意慢慢淡掉。他走了,这个世界的爸妈怎么办,他们就他一个孩子。哎。-为了庆祝顾淮俞回来,宋惠中午做的很丰盛,一家人热闹地吃了这顿饭。在顾淮俞看来,这是一顿散伙饭,席间他提到小时候的事,夫妇俩都不怎么记得了。唯一庆幸的是他们不会记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儿子,没有记忆就没有痛苦。怕他们随时忘记自己,吃完饭顾淮俞就找了一个离开的借口。等他们真忘了,顾淮俞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待在这里。顾淮俞换上自己的鞋,认真跟他们告别,“妈,爸,我走了。”宋惠嘱咐,“早点回来,别在同学家待太久。”顾淮俞嗯了一声。顾爸爸问,“要不要我送你过去,离上班还有点时间。”“不用,我自己走过去就行。”顾淮俞犹豫了一下,然后抱住宋惠。等他去抱顾爸爸时,对方笑骂:“我不跟你抱,腻腻歪歪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快去快回。”宋惠瞪了过去,“胡说什么呢?”顾爸爸讨好,“失言失言。”顾淮俞不想他们俩吵,“我走了。”宋惠:“路上小心。”顾爸爸:“等回来了,帮你妈干点家务。”顾淮俞没说话,背对着他们挥了挥,然后摁开电梯走了进去。电梯门缓缓关上,阻隔了宋惠含笑的目光,以及顾爸爸扭着脖子,抱怨颈椎病犯了的声音。电梯的数字不断变化着,停到一楼后顾淮俞走出来。他其实是想早点结束这种生活,但这家就他一个孩子,他真离开了,对方是不是就没有小孩了?顾淮俞心里塞满了疑虑,刚走出小区,迎面撞上来一个人。那人脚步匆匆,从顾淮俞肩头擦过。顾淮俞向后退了一步,那人停下来,很干脆地道歉,“对不起。”他穿着简单的T恤,黑色运动裤,眉眼极俊,带着少年的英气。那声对不起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在顾淮耳边,他唇张了张,却没有说话。见顾淮俞神色不对,卫施摘下白色的耳机,问,“你没事吧?”顾淮俞愣愣地摇了一下头,低声说,“没事。”卫施像是不认识顾淮俞,没过多停留,重新戴上耳机,继续慢跑。没跑几分钟,发根就淌出薄汗,他忽然停下来,转头朝回看。刚才站在那儿的人早已经不见踪影,卫施看了良久才收回视线。顾淮俞折回小区,气喘吁吁地上了电梯,摁下八楼的按钮。卫施不认识他了,这个世界的剧情也重置了,如果他消失,那宋惠……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顾淮俞喘匀这口气,走到802号门抬手敲了敲,敲了两分钟都没动静。就在顾淮俞怀疑他们搬了家时,801号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烫着卷发,却没染色的女人说,“802没住人,你是不是找错楼层了?”顾淮俞转过头,看到女人的长相,眼睛动了一下,明知故问,“这里不是二单元?”女人笑了,“这是三单元,左边那栋才是二单元。”女人说话时,一个小女孩从她身后钻出来,骨碌着眼睛看顾淮俞。小女孩五六岁的模样,长得跟女人很像。宋惠怀过两次孕,但第二次是宫外受孕,如果那个孩子能生下来,差不多就是小女孩这个年龄。顾淮俞蠕动着唇,“这是你女儿?”女人笑着说,“是。”顾淮俞夸赞,“长得很可爱。”宋惠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口上抱怨,脸上始终带笑,“淘气死了。”顾淮俞嘴角松了松,压在心头的担忧消散,他过去摸了摸小女孩,“哥哥走了。”宋惠说,“跟哥哥再见。”小女孩甜甜地说,“哥哥再见。”嗯,再见。顾淮俞在这个世界的痕迹也全部抹除。虽然如此,顾淮俞还是将手镯跟耳环,快递送给了宋惠。宋惠收到快递时一头雾水,跟顾钧说,“我最近没在网上买东西。”顾钧浇着他的宝贝盆栽,“是不是寄错了?”宋惠找来裁纸刀,打开纸盒子,“电话跟地址都对。”顾钧扭头,“什么东西?”宋惠拿出里面的宣传纸,“好像是商场搞得什么活动。”顾钧走过来,“你什么时候参加的活动?”宋惠纳闷,“我没有,可能是随便抽电话号码送的?”顾钧皱眉,“那怎么知道你的地址?”宋惠说了一句不知道,撕开防摔防撞的泡沫保护膜。是一个丝绒面料的首饰盒。宋惠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乌黑的手镯,还有一副耳坠,零零散散还有一些戒指托、白金项链、枝叶形状的夹子,周围镶着钻石。她不是一个很会打扮的人,但看到这些零散的东西,莫名感到熟悉。宋惠摘下耳坠,将椭圆形的‘宝石’放到了戒指托上,然后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严丝合缝。宋惠抬起手,那颗‘宝石’在太阳下,变成深绿的颜色,戒托的碎钻熠熠生辉。-苏见北这个世界是在第二天重置的。重置的头一天晚上,顾淮俞像个黑心老板给赵晨阳这个打工人画饼。他豪气地告诉赵晨阳,“你现在的工资太少了,从这个月起,每月五百万。”赵晨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你认真的?”顾淮俞:“当然,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赵晨阳:“经常。”顾淮俞:……自从他摆脱剧情后,经常会跟赵晨阳皮一皮,以至于小赵都开始不信他了。顾淮俞确实是在胡说八道,反正他马上就要从赵晨阳的记忆里消失,画大饼又不用实现。果然,隔天一早,苏见北去外海发展的消息在热搜爆了。没有顾淮俞,苏见北按照正常轨迹,去更广阔的市场拓展自己的演艺事业。顾淮俞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十年前随着父母一块车祸去世。而跌进泥潭的天之骄子苏见北,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登顶,在事业的巅峰选择去好莱坞发展。现在顾淮俞只有一对父母,徐方姿跟顾大钧。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归到了正常,顾淮俞不用再四处奔波,他做好这个世界的顾淮俞就好。不知道是不是世界秩序还没完全恢复,谢惟仍旧一点消息也没有。顾淮俞多少有些心急,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开始折腾谢惟留下的那套房子。顾大钧是包工头起家,对施工盖房子很在行。顾淮俞经常拿着图纸跟他讨论,有时还会自己去建材市场、家具市场闲逛。商延因为标地的事跟人吃完饭,回去的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立刻叫司机停了车。司机转到路边,还没有停稳,商延已经解开安全带。他打开车门,追着那个熟悉的人进了建材市场。这个时间点,市场正是热闹的时候,好在顾淮俞身边的工头很显眼,近一米九的身量,光着头,说话嗓门很大。商延快步走上去,顾淮俞他们已经进了电梯。看到电梯停在四楼,商延从步行梯上了楼。这段时间他的记性很不好,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人或者事。刚才在车里看到那个人,大脑深处的记忆被触发,商延模模糊糊想起了一些,但不真切。穿过安全通道,商延到了建材市场第四层,他穿梭在人群中,眼睛快速寻找着。余光瞥见一抹白,商延神色一震,眼睛不自觉黏在对方身上。其实他根本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只是觉得很熟悉,心脏不停在鼓动。那人进了一家门店,商延拨开前面的人,快步走过去。离那家门店不足一米的地方,商延像失去地磁感应的候鸟,不自觉立在原地。周围的人仿佛失焦的相片,每一张脸都模糊不清,商延站在人群中央,表情茫然。这副场景以前似乎发生过。商延喉管紧缩,记忆的最深处有一棵银杏树,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一片金灿灿的光斑。他记得有什么人站在树下,整个人被光映得发亮。商延想不起来那人的样子,也想不起他的名字。一个个人从商延身边经过,商延认真盯着每一张脸,他们都不是他。商延恍惚地朝前又走了两步,离那个门店只有两步之遥,他跟里面的人也只隔着一面墙。整个世界静了下来。商延听着耳边的倒计时,秒针一格一格走着,每一声都震耳欲聋。在这样的计时中,他产生一种惶恐的无望,因为他没有想起那张脸。咔哒,轻轻的一声。商延的眼神清明,看在自己身处的地方,他皱了一下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这里。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他还有一个会。商延收敛表情,转身朝外走去。顾淮俞跟包工头正好走出门店,他跟对方商量着刚才看的钢材,并没有看到渐行渐远的商延。-九月的开学季,H大的学生八月二十四号就来学校报道了。开学典礼是在二十八号这天,钟翠翠在短短三天内就跟舍友混熟了。她社会经验丰富,自理能力超强,入学第一天就帮着舍友整理内务,俨然知心大姐大。吃完早饭,钟翠翠在宿舍整理个人物品时,手机突然响了。接通电话后,那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你好,是钟翠翠女士吗?快递到了,可以请你来拿一趟吗?”“这么快?”钟翠翠昨天刚在某宝下单了一箱卫生巾,“好,我马上下去。”穿上鞋子,一路跑到门口。一个穿着外卖服的帅哥站在门口,看见钟翠翠出来,他挥了挥手。钟翠翠迟疑着走过去,小帅哥就将手里的花束塞到她手里。不是真正的花束,是各种零食打包成一束鲜花的模样。钟翠翠惊愕,“送错了吧?”顾淮俞笑看着她,“没有送错,是有人专门给你订的,说祝你上岸成功。”钟翠翠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只不过顾淮俞消失后,她考大学的动力从被顾淮俞撺掇,变成自己想通了。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成功了。“可……”钟翠翠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忍不住磕巴起来,“我不认识这样的人。”谁会给她送‘花’?顾淮俞:“一定是送给你的,对方让我告诉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叫你钟同学。”钟翠翠:“……好吧,谢谢。”钟翠翠抱着‘花’,一脸空白地回了宿舍。顾淮俞闲着没事,脱了身上的外卖服,进他们学校参观。今年有开学典礼,校内拉着横条,三两个年轻的学生结伴,说说笑笑,很有青春的气氛。“暑假重建了图书馆啊?”“你刚知道?”“嗯,我来了才发现。”“是以前一位学长捐的,长得很帅,还上过财经新闻呢。”“谁啊,这么厉害?”“姓谢,叫谢……谢惟。”顾淮俞听到这个名字,心脏骤停了一秒。等他反应过来,那两个八卦的学生已经走远了,顾淮俞跑着追上前。路过学校的喷泉池时,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另一侧,顾淮俞停下脚步,隔着氤氲的水雾怔怔地望着他。在分别了一百六十八天,两个八十四之后,顾淮俞再次遇见了谢惟。